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宋元明清佛教史(1/3)

中國佛教經過唐末、五代兩次的法難,以及朝代更迭的戰亂後,由於經典散佚、寺院毀壞、僧侶受迫等,致使佛教幾乎到了衰萎凋落的地步。直至宋代始現複蘇之跡,唯宋元之後至清八百年的佛教,因國運不興,佛教雖綿延不絕,然已不如隋唐時代的弘盛。自此,佛教一改傳統形態,逐漸傾向生活修行與宗派調和的路線。從彌陀信仰的結社念佛、禪院農林的寺院經濟生活,到與儒、道二家的調和及禪、淨、教、戒融和的現象,佛教融入了中國文化之中,此即宋元以後中國佛教的特質。大體上,北宋一代(960—1126)佛教的複興較盛,南宋以迄明代世宗時期(1127—1566),則為平淡晦暗之期。明末穆宗(1567年)至清代,再度興盛一時,唯佛教積弱過久,仍不及北宋時興盛。

一、宋代佛教

宋代帝室對佛教多采保護政策,太祖建國後,即廢止後周世宗毀佛之令,修訂出家考試之製、詔度出家童行[1]八千人,遣使西行求法。宋太祖開寶四年(971年),敕令張從信等至成都開雕大藏經,稱《開寶藏》,這是中國全藏刻版印刷的開始,也是一切官、私刻藏及高麗刻藏的共同依據[2]。後來又陸續完成《崇寧藏》、《毗盧藏》、《圓覺藏》和《資福藏》等,此乃宋朝佛教發展的偉業,影響後世刊刻藏經甚巨[3]。太宗時,詔立太平興國寺為先皇帝寺,並設立組織完備的譯經院,使中斷二百多年的官刻譯經,一度複興。真宗一代則設立戒壇七十二所,推行登壇受戒之製。另外,由於帝室的護持,寺院的田園、山林享有免稅權,寺院乃以此為經濟基礎,從事長生庫、碾場等各項公益事業,對民間社會幫助匪淺。

北宋佛教的複興,唯台、賢、淨、律四宗,禪宗則以“不立文字、教外別傳”的特殊教法,幸免於唐末五代戰亂,而法綱益振,形成“五家七宗”之勢,因之祖師“燈史”[4]著作特別豐碩,禪宗的盛行可說是宋代佛教的一大特色。宋代理學發達,其思想受禪宗影響甚巨,其間或有排佛之論,然禪學開展理學精神特色,故排佛後又皈佛者甚眾[5],自宋迄清皆呈如此狀況。

天台宗得高麗傳回典籍而弘揚一時[6],後有山家、山外二派互宣

宗義,各傳其學[7];天台教義雖博洽深玄,然因輔以律行、禮懺、念佛,故能廣流普及。在華嚴宗方麵,因教義與禪宗同為真常唯心一係,故得力於禪宗而得複興,呈現“教禪一致”之風,以子璿、淨源二位大師[8]的弘揚最力,後者有“賢首中興”之譽。律宗方麵,有允堪、元照[9]的弘持,致力於律學撰著,又因天台宗師多兼弘戒法,律學乃應運中興。淨土宗則於宋朝三百年間持續興盛,念佛結社之風深入廣被,不讓禪宗。台、賢、禪、律諸宗祖師亦多秉其教學,嚴以律行,而趣淨土,因此台淨融和、禪淨雙修的思潮風行,淨土信仰因之深植於民間。直至宋徽宗時期,因其崇信道教而破壞佛教,如燒毀經像,詔令寺院置孔子及老子像,並將道士位次列在僧尼之上等。佛教嚴重受挫,除禪、淨二宗猶能盛行外,其餘各宗漸沒。

二、元代佛教

元朝佛教與朝廷的關係密切,其能以一蒙古民族而統治華夏一百多年,可說多得力於佛化政治。太祖建國之初,重用禪宗行者耶律楚材[10]製訂典章,令慓悍好戰的蒙古百姓攝化於佛教。其後諸帝承襲此風,皆倚重僧信以協助國政。至元世祖迎請西藏薩迦派的八思巴[11]入京,請製蒙古文,譯述藏經,對蒙古文化貢獻巨大,賜號“大寶法王”,世祖封賞全藏為俸爵,地位職權之高僅次於皇帝。此後薩迦派僧侶世代為國師,遂使藏傳佛教(喇嘛教)成為元代的國教。

藏傳佛教雖受元朝帝室的崇信,然終究不合民情,故僅能在宮廷中流行。民間則以禪、淨二宗最為盛行,禪宗有曹洞宗的萬鬆行秀[12]著作《從容錄》發揮曹洞家風;臨濟宗則以雪岩祖欽、高峰原妙、中峰明本[13]為代表。此期禪僧多兼修淨土,仍延續宋代禪淨雙修的風潮。

三、明代佛教

推翻蒙古統治的明太祖朱元璋,初為皇覺寺僧,宰相宋濂亦出身於寺院,故對佛教特別崇敬,也力圖整頓佛教。因此,即位後即頒布了一連串新的佛教政策如:立僧官,定考試,製度牒,刻藏經(南藏)[14],整理僧籍[15],分寺院僧為禪、講、教三類[16];成祖永樂帝以臨濟僧道衍[17]為宰相,刻北藏,並作《讚佛偈》、《金剛經解》,力護佛

教。此後,諸帝王無不奉佛,禪、淨二宗與喇嘛教並行。

明中葉後,朝廷為救饑荒而有賣牒之舉,僧團迅速膨脹,因而弊端叢生,再加上世宗信奉道教,導致再一次的毀佛事件。然而沒落的佛教卻因之覺醒,而力圖複興。迄明末蓮池、紫柏、憨山、蕅益等四大師[18]輩出,不僅於禪教諸宗大為弘揚,更力倡禪、淨、教、戒為一體,主張儒、釋、道三教合流為一宗,於是佛教融和思想益趨流行,成為日後三百年佛教發展的主流。又儒家士大夫向佛者也日益增加,更增長了居士佛教的力量。

四、清代佛教

清代同元朝一樣,王室崇信喇嘛教,可說是以佛化政策統治了蒙古、藏、漢等不同的民族。朝廷不僅在西藏以達賴治前藏,以班禪治後藏,在蒙古各地賜封喇嘛“呼圖克圖”的尊號,更將皇宮中的雍和宮改為喇嘛寺。對於顯教雖崇信誠篤,但在施政上則以儒家為主[19]。

清初諸位帝王與佛教的關係頗深,順治皇帝曾作《讚僧詩》“我本西方一衲子,為何生在帝王家”、“黃金白玉非為貴,唯有袈裟披肩難”來表明願為僧侶的心跡;康熙帝則迎請明末以來的各宗派高僧入京,促進佛教的複興;雍正帝則親事章嘉活佛,參禮迦陵性音禪師,自號圓明居士,主張禪、教、淨調和之論,尤其熱心淨土法門,對近世以念佛為主的禪淨共修,影響甚大。

清代著名的高僧,計有華嚴宗的柏亭續法,禪宗的天童道態、玉林通琇、憨璞性聰,淨土宗的省庵實賢、徹悟際醒。傑出的居士也很多[20],其中如皈依禪宗的宋世隆、畢紫嵐;皈依淨土的周安士(夢顏)、彭際清;以及鄭學川、龔自珍、魏源、譚嗣同、楊文會[21]及梁啟超、章太炎、丁福保、蔣維喬等佛教學者,都對當時的佛教有很大的貢獻。

清末印經事業發達,屬於官方開雕的有《龍藏》[22],以及漢、滿、蒙、藏、梵五譯本對照的佛典出版。民間則有《百衲藏》、《頻伽藏》[23],可見清代對佛教文獻整理的重視。清末十餘年間,東南半壁江山都落入太平天國的統治之中,軍行所至,佛寺、經像焚毀殆盡。太平天國的排佛活動非但不亞於三武一宗的法難,而國運不斷的遽變,也使得佛教的發展一再受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