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說服一
你、你讓人去的你問為什麽！陳昊揉了揉頭發，她這是在問他為什麽會決定前去吧。
陳昊：“阿姐，雖然你們都瞞著我，但是我能感覺到的。”
道鸞心裏咯噔一下，她們都以為隱瞞的很好，但是陳昊既然聰慧異常，怎麽可能沒有察覺到？道鸞打哈哈道：“你察覺到了什麽？”
“我……我其實不是阿母的孩子吧。”陳昊低著頭悶悶地說，“阿母對我的態度很奇怪，時好時壞。而且最近阿母一看到我狀態就不對，我能察覺到……阿姐，我的親生母親是那個已經過世了的庶母嗎？”
“誰告訴你的？”道鸞蹙眉道。
“我自己猜出來的。”陳昊情緒有點低落，“我知道阿父還有一個妾室，是已經過世了的庶母，叫李十娘。一個庶母而已，又不是什麽見不得光的事情，可是大家在我麵前都不曾提起。要是提起了，被我一追問，全都十分慌張，口不擇言。不奇怪嗎？”
壞事的奴才！道鸞有點淩亂，揉了揉太陽穴，雙手握住陳昊的雙肩，道：“不管怎麽樣，你都是我的弟弟，阿姐會一輩子對你好。”
說到這兒，她想起了前生發生在陳昊身上的事情，不由得露出愧疚之色。
“我要是去了私塾，那些人就會拿這件事情做文章。”陳昊接著說道，“那些嫡出的人都瞧不起庶出。阿姐是擔心他們會欺負我吧？”
道鸞無言以對，隻好說笑道：“你這麽聰明，要是把你送到會稽謝氏那裏去，怕是用不了多久就比阿姐還有能耐了。”
陳昊撲進她的懷中，緊緊地抱著，說：“才不會呢！阿姐才是最有能耐的那個！阿姐，阿母和祖母肯定不會答應的，我和你一起去跟她們說！嗯……等我從會稽學成歸來，就可以支撐起陳氏，到時候阿姐想幹嘛就幹嘛，有我在背後撐著！我跟阿姐說哦，哪怕阿姐聖人君子豪傑都不嫁，我也願意養阿姐一輩子！”
他小臉上滿是倔強，說的話讓道鸞眼眶發熱。
這是她的弟弟啊！
道鸞點點頭，紅了眼眶，道：“好！”
請來女夫子之後，董玉袖就搬到了別苑去。雖然每日都會陪老夫人用膳，但也不像之前那樣天天粘著。陳昊先去了老夫人那兒，道鸞則去找張薇。
香爐中竄出幽幽的雲霧來，盤旋纏繞上升至房頂，又漸漸飄散。張薇正在榻上小憩著，閉目靜養。突地門外丫頭通報道：“夫人，女郎來了。”
張薇有點困乏，這會兒雖然聽著丫頭的話，但整個人還沒醒。她動了動身子，一旁的丫頭立刻上前將憑幾和軟枕放上去。張薇靠的舒服了，這才說：“讓阿秀進來。”
聞到了空氣中彌漫的香味，道鸞蹙眉道：“阿母，這香雖然安神，聞多了怕是會讓身子虛弱。”
張薇歎道：“這些天俗事繁多，我整夜整夜地睡不著，隻好點這安神香。”
道鸞上前坐在她旁邊，道：“可還是在煩憂那董玉袖的事情？”
“是你向老夫人提議為她請來女夫子的？”張薇責怪道，“你怎麽可以這麽做呢？要是她真的以陳氏女郎的身份嫁出去，那我們陳氏在西陵就成了一個笑話。”
老夫人因為故友的情誼，和董玉袖的孝順而心疼她，將她收為義孫。但是無緣無故多出了一個董姓義孫，西陵的士族怎麽會不知道此人的身份。他們怕是在笑陳氏，裏頭到底是翻天覆地到了什麽樣子，竟然讓一個外姓人來分家產。
“是祖母想得不夠周到吧。”道鸞斂目，低聲道。
怕是老夫人的內心，也是糾結的吧。她怎麽會猜不到外界對董玉袖的看法，明明隻要改了董玉袖的姓，甚至不必改，輾轉一點，就可以讓董玉袖名正言順的成為陳氏女郎。但是老夫人說過，她生是陳氏的人，死是陳氏的鬼，怎麽會做出有損陳氏利益的事情。
人的一生總是麵臨許多複雜的選擇，結果出於內心不同想法的驅使，往往不能兩全其美。老夫人又想要給自己的故友之孫一個好的後半生，又想要維護著陳氏的利益。最終就成了這樣的局麵。
“董玉袖……”張薇目光渙散，陷入了思緒中，“與那女人真像啊，都是那樣的眉眼，都是那樣的溫柔。你阿父就是陷入了她的溫柔鄉裏，不可自拔。那些我獨守空房的日日夜夜，那些我什麽都不能說，銀牙咬碎的日日夜夜……”
董玉袖的一舉一動讓張薇無時無刻不想起李十娘，那對她是一種折磨。
李十娘過世之後，老夫人吩咐在府裏上下要對陳昊噤聲，不準透露一絲他的身世。之後昊哥兒就被送到了張薇的膝下教養，張薇雖然將昊哥兒視為己出，但是她無法否認昊哥兒乃是李十娘的血脈這件事。道德和情感糾纏交織，張薇其實內心遭受著巨大的折磨。
也許昊哥兒的離開，對她來說反而是一件好事。
“阿母，我有一事要同你說。”道鸞正色道。
張薇知道，道鸞凡是這樣的神色，定是要說重要的事情。她沉思半晌，說：“你可是要說昊哥兒的事情？”
“阿母知道了？”道鸞驚訝道，可又是哪個耳靈嘴鬆的奴才透露出去的？
“十有八九猜到了。”張薇道，“昊哥兒開春就要去私塾了，大半天瞧不到他，我這心裏頭不是滋味。如今除去董玉袖的事情，也就隻有昊哥兒這件事……你可是想要為昊哥兒請夫子到府上來？”
道鸞愣了愣，抿抿唇，道：“不是。”
“那是什麽？”張薇無奈地看著她，“我知道你也心疼昊哥兒，可是他總不能因為我們想要將他留在身邊，就讓他不去學堂吧。你若是要為昊哥兒請夫子來府中上課，我自然是答應的。畢竟他的身份，去那些私塾也不見得就是好事。要是昊哥兒總能待在我身邊為我解悶，我也高興。要是那個董玉袖能不在府裏……”
張薇突然不說話了，眉間蹙起重巒迭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