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傑森破天荒起遲了,醒來時,下鋪空空****, 紅發少年已經不知所蹤。

傑森心中回想著昨天的事情,還是有些惴惴不安, 本想再向少年提醒一番,誰曾想對方竟然一整天都沒再出現。

很快下午便到了, 傑森心不在焉地和大家一起布置著餐廳, 餘光卻不經意掃到了另一個人——斯賓塞!那個滿臉雀斑的黃發大個子正好從後廚走出來, 手裏還拎著個大瓶裝的薑汁汽水。

回想到昨天對方從費伊·古恩手中接過藥瓶的動作, 傑森頓時緊張起來,他走到已經擺好餐盤的餐桌前, 緊緊盯著斯賓塞從餐桌最左邊開始繞著圈給所有人的杯子倒汽水。

他的視線明晃晃的, 令對方反倒不自在起來,斯賓塞手一抖,差點把杯子倒翻, 他有些羞惱地抬起頭, 粗聲粗氣道,“閃開,別在這裏礙事, 倒黴蛋!”

“我礙著你什麽了?”傑森對此嗤之以鼻, “倒個飲料都不會, 要不要我教你啊?”

“那你就自己來。”大概是被傑森給激到了,斯賓塞將瓶子往餐桌上一放, 沒趣地走開, “無聊的家夥。”

見對方走遠, 傑森從餐桌上拿起裝著汽水的塑料瓶, 打開蓋子聞了聞。

一股清新的生薑香氣撲鼻而來,想來對方剛才在那麽多人的杯子裏倒了飲料,這瓶薑汁汽水應該沒有問題。

但他心中還是有些隱隱的顧慮。

也不知道艾德裏安去哪裏了,怎麽半天不回來。

……

而這時候,被對方一直念叨著的紅發少年則正在羅賓遜公園深潭下方的毒藤女秘密基地。

“教母,精靈之淚隻是一個籌碼,我需要用它向費伊·古恩交換我的自由。”艾德裏安看著麵前的美豔女人,語氣有些無奈。

是的沒錯,要在費伊·古恩和斯賓塞的眼皮子底下將那枚“精靈之淚”偷渡可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為了轉運那枚真正的精靈之淚,艾德裏安隻能和毒藤女合作,他趁著丟餐巾的時候將戒指拋到了餐桌中央插著的裝飾鮮花裏,在他的操縱下,那朵花在瞬間閉合成花苞,將那枚龐大的綠鑽牢牢包裹住,而毒藤女則負責在宴會結束後,在無人注意的時候將這枚戒指從被丟棄的花朵中收回。

不過毒藤女對這枚設計很對自己胃口的綠鑽愛不釋手,一直牢牢戴在手上,艾德裏安為了勸說對方將它還回來可費了一番功夫,可謂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我知道,隻不過有點舍不得這個小可愛罷了。”毒藤女撫摸了一把戒環上的藤蔓形裝飾,然後將其從手指上摘下來,遞給紅發少年,“放心,我不會私吞你的東西的,艾德,我很欣慰能夠看到你終於想通了。”

艾德裏安接過那枚戒指放到一個黑色絲絨口袋裏,鬆了口氣,他隨口道,“想通什麽?”

“你打算離開那個地方了,不是嗎?”毒藤女帕米拉抱著臂,“就像我說過的那樣,人類和植物是無法共存的,我們和他們也是一樣。”

艾德裏安將裝著戒指的袋子裝到自己的外套內袋裏,然後抬起頭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你之後有什麽打算?”毒藤女再度向對方拋出橄欖枝,“你知道,我這裏一直很歡迎你。”

“我……我打算離開這裏。”艾德裏安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實話,畢竟在他看來毒藤女就像是他的老師一樣,一直都對他抱有善意,從沒做過傷害他的事情,“抱歉,艾薇,我辜負了你的好意,但是我還是想出去走走……也許我會先試著一個人生活一陣子。”

“……哦?”毒藤女挑眉。

大概是看氣氛有些尷尬,艾德裏安又圓場道,“也許我會找到一個比哥譚更適合植物係異能者居住的城市,到時候你可以和我一起去移居那裏生活。”

看對方真心實意的表情,毒藤女擺了擺手,“算了,我在這裏過得很好……倒是你,年輕人,外麵的世界是很大,但是你早晚就會發現,他們未必比哥譚更好,隻不過哥譚把一切糟糕都擺在了明麵上。”

“……我知道,但總得試一試,不是嗎?”艾德裏安又露出了那副“我不讚同你但是也不反駁你”的訕笑表情。

毒藤女歎了口氣,沒再說教,“天快黑了,不是還有送別宴,回去吧,小主人公,小心一點,別讓那個老女人臨到跟頭再陰你一把。”

“好,那我先走了,回頭見,艾薇。”艾德裏安點了點頭,從秘密通道中離開。

等入口處的樹藤重新闔上,一旁的食人花弗蘭克才幽幽發出聲音。

“他讓我想起了年輕時候的你,帕米拉。”

“那個時候的我還沒有經受過這個社會的毒打,滿腦子的理想主義。”女人性感的紅唇中吐出犀利的字眼。

“你真的放心讓他就這麽回去嗎?”弗蘭克又道。

“那又如何,他總是要學著上這一課的。”女人幽幽道,“植物生存學第一課:永遠不要對壞人心慈手軟。”

……

艾德裏安回到學校換好衣服的時候,宴會已經快開始了。

等的望眼欲穿的傑森眼睛一亮,“安——”

“安德魯,你去哪兒了?宴會都快開始了!”有個胖胖的男孩比他更快一步地跑過來,拉住了艾德裏安坐到桌首右側。

“麥克,我剛剛出去有點事……”艾德裏安看著拉住自己的男孩解釋。

“噓,古恩夫人要來了。”麥克看向他身後,兩人一同站起身。

和往常一樣,費伊·古恩穿著一襲黑色長裙,花白的頭發在腦後盤起,妝容淡雅端莊,不疾不徐地從樓梯上走下來,斯賓塞走到她的主位後,幫她拉開椅子,讓老婦人坐下,然後所有男孩兒才紛紛落座。

彩燈,飄帶和格外豐盛的佳肴,今天的餐廳格外不同,所有男孩兒們都不約而同的翹首以待著首桌人的講話。

“好了,孩子們,不必如此拘束。”老婦人露出一個和藹的笑容,讓餐桌上的氣氛有所緩和,“正如大家所知,今天是安德魯的畢業日,從明天開始,他就要離開這個大家庭,去探尋屬於自己的人生,作為大家的母親和導師,盡管非常不舍,但我還是送上我最真摯的祝福,讓我們一起為安德魯舉杯,祝他前程似錦,闖出一片新的天地!”

說罷,她舉起麵前的香檳酒杯,而所有人也一樣舉起麵前裝著金色薑汁汽水的高腳杯。

“祝安德魯前程似錦!”

早就在一旁準備好樂器的男孩們開始了吹奏彈琴,歡快的音樂頓時徜徉在餐廳之中,場麵變得活躍起來,男孩們紛紛對著美食大快朵頤,高聲討論著趣事,在古恩夫人中途退場之後,氣氛更是自由起來。

“嘿,安德魯。”傑森終於找到了機會,趁著熱鬧端著杯子來到艾德椒???????樘裏安身旁,“我們能單獨聊聊嗎?”

紅發少年仰起頭看了他一眼,並沒有立刻答複。

“你知道的。”傑森撓了撓頭,有些笨拙道,“反正你也快走了,就當送別。”

“……好吧。”少年終於放下餐具站起來,“但是我不想和你單獨聊聊……”

他在黑發藍眼的男孩驚愕的眼神中湊到他的麵前,對著他露出一個惡劣的笑容,“我想要和你單獨跳支舞。”

“噢噢噢!”

一旁的男生們頓時狼嚎起來。

音樂轉了個彎,變成了富有韻律的阿根廷探戈舞曲,明顯的手鼓聲“咚咚咚”地叩擊著人們的心髒,在這樣的旋律中,餐桌旁的場地很快空出了一大塊,紅發少年脫掉自己身上的外套,將白襯衫領口敞開,袖子卷到手肘,一邊踩著鼓點來到場地中央,一邊挽起腦後的一頭紅發,然後轉過身朝著後方勾了勾手。

傑森有些無奈地放下酒杯,“我不怎麽會跳舞……”

古恩夫人似乎會教導這些孩子一些上流社會才會的禮儀來幫助他們更好地融入不同的場合來進行“課外活動”,不過傑森才剛來不過兩天,還沒來得及學這些伎倆。

“那就聽從你的心。”少年將靠近他的男孩一把拉過來,深深望進那雙清澈的藍眼睛裏,“或者,聽從我的指揮。”

“扭頭。”

幾乎隻是一瞬間,下意識聽從對方指示扭了下頭的傑森融入進了節拍中,他們身體相貼,視線緊緊盯著彼此,跟隨著音樂的旋律在空地上迂回、旋轉,找到方法的傑森很快掌握了主控權。

“這也沒這麽難。”男孩有些得意地勾了勾嘴角。

“是嗎?”艾德裏安忽然用腳尖絆了他一下,傑森一個踉蹌,身體不自覺向後傾斜,就在他快要後腦著地的時候,被紅發少年伸手一把摟住後腰。

“嘿,你這可是作弊。”被對方摟到了懷裏避免了狼狽出糗的傑森鬆了一口氣,然後不滿道,“我不太會跳這種舞。”

“那你會什麽?”艾德裏安將他扶起來。

傑森眨了眨眼,“另一種?”

說罷,他對著樂隊示意了幾下,很快,一首節奏感極強的放克舞曲響起,黑發藍眼的男孩上來就做了幾個震感十足的街舞動作,貼著地板在地上做了幾個滑稽的月球漫步,雙手撐在空氣上好像撐著玻璃前行。

“這你就不會了吧?”傑森歪過頭,看著一旁的紅發少年,有些得意。

“有點意思。”艾德裏安走到空地中央,將襯衫下擺從褲子裏抽出來,抽開盤著頭發的發圈。

“你是說這種?”他瞥了一眼傑森,把發圈往旁邊一丟,甩著手臂來了段即興的鎖舞,那灑脫又**的動作和剛才跳交誼舞的貴族少年氣質截然不同,但又有著另一種吸引人的魅力。

富有感染力的舞蹈很快吸引了所有的男生,他們紛紛從座位上跳起來,來到空地上又蹦又跳地群魔亂舞起來。

不知道誰把餐廳頂上的大吊燈給關了,隻留下裝飾在天花板和四周的小彩燈,頓時將派對的氣氛烘的更加勁爆。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別想太多,傑森。”

人群中,艾德裏安來到傑森的身旁,兩人一邊隨著音樂搖晃著身體,一邊說著悄悄話。

“我會沒事的。”紅發少年向他勾起唇,露出一個仿佛具有魔力的微笑。

傑森怔忪了幾秒,等他回過神來,麵前的少年已經消失在了人群中。

“等等,艾德裏安!”

他停下了身體的律動,扒拉開那些沉迷在音樂和蹦迪中的男孩子,追著離開的少年來到了樓梯口。

而在樓梯盡頭,古恩夫人辦公室的門剛剛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