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六章 往事

秦臻啊……

秦慎看著那城牆之上慷慨激昂之人,隻覺得那意氣風發讓他的眼睛都生疼。記憶裏這個弟弟的模樣開始模糊起來,變得不怎麽……清晰了。

很多年前,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

那是一年的冬至,府裏上上下下都在準備著元日需要的吃食。那個時候他的母親還活著,笑語盈盈,他每天看著她躲在廂房裏抹淚,就因為父親又帶了哪個美姬回來,或是因為夜宿在哪個美姬那裏。

她天天以淚洗麵,時間長了那雙眼睛就廢了,漸漸什麽都看不清了。

冬至,那一天,秦臻從他的母親胎中誕生,在陰冷潮濕的柴房裏,那一聲啼哭驚醒了守著那骨瘦如柴女子的婆子。她踉踉蹌蹌的爬起來,往柴房裏探頭,隻看到了一個躺在血汙中的女人和她手邊嚎啕大哭的男嬰。

沒有氣息了。

死了一個人,這在汝南王府算不上什麽大事。天天都有人死,打死的奴才都不計其數。但是這個為汝南王生下男嬰的女人,卻沒有福分消瘦那孩子帶來的榮寵了。

真是可惜。那個時候秦慎真在練字,聽到婆子跟母親稟報這個消息的時候,它心裏還為那可憐的女人和孩子歎了一聲。

而那孩子的去向,不是他應該關心的。畢竟,他是汝南王室的嫡子,區區一個賤婢生的庶子,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但是在那個孩子從外流落歸來之前,他還是見過他一麵的。

那天他穿著一身小皮襖,是阿母親手做的,非要他穿上。一臉傲嬌的穿上之後,阿母讓他去給他的父親請安。他愣了愣,還是不情不願的去了。

路上,路過了那孩子的院子。

遠遠地瞥了一眼,他站住了腳。身後的婆子見他不走了,便上前來小心翼翼地問:“小郎君,這是怎麽了?”

他抬起手,指著遠處站在院子門口遙遙看著他們的孩子,問:“那是誰?”

那個孩子穿著一身破襖,和他那嶄新的小皮襖形成了強烈的對比。雖然他並不在意,但是那個孩子與他頗有點相像的五官和他那眼裏的冷漠,讓秦慎覺得有點紮眼。

“那是……那是郎君的庶弟,五郎君。”婆子支支吾吾地說。

這位郎君的阿母是府裏頭出身最差的,他自從母親死後就由那個看守她母親的婆子撫養。聽說那婆子是個自視甚高的,根本不把他當府裏頭的郎君看……

似乎是感覺到了秦慎那打量的目光,那個孩子扯了扯自己的破襖。

但是秦慎還是看到了他企圖掩蓋的疤痕。

心中毫無感覺,秦慎收回目光,接著往秦隆的書房走去。卻不知道那個孩子一直遠遠的看著他,看著他的舉止,看著他那嶄新的小皮襖,眼睛裏滿滿都是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