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白憐的道路並不順利。
說一句道阻且長完全不為過。
剛察覺到異常時安嵐就拋下手上的事出發了。
但由於白憐體內藏著的那枚萬界花開印記瀕臨破碎,她隻能隱隱感應出一個模糊方位,而無法確認白憐的具體位置。
安嵐花了好長時間才堪堪擠進那條滿是險阻的道路。
可還沒等她摸到底,禍事就發生了。
印記突然破碎,她徹底失去了方向。
那一刻的安嵐呆愣愣地停在原地。
她已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她隻覺得自己被陡然湧出的潮水淹沒,完全不知所措。
印記破碎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白憐的身體也跟著破碎了!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安嵐心神劇震。
她分明記得那晚白憐僅掛著單薄的浴巾,緊緊抱住她,然後說:
“師父,你放心,我肯定不會有事的。”
她當時就覺得白憐這逆徒在騙她。
你看。
她果然沒有猜錯!
但現在爭贏了這口氣又有什麽用呢?
安嵐寧願自己一直在白憐麵前輸,哪怕底褲都輸沒了也比現在這種結果好。
她握緊拳頭,身體周圍散發著模糊不清的黑色qi息。
便連法則都快被磨碎了,更別說空間了。
她就這樣呆愣愣地往前飛。
今晚星空璀璨,明月亦散發著輕柔的光。
但落在安嵐眼前的路卻是一條望不見盡頭的黑路。
她一路向西。
向著心裏僅存的一絲期待飛。
飛。
一直飛。
飛過山與海。
飛過昨天與今天。
飛過自己的過去與白憐的過去。
飛過明天已經漸漸消失的今生今世。
飛飛飛飛飛……
一刻鍾。
半個時辰。
一個時辰。
安嵐遲遲沒能發現白憐的蹤跡。
她其實已經不怎麽抱希望了。
東神洲所在的這片天地與其他“下界”不同。
它太大了,大到渡劫期修仙者也無法窺探全貌,大到大乘期修仙者也無法順利飛向星空。
以她如今的實力又怎能在這麽大的地方找到一個渺無音訊的人呢?
雖然明白這一點,安嵐還是不打算放棄。
她不缺這點時間。
在失意中安嵐還是找到了光。
她懸停在一片無名海域上。
海水泛濫,波光粼粼。
她抬手將一大片水抽到手中,幾近過濾後,最後漂浮於她眼前的是剛好能裝滿小酒杯的一團水。
那水清澈透明,上麵有白憐的味道。
安嵐用食指點了一下,然後舔了舔。
錯不了!
她的眼睛亮了起來,她感覺自己重獲新生。
懷著萬分期待,她遍尋這周圍。
終於在一處秘境中再次找到了白憐的氣息。
“是這些妖獸趁人之危謀害我家大弟子嗎?”
安嵐緊咬牙關。
她決定等找到白憐再來教訓這些妖獸。
數息後她來到尊主的房間外。
隔著牆,白憐的氣味愈發濃鬱。
好啊,現在我就讓你們這些不識好歹的妖獸見識見識什麽叫做天尊之威!
砰!
安嵐將門踹開。
她環視四周,然後她就懵了。
一個穿著打扮陌生,但身形和臉型極其眼熟的女人正**著後背趴在白憐上邊。
【抓奸在床】
轟隆!
腦內掀起的劇烈爆炸差點將安嵐送走。
你這逆徒竟敢背著我做……
誒。
不對。
白憐已經喪失意識了。
那這就是那個……嗯,青鸞,對,青鸞試圖趁人之危行不軌之舉。
混賬東西!
這種事隻有我能做。
【師父在弟子上麵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
你你你……你個外人跑進來攪什麽渾水啊!
白憐這裏可沒有渾水給你攪!
安嵐氣得想當場掏出天尊之槍將青鸞從頭串到尾。
不朽天尊什麽時候受過這種氣?
紅塵那賤人不算。
總之安嵐很氣,但在考慮到白憐和青鸞也算老相識,自己要是因為這事把青鸞捅穿了,豈不是顯得自己這個師父很小肚雞腸?
那不行。
她得保持在白憐麵前的威嚴。
短時間內,安嵐想出了一個更加穩妥的辦法。
她決定了。
她要借這個機會打擊外邊來的壞女人,讓她們明白——
白憐的水太深,你們把握不住!
與此同時,這辦法還能讓白憐認清現實。
【你隻是昏迷了過去,她們就想把你磨碎】
逆徒。
記得把眼睛放亮點,這些壞女人之所以叫壞女人那是有原因的,外邊的世界亂的很,你師父這裏才是最安全的港灣!
想到這,安嵐衝上去就揪住了青鸞的耳朵。
瞧把你能的,我現在就帶你去見你師父雲羅峰徐聽雪長老。
我不教你。
我讓你師父來教你!
嗬嗬。
青鸞就像是被安嵐頂中了弱點般,整個人完全失神了。
直到被拉到門口時,她才反應過來。
不行不行,現在絕對不能出去!
她上半身幾乎**,柔軟的綢帶在腰身周圍飄**,這充滿**的形象若是落在三危山其他妖獸眼中,她這尊主也沒法繼續做下去了。
其實這事還在其次。
她的所作所為要是被師父知道了,她的臉還往哪擱啊。
絕對不能回度仙門,絕對不能去見師父!
青鸞牢牢地拽緊房門,任安嵐拽得她身體眼光,胸前浪頭不止。
“我錯了,安師叔,我就是一時糊塗,白師姐她受了重傷,我著急,一急就打算用這種不太光彩的手段去替白師姐療傷。”
你騙鬼去吧!
安嵐才不信。
你別看她平時瓜的很,關鍵時刻她老機智了。
再說了。
重點是青鸞想和白憐裏應外合,成合家歡之勢,至於青鸞原本的想法根本不重要!
走,跟我回度仙門!
一計不成,青鸞隻能再行一計。
“不能回,安師叔,我現在回到度仙門,一定會引起其他人覬覦,會為度仙門引來禍患。”
安嵐眉頭輕挑。
禍患?
我看你才是最大的禍患!
“有我在……有白憐在,這種事完全無需擔心!”
青鸞立刻擺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安嵐湊了過去:“你和你師父分別這麽久,你就不想見見她?”
想。
但不是現在。
青鸞委屈極了。
這也太壞了。
明明她什麽事都還沒有開始做,明明她連白師姐的衣服都還沒碰,更別說白師姐的身子了,她怎麽就突然被抓了個現行呢?
難道說這就是命運?
青鸞。
你的命怎麽就這麽苦啊!
(*﹏
“不要……不要……”
還不要呢,剛才你不挺想要的嗎。
安嵐不為所動,無可奈何之下,青鸞隻能認命,她可不敢對安嵐動手,白師姐要是知道了,肯定會狠狠地鞭撻她。
“安師叔,至少先讓我穿上衣服。”
“行。”
安嵐放開了青鸞。
她雙手抱胸,自信滿滿,多年未見,青鸞已完全激活青鸞血脈,實力暴增,但她依舊不擔心青鸞會逃走。
我,安嵐,天下無敵,打擊壞女人也是一把好手!
站著站著安嵐的目光就落在了牆上的餘纓劍上。
有股熟悉的味道。
噠噠噠。
她快步走了過去。
餘纓身子一顫。
完了,被發現了!
你不要過來啊,師父!
最後她還是被捉了過去。
躺在安嵐的手中,餘纓瑟瑟發抖,一句話也不敢說。
青鸞師姐還沒真正動手就被狠狠教訓了一番。
師父要是知道她和白師姐寸指測淵、以頭搶地、首尾相連、切磋琢磨、珠聯璧合、**……
那還不得不顧師徒情,直接用力將她往大腿上一撞。
【我掰斷你這個衝撞師姐的逆徒!】
值得慶幸的是淬劍儀式結束得早。
她和白師姐若是都在全盛狀態,那大概會被師父當場逮捕。
“餘纓?!”
“師,師父……”
餘纓的聲音小到幾乎聽不見。
安嵐的臉頓時黑了,可以啊,這個四弟子化為劍後差點躲過了她的探查。
她快被氣壞了。
餘纓也被嚇壞了。
“師……”
安嵐氣衝衝地打斷了她的話:“你既然就在這裏,為什麽眼睜睜地看著,不阻止她?”
餘纓怔了怔,原來師父還沒發現啊!
不。
其實應該感謝青鸞師姐。
是她勇敢地站出來把鍋背了過去,吸引了師父的全部火力。
但她也不會就此感謝青鸞。
壞女人居然想趁白師姐不省人事時幹壞事!
你剛到瓊明峰時我就覺得你不是個好東西,我果然沒看錯。
這樣想著餘纓又委屈了起來。
她也想阻止青鸞啊,可這身體不允許啊。
她解釋道:“師父,在和白師姐一起戰鬥時,白師姐受了重傷,我也因為脫力差點暈了過去,我,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
她可沒有說謊。
那場戰鬥的激烈程度遠超想象。
若不是接受了祖龍傳承,讓她的身體變得極為硬朗,恐怕才一開始她就會敗下陣來,更別說助白師姐抵達勝利的彼岸了。
安嵐盯著餘纓看了好一會兒才將視線挪開。
她輕輕點頭。
“好。”
姑且信了你的話。
這四弟子平日裏說話不多,確實是個出生慘兮兮的老實孩子,不像會放任白憐受苦的壞女人。
現在重點打擊目標還是青鸞。
身上的毛長長了就了不起了啊,食我大槍,蠢鳥!
垂頭喪氣的青鸞和如驚弓之鳥般的餘纓就這樣被安嵐帶走了。
她們走得匆忙,三危山的妖獸渾然不知出了如此大的變故。
來時安嵐花了很長時間,那是因為她一路尋找,不願錯過任何地方。
回去時她的速度可就快了。
就這麽一撕,一進,一出。
再次睜開眼睛後,青鸞發現自己已經來到度仙門所在的崇山峻嶺外。
“???”
怎麽會。
青鸞嘴巴微張著。
她如今的修為已經可以比擬極強的散仙,可就算這樣她也無法瞬間跨越十幾個東神洲的距離。
安師叔到底是怎麽辦到的?
她看安嵐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鼻翼間也見不著半點汗珠。
青鸞的心不由得下沉。
她該慶幸自己沒有反抗安師叔了吧。
青鸞的頭低的更厲害了。
雲羅峰下。
安嵐指著已經化為人形的餘纓道:“你先回瓊明峰。”
“是。”
早就緊張到兩股戰戰的餘纓飛也似地逃了。
她現在唯一的指望就是白師姐不要將追雲舟中發生的事說出去。
至於其他事,比如青鸞師姐的命運……
她哪顧得上啊!
溜了溜了。
“哼!”
安嵐哼了一聲。
“隨我一起上去吧。”
青鸞不敢反抗,隻能乖乖跟在安嵐身後。
這上山的路,很長,很長。
卯時。
天邊剛亮起魚肚白。
雲羅峰的山道上,路過的弟子向安嵐打招呼。
“安師叔。”
“安……”
“誒?”
而後,終於有人將注意力放在了青鸞身上。
那是一個紅瞳少女,耳朵後插著幾片青色的鳥羽作為飾物。
隻是這張臉看起來怎麽這麽令人眼熟?
“那不是青鸞師姐嗎?!”
“什麽?”
消失三年的青鸞師姐竟然回來了?
好家夥。
這是要上演王者歸來的戲碼了嗎。
消息很快就被八卦的人傳了出去,此時,正在殿內整理文件的徐聽雪長老忽然收到消息。
“你說什麽?”
她目瞪口呆地盯著前來報信的執事。
手中握著的玉簡掉在地上就像沒察覺到一樣。
“是出去早巡的弟子傳來的消息,安師叔就在旁邊,想必是不會有錯了。”
噠。
徐長老後退一步,不小心掃羅桌上事物,她輕按著胸,久久無言。
回來了。
青鸞竟然回來了。
而且還是安師妹找回來了。
她以前總看安師妹不順眼,覺得安師妹是個大混子,但在白憐成長起來後,她才意識到安師妹是個教導徒弟的能手,為此她還特意去向安師妹請教。
如今她發現自己徹底錯了。
安師妹哪是混子啊,你看,她總是不聲不響地就做出了大事。
徐長老也不打招呼,甚至一隻鞋子掉了也沒在意就從大殿中跑了出去。
“徐師妹!”
高邑長老喊了一聲。
玨雲子立刻製止他:“誒,無妨,師徒重聚,徐師妹現在心情好,這種小事就無需提醒了。”
高邑長老點點頭,說的也是。
他也是由衷地為徐師妹感到高興啊!
青鸞那孩子打小就聰明。
她能回來,是好事。
唯一需要在意的就是不能讓外人知道她是真正的青鸞。
“這等事煩人的事以後再想也來得及。”
“掌門師兄說的是。”
高邑微笑著點頭。
玨雲子輕撫胡須,目視窗外。
時已至初冬,天空略顯陰沉,但雲間卻有一抹令人暢快的光。
徐師妹的心情想來也是這樣吧。
這兩年他愈發覺得安師妹有擔當且可愛了。
難怪師父那麽寵她。
玨雲子笑了起來,笑著笑著他就發現安嵐和徐長老等人出現在窗外空地上。
有陣法屏蔽,他聽不見那兩人的對話,但現在的情況有些不對。
隻見平日裏形象極佳的安嵐此時左手叉腰,右手指著徐長老。
而青鸞則依偎在徐長老懷裏瑟瑟發抖。
這儼然是要打起來的節奏。
什麽鬼?
玨雲子猛地站了起來。
所幸那兩人並沒有真的打起來,隻是臉色看起來都有些不太好看。
最後,徐長老連連躬身道歉,安嵐的氣似乎才消了。
“哼!”
安嵐終於離去。
徐長老盯著低頭認錯的青鸞看了半天,才領著她返回殿中。
“徐師妹,這是怎麽一回事,你怎麽就和安師妹吵起來了?”玨雲子問道。
“掌門師兄。”
徐長老歎了口氣。
安嵐的話如劃痕般深深地留在了她心中。
那時她沉浸在與自己最喜歡的弟子重聚的喜悅中,安嵐忽然大喝了一聲。
“徐聽雪,你要不會教徒弟,我來替你教!”
“啊?”
她當時就被喝懵了。
我是不太會教徒弟,但你上來就要將我徒弟搶走這就不合適了吧。
安嵐冷笑道:“你問問你的寶貝徒弟做了什麽事吧,她要不說,那就由我來告訴你。”
然後她就被自己的寶貝徒弟弄得更懵了。
“你你你……”
好家夥。
你竟然當著安嵐的麵騎在白憐身上,還把自己的上衣脫光了。
換她她也氣!
氣勢一弱,徐長老就不敢再反駁安嵐。
隻能聽由安嵐數落,然後代替自己徒弟連連道歉。
“我一定會好好教訓青鸞。”
“安師妹,你要想責罰青鸞,就連我一起責罰吧,這是我教徒無方。”
“回過頭我就加強對青鸞這方麵的教育。”
好說歹說安嵐的氣才消了大半。
唉。
徐長老歎了口氣從回憶中醒來。
她勉強一笑:“我這不成器的弟子不知怎的就喜歡上白憐了,這期間出了點波折,恰好被安師妹看見,就引起了不必要的誤會。”
“……”
玨雲子微張著嘴。
青鸞很受傷。
連掌門都知道這事了,她和白師姐的姻緣恐怕是徹底斷了。
噸噸噸。
人間不值得!
她隻想飲酒大醉,以宣泄心中的苦悶。
徐長老道:“掌門,我先帶青鸞回去了。”
玨雲子點點頭:“今日反正也無大事,徐師妹你便去吧。”
徐長老牽著青鸞的手離去。
玨雲子和高邑長老對視一眼。
這百合花,花苞都還沒出來就要凋零了啊。
青鸞也是這樣想的,所以當徐長老忽然停下腳步後,她有點愣。
師父是想在這就教訓她嗎?
“青鸞。”
“師父。”
“你太急了。”
“誒?”
“我是說你太急了,你都還沒得到白憐的認可,怎麽能做出那種事來。”
“啊?”
青鸞懵了。
師父,你在說什麽啊,師父!
徐長老握住青鸞的手多用了幾分力。
女未婚,女未嫁,憑什麽青鸞就不能喜歡白憐!
現在可是自由戀愛的時代啊。
她看青鸞和白憐就挺般配的。
白憐是仙帝,青鸞也是青鸞啊。
“青鸞,師父支持你,師父是你最堅實的後盾!”
“?”
青鸞用力眨了眨眼睛,她以為自己在做夢,這發展是不是跑飛了。
但徐長老的神情太嚴肅了,不像是在說笑,也不像是被氣瘋了。
徐長老的想法非常樸素。
想當初她總是被安嵐壓在下邊,現在她就要助她愛徒將安嵐的愛徒“壓”在下邊。
為此,她必須好好教導青鸞。
“走,跟我進屋,今天我們從x教育開始!”
隻要掌握足夠的技巧,才能將白憐牢牢壓在下邊不得翻身。
“這……”
青鸞說不出話來。
最後還是懵懵懂懂地跟了進去。
但是有個問題她想問又不敢問——
師父,你不是從來沒找過道侶麽,你真的懂x教育嗎?
……
瓊明峰。
剛回來的餘纓就被包圍了。
“師姐呢?”
“師姐為什麽沒回來?”
蕭錦瑟、蘇幼微、兔兔以及小師妹林姈各據一方,將餘纓逃跑的路徹底堵死。
有那麽一瞬間她以為雨點般的拳頭會將她砸成餘纓醬。
但很快她就冷靜了下來。
問題不大!
就算她和白師姐淬劍淬到把追雲舟淬破的程度,遠在瓊明峰的師姐妹們也不可能知道。
所以說啊。
幹好事還得偷偷找個安全的地方才行。
餘纓道:“師姐現在在師父身旁,她們去雲羅峰找徐長老了。”
蕭錦瑟等人還想再問幾句,便忽然收到了安嵐的傳音。
“都到我洞裏來,今天我給你們好好上一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