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錦盒。

“這是什麽……”

還沒有說完,女子抬手點唇,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瞧了一眼門外的人,躡手躡腳是走了過來,打開盒子,裏麵竟然是中午她沒有吃完的糕點。

“你是要給我吃嗎?”他笑得有些無奈。

“你不想吃?”她有些泄氣,目光落在糕點上,然後自己抓了一個,胡亂的往嘴裏塞。

“我吃。”他拿了一塊,知道她心裏不高興了。

輕輕的咬了一口,十分的香甜。

真的見他吃了,她大驚,然後嘻嘻的笑了起來,自己又抓了一塊,飛快的吃了起。

書蓮說她一直都不喜吃東西,每次都要想盡辦法的哄,隻有大人來的時候,她才會多次一點。

“以後,我便來陪你吃飯吧。”

女子的手不經意的顫了一下,眸色下有一絲複雜,然而卻是一閃而逝,遽爾傻傻一笑,望著他不再說話。

天空扯出一絲幽白,又是一個清晨,感覺到旁邊的人慢慢離開,床-上深睡的女子赫然睜開眼,墨色的瞳孔直直的盯著天花。

許久,她披衣起身,然後看著桌子上的食盒,唇邊有一絲苦澀的笑意,,然後扶著肚子將地上的娃娃撿了起來。

第二日,宮中得到詔書,祭司大人出關。

當日下午,溯月世子便和若雲公主進入月重宮。

三人的會晤就是在大殿,珍珠簾子後麵有一個嬌小的身影,看不清對方的容顏,然而可以看見那藏在白色披風下,紅色的圈擺,如三月的茶花,那樣的豔麗好看。

溯月不敢多看,隻得收回目光,看著祭司大人坐在位置上,麵容如初,隻是白皙的臉隱隱有些透明,神色疲憊,可是眉間卻仍舊凝著讓人不敢正視的威嚴。

“婚期可定了?”

“恩,滿月當日。”溯月笑了笑,低了低頭,臉上有一絲羞澀。

若雲一看,當即也調笑了起來。自小在月重宮長大,和鳳息的關係親密,若雲說起話來仍舊和以前一般,不會忌諱太多,“哥哥,那是心急,急得要將嫂嫂娶了回去。所以日子也定的有些倉促。”

溯月瞪了一眼若雲,也看見鳳息臉上露出一絲溫和的笑容,讓他不由的想起曾經七哥。

“我也看了一下,那日的確也是好日子。南疆很久沒有喜訊了,聽了這個消息,我也高興。關於婚禮祈福的事情,我今日便同長老院商量,然後做好安排。”

“大人,謝謝你。”溯月送了一口氣,今日來,就是為了讓大人親自為婚禮祈福。

“你和若雲自小在我身邊,如今,你娶妻,也意味著,你真的長大了,也算了了卻了我一個心願。日後,也少了一樁牽掛了。”

他的語氣很淡,透著某種離別的氣息,倒是讓溯月和若雲驚了一跳。

次日,溯月世子的婚期將定於次月十五,祭司大人將攜帶月重宮弟子,在廣場祭台為溯月世子祈福。

星象:滿月,宜嫁娶,祈福。忌,殺生,見血,遠行。

於此同時,另外一個地方也在籌備一場婚禮。

正文(九十三)放千世流離

路樂樂隔著簾子看著若雲和溯月他們,手裏拿著是鳳息昨日送給她的骨牌,那些娃娃早就被鳳息收了起來,因為她已經不記得了。

對骨牌的好奇,勝過於外麵兩個陌生人。

待他們走後,鳳息掀開簾子,還是看到她坐在位置上,一手扶著額頭,一手擺弄著骨牌,神情認真。

“丫頭。”鳳息輕輕的喚了一聲,地上的女子忙抬起頭來,“你看我擺對了麽?”

“嗯,擺得很好。來。”走過去,將路樂樂牽了起來,拉住走出去,沿著白玉石階,緩緩的走到了圍欄上,剛好能看到溯月和若雲走到下麵的石階處。

“你看,穿白色衣袍那個是溯月世子,他旁白的那個是若雲郡主,你記得他們嗎?”

女子茫然的搖搖頭,目光卻是一直落在他們身上,蹙著的眉似乎要在他們身上找到一絲熟悉的感覺。

“不多日,溯月就要成婚了。那個時候我需出去,為婚禮祈福,要離月重宮一日。”

她猛然回頭,警惕的看著他,“那我呢?”

鳳息臉上有一絲為難,“那日我讓書蓮陪著你,呆在廂房內,哪兒也別去,我很快就回來。”

話沒有說完,她猛的將手裏的骨牌摔在了地上,瞪著他,“不行,我也要去,你說了會一直在我旁邊。”

“但是那種場合,我沒法帶你去。”

“為何?可是我不喜歡這裏……”

鳳息歎了一口氣,遠遠的看著汮兮朝這邊走來,腦子不由一閃,像想起了什麽,“也罷,誰也不知道那日會發生什麽事,帶著你在身邊,總比將你放在月重宮安全些。”

世子殿下婚禮,可以說是這些年來皇室最重要的婚期,更何況,溯月也是在他手中長大,他亦看為自己的孩子,似乎讓那孩子有一個好的歸屬,也是那個人的願望。

那個人……鳳息扶著額頭,有時候,他不清楚,自己是誰了。

未然為何你的感情這般的強烈,讓我難以控製。

委身將地上的骨牌一一撿起來,還有旁邊女子手心的溫暖,握上時,他也覺得甚為溫暖。

“別撒脾氣了,記得啊。”

“你若丟我,我便撒!”她別開頭,躲開了他的視線,目光卻是冷冷的落在朝這邊來的女子。

“我不會丟你。”他抬手攬住她的肩,長歎了一口氣。

“那姐姐是誰?長得可真漂亮。”看清汮兮麵容時,旁邊的女子不由歡喜的歎道,“比若雲郡主還美了。”

“那丫頭,你覺得是她好看,還是你好看?”聽到她突然這樣讚揚,鳳息不由抿嘴一笑,低著頭打量著她。

此時,正直午日,深冬的陽光變換成碎銀落在她的頭發,眉睫上,讓她本就白皙的臉看起來十分的瑩潤,一時間,讓他覺得有些挪不開眼睛。

“那個姐姐好看,你看她眉心,還有一粒紅痣。”

汮兮走來的時候,剛好看到路樂樂用怪異的眼神看著自己,仔細一聽,方才明了原來對方是在談論自己。

早幾日她就知道鳳息在路樂樂藥裏做了手腳,此時,看到路樂樂陌生的眼神到也不意外,然而眸色中的警惕卻是不敢鬆懈分毫。

“可有了花清語的消息?”

因為祭祀一事,需要耗盡巨大的靈力,月重宮的結界顯然不能像之前那樣安慰,如果路樂樂在這裏,鳳息完全不放心。

本該早來的花清語已經消失很久,鳳息此時又急需她手裏的聚魂燈,此時,難免有些急躁。

兩人談話,路樂樂自然也聽不懂,鳳息便安排了她坐在旁邊,看著她玩骨牌,時不時的拿一塊替她擺上。

“沒有,這幾日一直都沒有看到她,幻影也出去找過了,我怕是君上找上了她。”

拿著骨牌的手頓了頓,鳳息抬起頭看汮兮一眼,頓時她心裏一顫,安靜的站在旁邊。

“那姐姐,你也來玩。”路樂樂抬起頭頭,見骨牌遞給汮兮。

汮兮遲疑了片刻,接過,坐在了路樂樂身邊。

遠處有急促的跑步聲,鳳息抬頭,但見書蓮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臉上還有汗漬。

看到路樂樂玩的也認真,他沒有多言,吩咐了書蓮在旁邊好生的看著路樂樂,自己也疾步的離開了。

汮兮也隻得放下了骨牌,身子往路樂樂身邊湊近一些,“神樂,你可知道,姬魅夜並沒有死。”

路樂樂抬頭著她,微微一笑,並沒有說話。不過那神情看起來是等待著她繼續說下去。

“他不僅活著,據說還要成親了。”說道這裏,汮兮神色突然一凜,手指用力,黑色的骨牌頓時變成了粉末。

然而,身前的女子,黑色的眼瞳仍舊沒有一絲波瀾抑或漣漪,好比一張幹淨無比的鏡子,可以倒映出汮兮自己瞠眼裂目的猙獰表情。

花清語她當然有了消息,而且有了更多消息。之所以不告訴鳳息,是因為汮兮她也認知道,對方危險得靠不住。

看到她這個樣子,路樂樂突然發出一聲輕笑,像是帶著無比的譏諷和嘲弄。沒等汮兮從自身的那種痛苦中反映過來,路樂樂甩了甩手裏的骨牌,道,“看到沒,你輸了。”

正文(九十四)放千世流離

這一句話,像是驚雷一樣落在汮兮身後,她整個身子渾然一顫,手中被碾磨成粉的骨牌緩緩從指縫裏滑落,卻看到旁邊的女子笑得一臉的妖嬈。

隻是,那雙黑如墨染的眼瞳,依舊純真無邪,看不清真假,隻有自己呆滯的臉。

再一看,女子手中的骨牌放在了桌麵上,纖指一點,“這裏,你輸了。”

低頭看去,汮兮曾落牌,不經意卻是落入了她之前擺的四區陣,輸得嚴嚴實實。

喉頭一陣腥甜,汮兮不甘的站了起來,一回頭,看著鳳息遠遠看來,那雙湛碧色的雙瞳投來了一絲警告。

不敢再做多的停留,她轉身慌忙的走開,想到身上還有鳳息落下的傷,至今未好。

如今,她必須完整的保留好她這個身體,等著七魄歸來,然而才有能力將全部的仇恨都宣泄出來。

而且一個身體一個魂魄,如果沒有絕世的聚魂燈,就算她魂魄出來,身體殘了,那麽自己將更慘的變成孤魂野鬼,永見不得日光。

“咳咳……”

隻是……

那一句輸了,還曆曆在耳。

路樂樂說的輸了,難道僅僅是說她在骨牌上贏了自己嗎?

還是指姬魅夜成親之事,甚至於,她都不知道那個將嫁給姬魅夜的人到底是誰?

輸得,自己竟然什麽都不知道。

-----

看著那個突然奔走的身影,低頭認真下棋的路樂樂手輕輕的拂過自己的凸起的小腹,另一隻手則撫摸過被汮兮碾碎的粉末。

半響之後,她像是累了,才終於抬起頭,眯眼看著月重宮的下方。

聖湖依舊平靜,瑩瑩如一麵鏡子,倒映出了頭頂白雲朵朵的藍天。

可又如何,終究是冬天。

看她要起來,知道她此時身孕六月,行動不便,書蓮飛快的跑了過來,將她扶住。

“夫人。”

於此同時,骨牌都倒下,書蓮看到骨牌下有一行用粉末推擠的字,簡體的——置之死地而後生!

置之死地而後生?!

那個時候的書蓮小,不懂得這句話的意思,更不懂的,當年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