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憐是在正午前出發的。
但在臨行之前,她忽然收到了佟師妹從外邊返回的消息。
算一算佟師妹也出去近十天了,這要是再不回來,秦首座恐怕也會坐不住吧。
懂的都懂。
秦首座是老“女兒”控了!
如白憐料想中的那般,佟師妹回來時將路師妹一道帶回來了。
路師妹原本早已打定主意不再返回度仙門。
她是這樣對家人說的:
“我犯下了大錯,雖然白師姐決定不追究我,但我沒有顏麵再去見白師姐和佟師姐了,我辜負了她們的信任。”
早在西武城時白憐就猜到路師妹會這麽說,因此她在離開時便放棄了勸說路師妹的打算。
她尊重每一個人的想法,哪怕那個人是她的敵人。
再則,在道星淵的幫助下,路師妹的父親不僅走出了傷病困境,更是借萬劫之力一舉突破至合體期。
有他坐鎮,如今路家已可勉強躋身沙域頂級勢力行列。
白憐相信就算路師妹不回度仙門,她今後的修行之路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既然如此,還是讓她遵從本心更好一點!
路師妹一開始也是這樣想的,她也是這樣做的。
麵對突然到來的佟師妹,她再三道歉,然後拒絕了佟師妹的好意。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都算順利。
怎奈佟師妹向來是個不講道理的人。
【千金難買我願意】
想當初,為了吹捧自己的偶像白師姐,她可沒少做X冠白戴之事。
現在路師妹想拒絕她?
哼!
沒門!
軟的不行就來硬的。
別看佟師妹長得小,那硬度一般人還真比不上。
她二話不說拽著路師妹就往外走。
起初,不明真相的路家人想阻止她,她輕挑腰間的酒葫蘆,瞬間立下無邊幽冥之陣,以一己之力將路家眾多修仙者全都鎮得動彈不得。
正在閉關穩固境界的路師妹父親不得不出麵講和。
他不敢招惹度仙門,當然,他也看得出來佟師妹並無惡意,否則陣法運作之下路家還不知要橫生多少死傷。
素來輕佻的佟師妹在此刻展現出大將之風。
麵對修為遠勝於自己的路師妹父親,她既不咄咄逼人,又不唯唯諾諾。
“師父命我指點路師妹修行,如今路師妹偷懶外逃,我要抓她回去受罰!”
“是何等處罰?”
“就……關一個月禁閉!”
說到這時佟謠別提有多興奮了,兩條紫色的雙馬尾似乎都跟著一起變硬。
以前是師父關她禁閉,如今終於輪到她關師妹們的禁閉了!
這話頓時打消了路宛童父親心中的最後一絲疑慮。
他不再阻攔。
身為父親的他又怎能看不出自己女兒心中的愁悶呢?
他不願看著遺恨陪伴自己女兒一生。
逃避,可恥,且無用!
於是。
他躬身向佟謠行了個大禮。
他的感謝發自真心。
度仙門不愧是最近聲名鵲起的天下大宗。
身為瓊明峰大師姐的白憐聖人之名照耀四方。
這清羽峰的大師姐竟也是個極為靠譜的年輕女子!
果然,人不可貌相。
“有這等門人在,度仙門何愁不興?”
“靠譜”的大師姐佟謠便這樣將路宛童綁了回來。
返回度仙門的路上路宛童還試圖跑路,卻被身為逃跑大師的她輕而易舉地逮住。
就你也想和我鬥?
笑死。
我這一身功夫可是和師父對練十年練出來的!
“想跑可以,等你把欠的債還完你就可以走了,哼!”
衣裳淩亂的路宛童縮在船艙的角落裏,生怕“奸”笑的佟謠撲上來對她幹壞事。
自那以後她就放棄了逃跑的打算。
因為……
她的衣服被扯爛了,修為也被封住了,隻要一跑就會走光。
“……”
白憐麵無表情地看著訴說這一切的秦首座。
她不是性子冷。
她隻是不知道該露出什麽表情好。
尤其是在秦首座感慨連連地歎息後:“都是白憐你平日裏教得好啊!”
你真不是在拐著彎罵我嗎?
白憐很想這樣問秦首座,她可沒教佟謠玩監禁play,也沒教佟謠扒師妹衣服!
最後她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
她轉移話題:“我怎麽沒看見佟師妹和路師妹?”
秦首座答道:“宛童一回來就被謠兒送到了禁閉室去,然後謠兒自己也去閉關了,她……”
據秦首座言,佟師妹在前往西武城的路上有了奇遇。
她誤入上古宗門遺跡。
那遺跡中滿是未被離恨潮卷進去的殘魂。
對尋常金丹期修仙者而言那是死局,可誰讓佟師妹身負幽冥血脈和幽冥印呢?
她一“磚頭”就把那個宗門的宗主給砸死了。
其他殘魂四散而逃,卻不料害人終害己,遺跡周圍的迷陣本是用來拘捕路過的倒黴蛋的,最後反倒成了困住他們自己的囚籠。
佟師妹不緊不慢地將所有殘魂都砸死。
風暴驟起,魂力奔湧。
在幽冥印的輔助下,這些魂力統統成了佟師妹的“口糧”,她的實力也迎來了暴漲。
“……”
這就是爽文主角的氣運嗎?
難怪佟師妹能以金丹期修為鎮壓路家一眾修仙者。
回來了。
白憐感覺得到。
遊戲中的“冥王殿主”、“雪海女帝”回來了!
當然,她說的隻是實力,沒有冥王殿十年經曆,這輩子佟師妹都不太可能變成遊戲中那個殺人盈野的女帝了。
其實這挺好的,不是嗎?
變強的方式有很多種,不一定要靠獻祭自己的家人。
和對待三師妹一樣,白憐也不想看到佟師妹變成劊子手。
唯天真一旦失去便最難找回。
她寧願佟師妹就這樣傻乎乎地過下去。
風雨再大,也有她們在前麵擋著。
也就是此時佟師妹不在麵前,否則白憐一定要給佟師妹一個愛的抱抱。
秦首座感慨道:“謠兒在前往沙域前曾對我說,宛童的天賦非常好,是清羽峰的未來,所以她要將宛童帶回來。我想,再過上十幾二十年,我就能將清羽峰交給她了。”
嗯。
白憐輕輕點頭。
她的心情頗有些複雜。
仿佛一夕之間,除了小小五師妹之外所有人都長大了。
她覺得,就現在這樣子最好不過了。
但是……
就如那門前流水般,萬事萬物總是在變的。
她拚盡全力去把握船舵,但決定大船航向的除了她這個舵手,還有無人可以預知的風浪。
“希望一切可以順利吧。”
瓊明峰。
白憐將兔兔抱了起來。
不過這回她沒有將兔兔塞到自己胸間,而是放在了肩膀上。
彈球不是你想彈,想彈就能彈的!
【白憐記仇模式已開啟】
旁邊,五師妹伸手握了握兔兔的耳朵:“兔兔師姐,要趕緊長大啊!”
“唧唧。”
兔兔鬱悶地點了點頭。
除了白憐和包子頭之外,其他人的目光看起來都不怎麽友善。
馬勒戈壁!
兔兔的耳朵頓時硬了。
我搖光兔一族幺夜公主今日在此立下誓言,我一定要比你們更快捅破與白憐之間的那層隔膜!
你們就好好看著吧。
正午的烈日下,白憐與兔兔躍入雲端,不多時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已近八月。
師父的生日是八月十七,眼看著隻有不到二十天了。
和上回不同的是白憐的心態平和了許多。
去年她已經給師父慶祝過生日了,在過去世界中,她更是與師父一同度過了十個生日。
那段平淡且美好的時光已足以她回味一生。
就算這次真趕不上那也沒有太多可以遺憾的。
畢竟。
現在可不是沉浸在溫柔鄉中的時候啊!
隨著月無央、江荊和道星淵等人接連現身,白憐心中愈發不安,她隱隱覺得會有更大劫難在前麵等著自己。
再次前往飛霧頂,白憐已不需要再借助廣通門的飛舟。
她橫跨半個東神洲,路上幾乎沒有遇到麻煩。
也就是在路過太倉盆地時出了點小波折。
太倉盆地居於十萬大山邊緣,是東神洲有名的魚米之鄉。
但在飛抵太倉盆地上空時,白憐發現千裏稻田竟然都幹涸了,拳頭寬的裂痕在大地上蔓延。
昔日遊船往來不息的河川竟也變做了麵貌醜陋的黑水溝。
每逢幹旱必多流民。
太倉盆地如今也不例外,草木幹枯、塵土飛揚的大道上到處都是不得不往其他地方遷徙的災民,還不知有多少人餓死在路旁。
“這是怎麽一回事?”
白憐愕然。
太倉盆地雖不是修仙者庇護之所,但這裏風調雨順,從未聽說過有旱災。
而且就算真的有旱災了,以這裏的富裕程度,也足以聘請修仙者施法降雨。
她的眼前頓時浮現出新選項。
【任務一:出手解決太倉盆地的旱災(完成獎勵:醫術+2)】
【任務二:我就是路過(完成獎勵:輕功+1)】
“……”
這任務二的獎勵真不是在嘲諷嗎?
嗐。
既然人都已經來了,那白憐也不能當做沒看見。
她果斷選了任務一。
以她如今的修為,想讓天空降雨降雪隻是一個念頭的事。
不過神奇的地方在於雨才剛降下去就消失不見了。
白憐放開神識,最後在深山中找到一個殘破的古陣。
這陣法雖破,但等級極高,覆蓋範圍極大,擁有屏水之效,也難怪太倉盆地的旱災遲遲無法解決。
她信手將陣法打碎,這時候天空中降下的雨水果然不再消失。
“好了。”
白憐摸了摸兔兔的頭。
迎著大地上喜悅的歡呼聲,她迅速離開太倉盆地。
當天晚上她就來到了飛霧頂。
驟然得知兔兔回來了,搖光兔王瓊枝飛快地從白木宮殿中跑了出來。
“幺兒!”
“少女”瓊枝一把抱住兔兔,她喜極而泣,幾乎要將兔兔勒成兔子麵條。
最後還是白憐出麵解的圍。
“瓊枝前輩,兔兔的眼睛已經翻白了。”
“啊?”
瓊枝慌忙將兔兔放下。
跌落在地的兔兔眼睛直冒星星,不禁在原地打起了轉。
白憐愈發明白兔兔當初為什麽要離家出走了。
沒辦法,來自媽的壓力太大了!
嗯。
這個壓力是指肉體和精神上的雙重壓力。
此時此刻,白木宮殿前的綠植廣場上,有無數妖獸正在探頭探腦。
一聽說幺夜公主和大名鼎鼎的白憐帝君來了,即便手頭有活要幹的妖獸也立刻放下活跑來看熱鬧。
就比如那朵有上下兩個口的大喇叭花。
散發著熱氣的粘液在她身體裏流淌。
“呼呼~要是能和白憐帝君**,我就算是立刻死了也值。”
“做夢呢,白憐帝君怎會喜歡你這般奇形怪狀的東西。”
站出來說話的是一個長得像果凍的海精靈。
她挺直身體。
她就不同了,她這麽可愛,還能提供全包圍式按摩服務。
“滾滾滾……”
前來圍觀的妖獸們立刻吵了起來。
白憐額頭直冒冷汗。
她確實不是什麽視美色於無物的無欲之人,不然她也不會跑去玩《諸神之戰》了。
但總的來說她的xp還是很正常。
她對“極限挑戰”並不感興趣,她渴望的是溫柔且有充滿美感的門戶之見。
正因如此,在玩遊戲時她可沒少批判“白師姐”是要被吊起來打的變態。
“我們先進去吧。”
瓊枝連忙將白憐和兔兔往白木宮殿裏推。
he~tui~
你們這些妖豔賤huo休想破壞我女兒和白憐的感情!
綠植廣場空了下來,但那些圍觀的可沒有要散去的意思。
進入大殿後白憐便不再關心那些**的妖獸了。
她直入主題:“瓊枝前輩,我這次過來是……”
她講述了一遍兔兔遇到的麻煩。
這事她之前也和瓊枝說過,不過那時兔兔才剛突破至元嬰巔峰,瓊枝也就沒放在心上。
這才幾個月就想突破至化神期,做白日夢呢?
但當白憐再次提及這事時瓊枝就不得不上心了。
女兒的事就是她的事。
她將來可是要當白憐丈母娘的,怎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女兒被白憐的師妹們欺負?
打虎親姐妹,上陣母女兵。
兔來!
“你過來。”
瓊枝將兔兔抱了起來,然後當著白憐的麵對兔兔就是一頓摸。
“唧唧唧……”
不要啊!
兔兔劇烈掙紮了起來。
她平日裏沒少被白憐摸,她已經習慣這種事了,可就這樣在白憐的麵前被自己母親摸也太奇怪了吧。
但任憑兔兔如何掙紮也擺脫不了瓊枝的魔手,這實力差距可大著呢。
半晌,瓊枝將兔兔放了下來。
兔兔立刻委屈巴巴地爬到白憐的腳旁,像個受氣的小媳婦一樣抱著白憐的腳。
能化形了不起啊。
臭兔子,等我能化形了一定要將你比下去!
白憐隻能蹲下了輕撫兔兔的後背安慰兔兔。
她看見瓊枝眉頭緊鎖,想來情況不怎麽樂觀。
果然。
瓊枝道:“我仔細檢查了幺兒的身體,並未發現任何異常。我剛才又翻閱了搖光兔一族的曆史記載,從未聽說有那隻搖光兔在修行時會遇到無法逾越的天關。”
聽到這話兔兔的眼神頓時一黯。
要是不能化形,她之前發的誓不就要破滅了嗎。
她總不能強迫白憐和她兔子形態的她一起幹壞事吧?
這時,陪侍在一旁的搖光兔侍女忽然開口道:“王,為什麽不問問神奇的月桂樹呢?”
誒?
瓊枝眨了眨眼,她怎麽忘了這一茬。
實際上幺夜和飛霧頂上的所有搖光兔都不同。
這倒不是說幺夜身份特殊,而是在不久前她曾接受了月桂樹的洗禮。
那天晚上,白憐一拳打出了一條橫貫數十裏的星河繪卷,在繪卷的照耀下,沉寂了五千年的月桂樹散發出柔和的光暈。
瓊枝便將兔兔送去接受洗禮。
兔兔的天賦是飛霧頂第一,讓她接受洗禮,是因為她最有希望重鑄飛霧頂榮光!
“你們隨我來。”
不多時她們便來到了月桂樹麵前。
失去了神光籠罩的月桂樹就像一棵普通的樹。
晚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
白憐和瓊枝留在外圍,任兔兔一人走到月桂樹前。
沒有變化。
瓊枝其實沒抱什麽期望。
五千年來,無數搖光兔試圖“喚醒”搖光氏親手種下的這棵樹,但從未有人成功。
可就在兔兔虔誠的將前肢搭在樹上的那一瞬間,異變出現了。
有光。
那是燦爛的星光!
數不盡的星辰從兔兔身上飛射而出,它們在宛如海洋般的星光中飄**,最終化為一副幾乎望不著邊際的巨大畫卷。
這畫卷將整個飛霧頂都籠罩了進去。
霎時間,飛霧頂熱鬧了起來。
“啊啊啊啊啊↑”
從四麵八方湧來的驚呼聲如同巨浪般蓋過了白憐和瓊枝。
她倆紛紛屏住呼吸。
這哪裏是畫卷,這分明就是一個嶄新的世界!
感觸最深地還要數白憐。
搖光特效她不知已經使用了多少回,自兔兔身上散落的漫天星鬥不是搖光特效,卻更勝搖光特效。
仔細看來,她的搖光特效便像是脫胎於這副畫卷一般。
“兔兔果然就是搖光星君轉世吧。”
白憐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來,眼前的異象便再次發生變化。
如同遭了外力衝擊一般,那巨大的畫卷猛烈抖動起來。
一時間。
大浪翻湧。
星河倒轉。
就連夜空都被揉碎了。
這場景看起來就像末日降臨。
“快……”
瓊枝作勢就要去保護兔兔,好在這景象並未持續太久。
她才剛踏出去一步,所有的異象都在頃刻間消失,仿佛從來不曾存在過一樣。
“……”
白憐和瓊枝愣在原地。
就看到兔兔垂頭喪氣地轉過身:“我什麽都沒看見,就聽見一道模糊的聲音說——
“現在,還不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