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隻是,讓他更痛苦的是,她死去的那部分更為清晰,

並且搶占了他記憶的一半……到最後,他的記憶甚至會出現她死去的情景。

這便是可怕的一月相思。

第一百九十九章

康安八年

酷暑,臨江沿至南城一路,濕毒泛濫,伏屍滿地,紅色的彼岸花沿途而開,詭異頹

靡。夜裏,臨死掙紮的人們常常看到,漫天星光布滿死氣沉沉夜幕,空中傳來悠揚而惆

然的古老笛聲,幽幽而神秘的花香慢慢傳來。朦朧的光暈下,一隻藍色的鳥在低空盤旋

,隱約有人在低唱“

鬼姬,鬼姬,今夕何夕?

鬼姬,鬼姬,何以獨兮?

就一個銀發赤腳認坐在一直白色的幻獸之上,銀發如歌,慵懶的半合著眼眸,卷密

漂亮的睫毛下,有一彎用金粉勾勒的月牙閃爍著淡淡卻詭異的光。線條優美的被鼻翼下

,美人裂清晰妖嬈的紅唇微微開啟,吹響了一曲魂的挽歌。

他掀開眼,金瞳淡淡的掃來。頻臨死亡的人心當即一滯,這才震驚的發現這個人竟

然有一種天然的妖邪之美,似仙非仙,似妖非妖,更不似人間的凡人。

那近乎透明皮膚讓他看起來不染纖塵,舉手投足間又有一股天然的貴氣,而微微抿

著的唇卻又讓人覺得有一種讓人窒息的霸氣。

堙再望向那雙已然收回的眼眸,人們才發現,那雙金色的瞳孔猶如煙雨江南中映著

月光的湖泊,綢繆的,悲傷的,還有絕望的。

又一首曲子在他玉笛中飛來,曲子更加悲戚動人,情深處,猶如戀人在耳邊低語相

思,情急處,又如找不到戀人那種悲傷和倉惶。

死亡來襲,人們甘願的跟隨者他離去……

夜裏的詭異,人們會永生忘記,因為,沒有活人能夠看到那旖旎如夢如幻的場景。

康安八年,濕毒泛濫的第五日,被死亡包圍的大泱子民,紛紛逃離,打算前去南疆

。據說,隻要跨越了滄瀾江,就可以到達那讓人神往的聖土。在那裏,沒有饑餓,沒有

貧窮,也沒有病痛,而沒有這種疫病。

然,第七日,柳城一帶突然傳來了濕毒能治愈的消息。

消息一出,果真得到了證實,有幾路商人模樣的人,正在沿途帶著草藥發放,並且

在疫病嚴重的地方架著鍋爐熬藥分給難民。

第七日,已經有百餘村莊的濕毒得到了控製。為了控製疫病泛濫,那張能救人的藥

方也分發了出來,並且是分向東南,東北,西域,西南方向——次日之後,百姓的心突

然得到安寧,也沒有多少人提及在前往南疆,要橫跨滄瀾。沿途盛開的彼岸花不再瘋狂

的蔓延。

藥方最初的源地柳城報來消息,這張藥方最初源於一個女子手上,並且還是她親自

為柳城的百姓診斷把脈,,甚至親自熬藥示範如何正確的煎藥已經控製火候。

然而時間緊湊,沒有人來得及問那女子的名字,她已經匆忙離開。隻知道,那女子

有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喜好紅衣,猶豫烈日下盛開的玫瑰。

夜已深,浮雲散去,露出殘缺落寞的月亮。

曠野上,沿途都是馬匹的屍體,而前方,有一輛馬車摔倒在地,破爛不堪。地上不

時有人痛苦的呻-吟之聲,血氣衝天讓人作嘔。同時,兵刃相接,有人還在做著頑固的

放抗,死死的護住馬車,不然前方可怕的人靠近。

“莫管家,本宮念你在正王府待路樂樂不薄奉上,本宮暫且可放了你一命。”銀發

在風中交織,露出一張美麗得讓人不敢直望的臉龐,且不敢望著他的眼眸,就臉他眼瞼

下那一彎月牙都那般的刺人眼瞳。

他的聲音很輕,卻讓人不寒而栗。

莫管家握緊了手裏的劍,擋在了馬車前,“正是因為待王妃不薄,我豈能離開留她

和王爺在這裏。”

“哼!那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他鳳目妖瞳當即一斂,身後的幻影化作人形

,猶如閃電一樣落在了莫管家身前。

莫管家心神懍了起來,然而對方速度過快,她剛出劍,胸口就遭到了重重一擊,當

下吐了一口鮮血。然而,她始終不肯到下,死死的招呼暗人趕緊帶著馬車走。

他們的反抗,他們試圖想帶著馬車離開的驚慌神色和誓死的拚搏在他眼裏,不過是

一場無趣的遊戲。

而且,至始至終,馬車裏的人都不敢出來。

“不敢出來?”唇角的笑容瞬間凝注,下意識的握緊了手裏的笛子,他頓時失去了

耐心,無數根看不見的銀絲突然飛出,那些拖著馬車超前跑的暗人當即摔倒在地,頭顱

飛離了身體,鮮血四濺。

珈藍冷灰色的眼底也閃過一絲驚慌,在它的記憶中,殺這些人殿下從來沒有出手。

而現在,他竟然親自殺了那些人,並且已經擋在了馬車前,負手冷冷的看著搖晃的車簾

“路樂樂。”他上前一步,站立,用幾乎怒不可遏的口氣命令道,“給我出來!”

他說的是,給我出來,而不是給本宮出來。於此同時,珈藍注意到,殿下口氣雖然

帶著駭然的殺氣,然而凝望著馬車念出那個名字的時候,他眼底卻是那般的溫柔,還充

滿了期待。

他的口氣聽起來,更像是兩個鬥嘴鬧別扭的小情侶,悄然退步的一方。

然而,馬車裏雖然有動靜,可是卻不見那個女子出來。

“路樂樂,快點給我出來!”他再度命令道,口氣又少了幾分耐心,“快點!”

然而馬車裏的人還是沒有動。

見此,他妖媚邪冷的臉上竟然湧起了憤怒,一張臉又白又紅,當即踢開了車門,手

裏的銀絲飛出,擊向,馬車。瞬間,結識的馬車變成了一堆廢墟,露出一個匍匐在地攤

上的嬌小身影。

銀絲在要纏到那一抹緋紅時,他眼中閃過一絲恐慌,慌忙的收回銀絲——臉上的憤

怒再度散去,有些得意,有些歡愉的笑容從他眉眼間散開。

第兩百章

他記得這身衣服,金色的繡花絲邊還是他給挑的花色和樣式。

車上隻有她一個人,整個人都蜷縮在一起,長發裹住了她整個身子,連頭都埋在了

雙臂之前。月色清幽,照在她嬌小的身子上,此時,瑟瑟發抖的她竟然像一隻受傷的小

獸。

心裏原本堆積的對她的恨意,在那一瞬,突然動了動,不過卻也是有又酸又疼。

疼的是,這個女人在之前對她他拔劍相見,說永遠也不想見到他,還質問他你懂得

愛麽?那樣的決裂,那樣的陌生,將他當成了陌生人。她的劍斬下來,她選擇了泱未然

,拋棄了他。

就酸的是看到她時,莫名的欣喜和某種悸動,特別是此時,她蜷縮在角落一副害怕

的樣子。

其實,他已經好久沒有看到她害怕的樣子了。

“樂樂。”他一步跨上去,冰涼的手覆蓋在她溫柔的肩頭時,眉疑惑的蹙了起來—

—這種感覺有些陌生。

堙紅衣女子赫然起身,藏在衣服中的軟件猶如閃電一樣朝他刺殺而去,然而對方身

子一閃,巧妙的躲開。回身又是一刺,手裏的劍卻被不知何時逼到自己身前的人輕輕的

彈開,她脖子上一緊,被對方掐住——一種刺骨的冰涼從那修長的手指傳來。

“你!”待看清女子的麵容之後,他邪魅的臉上當即浮上了一層冷霜,妖瞳映照駭

然的殺氣,修長的手指當即狠狠的掐住了女子的脖子——

女子本要抽出暗器,然而回頭對上頭頂那張精致妖邪的容顏時,她整個人都僵在了

原地,甚至忘記了自己處於生死的邊緣,也忘記了對方是自己今晚要刺殺的人。

傾國傾城?女子驚歎,是不是所謂的傾國傾城也比不上這個人的模樣,不是一個美

,亦不是一個邪字能形容的。

他眉宇間自然流露出讓人敬畏的高貴,當對上他那雙妖異的瞳孔時,就已然覺得靈

魂要脫離身體,甚至可以匍匐於腳下甘願成為他的奴隸。

脖子上越來越緊,他纖細的手指猶如看不見的細絲一樣就要勒斷了她的脖子。對方

的眼神淡淡的掃過她鎖骨處的月亮圖形時,他帶著殺氣的眼神變成了一種冷嘲,而唇角

竟然勾起一絲讓人失魂的淺笑,妖嬈的如同墓地裏旖旎而開的曼珠沙華,“月重宮的人

麽?!”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誘人的蠱惑,女子下意識的點了點頭,眼神變得癡迷了起來。

“那你告訴本宮,路樂樂在哪裏?”他微微低頭,湊近她的臉,笑容溢開。

“我……我不知道。”她如實的搖了搖頭,語氣有些歉意。

“是麽?!”他聲音冷了一分,手指一鬆,女子就如木偶一樣跌落在地上。

脖子上的束縛突然鬆開,抬頭看著他推開一步冷冷的打量著自己,心裏突然多了一

份失落。

“本宮再問你一次,她去了哪裏?”

“我真的不知道。噶……”她話沒有說完,一條銀絲絞住了她的脖子,皮膚破裂的

聲音竟然在死亡前聽得如此清晰,甚至她聽到自己滾熱的鮮血沿著銀絲咕咕流下。

“你也配穿紅色的衣服?替代她麽?”他俯瞰著地上的女子,臉上笑容變得殘忍起

來,那一瞬,地上的女子發出一聲驚呼似乎才從剛才那種恍惚的狀態裏清醒過來。

然而,已經來不急了,銀絲瞬間收緊,鮮血在月色中劃過一道紅弧。

姬魅夜幽幽的收回了手,回眸看向地上的莫管家,“你們一路散播路樂樂的到了這

裏的謠言,難道就是為了引開本宮?”

莫管家知道自己活不久已,幹脆閉口不談。既然姬魅夜找到了這裏,那就說明他已

經和略樂樂錯開,而羽見也必然繞開了他的視線重新和路樂樂他們聯係上了。

“你不說,是麽?”他唇角勾笑,轉身踏足坐在珈藍身上,“放心本宮現在不會殺

你,本宮會讓你看到,即便你不說,明日殘月沉西之前,泱未然的屍首就躺在你們眼前

。”

手指上的銀絲仍舊沾著溫熱的血,他舌尖一舔,挑起邪氣的眉,“泱未然是熙氏的

最後一位皇子,吃起來,味道應該不錯。”

天空中殘月高掛,他笑了笑,路樂樂……你以為你能逃到哪裏去?

因為連日來都在謠傳鬼姬會帶著他的亡靈路過卡城,所以城門早早的關了,路樂樂

不得不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