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五章 暢快
秦臻。
秦慎眼中殺意翻騰，他如何也想不到秦臻竟然會堂而皇之的出現在汝南。但更讓他生氣的是手底下的探子半分用處都沒有，秦臻在汝南出入自由，他們卻半點消息也沒有！
袖下的手緊了緊，秦慎額角青筋暴起。
秦臻站在高處，他看得見阿木佳索那長長的軍隊，和阿木佳索那車輦的頂蓋。他的目光逡巡，落到了秦慎身上。乍這時秦慎抬頭，與他四目交接。
真不愧是他的弟弟麽，竟然能夠隱忍這麽多年。
秦臻扯了扯嘴角，能夠再見到秦慎這幅憤怒到了極點卻不能發作的樣子，他心愉悅。
阿木佳索聽著自己的下屬告訴他，那城樓之上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好像是秦慎認識的人。阿木佳索“哦”了一身，略帶深意，說：“看來郎君還沒有處置幹淨呢。”
驀地，那頭頂穿來了秦臻的聲音。那聲音渾厚，傳入了夾道兩旁百姓們的耳朵裏。他們紛紛詫異而驚訝的抬頭，隻見那位被秦慎通緝的五郎，正站在城牆之上，沒有人攔著他，他的衣袍被風吹起，就像一隻隨時會離開的飛鳥。
“汝南的百姓們！”他說，“你們可知今日，你們迎接的人是誰？”
他抬手指向阿木佳索的車隊，說：“是胡人，是殺了我們的同胞，讓我們的國家不再安寧，讓我們中原撒滿了鮮血的胡人！你們可知道，為什麽胡人會出現在汝南？”
李忠趕到了秦慎身旁，秦慎的手一下子握住了他腰間的佩劍，在李忠驚愕的目光中，他微微抬起麵龐，那雙發紅的眼睛裏寫著瘋狂，說：“抓住他，活的。”
眼前閃過秦隆那瘋也似地喊叫，秦慎冷哼一聲，是的，他會殺了秦臻，絕對不會手下留情。今日，他就會把秦臻的頭掛在汝南的城牆之上！
“唔。”阿木佳索砸吧砸吧嘴，他身旁的美姬們看到秦慎的手下全都往那城牆上湧去，紛紛害怕的緊緊依偎著阿木佳索。
“看來，今日的汝南城不太平。”阿木佳索說，“好在你們中原土地遼闊，我們就在這兒城外紮營一日，明天，等一切平定了，再進城吧。”
說完，也不等秦慎的態度，阿木佳索就讓他那幾個兒子領著軍隊在汝南城外駐紮下。
秦慎的暗衛們往城樓上湧去，他們自然也發現，今日城樓上竟然半個將士都沒有。但分明記得，在阿木佳索來到城門前，那城樓上還是駐紮著人的。秦臻，是用了什麽手段，在他們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覺的爬上城樓，並滅了駐守的將士的？
此時，汝南的茶樓二層，道鸞手裏握著茶盞，目光一點都不敢離開秦臻。雖然她知道並不會出事，但是心裏頭的擔心卻是無法平息。
李訓在一旁喝酒吃肉，他見道鸞眼前的飯菜動也沒動，隻顧著看著秦臻，便打趣道：“女郎，你可得對郎君有點信心啊，別慌別慌，這不是沒事嗎？”
道鸞瞥了一眼他的傷口，說：“你可是想要再休養上三個月？”
李訓立刻閉了嘴。
卻說他這一頓打趣，著實令她緊張的心情緩和了許多。
一陣幾乎微不可聞的腳步聲傳進李訓的耳朵，李訓嘿嘿一笑，撚起一顆核桃，頭也不回就甩對身後去。隻聽一聲“啪嗒”，那核桃被一個人握住，準確拿捏。
“行啊你小子，這段日子功夫倒是沒落下。”李訓又扔了一顆核桃過去。
宋玉接過那顆核桃，走到李訓身邊，隨手扔在桌上。他的巧勁使得那核桃裂成兩瓣，自己卻沒有吃，而是推到了道鸞身前，說：“女郎請。”
道鸞沒有拒絕，而是拿過那核桃，說：“你可想好了？”
昨日，收到了宋玉的書信。雖然道鸞已經得知秦慎與陳繡的婚約解除，卻沒想到塔露兒會對陳繡下手。如果不是宋玉在的話……陳繡大抵會這樣死了。
見他神色凝重，就知道若是陳繡出了事，他哪怕豁出性命，也會讓塔露兒付出代價。
“想好了。”他淡淡的點頭，與道鸞對視，一點也不退讓，但是其中的愧疚，道鸞卻是讀懂了，“我實在是，不願意與女郎為敵，但我此生不過是想讓她能夠平平安安，可這一切都逼到眼前來，我除了迎麵而上，沒有別的辦法。”
都是為了一個情字。
道鸞卻突然笑了，說：“那也好，橫豎你都是漢室後裔，出師有名的。這中原，再怎麽樣都輪不到胡人來放肆。你願意稱帝，也是為了天下百姓好。”
……這話，是什麽意思？
宋玉沒有明白過來，道鸞見他像隻呆頭鵝一樣，不由的噗嗤一笑，李訓也跟著一塊笑起來。在宋玉看來，這兩個人和往日不一樣，有一種——
暢快之意。
“是誰殺了你？”
見道鸞愣住，秦臻又問了一次。
“你……你為什麽這麽問？”她的聲音在顫抖。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秦臻說道，“你一聲不吭就離我而去，可曾想過我會心痛？不過，還好，還好這天是眷顧我的，能讓我再次見到你，見到活生生的你……”
他還記得匆匆趕回來那天，看見她麵色蒼白毫無生氣的躺在棺材裏的時候，自己是何等的崩潰。
道鸞突然反應過來了，這麽說，他也……重生了麽？他也……死了麽？
“我也……不知道。”道鸞的唇瓣顫抖著，“那天我在書房，丫頭送來了一杯茶，我喝了之後便覺得腹痛難忍。之後就不省人事了。”
“一杯茶？”秦臻的臉色變了變。
“對，丫頭說是你吩咐的，每天這個時辰都會送一杯茶到書房裏。我心想是這麽回事，常常見你茶不離手。就沒有多想。”道鸞說。
道鸞沒有想明白，秦臻卻是一下子就想明白了。那時候，他身為北朝的王，天底下多得是人想要籠絡他。而絕色美姬，自然是少不了的。那些美姬裏，就有一個曾經的江夏郡主，李嬌嬌。
嗬。秦臻自嘲一笑，難怪了，難怪陳繡要那麽說。
是你，害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