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錦瑟醒得比白憐想象中快。

肩膀一拍。

噠！

就如同解除了時間停止器一樣，蕭錦瑟的身體輕輕一抖，下意識地挺胸直背，並攏雙腿。

“師姐？”

她瞪大眼睛望著麵露憂色的白憐。

“你怎麽在這裏？”

白憐問道：“你剛才怎麽了？”

蕭錦瑟麵露遲疑之色。

她不確定自己看見的畫麵是否是幻覺，因此她也不確定是否要將這事告訴白憐。

直到白憐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才下定決心。

“師姐。”蕭錦瑟深吸一口氣，“我剛才看見了一些奇怪的畫麵……”

她不覺得這有什麽好隱瞞的。

倘若真有此事，她瞞著不說難道就有用了？

無論是腦子還是實力她都比不上白師姐，與其自己一個人想辦法，不如拉上白師姐一起幹。

【聯合】

蕭錦瑟並不是那種一根筋的人，不然她也不會先和蘇幼微結盟對付兔兔，然後又和青鸞結盟對付蘇幼微了。

白憐邊聽邊點頭。

她大致了解情況了。

在二師妹看到的畫麵裏，她和二師妹先後在洗劍閣隕落。

她死得非常幹脆，連頭帶神魂一塊被切飛了。

這就很有《諸神之戰》的風格。

在那款遊戲裏，“白師姐”也有突兀地變成“無頭師姐”的結局。

畫麵中二師妹倒是多掙紮了一會兒，但麵對那漆黑一團的魔物也隻能無力地倒下。

最後。

擇人而噬的黑霧從四麵八方湧來，黑霧中心有一口“井”，在黑霧即將徹底籠罩一切前，耀眼的白光從井中噴薄而出。

“然後？”

蕭錦瑟搖搖頭

白憐小聲道：“是我打斷了你嗎？”

她的聲音裏帶著點歉意。

蕭錦瑟連忙搖頭解釋：“不是這樣的，師姐。黑霧籠罩過來後，我就什麽都看不見了。”

“這樣啊。”

白憐環視四周。

那些被二師妹嚇破膽的人拚命朝著黑色帷幕逃去。

她沒有急著追，因為她想到了一個問題。

“繼續前進，探索空白之域的獎勵是14點硬功。”

14點硬功就能殺我？

真的嗎？

她不信。

要真有這種事，她死前一定要想辦法把這不頂用的狗係統弄死，免得它再去禍害他人！

還有一個值得關注的地方。

雖然這麽想有些傷二師妹的心，但是……

實力堪比八劫散仙的她都被秒了，二師妹竟然還象征性的反抗幾下。

這真沒有搞反嗎？

看來這大概率是幻覺了。

不過白憐也沒有完全放輕鬆，風險是會隨時間流動而改變的。

“速戰速決吧。”

她不知道空白之域在哪，但對瀛洲動手的域外天魔說不定知道。

白憐的目光落在黑色帷幕上。

“接下來，二師妹你就一直跟在我身後。”

蕭錦瑟沒有異議。

她的體力正在飛速流失，隻是走一步身體就劇烈晃動了起來。

好在白師姐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她。

滿麵柔軟襲來。

蕭錦瑟眯著眼睛，沁人心脾的氣味讓她想起了五師妹早上經常喝的獸奶。

這裏的氣味很純正！

“師姐，我又給你拖後腿了。”她小聲道。

白憐淺笑著：“如果不是我，你會過得比現在精彩得多。”

蕭錦瑟把頭埋得更深了。

“這樣就夠了。”

她聲音模糊，因為從嘴唇中吐出的溫熱氣流全都被白憐胸口上的雪紗攔了下來。

溫熱的風在山崗和山穀間遊**，輕柔得宛如一隻細嫩的手。

白憐的精神頓時振作起來。

她的身體裏湧起一股暖流，那塊被夾住的儲物玉墜似乎也因此熱了起來。

她說：“等這裏的事處理完了，我帶你去外邊逛逛，就當是休假。”

二師妹大概率成不了聖靈神女了。

但白憐還是想帶著二師妹走一走她在遊戲裏綻放過光芒的地方。

“嗯。”

蕭錦瑟輕顫著點頭。

片刻後，白憐攙扶著蕭錦瑟朝洗劍池走去。

水藍色短靴包裹住的白嫩雙足離開廢墟的下一刻，一股無形之力從周圍湧來，來不及逃跑的洗劍閣弟子呆愣地看著在山上屹立了千年的洗劍閣徹底化作了虛無。

“別殺我，別殺我。”

不小心跌倒在白憐前進路上的少女驚慌失措地倒著爬。

可她爬的速度太慢了。

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白憐朝自己伸出右手。

“不要啊！”

一聲尖叫後，淅淅瀝瀝的雨聲響起。

少女渾身僵硬，雙眼無神，宛如被抽走了魂魄。

“那些人是什麽時候來的？”

這是在問我嗎？

少女緩緩抬起頭。

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張實在無法讓人生出懼意的溫柔麵孔。

“三天前。”

少女下意識答道。

“謝謝。”

白憐伸手在少女頭上輕撫，冰涼的靈力散開，將少女的身體清理了一遍才走開。

但走了幾步，她又回頭：“我不會殺你，因為我是白憐。”

因為我是白憐？

少女的身體再次僵住，隻是這回很快就軟了下來。

對啊。

她是那個聲名遠播的白憐帝君。

無論李長老他們說什麽，她都是那個白憐，她的美名從東海之濱到北方雪原，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既然如此，我又有什麽好怕的？】

少女站了起來。

可在低頭的那一瞬間，她看見了石縫間灑落的清澈**。

這裏剛下了一場雨。

“啊。”

驚叫一聲後少女感覺下蹲按住了裙子。

她現在明白白憐為什麽要用法術替她做清潔了。

“連這種事都考慮到了，不愧是白憐帝君！”少女的眼睛變成了白憐眼角的★的形狀了。

白憐並不知道崇拜自己的宣傳標兵又多了一個。

她走到一個陣法前。

她的眼前立刻浮現出新的任務選項。

【任務一：徑直走進聖靈洗劍池（完成獎勵：輕功+14）】

【任務二：先觀望數個時辰（完成獎勵：雷鳴種）】

【任務三：轉身離開瀛洲：“這陰森森的地方不待也罷！”（完成獎勵：繪畫+2）】

嗯？

白憐掃了一下獎勵。

考慮到現在她的輕功比硬功低，這風險竟然還降低了一點點。

至於任務三所透露出來的東西也很有意思。

明明她已經在洗劍閣大鬧了一場，可以說是徹底和域外天魔撕破了臉皮，結果任務獎勵僅僅是繪畫+2。

你當這是外出采風呢！

域外天魔就沒想著要報複她嗎？

還是說域外天魔其實不強，真正危險的是空白之域裏的東西？

總之，白憐還是選擇了任務一。

來都已經來了，連別人的宗門都拆了，那還能走不成？

她輕輕一推，攔在身前的陣法立刻如玻璃般破碎。

千片萬片碎片在夜色中紛紛起舞。

它們或散發著橙紅色光芒，猶如被放飛的孔明燈。

沉悶的長夜終被攪動。

橙紅的火光在空中連成一片，照亮了地麵，照亮了地麵上的人。

如果看的不真切，或許會以為那一道道光斑是黑夜的傷痕吧。

看！

就連夜都會受傷。

看！

它們也不是想象中那麽可怕。

紛紛灑落的燈火中，白憐與蕭錦瑟並肩前行。

若非前麵立著黑色高牆，這許是通往情深之處的花徑。

白憐的心底還是有些異動的。

放在幾年前，看到這樣的陣法她隻能在吐槽一句“歎息之牆”後無奈地折返。

可現在一切都變了。

在這個世界，她已真正擁有足夠的實力自保，她也漸漸地擁有實力去保護自己在意的人。

“還是要感謝你。”

沒有係統，她肯定不會走得如此順利。

她可不是遊戲中的“白師姐”，在走錯路後還有讀檔重來的機會。

“開！”

掌刀落下，攔在白憐麵前的那道黑色幕牆也被破開。

雲山深處，涼風驟起。

這一刻，漆黑的天空中劃過血色的電弧。

在霹靂響聲中，圍聚在早已模樣大變的聖靈洗劍池旁的眾人紛紛扭頭。

他們看見空間出現了一道裂縫。

透過裂縫伸進來的是一隻包裹在黑絲中的手。

五指外露，白皙如玉。

“來了！”

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其餘人紛紛屏住呼吸。

恐懼在滋生，這場景令人想起了域外天魔初降的那一天。

沒人敢動，隻能默默看著那隻手將裂縫劃得更大，大到足以讓一個人走進來。

而後。

啪嗒的腳步聲響起，一隻腳立刻探了出來，緊接著，隨風而舞的雪白長發飄入暗夜。

那個女人，終於來了！

空氣中的氣氛前所未有的壓抑。

所有人的心上似乎都墜著一塊鉛。

白憐沒有動，她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池水上。

被冠以聖靈前綴的洗劍池如今早已變成了令人作嘔的血紅色。

她都不用仔細去找，就看見池麵上還有手足漂浮。

當她向更遠處望去時，隻見到一個個被黑色霧氣捆綁在地上的修仙者，那些修仙者呆滯得像木頭一樣。

白憐的視線掠過多人，最後集中在一個麵目醜陋的黑色“怪物”身上。

“域外天魔？”

沉默被打破。

僅僅是一個域外天魔就能造成這麽大的動靜嗎？

白憐並沒有因為敵人數量少而鬆一口氣，反而心情變得更加沉重了。

這意味著什麽？

這意味著這個域外天魔特別強！

這怎麽打？

要知道她身邊還跟著一個行動不便的二師妹。

不行，她絕對不能率先發起進攻。

在白憐慌張之時，那隻域外天魔也慌了。

為什麽偏偏是這個時候？

為什麽來的人偏偏是白憐？

可惡！

正常情況隻要再有個一天，他就能順利打開洗劍池，進入空白之域。

現在它已經竭盡全力去做了，但還是要好幾個時辰才能實現目標。

完蛋。

白憐的實力極強，在太玄道門時甚至將山海同悲閣的那個魔尊嚇跑了。

要知道那個魔尊可是擁有堪比人仙的強大實力啊！

讓它去和白憐交手，恐怕幾招之內就會被製服。

但是跑也是不能跑的。

現任魔皇非常重視這次行動，它要是就這樣灰溜溜地逃回去，絕對會被毫不留情地鎮殺。

為今之計，隻有盡全力與白憐周旋，拖延時間，然後偷偷呼喚魔皇來助陣。

被魔皇罵作無能，也好過被殺。

想到這，域外天魔不再猶豫，立刻以獨門秘訣聯絡在極遠處的魔皇。

與此同時，它死死地盯著白憐，防備白憐發起突襲。

但令域外天魔和白憐驚訝的是——

她（它）怎麽不動手啊？

“……”

“……”

大眼瞪小眼。

本著敵不動我不動的想法，白憐繼續瞪對麵的域外天魔。

瞪著瞪著她就想“通”了一切。

這肯定是她的名聲又起作用了！

她沒有無敵的實力，但在外界傳言中她早就打遍修真界無敵手。

這個域外天魔沒有被嚇跑，說明它還是有一戰之心的，它現在八成就是在尋找她身上的破綻。

要裝成渾身上下一個洞也沒有的人嗎？

這個白憐還是很在行的！

她悄無聲息地張開了水靈特效。

至於搖光特效就被她暫時忽略了，那個太張揚了，搞不好會被誤認為衝鋒號角。

洗劍池周圍的空氣變得愈發壓抑。

蕭錦瑟原本還想喊白憐一句，但她的嘴微張著，愣是一句話也喊不出來。

好可怕的氣息！

這就是氣勢上的比拚嗎？

她幾乎以為自己是在蒸桑拿，細密的汗水從她身上的每一處毛孔中流淌出來，不一會兒她就被淋濕了。

好難受。

雲山諸宗的那些人就更不堪了。

他們本來就被蕭錦瑟的實力給嚇破了膽，麵對這種“神魂層麵”的高層次戰鬥，他們更是被嚇得動彈不得。

“這就是世間最強之人的交手嗎？”

閣主緊咬牙關，牙齒都快崩斷了。

他無比絕望。

人對未知的恐懼是刻在魂魄之中的。

他已經很努力地想要看清白憐與上仙的交手過程了，甚至不惜以靈力點燃了自己的眼睛，可他還是什麽都看不見！

他一度以為白憐和上仙還沒有開打，但其他人的反應告訴他事情不是這樣的。

而且在白憐與上仙對峙之時，那口平靜的洗劍池開始不安地“抖動”起來。

數不盡的血se氣泡湧了上來，池麵上開始浮現一層淡淡的血霧。

差距怎麽會這麽大？

閣主身體輕顫，幾欲崩潰。

明明他和白憐之間隻差了一個境界，他卻以為自己看見了一片天！

可笑他之前還說就算來十個白憐他也不怕。

在場所有人相對輕鬆的大概就隻有那個域外天魔了。

白憐不進攻是他最樂於看到的局麵。

但它還是小心防備著，白憐這人心思深沉，指不定就在暗中謀劃什麽。

它的擔憂還是沒有持續太久。

“哈！”忽的，域外天魔大笑一聲，“白憐，這次交手終究還是我略勝一籌！”

就在剛才，魔皇順利地收到它的消息了。

以魔皇的速度，頃刻間就可抵達瀛洲！

出結果了嗎？

閣主顫巍巍地擦拭了一下額頭。

若真是域外天魔贏了，他興許還能苟活。

但令他失望的是白憐神色如常，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

勝你個錘子！

白憐不為所動，想擾亂她的心境？

別鬧了。

這種事經曆得多了，她早就不吃這一套了。

域外天魔隻是冷笑。

無所謂，這一切都無所謂了，如今它已經勝券在握！

好。

它感受到魔皇的氣息了。

魔皇就在瀛洲島外，隻等下一刻魔皇就會殺……

嗯？

域外天魔臉色微變，被它寄予厚望的魔皇的氣息竟然又慢慢遠去了！

這是怎麽一回事？

此時此刻。

巨大的黑色旋渦外。

靜立的安嵐猛地睜開雙眼。

她看見天空出現了另一個巨大的旋渦，緊接著一個無比龐大的黑色魔物從洞中探了出來。

那魔物形容枯槁，身體宛如枯藤，猙獰，邪惡，恐怖。

它一現身，天地間掀起仿佛要撕碎一切的可怕風暴。

站在風暴中心的安嵐神色不變：“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你的同類，但是我記不起來了。”

魔物同樣睜開雙眼：“太古遺民？”

安嵐不置可否，她舉起手中之槍，遙遙指著魔物。

白憐就在身後，她不會讓任何可疑地東西過去。

一場大戰就此展開。

黑海之中，無人看得見這裏具體發生了什麽，隻是在有意控製下，戰場被漸漸拉得遠離了瀛洲。

“……”

走了。

竟然徹底走了！

域外天魔站不穩了。

白憐竟然已經強到連魔皇都畏懼的地步了嗎？

“你……”他後退一步，指著白憐道，“你是故意的？”

在他說話時，洗劍池中的氣泡更多了，仿佛整個池子都沸騰了起來。

白憐使用了標準“白話”：“你覺得呢？”

“我……”

域外天魔握緊黑爪。

它已經無路可退，現在它能做的隻有拚死一擊。

“這個世界的人最強不過人仙境，我不信你能打破這個極限！”

怒吼中，域外天魔的身體急劇膨脹起來。

黑霧翻湧，天地變色。

白憐的心頓時一突。

她感受到了。

她剛才的判斷果然沒有錯，這個域外天魔的實力遠勝於她，她絕不可能打贏。

尼瑪的。

為什麽係統給出的風險評價是14點輕功，這不合理！

就在她怒噴係統時，洗劍池的變化終於到了某個極限。

氣泡噴薄，血泉衝天而起。

而在這詭異而又突兀的一幕中，一道筆挺的身影忽然出現。

他右腳後撤，躬身，按劍，拔劍，動作一氣嗬成。

幽藍色的劍光衝破萬層阻礙，貼著域外天魔的手臂飛過去。

然後……

轟隆！

大地震顫，域外天魔的手臂竟被輕易地切斷。

沒等白憐看清那人的容貌，已經有人點破了他的身份。

“居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