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生來就不平凡。
有人出生時天降異象,一生奇遇連連。
有人生來根骨極佳,身懷大帝之姿。
有人悟性可通神,一點就透。
那是2327年前的十二月十八日,午時一刻。
窗外飄著大雪。
伴隨著一聲嘹亮的啼哭聲,她誕生了。
與很多不凡的人一樣,她出生時木屋被氤氳的紫黑氣息籠罩。
用後來人的話來說就是如同天上降魔主。
當她用迷茫的眼神望著這個白茫茫的世界時,她擁有了自己的名字——
芰荷。
那時候部落民名字取得相當隨意,她這個名字至少還不差。
她很快就成長了起來。
她學會了爬,學會了走路,學會了說話。
她開始有意識地去觀察這個世界。
她很好奇。
為什麽天是藍的,草是綠的。
她很好奇。
為什麽鳥會飛翔,魚會遊泳。
她很好奇。
山的那邊是什麽,海的那邊又是什麽。
於是,她想出去看看。
但她的想法得不到其他人的認同。
部落民在這片土地已經生活了數百年。
他們需要的不是知道這個世界有多廣闊,而是充足的糧食,即便在寒冬臘月也不會餓死人的充足糧食。
身為族長之女的她不得不收起自己的小心思。
她不是一個人。
她還有很多許多無法舍棄的東西。
她忘記後來又過去多久了。
她養的小狗長成了猛犬,她種的樹也變粗變高了。
依舊是一個雪夜。
野獸輕易地掀翻了柵欄,驅使野獸的人揮舞著獵刀砍死了每一個出現在視野裏的人。
她倒在了血泊中。
生命從傷口中流逝。
她感覺身體前所未有的沉重,她的視線模糊了。
這就是死亡嗎?
她知道,她所好奇的所有東西都將再沒有答案。
原本應該是這樣的。
雪停時,有人踩著厚實的雪地走到了麵前,用冷冰冰的聲音對她說:“想報仇嗎?”
她無法說話。
她恨自己沒有力量。
那人繼續說:“想的話就眨眨眼睛。”
她拚盡全力眨了一下眼睛。
那一天,她被師父帶到了靈虛派。
北風吹皺了一池春水。
從此以後,靈虛派拐上了一條誰也未曾設想過的全新道路。
她在比試中重創了瞧不起自己師兄。
她在試煉中逆襲奪魁。
她在排位戰中一鳴驚人。
她成為了靈虛派年輕一輩的領頭羊。
不知又過了多少年。
她在眾望所歸中接過了靈虛派掌門之位,靈虛派達到了鼎盛期,成為了魔道之尊,魔宗妖女芰荷的名字甚至傳出了東神洲,名動四海。
這盛世,如靈虛派所有前輩所願。
這盛世,是她耗費了半輩子打造出來。
她看似已經功成名就。
隻是,她依舊拔劍四顧心茫然。
她是為了報仇才加入靈虛派的,但這麽多年過去,她仍然不知道自己的仇人到底是誰。
或許他們早已老死。
或許他們早已被其他仇人所殺。
她修仙修了個寂寞。
直到某日,她忽然得知她之所以會來到靈虛派全都是設計好的。
柵欄是師父推倒的,野獸是師父禦使的,那些法外狂徒也是師父雇傭的。
她找上了師父。
“為什麽?”
“芰荷,你看過自己的命格嗎?”
她搖頭。
“你的命格,注定你隻有遠離感情,你才能從萬千大道中尋得超脫。”
她提起了劍。
師父一臉平靜地說:“大劫將至,靈虛派挺不過這次大劫,下一元,這個世界上將再也找不著靈虛派的痕跡。我生於靈虛派,長於靈虛派,亦將終於靈虛派。靈虛派創派至今,已曆時萬年,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它在不久後的大劫中隕落,所以我想賭一把,沒有被感情束縛的你,擁有帶領靈虛派衝破劫難的可能。”
“你就不怕我提前摧毀靈虛派嗎?”
“怕。”
“這麽做,值得嗎?”
回應她的是一聲長歎:“不值得。”
師父後悔了。
每當看見芰荷嘴角揚起的笑容時,他就感覺自己的世界離崩塌更近一步。
徒弟?
沒有了。
靈虛派?
也快沒有了。
他越是強求,越是什麽東西也得不到。
像他這樣的人,就應該被永鎮深淵。
師父向芰荷坦白了真相。
“明明隻要繼續隱瞞下去就好了。”
“你的劍迷茫了,總有一天,這份迷茫會將你困住。”
她擰斷了師父的脖子。
她又想與靈虛派的護山大陣同歸於盡,將整個靈虛派從東神洲抹除。
但是在看見那一張張熟悉的麵孔後,她依然迷茫。
她的道是什麽?
她已經知道自己的命格。
凡是她重視的人,都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遠離她。
不一定是死亡,但或許比死亡更讓人難以接受。
所以師父說,芰荷,最重要的就是遠離感情。
沒有感情,才不會被感情扯後腿,才能追尋屬於自己的道。
她看著自己修煉的功法——
《靈虛鑄聖》
靈虛派的創派祖師會想到靈虛派變成了魔門嗎?
在毀掉靈虛派的鑄聖石碑後,她離開了靈虛派。
多年後,她倒在了鴰風劫之下。
丹田崩碎,骨肉消疏,隻餘一縷殘魂奇跡般地留存下來。
十八年前的十二月十八日,午時一刻。
窗外依舊飄著大雪。
伴隨著一聲嘹亮的啼哭聲,她再次誕生了。
不同的是,這次她的出生很平靜,沒有紫黑氣息繚繞,也沒有五鬼造訪。
當她用好奇的眼神望著這個世界嶄新的世界時,附近的窮書生給她取了個新名字——
司雲裳。
她和所有出生於這個時代的普通人一樣。
甚至,她比其他孩子還要遲鈍一些。
不過對可愛的女孩子而言,稍微遲鈍點似乎並不是什麽不可原諒的事。
她沒有前世的記憶。
她健康地成長著。
如果沒有畫心宗,她這一世將會過得無比平靜。
……
沒有隨身老奶奶,有的隻是芰荷封存的一點意識。
白憐仰頭望著漂浮在識海中的芰荷。
真不愧是魔宗妖女。
一襲紫衣如綻放的地獄幽蓮。
其實容貌不見得比司雲裳好看,但那股深邃的氣質讓她看起來別有一番韻味。
在播放完這些塵封的記憶後,芰荷的意識終於堅持不住了。
她的身體變得虛幻起來,她對白憐說:“你也看見了,如果你想救我,你就會被那副命格纏上。”
白憐點了點頭:“我知道。”
獎勵是太上真靈丹,以她現在的實力,拚一把還是有希望活著完成這個任務的,畢竟她的硬實力也堪比普通的元嬰中期修仙者了。
太上真靈丹雖強,但還沒有超出元嬰期這個實力等級。
芰荷看著猶豫的白憐一句話也沒說。
她隻能支撐到這裏了。
啪——
片刻後,芰荷的最後一點意識破裂,深深地沉入司雲裳的識海中,與司雲裳融為一體。
白憐撓了撓頭。
她想試試。
如果說在整個東神洲隻有一個人可以救司雲裳,那絕不會是度仙門裏的太玄神針傳人,而是她師父安嵐。
芰荷的命格雖然不對勁,但與前世是不朽天尊的安嵐比起來還是差得遠了。
大道都被安嵐磨滅了,其他東西還有什麽好扯的。
“師父,如果有一個人……”
白憐在傳信玉簡上講述了司雲裳的故事。
出乎她意料的是,安嵐很快就回信了。
安嵐:【這不是很簡單嗎,隨便治】
白憐:【???】
不要這麽隨便啊!
安嵐撇了撇嘴。
在被死亡附身這件事上,還能有人比你更有經驗不成?
安嵐:【她再次出生時不是沒有任何異象嗎?這說明她早就擺脫那個命格的影響了】
原來如此。
白憐連連點頭。
在這點上安嵐是不會騙她的。
那麽問題來了,既然命格已經消失,為什麽救治司雲裳的任務獎勵會這麽高?
白憐想了半天還是將司雲裳抱了起來。
她想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