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提攜二
道鸞小的時候跟隨張薇出入西陵的宴會，到後來認識了許多西陵的貴女，哪怕她現在成了個笑話，那人脈總還是在的。
而老夫人都這把年紀了，在陳府深居簡出，也沒什麽精力帶著玉袖去那些宴會。張薇倒是可以，可老夫人偏偏想到讓道鸞去做。她這是擔心道鸞對董玉袖有敵意，在故意試探她啊。
這裏頭還有一層關係，乃是老夫人讓董玉袖去瞧瞧，看看哪家的西陵俊賢能入她的眼。若是有看中的，老夫人再出麵與那家的長輩交涉。這樣一來，既能促成董玉袖的婚事，又能讓董玉袖嫁一個心悅的人。不至於像她的祖母那樣……
“秀知道了。”道鸞沒有再說，而是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董玉袖在一旁看著，神色中帶著一絲絲冷峻。
先前老夫人這麽提議時，她內心是不願的。她雖說不覺得陳氏阿秀是勁敵，但也不會小瞧她。要是陳氏阿秀算計她，那可怎麽辦？她到這兒來之後，收買了那些服侍老夫人的丫頭，多多少少也探聽到了這陳氏裏的消息。
發生在鄭氏母女身上的事情，定是與陳氏阿秀有關的。董玉袖雖然猜不透道鸞做了什麽，但隱隱約約嗅到了倪端。陳氏阿秀不簡單，她要小心提防才是。
因此，董玉袖露出了猶豫之色，支支吾吾道：“可是大祖母，玉袖怕給阿秀姐姐添麻煩。畢竟玉袖什麽都不懂，要是去了那些個宴會，出醜了，豈不是讓阿秀姐姐也臉上無光？玉袖，玉袖寄人籬下已經是添了麻煩，玉袖不想……”
話自然不能說的太明白，老夫人打心底相信董玉袖是個心思單純的人，聽了她的話，隻覺得這孩子真是讓人憐惜。老夫人道：“說什麽胡話，哪裏是寄人籬下？你現在是我的義孫，也是陳府的女郎，也是士族的女郎。阿秀說出那種話，你跟著她去那些宴會，臉上無光的怕是你。我還擔心你會因為她也被那些貴女責難呢……”
她也是貴女，怎麽會不知道這些士族貴女的德行。
看老夫人的態度堅決，董玉袖也隻好答應下。但她打心底希望陳氏阿秀不要答應，但現在看來算盤是落空了。而陳氏阿秀接下來說的話，讓她更有幾分驚異。
道鸞看向她，眼神溫和，道：“昊哥兒就要去私塾了，我擔心私塾的夫子不夠好，這些天便一一都去拜訪了一番。意外發現有幾位女夫子，有善文者，亦有善舞者，更有善管家務者。想到玉袖妹妹尚未及笄，日後若是嫁出去了，善文則可得才女之名，善舞則可得丈夫之心，善管家務則可平府中上下，因此擅作主張，給那幾位女夫子留了個口信。打算等過些時日告知祖母與妹妹。今個兒祖母提到提攜一事，我便想著也把這件事說了。祖母以為如何？”
老夫人也驚詫於道鸞有這樣的心思，她皺眉道：“你這件事是什麽時候開始打算的？”
“也就是前兩天。”道鸞說，“阿母找我說過玉袖妹妹的事情，吩咐我要好生對玉袖妹妹。我知道祖母生我的氣，我也不知道怎麽辦。祖母如此疼愛玉袖妹妹，我也隻能通過對玉袖妹妹好，來減少祖母對我的厭惡了……”
道鸞以袖掩麵，眉間都是悲戚。與董玉袖的柔弱委屈不同，她透著一股哀怨。
老夫人啞然，這一刻，她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有點過分了。畢竟道鸞是她的孫女，她這麽對待她，她也會難過，也會不知所措。
老夫人沉默了一會兒，歎道：“祖母並不討厭你，隻是生氣罷了……也難得你有這份心，玉袖，就讓阿秀為你請來那些女夫子，你平日裏總是待在我身旁怕也無趣，跟女夫子學學東西，以後嫁出去也算有依憑。如何？”
這、這未免也來得太快了吧！初次見麵，就如此好心？簡直措手不及！這陳氏阿秀到底是真好心還是假好心？董玉袖第一次掩蓋不住臉上的驚異之色，但老夫人正看著她，她立刻收斂了神色，道：“阿秀姐姐的一片真心，玉袖感動不已。”
“是我唐突了，此事本打算過些時日再說的。”道鸞麵露愧色。
“不，沒有唐突。”董玉袖差點咬了舌頭，“玉、玉袖十分高興。”
“對了，你說你替昊哥兒拜訪了那些夫子，結果如何？”老夫人突然問道。
“秀以為那些夫子並不足以成為昊哥兒之師。”道鸞道，“昊哥兒的聰慧遠比同齡人，秀以為，和那些人一同學習久了，恐怕會磨滅昊哥兒的靈性。”
老夫人也是知道那小皮猴聰慧過人，全然不似他這般年紀的孩子，因而又道：“那你的意思是？”
還沒得到準信，此時還不能說。道鸞道：“這西陵的夫子又不止那幾個，秀打算再幫昊哥兒尋一尋。”
老夫人：“那此事你阿母怎麽說？”
“阿母這些天忙著鋪子的事情，秀不願增加她的負擔，因此還未告訴她。等有了結果，再同她講。”
“也好。”老夫人道。
董玉袖覺得唐突，那是真的唐突。因為這番話是道鸞臨時想出來的。老夫人要她帶董玉袖去宴會，明著說是積累人脈，其實就是讓她挑夫婿。這和陳璿那種不請自來的可不一樣，有老夫人來背後撐著腰，董玉袖真的看上哪家俊賢，那可是大有可能促成的。
但是董玉袖畢竟不是從小就被培養的士族，她也隻是善舞罷了。
但善舞就能當上嫡母麽？
哪有這麽簡單！
士族子弟就算不是學富五車，也都是胸有筆墨的，何況是被重點關注的嫡子！他們會願意娶一個文采乏乏，甚至大字不識的女子當正妻麽？
至於管家，當嫡母的，要管著家裏上上下下幾十口，甚至上百口人！賬房雖然有賬房先生，但總要自己親自過目，親自核算的。
至於善舞麽，除了能取悅家主，還能做什麽？善舞的隻能當妾室，隻能當舞姬。可這是董玉袖想要的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