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反抗

朱氏臉一沉,沒有說話。

許文嵐卻是禁住去看李氏。

不得不佩服,別看李氏沒文化,可這抓人痛腳的本事卻真是抓得頂呱呱。

可能她不知道什麽叫投鼠忌器,卻一下子就抓到重點了:我兒子不好,那你兒子也休想好過嘍!

朱氏是真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的確,如果白應天出事,白勝文也可能沒辦法考科舉了。

許文嵐在白勝文報考時曾和她說過報考的規則:凡科舉者,必良籍,身家清白。

良籍就不用說了,所謂身家清白,那就得三代內無犯法之男,無再嫁之女,這才叫身家清白。

按說朱氏的親娘那就是罪官之後,親爹那也是逃兵一個。可這個是隻有少數人知道的秘密,更不會逮著誰和誰講。

再一個,朱氏娘家是外家了,與白家還不是一個事兒。

現在,要是白應天成了犯人,白勝文還真得受影響。

朱氏剛才提議,那是純屬一片好心,既然小叔子說不是自己殺的人,那官府自己能查清楚還他一個清白了不是?

可現在看李氏要活吃了她似的表情,朱氏對小叔子是不是真的清白可有點懷疑了。

白老漢又是另一套說法了:“雖然小四是清白的,可官字兩張口,咱們老百姓怎麽說得過呢?孟家是官,官府也是官,他們有心坑害小四,小四就是一百張嘴也說不破天去。老大媳婦,這世上有些事,不能那麽實心眼兒,不能眼瞅著前麵是火坑,也要讓兄弟往下跳啊!”

朱氏牽了牽嘴角,沒好意思說別的。

要說自己的公公可一直都當著他們還有外頭那些人的麵,說做人就得實在,有一就一、有二就二,不能做那昧良心的事兒。

但經過這麽多年,還有那些事,她還真不好誇自己公公是老實人了。

外頭人說白老爺子是個厚道人,但那得分什麽事兒,擱在自己兒子身上,他還真就不厚道了。

但做人有私心,朱氏也怕自己多嘴誤了兒子的事,可……

猶豫著,朱氏還是沉聲道:“爹,這事兒吧,你看能不能這樣,讓四弟再和孟家商量商量,哪怕咱們家賠些錢呢!雖說人命不能用錢抵,但好歹也得想想法子,草兒……”

朱氏還沒說完,白老爺子已經一擺手:“別說那些了,我年紀大,經的事比你們多,考慮得也周全些,要我說,現在這樣的解決方案就是最好的了。應祿,你是最孝順的,爹現在說把草兒送去孟家,你怎麽說?!”

悶著頭,白應祿半晌都沒有說話。

一屋子的人都在瞅他,白草兒又是緊張又是期盼,但等了好一會兒,見白應祿也沒說出個“不”字,就急了:“爹,你要答應,我今個兒就撞死在這屋裏頭!我看到時候你們讓誰去做賠禮——啊,也對,還有慧兒姐和文嵐呢!反正,這事兒是輪不到我老姑去受罪了——是吧?!”

白應祿本就是在猶豫,一看白草兒當眾駁他麵子卻有些惱了:“沒大沒小的東西,大人在說話呢,你插什麽嘴?”

說著話,手就揚了起來。

王氏身子一挺,直接把白草兒護在了身後:“當家的,你別打草兒,要打就打我。”

“娘……”拉著王氏的手臂,白草兒越想越寒心:“娘,你讓他打!他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不去孟家!”

咬著牙,她憤憤地瞪著白應祿,尖聲道:“別人家的爹都知道護著自己的閨女,可我爹倒好,竟是把我這個親閨女當成仇人似的……爹,我大爺知道護著慧兒姐,為了閨女寧願分家光身出去單過!我爺也知道護著自己閨女,不讓我老姑下田幹活,更不會把閨女賠出去——你呢?你咋就不知道護著我呢?”

白應祿的手頓在空中,到底還是沒有落下去,雖然臉氣得通紅,卻到底還是澀聲道:“爹,這個事還是多想想吧……”

“不能想……”被眾人一看,白應天訕訕地收聲:“爹,孟家是給我下了期限的,十天之內我就得把人送過去……”

眉毛一揚,白老爺子沉聲道:“都別說了,保住老四,才能保住咱們白家,草兒,你這些年吃家裏的住家裏的,也該知道感恩,要知道家人一體,沒有了家,哪兒還有你這個人呢?為了咱們這個家,你委屈委屈,爺不會忘了你的。等你四叔中了舉做了官,你在孟家也就有了可撐腰的人,到那時候,你生個一男半女的,雖說是妾,可日子也一定過得風光……”

這話說的,好像白應天就是做官的命,動動嘴皮子說說就能中舉了?

要真這樣,咋考這些年,還連童生都不是呢?

許文嵐張嘴想說話,卻讓白草兒搶了先。

白草兒瞪大了雙眼,尖聲叫道:“我不去!誰愛去誰去!我是絕不會去孟家的!爺,我今個醜話放在這,誰要硬拖我去孟家,那就拖走一具屍體!”

白老爺子擰著眉,隻去看白應祿:“應祿,你回去好好勸勸草兒,讓她別那麽擰著……孩子以後還會有的,你還年輕……”

白應祿口齒微動,卻到底沒有說出別的話來,隻是不聲不響地過來扯白草兒。

白草兒掙紮尖叫,怎麽也不肯和白應祿走,王氏在一旁呆了半晌,忽然撲上前來揪著白應祿:“你咋這麽狠心呢?!白應祿,我就是死也不會讓你們糟賤我閨女!放手、放手!爹啊,你放過草兒吧,我和草兒這就走、這就走……”

捶打著白應祿,王氏尖叫:“姓白的!這日子沒法過了!我們和離、和離!”

白應祿這些年沒少打過王氏,可王氏從沒有反抗過,今天這是頭一遭反抗。

白應祿眉毛一掀,啪的一巴掌打在王氏臉上,在王氏怔忡時,又去扯白草兒。

王氏摸了下臉,忽然動了起來,竟是撲上去扯著白應祿的手,狠狠地一口咬下。

白應祿吃痛,手一揮,王氏就倒在地上,可王氏卻像不知道疼似的,又撲上去對著白應祿踢打抓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