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還是沒能睡成回籠覺, 裴翊在**黏了段星斂好一會兒,到底是睡不著,兩人便起床吃了早飯。

裴翊本來還沒有徹底放下做飯這項技能, 但是由於兩人廚藝差距實在過大, 裴翊覺得還是不要讓段星斂跟著他受罪,便決定在其他地方多多給予幫助和鼓勵。

段星斂打算給他做水煎包,正在調餡料, 裴翊站在一旁無所事事, 便拿了圍裙從背後去給他係上。

係完卻不放手, 抱著段星斂的腰,下巴擱在他肩頭看他動作。

段星斂偏頭看他,心裏雖然受用, 但也覺得裴翊近來比以前黏糊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墜歡重拾的原因,又或者是不是在考慮他的感受。

其實他以前那樣就很好, 段星斂也不想過度消耗他的情緒,隻不過要養回他自由自在、隨心所欲的性子, 恐怕還是需要一點時間,段星斂不急。

隻要在一起,總是能夠調整好的。

“今天想不想出去玩?”段星斂側首親他鼻尖, 同時發問。

裴翊回來了這麽久,看他好像也沒有出去玩過,這些年燕城還是多了不少玩耍的地方。

裴翊臉貼著他肩膀:“約會嗎?”

“嗯,當然。”

裴翊笑著, 同時腦子裏也出現了一個地方:“想去的。”

段星斂一看就知道他心裏有了主意, 配合地問:“去哪兒?跟哥哥說說。”

“那去哥哥的大學看看, 行嗎?”

段星斂聞言一怔, 很快便笑了起來:“行。”

沒想到這麽快就有了出行計劃,昨天才說不急著休假的段星斂今天便跟李子雲說不去公司,變化相當之快。

兩人早飯之後收拾了一番,便一並出了門。

出門之前一貫不講究的裴翊難得打扮了一下,換了身青春洋溢又不失格調的衣服,頭發也專門讓段星斂幫他往好看了弄。

坐上車時也保持著期待的神情。

他如此鄭重,段星斂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陣酸軟。

不過話出口時還是輕鬆:“你這麽往學校裏一站,可別給我招些情敵來。”

“怎麽會。”裴翊看他,卻忽然說,“我聽邵遇說,你才是好受歡迎的,他每次見你都會碰見不同的人表白。”

段星斂目視前方不敢回頭:“你少聽他瞎說。”

“沒有嗎?”

段星斂一概否認:“沒有。”

裴翊笑起來,倒也不會真的追問這種事。

之後兩人都默契地越過這個話題,一路將車開進了停車場。

下車之後,段星斂不由分說地牽住裴翊的手,然後一路往學校走去。

裴翊看著眼前高門紅漆、匾額微斜的典雅校門,心跳莫名有些加快。

段星斂牽著他走進去,就好像走進了錯失的那些年。

走過亭台樹影的湖邊、走過環繞回廊的湖心島亭、看過八角密簷的高塔、看過幽雅寧靜的圖書館……

裴翊興致盎然地走過一處、又滿懷期待地走向下一處,不知疲憊似的,像是想要窺見一些段星斂遺留的舊年身影。

“這座教學樓有多久的時間了?”裴翊指著路過的一棟被爬山虎爬滿的教學樓,灰牆紅瓦、古色古香,看起來十分雅致。

裴翊每走一步都在想,這裏真漂亮,他從前錯過,那以後能不能在此停留呢?

正想著,身邊人卻一直沒有傳來回話的聲音,偏頭一看,發現他正拿著個手機在那兒查他剛剛問的那個問題。

裴翊眼神有些微妙地看他一眼。

段星斂捏住他的下巴,威脅道:“想說什麽?說出來。”

裴翊才不怕,直言道:“你好歹在這裏讀了這麽多年。”

“這又不是我平時上課的教學樓。”段星斂從前隻在教室、宿舍、食堂和圖書館這幾個地方來回,其他時候有空也回公司工作了,這麽多年從來不曾在校園裏閑逛過,他知道的估計也就隻比裴翊強一點。

但這話說出來到底有點掉麵子,於是段星斂靈巧地把問題拋了回去:“看來咱們小裴對你們J大應該是了如指掌?”

從來也隻在教室和實驗室之間來回、對學校曆史同樣一知半解的裴翊:“……”

段星斂見狀心裏得到平衡,順手摟住裴翊的肩,自己笑得肩膀都在抖,片刻後不禁說道:“咱們真是慚愧。”

裴翊一臉木然。

不過與此同時,裴翊想起一件事,此時便趁機說了出來。

“段星斂,我把機票改成了26號。”

段星斂聽到這裏,臉上的笑意止不住地淡了下去,但他知道裴翊隻是回去參加畢業典禮,很快就回來了。

基本不會存在……不回來的情況。

段星斂應道:“嗯,好。”

裴翊看他一眼,抬手捏住段星斂的指尖,看著他,問道:“我的同門都在說,這是最後一次畢業典禮了,他們都打算邀請家人、朋友或者愛人參加,所以段星斂,我……可不可以邀請你參加?”

段星斂手指微蜷,不自覺把裴翊的手扣緊了,他屏住呼吸,小心地問:“真的嗎?”

段星斂自然是想同裴翊一刻都不再分離,想再跟隨他遠赴重洋,隻是他不敢再把裴翊逼得太緊,他怕會讓他感到不舒服。

這神色這語氣卻看得裴翊心緊,他也不顧周圍偶有人往,在段星斂嘴角親了一下,肯定地回答:“嗯,哥,我想你去。”

段星斂是他唯一的愛人,沒有人比他更有資格參加。

段星斂垂下眼眸,笑起來,鄭重地應:“好。”

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裴翊越發高興,覺得今天是十分美好的一天,一貫淡然的臉上都始終掛著朦朧笑意。

旁邊有學弟學妹們路過,偷偷瞧他,偶爾不小心目光相接,他也心情頗好地衝人家點頭回禮。

惹得都有人想要鼓起勇氣要聯係方式,但轉眼看見他和身旁的人親昵自然的姿勢,另一位也是外形英俊優越,兩人一看酒十分般配,便也知道名花有主,最終隻能臉紅著跑開。

而段星斂基本就沒見過他開屏,此刻心裏是又愛又無奈,隻能將人拉得更近,無奈地說:“別招人了。”

話音剛落,正好走到了管理學院的教學樓下。

按照往日習慣,吳教授今天應該在學校,段星斂便問:“我老師今天在,我去看看她,你在這兒等我一下還是跟我一起?”

裴翊自然是不太想有突然的交際,隻不過……他忽然想起什麽,警惕地問:“你老師還給你介紹對象嗎?”

“嗯?”段星斂下意識回了一聲,隨即在裴翊狐疑的眼光中反應了過來,立刻回複,“沒有,她知道我有你之後就沒有了。”

說完覷著裴翊的臉色,見他沒有追究,這才鬆口氣。

果然瞎話不能亂說,剛剛差點就露餡兒了。

其實吳教授隻有在最初的時候見他總是鬱鬱寡歡,才會想著要給他介紹一下。

但段星斂很早就同吳教授說過他心裏有個忘不掉也不想忘掉的人,那之後吳教授便很少給他張羅這些事了,後來偶有一兩次她碰見覺得極為適合段星斂的,才會想著問問他。

反正是絕對沒有一年三五個、也不至於要到家裏親眼看看的程度。

段星斂心想,私自編排,屬實是對不起老師。

等到進入管理學院吳教授的辦公室時,段星斂都還有點遲來的心虛。

而吳教授一見他十分高興,但是目光卻落在了他身後的裴翊身上。

吳教授目光慈愛,眼神十分有興趣地在兩人間來回,段星斂忽然覺出了些不好意思,但還是主動向吳教授介紹道:“老師,這是裴翊,我男朋友。”

裴翊雖然話少,但其實是莫名很招長輩喜歡的那種看起來穩重的類型,此刻他越上前去,衝吳教授禮貌點頭:“教授好,我叫裴翊,很抱歉空手而來,下次一定正式登門拜訪。”

裴翊說得誠懇,連段星斂都有些沒想到他這麽給麵子,吳教授笑得開懷,連連招呼他們坐下:“哎喲哎喲,小裴別客氣,你就跟小段一樣,到我這兒跟到自己家一樣,不用拘束那些,啊。”

他們坐下之後,段星斂代為操作,坐在一旁替他們泡茶,吳教授便和裴翊聊天。

聊到後來,吳教授得知裴翊今年就要J大博士畢業,誇讚的同時想起什麽:“真厲害!誒?那上次合作會,我家老頭子說碰上個小段的高中同學,不會就是你吧!”

裴翊低頭淺笑:“嗯。”

吳教授像是發現了什麽,拍手笑道:“上次我老頭子回來跟我說小段在飯桌上老和那高中同學打眉眼官司,覺得你們有什麽,當時我還罵他來著,沒想到他居然還有點眼光!”

段星斂和裴翊對視一眼,然後都有些尷尬地笑了一下。

過後吳教授不禁便又說:“那你們以前都是七中的了?七中確實好啊,為各地都輸送了不少人才。”

裴翊謙虛一笑。

吳教授自顧自繼續道:“不談其他的,我一個教書匠,也隻能判斷一下學習能力,你看一個你,再一個小段也是,當年他大一上半學期都休學沒來,誰知下學期來了不但課程全部追上,還拿了獎學金呢。”

段星斂聽到此處,猛地抬眼,但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

他手顫了一下,茶差點倒出杯外,好在及時調整了,也努力裝作沒事人的樣子。

卻不想這點小動作被裴翊盡數收在眼裏,裴翊臉上的笑不知不覺淡了些,眸間似有猶疑,可是吳教授此時已經順著講到了下一個話題。

於是他隻能按下不表,並且裴翊心中莫名發慌,覺得這事背後的隱情,估計不是他所能輕易承受的。

但之後因為吳教授還有課,他們便沒再多待。

不過趁著裴翊去洗手間的時機,吳教授笑眯眯地看著段星斂:“你現在和之前確實不同,幾日不見,竟有些春風得意的意思了。”

段星斂笑著往門外裴翊離去的方向看了眼:“老師,你就別打趣我了。”

吳教授卻很感慨:“不過見到小裴這孩子,我倒也能理解你為何這麽多年念念不忘了,你們確實般配,老師祝福你們心心相係百年好合。”

段星斂端正神色,接了這祝福:“謝謝老師,一定會的。”

——

段星斂和裴翊走出P大時,正巧趕上飯點,便在附近尋了處地方吃午飯。

飯後兩人又去附近的景點逛了一圈,卻不想下午三點多的時候,李子雲忽然給段星斂發消息,說公司有事需要他過去一趟。

段星斂昨天本來就打算今天是要去公司的,臨時改的主意,這事到臨頭也沒辦法。

他將裴翊送回小區之後,便又掉頭往公司的方向去了。

裴翊連他的車影都見不到後,這才轉身往小區裏走去。

誰料走到半路,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裴翊拿起一看,隻見上麵明晃晃地寫著「段叔叔」幾個字。

裴翊是個辦事效率極高的人,昨晚裴雪緣同他提了那事之後,他便找空給段成森發了消息,說自己想見他們一麵。

好在段成森的手機號多年未變,很快回了一個「好」字。

不過那之後卻沒回消息,想必是在挪移時間。

此刻裴翊滑動接起,然後聽著那邊段成森開門見山地問他現在有沒有空,得到肯定回答之後又直接報了一個地點。

半小時後,裴翊走進一家臨湖的咖啡廳。

這裏好像被包了場,周圍沒有其他人,段成森已經在中間的卡座等著了。

“段叔叔,我來晚了。”裴翊站在桌旁,看著許久未見卻依然嚴肅端直的段成森。

“我也剛到,坐吧。”段成森同樣也在看他,他如鷹隼一般的眼眸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最終道,“小翊,好久不見,你長大了。”

“段叔叔倒是沒怎麽變。”裴翊坐下,之後也不拐彎,見段成森似乎是一個人,直接便問,“馮阿姨呢?”

“她今天不太舒服。”段成森說,“有什麽話,你跟我說就可以了。”

這話是不是借口大家都聽得出來,裴翊也不追究,跟誰說確實也都是一樣的。

此時侍應生過來,裴翊隨便點了一杯咖啡,舉手投足皆是自在坦然,段成森一直欣然的也是裴翊這股勁兒。

點完之後裴翊也不扭捏,他組織了一下語言,頂著段成森的目光,直接便說:“段叔叔,多年過去,我的答案和當年一樣,我還是想和段星斂有一個未來。”

裴翊不卑不亢地直視著段成森,段成森微蹙著眉,端坐在軟座上,他並非是在審視,隻是眉宇之間自帶年長者的威風,好像氣勢便能壓人。

隻是裴翊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並不具備自由選擇的能力、也因年齡而被懷疑是否成熟的少年了。

他如今完全可以同長輩平等地對話。

段成森看了他一會兒,喝一口咖啡,說道:“你們不是已經在一起了?沒人阻止,所以不必再同我說這些了吧。”

“要說的。”裴翊緩慢卻堅定地陳述著他此行的意義,“我今天約您不是想向您示威,也並不是非要你們接受,更不是想要判斷過去的對錯,我隻是單純地想說一下我的觀點。”

段成森默默聽著,對裴翊做了個繼續的手勢。

與此同時,裴翊卻發現他們不遠處的綠植那裏似乎有些動靜,好像有人。

裴翊目光微動,接著開口,卻先說了自己的缺點:“我家庭不算完整,性格或許有缺,家境也比不上您家顯赫。”

段成森聽著蹙眉,對他而言這都算不得什麽大事,但他不曾想到裴翊會這樣說自己,不過他沒反駁,繼續聽著。

誰知裴翊到此卻話鋒一轉:“但我家中沒有負擔,母親平易近人;我外形尚能與他匹配;學曆也還行,今年即將畢業,目前來看應該會有一份體麵的工作,不會成為他的負累。”

段成森不是沒有了解過裴翊,他看著這後生,實在忍不住說:“你很優秀,這話太謙虛了。”

裴翊笑笑,卻總結道:“總體而言,我覺得我還不錯,所以段星斂喜歡我,不算他眼光不好。”

這些話堵得段成森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心想,何止眼光不好,簡直眼光太好,若非早早見過明月,又何至於眼中再容不下其他人。

與此同時裴翊沉吟著,斟酌著最後一段話,這些話他沒說過,可他知道,這才是重點,於是他呼出一口氣,到底還是繼續直白說道:“當然,我也十分愛他,能遇見他,是我一生之幸。”

此話一出,段成森徹底靠向身後椅背,眼神不自覺地往旁邊綠植的地方看了一眼。

其實段成森從來沒覺得段星斂喜歡男人還是女人有什麽差別,而這麽多年過去,馮笠也早已經接受了段星斂喜歡男人的事。

到了如今,馮笠在意的也已經不再是這個。

她在意的是段星斂太愛裴翊了。

裴翊當然值得被愛,此外她也不得不承認,段星斂或許這輩子都不會遇見一個比裴翊更好更適合的人。

可是段星斂是她兒子,她當然希望段星斂不隻是一味地付出,這樣任誰看了都會覺得不公且不甘。

而她又並沒有感受到裴翊有多在乎段星斂。

或許是她不夠了解吧,可她身為段星斂的母親都不了解,那事實又能差得多遠?

但事到如今,聽了這麽一番話,她卻再也無話可說了。

“言語輕微,也證明不了什麽。”這邊裴翊再度開了口,“隻是您是他的家人,所以我有必要同您坦白,希望可以減少您的擔心。”

段成森久久未能言語,最後他搖頭笑起來,眼角已有褶皺,他歎了口氣,重複了一開始的那個話:“你們真的長大了。”

裴翊的咖啡上來,絲絲縷縷冒著熱氣。

段成森卻不知為何,原本雷厲風行的人竟徒增了幾分傷感,或許是為當年的阻攔感到後悔、也或許是為這麽多年和段星斂之間淡薄的父子情誼感到可惜、更或許是為家人之間漸行漸遠的距離感到無奈,可這些也都沒什麽好說的了。

於是便都隻付與一笑間,他最後隻是同裴翊說:“你們以後有空,也一起回鷺湖看看吧。”

裴翊聞言,終是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咖啡苦澀,回味卻微甜,他笑了一下,點了點頭:“嗯。”

之後他們倒也沒再多說什麽,兩人都不是話多的人,沒了交流主題,就相當於沒了話題。

段成森看了好幾次表,傳達的意思就是差不多可以結束了,就這樣散了吧。

不過他覷了裴翊幾眼,卻見他正沉思著,沒有要動的意思。

段成森心想要不他來開口?

可他話將將到嘴邊,裴翊卻忽然抬眼,問出的問題又讓段成森即刻沉默了下去。

裴翊問:“叔叔,段星斂那幾年是不是……很不好?”

——

裴翊回家時,還不到六點,但段星斂已經回來了。

見他從外麵進來,笑問道:“去哪兒了這是。”

裴翊回神,他努力收斂情緒,將方才聽到的答案清出腦海,他知道段星斂十分了解他,幾乎能看出他的輕微變化,隻是這回裴翊覺得自己做得很好。

他自然地將手中打包的飯菜舉起,笑了一下,回答說:“不想你辛苦工作回家還沒飯吃。”

段星斂走過去,將人一整個捆抱住,低頭親親他的鼻尖,又蹭了蹭:“怎麽這麽體貼。”

裴翊被他鬧得臉癢,笑著挪開:“不好嗎?”

“好,怎麽不好。”段星斂抱著他往廚房挪,“幸福得要死掉了。”

裴翊看著他:“段星斂,你好容易滿足。”

段星斂最後親他一口,接過他手裏的飯菜裝盤,邊弄邊意味深長地回:“是嗎?不是吧,你昨晚還說嘴巴受不了來著。”

裴翊沒想到這也能拐過去,他還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笑罵道:“少來。”

好在還有吃飯這件正事擋著,不然接下來又是虛度光陰的時刻。

吃飯時段星斂想起下午在他們四人群裏看見的消息,同裴翊說:“思為和小艾明天都休息,他們準備過來找我們玩兒,小遇說可以去他家,我們也一起過去唄。”

上次在疊翠山莊,裴翊和他們倆隻打了個照麵,那之後一直沒見過,但裴翊以前其實挺喜歡方艾和林思為的。

“邵遇會做飯嗎?”裴翊想了一下,然後試探性地提,“要不要來我們這兒?”

既然選擇在家聚會,那自然是不點外賣的,否則還不如出去吃。

再者他回來這麽久,又已經和段星斂有了突破性進展,他們又是段星斂最好的朋友,於情於理都該請他們吃一頓的。

段星斂聽到此處果然高興起來,笑著回:“那我跟他們說!”

裴翊見他開心,也跟著笑起來:“好。”

飯後段星斂便直接在群裏說了這個消息,紛紛得到了響應。

之後裴翊把家裏挨著給收拾了一遍,段星斂自然是一起幫忙,弄到最後,兩人都有點累,洗個澡便蒙頭睡了。

第二天一早,裴翊又和段星斂商量著中午要做什麽菜。

跟送菜小哥定好九點送達,卻不想被早早前來的邵遇碰見,直接提了上來。

而邵遇此次前來,還額外帶了一大堆安神益氣等等各種效用的中藥材,屬於是專業對口了。

裴翊把這些東西拿去放好,邵遇還跟過來安利道:“很有用的,年輕人要早早保養身體,以後老了才能精神煥發!”

“知道了。”裴翊對邵遇挺遷就的,笑道,“會用的。”

邵遇說到這裏回頭看了眼段星斂,發現他正在廚房裏忙,便拿出其中一味藥材,悄聲對裴翊說:“這是鹿茸,補腎很好的,當然你們……注意節製是最好的。”

裴翊偏頭看他,發現邵遇臉蛋有點紅,但說得倒是關切。

“不過都是成年人,理解的理解的。”邵遇還以為他不好意思,又主動遞了台階。

裴翊看著手裏的東西,心想,好像還沒到需要補的程度,雖然沒試過,但段星斂看起來……挺行的。

不過他沒多說,表示知道了,也算是接受了邵遇這番好意。

邵遇一臉欣慰。

之後邵遇就擱那兒自己玩兒,裴翊則進廚房幫著段星斂打下手,他會做的不多,段星斂也不需要他做什麽,但他有在盡力幫忙。

快中午時,林思為和方艾一起上來了。

林思為提了五瓶紅酒,方艾則直接抱了三盆花。

方艾一進來就控訴:“林思為真的不是人!他居然一盆都不幫我搬!”

邵遇跳過去幫腔:“太過分了!真是不地道。”

林思為覺得冤:“你自己說用不著我這個「廢物」的。”

他們幾人吵吵嚷嚷,室內一下子熱鬧了起來。

裴翊和段星斂從廚房出來,方艾一見裴翊便要了抱抱,笑著誇道:“裴翊,你怎麽還是這麽好看!”

林思為也走過來,同裴翊眼神一對,彼此笑著點了點頭。

段星斂看他們都擠在一團,趕緊揮揮手把人散開:“行了,散一散,看著脹眼睛。”

方艾笑說:“知道了,不抱你心肝兒了,瞧你那小氣勁兒。”

林思為和邵遇起哄著發笑,裴翊也看著段星斂笑起來。

昨天晚上段星斂便已經將他和裴翊和好的消息控製不住地分享給了他們,是以此刻幾人對他們的狀態毫不驚訝。

他們都是這些年一路看過來的人,到了如今,種種情緒早已湮滅無形,多的都沒有意義了,唯有希望他們兩個能夠天長地久情意濃濃。

接著段星斂繼續回廚房做飯,林思為熟練地拿了醒酒器醒酒,邵遇在鼓搗著音響放出各種各樣歡快的歌,方艾則抱著她的花去陽台尋了個好位置。

裴翊拿著他特意做好的奶昔走出來時,又見到陽光破開雲層,照進屋裏,是滿室的熱鬧明亮。

裴翊不禁想,這就是段星斂從前喜歡的場景吧。

而他現在也覺得,確實很好。

午飯段星斂做得相當豐盛,林思為帶的酒又是從他家酒窖裏拿出來的好酒,他們幾個更是很久很久都沒有這樣在一起談天說地了。

好像自裴翊走後,少年時期猝然結束,各自也都莫名其妙地忙碌了起來。

於是這頓飯吃得久,到最後,菜沒動多少,五瓶紅酒倒是一掃而空。

段星斂今天高興,一個人喝了一瓶多,他酒量到現在也確實一般,此時在桌邊撐著腦袋閉著眼,看樣子隨時都能暈過去。

邵遇和方艾各自可能喝了一兩杯,奈何倆人又菜又愛玩,多年過去酒量沒有一點長進,一個趴在桌上、一個縮在椅子上,已經完全不省人事了。

唯有裴翊和林思為尚還清醒著。

林思為捏了捏眉心,抬眼有些驚訝地看著裴翊,裴翊一人喝了快兩瓶,但是居然跟沒事兒人似的,連臉色都變化不大。

林思為說:“沒見你喝過酒,沒想到酒量這麽好。”

裴翊輕輕笑了下:“你也不差。”

之後兩人沒再寒暄,先把段星斂和邵遇搬進臥室,又把方艾搬到了書房的沙發**。

接著裴翊又出來慢慢清理著餐桌上的一片狼藉。

林思為其實有點暈,便坐在沙發上醒神。

沒一會兒,眼前遞過來一杯醒酒的蜂蜜水。

“謝謝。”林思為客氣接過。

他一口飲盡,將杯子放到茶幾上,卻注意到身旁的裴翊沒有動作。

林思為偏過頭,發現裴翊正看著他,顯然是有話要問。

果不其然,他等了一會兒之後,便聽裴翊輕聲開了口。

“你能告訴我,關於他這幾年的事嗎?”細聽之下,裴翊的語氣裏有幾絲不明顯的顫抖,“比如……他的抑鬱症。”

那天在咖啡廳,裴翊問出那個問題之後,段成森沉默了很久。

最終隻簡單地回答了一句話,但僅僅那一句便足以讓裴翊寸心如割。

段成森說:“不好,他得了抑鬱症,差點死掉。”

那天段成森走後,裴翊仍在咖啡廳裏出神著坐了許久。

他之所以會問這個問題,也是因為之前似有所感。

比如段星斂性格上的細微變化;比如邵遇提及從前時的回避;比如原本激烈反對的馮笠如今卻變了態度;再比如段星斂未去入學的大一上學期,以及他後來輔修的心理學等等……一切的行為都是有動機和前因的。

可他卻不曾想,這個前因會如此慘烈。

而此時林思為驟然聽聞他的問話,還以為是他發現了什麽。

林思為下意識裏不太想說,一來都是過去的事,此刻提及唯有徒增傷懷;二來林思為對以前他同裴翊交流的事始終心有餘悸,他一度以為是自己導致了他們分開,所以他如今不太敢再多說。

隻是他看著裴翊閃爍的眼神,知道他心裏也不好受,而這些事,裴翊也應該知道的。

最終林思為閉了眼往後靠在沙發上,歎了口氣,終是緩緩開了口:“你走之後,他看起來挺冷靜的,可我知道他已經快崩潰了。”

其實當時段星斂自己也有所感覺,可他控製不住,情緒一天比一天低落,整日活在焦慮和無助中。

他之所以選擇競賽,也是因為那樣會快一點,他怕自己熬不到來年六月,狀態越來越差,隻會影響高考,而那時考P大是他唯一的指望。

確定保送之後,段星斂鬆了口氣的同時,也在林思為的建議下,去找了專業的心理醫生。

他看過很多個,可是都沒有用。

到後來,他慢慢開始出現睡眠障礙。

他開始成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裏,睡不著時便不分晝夜地抱著那些舊照片發呆。

這種狀況持續了大半年,大一開學典禮都沒去參加,分明他那時候應該是新生代表。

而那之後又發生了一件事。

那是段星斂例行去看心理醫生時,路上手機卻被偷了。

那個手機上有裴翊的聯係方式,有他和裴翊的所有聊天記錄,裴翊走後,他也幾乎是靠著向那個微信號裏發送永遠收不到回複的信息在支撐著。

可是手機被偷了。

待到大費周章地找回來時,手機已經被刷了機,什麽記錄都沒有了。

這之後,段星斂的情緒出現了急劇惡化,他不安、緊張、自責,甚至開始出現了幻覺。

有一次他在陽台上看見一個人影,長著裴翊的模樣,似乎在朝他招手,於是他不管不顧地想要去拉住,結果差點從三樓摔下去。

可誰知他經由這一次不小心,卻好像發現了什麽新的解脫方式,於是段星斂甚至開始試圖自/殺。

這引得馮笠也差點崩潰,她那時怨極了裴翊,怨他為什麽要出現;甚至也怨上了段星斂,覺得他為何這麽不堅強,怎麽就至於為了一個男人要死要活?

可段成森卻知道不隻是這樣的。

因為段星斂的症狀太過嚴重,完全需要家屬的配合,所以他從心理醫生那裏知道了段星斂的症狀起因。

他從小沒有得到一個健康的成長環境,在反複的希望和無望中,卻形成了嚴重的情感依賴。

可家人朋友都不是唯一,他隻想要唯一的愛。然後他遇見了裴翊,於是他幾乎是將所有的情感傾注在了裴翊身上。

但最後,他失去了裴翊。

這就好像失去了支撐著他的骨頭、他的血脈,他無法適應,無法與自己和解,隻能選擇放棄自己。

這樣又僵持了好幾個月,馮笠幾乎是日日看著他,生怕一個錯失便是永遠。

同時她也在惶恐中感到後悔,她甚至同段星斂妥協地說過,可以帶他去找裴翊。

當時段星斂聽到裴翊的名字眨了眨眼,但卻往更黑處縮了進去,他知道自己現在不好了,他不要讓裴翊看見他的不好。

至此,事情幾乎走到了死胡同裏。

開始出現轉折時,是段成森拿來了一個Y國學術界的頂級報刊。

報刊上是一篇新的化學論文,落款第一作者,是裴翊的名字。

許是他登上頂刊時太過年輕,又是個好看的華人,所以那家報紙還特意劈出一個角落刊登了裴翊的照片。

照片裏裴翊仍舊冷靜、淡然,臉上沒有一絲笑意,但卻也絲毫掩蓋不住他的光華。

當時段成森跟段星斂說,他這麽好,是不是隻有更好,才能配得上他?

段成森這話其實完全就是按照心理醫生的提示,去找尋他心底的渴望,借此來刺激他的求勝和求生意誌。

本來隻是死馬當作活馬醫,卻不曾想,段星斂從那以後,好像真的慢慢好了起來。

他開始走出房間、撿起書本、去學校上學……開始拚命地讀書學習,讓自己變得更加優秀。

同時也開始輔修心理學,他深知自己無法依賴外物,隻能這樣尋求自救。

後來經過多年沉浮,到如今,走到裴翊麵前的,才又是一個和從前一樣優秀的段星斂。

林思為講得簡單,可即便隻是隻言片語,也能想到,那些日子的黑暗與煎熬,再有一步行差踏錯,便沒有未來了。

裴翊聽完,落座在沙發上時,指尖幾乎仍是掐進了肉裏。

林思為不忍看他,起身去了餐廳。

他剛一走,裴翊的眼淚便斷線似的落了下來。

而他必須要極力控製住自己,才能讓自己不要發出窒息似的破風箱聲。

——

太陽快落山時,房門處傳來動靜,裴翊坐了一下午,聽到動靜慢慢回頭,發現居然是方艾晃晃悠悠地起來了。

林思為趴在餐桌上睡著,此時也醒了過來,見到方艾,幹脆又進房間裏把邵遇搖醒拖了出來。

然後他一左一右提拉著兩個人,同裴翊告了別。

待他們走後,裴翊進屋,他發現段星斂已經醒了,隻是可能還有點暈,躺著沒動。

見他進來,段星斂這才起身,先把窗簾拉開散散酒氣,之後他準備換床單,裴翊讓他先去洗澡,他來換。

段星斂倒也沒堅持。

他這會兒酒已經醒得差不多,洗完澡出去發現裴翊已經換好了幹淨的床單。

“餓不餓?”裴翊麵色如常地問他。

段星斂搖頭。

並且酒後沒什麽胃口,總之晚飯是不太想吃,裴翊依他,自己也跟著去洗了澡。

隻是他這澡洗得有點久,出來時段星斂已經又在床頭靠著。

裴翊爬上去,靠在段星斂身邊,緊挨著他睡下。

段星斂撓了撓他的下巴,問道:“你喝這麽多酒,一點事兒沒有?”

裴翊在他懷裏搖頭,卻不說話。

這下是個人都感受得到裴翊的不對勁。

段星斂看著他緊閉的眼睫,眸中似有探究。

可裴翊大抵是心緒震**,喝得也有這麽多,不知不覺地便睡了過去。

等到醒來時已是半夜。

床頭昏黃的燈開著,段星斂下午睡久了,這會兒覺輕,裴翊一動他也醒了過來。

段星斂喑啞著嗓音想問他餓不餓。

但卻被人直接堵住了唇。

裴翊在他唇上碾磨著,身子也緊緊貼著他,親吻間有點難得的急切,像是要確認他的存在似的。

段星斂抱住他的脊背,任由裴翊動作。

隻是到後來,兩人之間有什麽反應,彼此都清清楚楚。

段星斂手往下伸,卻不曾想在半路被裴翊握住了手腕。

裴翊抬眼看著他,眼裏似有潮氣,那眼神是什麽意思,相當明顯。

段星斂指尖一顫,越發覺得裴翊不對勁。

可裴翊卻不退縮,他手指碰觸到段星斂胸口的紐扣,貼在段星斂身上微微往前,輕輕柔柔地親著他的耳朵,在他耳邊祈求似的說:“哥,我們做吧,我想和你做。”

——

其實那天見過段成森之後,裴翊忽然想起了當年的一件事。

就是他和段星斂接吻的照片暴露之後,雙方家長趕到學校,段成森最後的那段質問。

當年裴翊回答了,可那時他其實沒有真正聽懂,他所說的「隻想和段星斂有未來」這句話,放在當時的情況而言,其實很像是在避重就輕,或者是迫於形勢不肯服軟的倔強。

隻可惜後來又變故叢生,一件一件的事打得裴翊措手不及,而這段質問同那些事比起來著實微不足道,裴翊漸漸便也將它遺忘在了角落。

可如今想來,段成森當時歸根結底其實是在問他是否喜歡男人。

而段星斂很顯然,聽明白了這個問題,之後這個問題日複一日,也成為了他心裏拔不掉的刺。

裴翊甚至猜測,當年段星斂同意分手,會不會也有那麽一個原因就是覺得段星斂覺得他和他不同,他離開了他,說不定還可以回歸到所謂的「正道」。

當然,這一切都與段星斂無法從裴翊這裏汲取到十足的安全感有關,段星斂始終無法信誓旦旦地確定裴翊足夠愛他。

及至如今,段星斂雖然從來不說,但裴翊覺得,他心底其實仍然有此隱憂。

否則的話,段星斂何至於忍得如此辛苦,即便有時裴翊已然越界,段星斂還是在恪守著最後一道防線,像是生怕他一下接受不了似的。

就像此刻,段星斂聽完他這句話,眼睛燒紅,但卻一時沒有動作。

裴翊從他耳朵順著臉頰吻到嘴角,手上也在繼續解開他的扣子。

最終指尖一路向下,遊移到了腹肌處,觸感輕柔微涼,分明讓人心癢難耐。

隻是在裴翊繼續向下搭到睡褲上時,段星斂卻伸手覆住了裴翊的手。

他呼吸顫抖,眉頭卻微微蹙起,眸色中似有掙紮,可他心中已然有數,話再艱難也要出口:“你……知道了什麽?”

裴翊動作一頓,抬起潮濕的眼睫,看著段星斂,眼底有些難以掩飾的悲傷和疼惜。

見他這表情,段星斂便明白,他什麽都知道了。

段星斂眼眸微垂,將他的手握得更緊,唇線卻微微抿了起來。

可他一句「你別後悔」還沒出口,裴翊便先開了口,問道:“哥,以前我說喜歡你,你是不是沒信?”

段星斂聞言倏然怔住,可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裴翊笑了一下,倒也不生氣,他親親段星斂的唇,耐心地說:“不怪你,是我的錯。”

段星斂看著他,卻否認了:“不是。”

他心思深又敏感,很容易就在風吹草動中產生自我懷疑。

可他現在有在盡力改掉了。

“是不是都沒關係,但我再跟你說一遍,不是哄騙你,是我的真心話,所以你信我,好嗎。”

段星斂的心微微顫栗起來,仿佛預料到了裴翊接下來要說什麽。

果然,裴翊鄭重地開了口。

“段星斂,我喜歡你。”

“我也不知道我喜不喜歡男人,因為我沒喜歡過其他人,我隻喜歡你。”

“而我想和你做,心疼是有,但更多的是因為我喜歡你、想要你,因為我非你不可。”

這一字一句的「喜歡」接連炸在段星斂的耳邊,他腦中早已炸開了一片煙花。

“即便沒有後來這些事,隻在見麵第一天,你若當時便說要我陪你上/床,我也會願意,所以你明白嗎?”裴翊眼眶也紅紅的,最後吸了口氣,直接問道,“難道你不想和我——”

不過這回他話還沒問完,段星斂單手扣著他的後腦勺,不由分說地吻了下來。

接吻的間隙發出模糊的氣音:“裴翊,你今晚話有點多。”

裴翊笑起來,一貫冷淡的眉眼染上緋色。

他在段星斂急切的剝離下,也同樣解開了段星斂身上的束縛。

屋內的燈光越發昏黃,依稀隻看得見交疊起伏的身影和難以抑製的喘息。

此刻外麵起了風,風大,吹得陽台上的花朵瓣葉淩亂,在風裏張開花瓣又自然合攏,偶然掉落幾片在瓷白的地板上,像落下斑斑紅痕。

這風不歇止,一陣過後,又幾次變換方向,有時吹得花枝彎曲,弧成一道漂亮的曲線,有時又吹得這花幾乎枝葉垂立,在風中前後飄**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風聲傳到臥室,吹拂過裴翊掛在段星斂肩頭,因為用力而筋骨繃緊的手指;也吹過裴翊跟腱修長、最合適佩戴一條銀鏈,此刻又被段星斂握在手裏的腳踝。

裴翊此時全身上下都在感受著段星斂的力道,在這混亂繾綣中,裴翊覺得自己似乎在不停地死過去又活過來。

而在一陣令人眼花繚亂的大腦空白之後,段星斂起身抱著裴翊去浴室清理。

在浴缸溫暖的水中,裴翊被溫柔地抱在懷裏,最開始的疼痛早已褪去,他徹底放鬆,毫無防備之下,一些話隨著疲憊的身軀和幹澀的嗓音竟又不由自主地飄了出來。

“見麵第一天,真該直接把你拉進我房間。”

……

言語撩人心弦,反應過來之後,後悔求饒也沒用。

況且良夜苦短,於是春風歇又起,花合花再開。

作者有話說:

新章隻寫了一千八,今天出了趟門,熱到不太舒服肝不動了,就補在這章當做贈送,刷新一下就可以啦!

感謝訂閱。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