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提攜一
也怪不得道鸞捕風捉影，隻是這事兒實在是耐人尋味。
“那阿母以為該怎麽辦？”道鸞說，“祖母如今是連見都不肯見我了……”
“你這孩子，怎麽到這關頭反而犯傻？”張薇嗔怪道，“你們畢竟是祖孫，她真的會生你的氣？她這是在等你三顧茅廬，多次謝罪！”
老夫人確實是生氣，但是一家人哪來的隔夜仇，道鸞再多去幾趟，老夫人的心就軟了，到時候還不是一家人和和睦睦圓圓滿滿？看不出來，平時還覺得這孩子多聰明，居然在這種地方著了道！
道鸞啞口無言。
她倒是先入為主，一是不想見到董玉袖，二是覺得那董玉袖在老夫人耳邊亂吹風，她與其主動迎上去，還不如按兵不動，看看這人到底想怎麽樣。人都有糊塗的時候，道鸞輕輕歎了一聲，三是她根本不願意低頭。如果自己軟化，老夫人怕是會不折不撓，那些個張氏王氏又會再來了。
“我也並不是想跟祖母慪氣……”道鸞說完，又不知道該說什麽。找再多的理由也沒用，她就是不願意向老夫人低頭。
“哎，你這孩子。”張薇無奈道，“這倔脾氣，像極了你阿父。可是那董玉袖來者不善，我們總不能什麽都不做，眼睜睜地看她騙了老夫人吧？”現在要是不管，說不定以後會出大事情！
什麽都不做也能收拾她，暫且按兵不動吧。
道鸞斂目，淡淡道：“我自有辦法。”
不用兩日，老夫人就差人來找道鸞了。雪稚送走了傳話的丫頭，納罕道：“女郎，老夫人這可是不再與女郎置氣了？”
道鸞放下書卷，道：“哪有那麽簡單的事情。”那董玉袖好到老夫人都懶得理會她，這才多久的功夫，叫她去，怕是為了那董玉袖。
道鸞猜的確實不錯，老夫人喚她去，乃是要叫她為董玉袖辦一件事。
道鸞收拾好了就到老夫人廂房去，不比往日的親近，道鸞在門外等了有一刻鍾，才聽到老夫人不悅的聲音傳來：“讓那孩子進來。”
道鸞嗬出一口白氣，掀開簾子走進去。一眼就看到了像隻小貓兒一樣伏在老夫人的膝頭的董玉袖，好一個美人，如碧玉般清透。可惜那一顆心卻不如外表看起來如水晶般。
董玉袖似乎睡著了，聽見了道鸞進門的聲音，這才揉了揉眼睛，一見是道鸞，頗有點慌張，如貓兒般竄起來，嬌小的身子挪到道鸞麵前，行禮道：“玉袖見過阿秀姐姐。”
真是奇了怪了，遇到鄭氏母女，道鸞也可像董玉袖這樣，扮柔弱，扮委屈，絲毫不覺得惡心。到了這兒，看見這麽朵小白花，隻覺得厭惡至極，雖然想著要比對方演技更好才行，可是那股心裏頭蔓延出來的厭惡卻讓自己的一言一行大打折扣。
這大概就是惡人自有惡人磨吧？道鸞可不覺得自己是善人，她更願意當個惡人。強行壓下內心的不爽，道鸞又是滿目讚歎又是受寵若驚，上前攙住董玉袖，扶她起來。笑意盈盈的眸子望進對方的眼裏，道：“原來這就是玉袖妹妹，久聞不如見麵，果然是個妙人兒。我這些天聽那些丫頭們說，表小姐美得跟個仙女兒似的，如今一見，果然是人間絕色。”
你來了這麽些天，我也就是“久聞”，你是什麽樣子我還要聽下頭那些丫頭說呢。
董玉袖愣了一愣，絲毫不避開她的目光，也笑道：“是玉袖的不是，都來了這麽些天，也不曾去拜見姐姐。隻是大祖母心情抑鬱，身子乏善，玉袖擔心大祖母，隻得天天守在身邊。還望姐姐不要見怪。依玉袖看，姐姐才是傾國傾城的美人兒，玉袖哪裏比得上姐姐呢。”
哦，那你來了這麽些天，不來見我是因為孝心，從這兒走到我院裏頭一盞茶的功夫都不用，你孝心至此，連一盞茶的功夫都抽不出來？
道鸞微微一笑，老夫人在此，她怎麽能夠開口責備她。哪怕這番話真的站不住腳。董玉袖不見得是什麽非常厲害的人物，隻是找對了靠山罷了。可惜，她不懂，什麽叫“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道鸞：“妹妹過謙了。”
董玉袖還打算再說些自貶的話，畢竟老夫人麵前，這種話不嫌多。但道鸞突然鬆開了手，她怔了怔，看著道鸞走到老夫人麵前行禮道：“秀見過祖母。”
“原來阿秀還有祖母。”老夫人冷嘲熱諷道。
“祖母，秀知道自己錯了。”道鸞跪坐在老夫人麵前，垂著頭，語氣沮喪，“可是事已至此，也無法挽回。秀知道自己讓祖母失望了，秀……”
“罷了罷了，你是什麽心性我清楚得很。”老夫人憤憤地打斷她的話，“你也不必說這些個不真心的話哄我這把老骨頭，我早該想到，你既然像你叔祖，一顆心也是不安分的。我以前覺著你的性子好，乃是因為你雖然聰慧多思，但好歹懂得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如今看來，你也是拎不清的人。”
張薇常常限製道鸞，便是怕她生出不該有的想法，也成了這陳氏的第二個陳峰。老夫人本是不在意的，她覺著道鸞有自己的想法，日後嫁到士族去，反倒能震住上上下下。但在出嫁這方麵，老夫人已經為道鸞計劃好了。道鸞不按著她的意思來，她自然震怒。
道鸞心底一歎，道：“……秀無話可說。”
“我今個兒叫你來也不是讓你來謝罪的。”老夫人道，“你在這西陵貴女中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雖說如今你成了個笑話……但你既然與西陵王氏阿舞交好，想必帶玉袖去那些個士族的宴會也不難。”
道鸞沒想到老夫人原來是打著這樣的算盤，驀地抬頭，詫異道：“祖母這是想要……”
老夫人正色道：“如今你與玉袖也算是姊妹，她初到西陵來，人脈稀少。你身為姐姐，提攜提攜她也是應當的。”
老夫人在這西陵中的聲望也高，但是說到道鸞這個年紀的士族，她卻並不怎麽認識。她可以為玉袖安排婚事，但總不如玉袖親自去與那些個士族貴女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