第六十章咋就不分家

白應祿抿緊了唇,悶著頭不吭聲。

看看兄弟,再看看老爺子,白應魁的表情很是無奈:“爹,我們不覺得苦,都是一家人,隻要能一家人團圓,好好過日子,怎麽會覺得苦呢!”

窗外的許文嵐差點撞上窗戶:爹耶,你還真是老好人一個——專業和稀泥的吧?

抬頭看看樂嗬嗬隻聽熱鬧的白勝武,許文嵐更是在心底裏深深歎息。

這要是白勝文在這,或許還能和她想到一處,值著白勝武明白娘這個兒媳當得多苦,根本就是白費心思。

老爺子都問這樣的話,怎麽不就痛快點說日子過得不好,他們一家心裏苦得很,直接分家了事呢?

恨不得立刻鑽進屋裏去幫著白應魁說分家的話,可是許文嵐也知道除了白老大家她把看成了親人之外,在白家,她那就是一個外人,哪怕她說得再有道理,可隻要她進去一說,都成了挑拔,隻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娘倒是想分家的,可是卻不會背著爹說這事,兩個小的分量也不夠——得是讓誰出頭呢?

眼珠一轉,許文嵐忽然有了主意,衝著白勝武一揚下巴,她準備撤了。

剛轉身,就聽到裏頭老爺子憤憤地道:“那現在一家人過得不好嗎?老大啊,你是不是像你娘說的,是話裏有話?你,也覺得我對你四弟好了是吧?覺得供你四弟讀書卻讓你們都幹農活是吃了大虧是吧?”

板著臉,白老爺子痛心疾首地道:“咱家現在這副家當來得不容易,是爹早年在外頭跑船才賺來的這副家當,要不是因為當年我常年在外,家裏全靠著你娘,她也不至於早早就去了……”

一聽到老爺子提及亡母,白應魁的臉色就凝重起來,白應祿反手抹了下眼角,白應福卻是撇了撇嘴角,別過臉去。

倒是李氏,實在是尷尬了。

爺子四個懷念故人,她這個後母還有後生子在這算什麽呢?

身子不自然地挪了下,但到底李氏還是忍住沒出屋,隻是低著頭去填煙鍋,哪怕早就真滿了也是一直往裏填。

“不提那些傷心事了——爹對不住你們的,就是沒讓你們念上書——可那也因為當時環境不好,等到環境好了,你們哥三個也都大了。是,我是讓老四不用下田也不用做活,花錢送他去縣裏私塾去念書,可是這是為的什麽?不是為了老四一個,而是為了咱們整個白家……”

聲音稍頓,白老爺子又大聲叫道:“老四,你過來,和你三個哥哥說說,你要是中了舉會怎樣?是把幾個哥哥當成陌路人,半點不關照嗎?”

正轉身走開的許文嵐吐了口氣,心裏道:得了,這回八成還是二叔擔了大過錯了。

心裏直歎,腳下卻不慢,一溜煙似地就進了二房屋裏。

王氏正坐在窗下做針線活,雖然是在做活,卻有些心不在焉的,分明就是側著耳朵聽正房的動靜。

隻是到底隔得有點遠,除了一兩聲高聲的,哪兒還聽得到其他?

看到許文嵐進屋,王氏忙放下手裏的針線,笑著叫了句,白草兒也忙放下正在分的絲線,過來招呼許文嵐。

“快別忙了,草兒坐,二嬸,我想和您說兩句話……”

二房裏本來就沒什麽零食,就是再招呼,也不過是一碗熱水,許文嵐看著都覺得替他們難過。

這個家裏,白蓮花不用說了,李氏背著人給她留的吃的多了,就是三房,有白應福在縣裏做中人,時不時也會買個零食回來,白帶弟撈不著什麽,可狗剩卻是吃得滿嘴是糖渣,連白勝武都偶爾能得到一兩塊糖。

白老大是個憨厚人,可是但凡手裏能有一兩文錢,必是用在家裏頭,若是在外頭得了什麽好吃的,也一準是帶回家來給孩子們分著吃。

隻有二房,白應祿在外頭做木匠活,得的工錢好像都是給公中的,沒有私房錢,白草兒平常連個糖豆都得不著。

“這個給你吃……”從口袋裏摸出一粒鬆子糖,許文嵐硬塞在白草兒手裏:“我去看蝴蝶,她給我的——你吃吧,我還有呢!”

看著白草兒遲疑再三,還要把鬆子糖塞到王氏嘴裏,許文嵐別過臉去,心裏發酸隻當沒留意。

王氏哪會要,笑著推開白草兒的手,又翻了翻她的手,白草兒這才把糖塞進嘴裏。

“二叔也真是的,都在外頭做木匠活呢,怎麽就不知道給草兒買點點心什麽的呢?還有二嬸,你今年過年也得做新衣裳啊!我娘都說給我們做呢,雖然布料是舊的,可翻新一下總是好的……”

王氏笑了笑,低聲道:“衣裳能穿就行了,我又不是孩子,哪兒用做新衣裳?”

“那草兒會有新衣裳?”明知故問,許文嵐看著王氏尷尬的神情,故意捂住嘴“呀”的一聲:“不是二叔把錢都給我奶了吧?二叔可真是的,雖說要往公裏交錢,但總還是能留下一點的,像我三嬸,一年也有好幾套新衣裳呢!”

垂下眼簾,王氏的神情更顯難堪,許文嵐卻像是沒看到似的,繼續道:“剛奶生氣還說這日子過不下去了呢!我瞧著倒好,要過不下去就分家唄!大家夥各過各的多好?不說別的,就二叔那手藝還能累死?更不用說二嬸你這手活計了,到時候,草兒有糖吃,二嬸你也有新衣裳穿,等攢些錢,再買隻銀簪子……”

“還有銀丁香的耳墜……”王氏還沒怎樣,白草兒已經先被許文嵐說動了,眼睛亮晶晶的:“老姑那對耳墜多好看,娘戴也一定好看。”

“我哪能和你老姑比啊,娘都老了……”笑著應了聲,王氏才笑開的臉又沉了下去:“文嵐,這分家的話可不敢亂講,要被老輩了戳著後梁骨罵的。”

“我哪兒亂講了,剛剛真的聽到奶喊的……”

白草兒眨了眨眼睛:“我好像也聽到奶喊了——娘,要不咱去看看唄?要是分家多好啊!”

王氏猶豫著,可眼神卻露出幾分熱切,顯然也是對這個提議很是心動。

許文嵐暗在心裏給自己點讚。

在白家最受氣的二房怎麽可能不想著分家出去單過呢?要是不想,那就不隻是包子,更是聖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