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佛教在西藏和大理的弘傳(1/3)

一、藏傳佛教的曆史

西藏,唐代稱“吐蕃”,位於中國西南邊陲[1],與尼泊爾、印度毗鄰,當印度受穆斯林侵逼之後,高僧大德們相繼前往西藏,藏傳佛教[2]因而多承公元8世紀至13世紀印度密教的體係。佛教初傳入藏,不斷地遭受原始苯教[3]的極力排斥,經過長時間的衝突、融合,無形中也加入了苯教一些神祇和宗教儀式,使藏傳佛教更增添地方民族色彩。

公元7世紀,鬆讚幹布(629—650年在位)先後迎娶虔信佛教的尼泊爾墀尊(波利庫姬)公主和唐朝文成公主[4],佛教因而隨之傳入西藏。鬆讚幹布大力護持佛教,派遣使者端美三菩提等,至印度學習梵文。回國後,創藏文字母,翻譯佛經,此為西藏譯經的嚆矢。藏王分別為兩位公主興建大昭寺[5]、小昭寺[6]供奉佛像經典,僧侶也陸續入藏,佛教因此傳播開來。但傳統苯教勢力甚大,鬆讚幹布崩後,佛教便無法順利發展[7]。直到赤德祖讚(704—755年在位)執政,迎娶唐朝金城公主[8],努力振興佛教,派遣僧青年入唐參學,佛教才開始恢複生機。但是,祖讚王崩後,隨即發生西藏史上第一次的禁佛運動[9],直至其子赤鬆德讚(755—797年在位)掌權後,即刻展開一連串的護法行動,包括:1.迎印度寂護大師入藏說法[10],又請蓮華生大師[11]來藏感化苯教,並請二高僧共創桑耶寺,依佛戒度僧出家;2.請僧譯經,並解決當時中印僧人“頓漸之爭”[12],進而宣布藏傳佛教采印度寂護一係的應成中觀派教法;3.於佛苯二教辯論[13]後,正式宣布恢複佛教的正統地位,佛教因此建立穩固的基礎。

赤鬆德讚王之後,一直到赤祖德讚(815—838年在位)時期,為佛教弘傳的巔峰期。赤祖德讚的弘法功績在於廣譯經典,並收錄大小乘的主要經論,編纂丹噶、欽浦、旁塘三大佛經目錄[14];又設立“七戶養僧”製度[15]。其對佛教護持之功甚大,與赤鬆祖讚、鬆讚幹布共同被譽為西藏“三大法王”。

由於德讚王的崇佛而遭苯教極力反彈,其後繼者朗達瑪王(838—842年在位),便在信奉苯教的貴族擁護下,展開大規模的滅法運動,史稱“朗達瑪法難”[16]。對於佛教打擊沉重,迄至佛教再度複興的一百多年間,未見佛教傳播的跡象,為藏傳佛教史上的“黑暗時代”,並以此期為界線,將之前的佛教發展稱為“前弘期”,之後稱為“後弘期”。

朗達瑪滅法之後,直到10世紀未,佛教複興運動漸起於青海與西部阿裏地區[17]。11世紀初期,阿底峽[18]應藏王邀請,由印入藏,首先複興戒律,並提倡正統的印度佛教,撰著《菩提道燈論》,確定修行次第,並創立噶當派,從此邁入11世紀中葉至15世紀的“後弘期”佛教。

13世紀,印度受到入侵,大量僧侶逃亡入藏,印度後期學術中心超戒寺的經論幾乎全部移入西藏,因此藏傳佛教雖然顯密皆傳,卻以密教為盛。另有從尼泊爾、青海、康藏等地進藏的僧侶,因流派傳承不同,一些高僧大德便對佛教教義的理解和看法進行著書立說,自成體係,因而逐漸形成宗教教義

與修行方法不同的教派,此乃後弘期的特色。其中以四大派最為著名:

一、寧瑪派:俗稱“紅教”,乃11、12世紀時,由素爾家族的三人,依蓮華生所傳入的密咒及“伏藏”經典所創的一派。尊蓮華生為祖師,重密輕顯,以無上瑜伽為究竟,根本教義為“大圓滿法”[19]。

二、薩迦派:俗稱“花教”,創始人為貢卻傑布(1034—1102),以瑜伽行中觀派的見解為主流,盛行唯識、中觀的研究,主要教義為“道果法”。第五祖八思巴(1239—1280),受元世祖封為“大寶法王”,賜予全藏政、經、軍權,不僅在西藏地方有著統治地位,對於元朝政治亦有舉足輕重的影響力[20]。

三、噶舉派:俗稱“白教”,為噶當派的支派,由瑪爾巴、米拉日巴在公元第11世紀中期創立。主張顯密兼修,教義傳承以月稱的應成中觀派思想為主,密法則側重“大印”的修法[21]。

四、格魯派:俗稱“黃教”,是藏傳佛教中最後興起的一個大教派,於15世紀初,由西藏宗教改革家宗喀巴在噶當派基礎上所創立。宗喀巴所撰《菩提道次第廣論》和《密宗道次第廣論》,闡明顯密二宗的修行次第,強調不分顯密均須恪守戒律的重要主張,成為此派的根本聖典[22]。該派在發展過程中,采“活佛轉世”製度[23],以解決其宗教領袖的繼承問題,遂逐步形成達賴、班禪兩大活佛係統[24],並在全西藏各地取得領導地位,從此政教合一體製更趨成熟。

後弘期佛教是外來佛教文化與西藏本土文化進一步的融合,印度佛教中的顯密教義多已傳入,進而能完成西藏的大藏經“甘珠爾”與“丹珠爾”的結集編印[25]。又寺院經濟發達,寺廟成為佛學研究中心,故後弘期佛教才是藏傳佛教確立和發展時期。

印度佛教傳入西藏,經過與苯教長期衝突競爭的前弘期,到教派林立的後弘期,終於形成以格魯派為主的“達賴與班禪”體係主導著藏傳佛教界。一千多年來,西藏的政治、教育[26]、經濟、社會文化及生活的各個領域皆已和佛教緊密結合。

20世紀下半葉,藏傳佛教開始向歐美各國傳播,促使藏傳佛教受到世界各國人士的推崇,紛紛於各國設立佛學中心。藏傳佛教已傳入世界大部分地區,至今仍有擴大的趨勢。近年來更在台灣地區,以及東南亞建立藏傳佛教中心,發展甚為迅速。

附錄:藏王傳承表

公元640年至840年左右,西藏共有十代讚普:

鬆讚幹布(棄宗弄讚,629—650年在位)——貢鬆貢讚——芒弄芒讚(乞黎跋布,650—676年在位)——都鬆芒保結(器弩悉弄,676—704年在位)——赤德祖讚(棄隸縮讚,704—755年在位)——赤鬆德讚(娑悉籠獵讚,755—797年在位)——牟尼讚普(祖之煎,797—798年在位)——赤德鬆讚(塞那累,798—815年在位)——赤祖德讚(惹巴堅,815—838年在位)——朗達瑪(838—842年在位)

二、佛教在大理的傳播

大理,位在中國雲南點蒼山東麓,洱海之濱,因氣候變化而有“風花雪月”[27]的美譽。公元10

世紀至13世紀獨立為大理國,定都於大理。元、明迄今,設雲南省治,乃滇西交通、政治、經濟重鎮,亦為曆史文化名城之一[28]。

大理古有“妙香佛國”之稱。據史料記載,約8世紀間佛教傳入,為中國西南區首先佛化者。著名佛刹有崇聖寺[29]、感通寺、無為寺、宏聖寺等。其中,最著名的佛教聖地為宜川縣西北的雞足山,乃迦葉承佛旨意,手捧佛陀金色袈裟,等候彌勒佛出世之處,因此雞足山成為佛教第五大聖地[30]。

大理境內有漢、白、回、彝等族,以白族人數最多[31]。佛教傳入後,與白族文化融合,民俗的“三月街”[32],即成為白族人感念觀世音菩薩應化救苦的節日。另外,在語言、文字、藝術[33]、建築[34]、雕刻[35],乃至姓氏取名[36],都深受佛教的影響。尤其佛教火葬的習慣,使得白族亦以火葬為殯葬禮俗,可見佛教深入白族的生活。

大理佛教盛行於10世紀末葉南詔國後期,當時王室、貴族莫不以佛教為皈依[37],並敕全民禮敬三寶。至大理國時,領導者多以佛教治理國家,建國三百餘年,二十二位君王中,有十位出家為僧[38],在曆史上無出其右。大理國“用僧為相”,從僧侶中“設科選士”,輔佐政令的推行,使得佛教成為大理的“國教”。

13世紀,佛教仍盛行不衰,元朝的郭鬆年《大理行記》記載:“家無貧富,皆有佛堂,人不以老壯,手不釋數珠……齋戒幾半,絕不茹葷飲酒;沿山寺廟極多,不可彈紀。”可見佛教的盛況。

大理佛教受密、禪、淨、律等教法影響,各宗興起。公元9世紀,密宗由印度阿吒力[39]讚陀崛多傳入,受到南詔王勸豐佑的信任、護持,成為大理國師,並成為“阿吒力教”。公元13世紀後,阿吒力教勢力大減,至清康熙時,取消阿吒力於政府的官職[40]。後又有回族領袖杜文秀占據大理,佛教寺院在戰火中遭嚴重破壞,阿吒力教衰微。

禪宗是繼阿吒力教傳入大理的宗派,始於公元13世紀。元朝雄辯大師以當地民族語言宣傳佛法,駐錫的笻竹禪寺成為雲南第一座禪宗寺院,亦為顯教弘傳最初據點。至普通、普福、道元三位禪師時,大理禪宗大為流傳。

大理自古教派林立,高僧輩出[41],華嚴宗有大理皎淵弟子雪庭譯《華嚴懸談會玄門》,明末雲南高僧讀徹大師[42]宣講賢首法藏及清涼澄觀大師著作,律宗有弘傳南山律讀體大師[43]等。

近代滇西佛教衰落,佛寺遭祝融焚毀,虛雲老和尚曾至此發願重建道場,太虛大師率弟子駐滇,團結信徒,力陳“淨密平等”、籌辦“雲南佛學院”、開辦“佛化小學”,並以雲南為據點,訪問東南亞佛教國家等,凡此種種,對大理佛教的複興有莫大的貢獻。

今雲南著名寺院雞足山、感通寺、觀音堂、寶象寺等,逐漸恢複舊觀,許多重要佛寺、佛塔及出土的佛教文物等,都受到國家保護,成為研究大理佛教的重要文獻。1990年,佛光山文教基金會讚助“雲南大理佛教文化考察團”,至雲南實地調查,並將研究論著匯集成《雲南大理佛教論文集》,首開台灣佛教學術界大理佛教文化實地研究之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