墟字多義。
當它與青字相連時,墟所指之物即為大丘也。
大丘,大土山。
用通俗的話來解釋【青墟】就是——
【青帝的移動海島】
可惜。
發生在這座移動海島上的故事既不爛漫,也不溫馨。
在層層疊疊的迷霧之下掩蓋著的是永恒無盡的鮮血與殺戮。
修仙者們懷著或激動或忐忑的心情在此進進出出。
他們拚搏過後或許能從那裏邊夾帶點兒東西來。
但更多人隻會紮得自己滿頭鮮血,而什麽快樂都得不到。
怎奈人性貪婪。
灼熱不會讓人退卻,隻會讓他們衝得更凶。
縱有如此血的教訓在前,後來者依舊會前仆後繼地殺進那個洞裏。
因為。
那是一位曾結束了黑暗動亂的強者的歸宿。
那裏又或許是那位強者走向大帝之位的qi點。
無數人相信,隻要他們頂著鮮血穿越那條崎嶇且磨人的道路,他們就能在一個寬敞且明亮的房間裏迎接生命的奇跡降臨!
他們經常說一句話。
當年。
她一個什麽修為都沒有的小女孩可以在十年間成長為鎮壓海皇的蓋世青帝。
如今。
他們這些修為本就至少在化神期的修仙者在尋到若木後一夕突入人仙境自不是問題!
對此,白憐隻想說一句你們都想多了!
為了打出全結局,她在遊戲《諸神之戰》中奮戰了數月。
青墟這個遊戲中後期開放的秘境地圖雖然不可以被用來當做幹壞事的場景,但由於它是刷木屬性高級材料的最佳地點,白憐可沒少在這晃悠。
說誇張點,青墟裏裏外外的每一個地方她都摸過,哪怕是那些隱藏起來的私密之處也是。
但白憐愣是沒有在青墟裏發現和若木有關的蛛絲馬跡。
不僅如此,在長達百年的遊戲內時間裏,她也從未聽說哪個NPC在青墟裏有奇遇。
青墟極大可能隻是青帝在南海度假時的臨時居所,甚至有可能根本與青帝無關。
“就算說出去也不會有人信吧。”
白憐微微搖頭。
在半日的飛行後,她終於來到了青墟附近。
她把追雲舟停了下來。
碧波萬頃,海麵上鋪了一層耀眼的金光。
海麵下。
一道巨大的陰影引起了白憐的注意。
那道身影很熟悉啊。
正這樣想著,她忽然見著海水漲了起來。
嘩啦——
一道大浪翻飛,掀起數不盡的“白珍珠”。
闊不知幾千裏的金光倒影就此破碎成億萬碎金,原本靜謐的整片海都在這一刻變得生動起來。
頗有“一鯨落,萬物生”之意。
海潮的氣息撲鼻而來,將腦袋略有些暈乎的夏青青徹底喚醒。
她瞪大了眼睛。
她看見陽光下的每一滴水珠似乎都倒映著她的身影。
這驟然降臨的美麗畫卷深深地鐫刻在她的腦海裏。
她渾然忘我。
她沉浸於此中。
這分明就是一個天地自成的萬華鏡啊。
每一滴水珠裏晃動的人影都譜寫了一個故事。
那些故事並不見得有多動人,也許隻是日常嘮嗑,也許隻是一個人無聲的漫步,但它們都是獨一無二的!
砰砰砰。
夏青青忽的深吸一口氣。
她胸口輕顫,像果凍在搖晃。
但她無暇去關注這種小事。
她心跳的速度變得越來越快。
她感覺自己在聽琵琶曲。
輕攏慢撚抹複挑!
那曲子,先如私語,後如急雨。
到最後就是劈裏啪啦的一通亂彈。
在這樣的狂轟亂炸下,夏青青徹底淪陷了。
她的呼吸變得急促,她的臉色變得緋紅,她的手腳變得柔軟,她的身體變得滾燙。
若不是她緊咬著牙關,說不定還要發出一些奇怪的低吟來。
【我這是怎麽了?】
夏青青的視線有些朦朧。
她隻隱約看見水浪中衝出來的是一顆碩大無朋的烏龜腦袋,而白憐正在和那家夥深入交流。
笑意盈盈,空氣裏充滿了快活的氣氛。
唔。
夏青青微微搖晃著腦袋,想讓自己清醒過來。
她上一次有這樣的經曆,還是她很小很小的時候。
她打小就調皮。
有一回她跌到池子裏去了,雖然她憑著一股蠻勁爬了出來,但事後她還是因此發了高燒。
父母忙於宗門事務,師兄師姐們忙於修煉,她一個人縮在被子裏。
很難受。
就連呼吸都覺得難受。
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快要融入到床裏麵去了。
【說起來那次我是怎麽恢複正常的?】
夏青青拚命地回想也想不起來。
直到一滴水珠落在她身上。
她透過那滴水珠看到有人將手背輕輕地壓在她的額頭上。
接著,一股暖流注入她的身體裏。
伴隨著一陣輕顫,她的感冒瞬間就好了。
【那個人……】
夏青青用力去瞪。
在迷霧的幹擾下,她並不能看清那個人的容貌。
她隻是覺得那個人……
好像白憐啊。
右腿一軟,夏青青筆直地朝著站在前方的白憐倒了下去。
“夏師妹!”
她耳邊響起了驚呼聲。
……
不久前。
在看清那撕碎海麵,將海的味道帶到她鼻翼的龐然大物後她就懂了。
難怪她會覺得眼熟。
這不就是在北瀘洲幫了她大忙的玄龜前輩麽?
也是。
玄龜是海中霸主。
青墟陡然現世,聽到動靜的它跑過來看看情況就和修理工上場踢球帶扳手一樣合理!
白憐立刻打招呼:“玄龜前輩,許久不見。”
玄龜也顯得很高興。
不過它挺疑惑白憐為什麽會對青墟感興趣。
青帝與若木的傳說是很吸引人,但對曾貴為仙帝的白憐而言那也不過爾爾了。
“我倒不是為了自己。”
白憐解釋了一下情況。
倘若沒有外務幹擾,這時候她應該正在瓊明峰逗師妹呢。
再過兩月就是度仙門這一屆新入門弟子的大比。
白憐將這次大比看得比自己修為突破還要重要。
沒辦法。
她被嚇著了。
好好的“主角”差點被她養成隻會喊“師姐,餓餓,飯飯”的廢柴,她能不慌麽。
她希望通過這幾次大比重新樹立起師妹們的好勝心。
幹就是完事了!
“玄龜前輩也想入青墟探索麽?”白憐道,“不過依我看,這裏並無對你有用的東西。”
玄龜點了點頭。
它也不是吹牛。
你說它一個修煉了十幾萬年,早已觸摸到人仙之壁的大妖豈會對青墟感興趣呢?
它之所以到這裏來,全是為了感慨龜生啊!
“我就是過來看看青帝飛升之所。”玄龜道。
當它還隻是一隻小龜龜時,它曾親眼看見青帝踏海東行鎮壓海皇。
海皇既死,無垠之海中的高壓統治也就落幕了。
少了那些仗勢欺人的海獸,被追殺得四處逃竄的玄龜終於可以靜下心來對付趴在它背上的黑藻。
可以說。
海皇若不死,它就早沒了。
我滴個龜龜!
白憐大吃一驚。
她知道玄龜活得久,卻沒想到它活得這麽久。
這就是種族天賦嗎?
換做尋常人類,十萬年還沒飛升,早就連骨灰都不剩了。
玄龜笑道:“白憐帝君說那摧毀天璣門的幕後黑手是居於海中的妖獸,依我看,那極有可能是當年從青帝手中逃得一命的海獸餘孽。”
白憐點頭。
聽玄龜一席話,她也是這麽想的。
不過天璣門與海獸並無仇怨,那海獸之所以會對天璣門下毒手,恐怕還是與……
咚。
忽的。
白憐發現自己的後背被球擊中了。
基本功升到現在這種程度,她的身體敏感程度高得可怕。
哪怕沒放出神識,她也在第一時間意識到了不對勁。
非常非常燙。
貼在她背上的分明是一對火球,俗稱小太陽!
白憐匆忙轉過身。
“夏姑娘!”
她的話幾乎與趙海涯的話同時傳入夏青青耳中。
被她抱住的夏青青就很不對勁。
那模樣。
“emmm……”
就和那些服用了秘藥,隻能任憑白師姐“推波助瀾”,然後被擺成“一股腦兒”姿勢,和白師姐一起玩“擊股傳花”遊戲的仙子一模一樣。
問題是白憐根本沒有使壞。
她的秘藥全都好好留著,準備到時候拿給魔宗妖女司雲裳品鑒。
“夏姑娘,你怎麽了?”
白憐輕輕拍了拍夏青青的臉頰。
夏青青試圖睜開眼睛,但她的眼皮此時比鐵塊還要沉重得多。
果然,還是辦不到啊。
不過她還是感受到了。
一隻冷冰冰的手落在了她的額頭。
被那股涼意一刺激,她總算沒有徹底睡過去。
可她動不了,也說不了話,隻能任由白憐擺動她。
白憐是挺愁的。
這尼瑪不是“出師未捷身先死”麽?
雖然還不到那種程度,但也不是什麽好兆頭啊。
“金丹期修仙者怎麽可能會感冒發燒。”
小聲嘀咕著,婦科聖手白憐開始給夏青青檢查身體。
那麽問題來了。
白憐檢查了個寂寞!
為防自己看漏了什麽,她連夏青青的腳趾頭都深入了解了好幾遍。
最後得出的結論卻是——
這腳趾挺白挺圓潤的!
換做是火力全開的“白師姐”,玩一年都不會喊厭倦。
“可這也沒問題啊。”
夏青青的身體很正常,根本不應發燙。
白憐開始懷疑自己的醫術是不是假的了。
畢竟這是係統送的東西。
不過係統一再聲明自己沒有BUG,她姑且就信了它。
若是身體正常,那麽有問題就隻能是神魂了。
白憐粗略的檢查了一遍夏青青的神魂,也沒發現異常。
更深入就不好辦了。
一方麵是她不能在沒有夏青青允許的情況下剝開她的神魂進行內部檢查。
一方麵是她在神魂這方麵的造詣實在有限,她的神魂在同級修仙者中稱得上硬,但實在不夠細,她怕檢查不成,反把夏青青弄出毛病來了。
“白憐帝君。”玄龜輕喚了一聲,“有什麽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嗎?”
趙海涯不說話,他隻是看著白憐。
現在能依靠的也隻有白憐了。
白憐沉默不語。
她眼前又出現了三個新選項。
【任務一:探索夏青青神魂深處(完成獎勵:極品靈器和光同塵)】
【任務二:帶夏青青進入青墟(完成獎勵:軟功+12)】
【任務三:帶夏青青離開青墟(完成獎勵:輕功+12)】
和光同塵是一件藏匿身形的特殊靈器,價值比其他類型的極品靈器稍低,但它所代表的的風險也不是現在最多能和合體後期修仙者交交手的白憐可以觸碰的。
白憐估摸著等她的基本功也全部達到了合體期水平,她才能挑戰這個級別的任務。
任務三的風險也不低啊。
想想也是。
她都已經帶著夏青青來到青墟附近了,那海獸既然設下陷阱,又豈會輕易放她們離開呢,到時候免不了就是一場追逐戰。
白憐的目光在任務二與三之間逡巡。
這兩者的風險相差不大。
換作以往她肯定會選風險更小一點的任務三。
但這回不同。
她的軟功在算上來自四師妹的契約加成後已經來到了588點,若是再加12點,就勉強達到合體期水準了。
呼。
白憐緩緩吐氣。
她隱約覺得係統在通過任務暗示些什麽。
她的目光落在此時身嬌體柔易推倒的夏青青身上。
沒什麽好猶豫的了。
衝!
白憐抬起頭:“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
玄龜與趙海涯麵麵相覷。
白憐道:“你們在這裏等我吧,我帶夏姑娘到青墟裏去。”
趙海涯忙道:“我也一起……”
白憐打斷了他的話:“真要遇到什麽事,我顧不上你。”
趙海涯搖頭:“白憐帝君,你無需管我。”
盯~
趙海涯被白憐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確實任性了點,少了許多以前的沉穩。
最後還是玄龜站出來打圓場:“交給我吧。”
那行吧。
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有大腿不抱是傻子!
白憐便抱著夏青青朝青墟飛了過去。
無垠之海上,一座不大的海島如巨艦般乘風破浪,島外有玄奧莫測的陣紋在空中飄**。
白憐走到一個缺口前。
這就是進入青墟的大道。
很黑很深。
從外邊望去根本看不見底。
白憐一頭紮了進去。
遊戲是遊戲,現實是現實,但她依舊覺得親切,就像回到了家一樣。
她低頭對迷迷糊糊的夏青青道:“我記得青墟裏有不少可以延長壽命的靈植,這些靈植或許能助你恢複正常,等下我就帶你去取,隻要不遇上那些渡劫期老妖怪,就不會有……呃。”
穿過通道,踩在青墟地麵上的瞬間白憐愣住了。
夏青青的身體忽然間不燙了。
不僅不燙了,而且還綠了。
手綠了,腳綠了,頭發也跟著變綠!
仔細一瞧,那是一道中間夾雜著無數亮白色碎星點的光芒。
僅僅嗅了一下,白憐就感覺自己被填滿了。
是生命的氣息啊!
“……”
嗐。
說異變,異變就到。
白憐抬起頭,好端端地青墟中忽然出現了無數白色qi流。
一如她當初用過去之主領域複現出來的場景那樣。
那些白色qi流自四麵八方襲來,最後紛紛匯入到夏青青體內。
白憐慢慢地鬆開了夏青青。
起風了。
以漂浮在半空中的夏青青為中心,震動迅速傳導向整個青墟。
此刻,那些正在青墟中探索的修仙者紛紛停下了手上的活。
他們轉過身,仰起頭,呆愣愣地望著天空中迅速閃過白色qi流。
“發生什麽事了?”
還是有人知道答案的。
比如隱藏在暗處的海獸和鮫人。
多日的焦急等待後,它們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隻不過這笑容並未持續太久。
這隻是一個開始,真正的戰鬥還在後麵。
嗡嗡嗡——
某一刻,當青墟裏的震動強到普通人根本站不住腳的程度時,地麵上出現了一道巨大的裂痕。
那裂痕越開越大,到震動停止,約莫有三丈寬。
白憐目光灼灼地望著裂痕後的世界。
她腳下有一條路,隻是由於眼前盡是能見度不足半丈的濃霧,她完全不清楚這條路會通往何方。
不過嘛。
在回頭看了一眼悄然落在自己身後的夏青青後,她心中有了答案。
這條路,許是通往黑水青水之間吧。
那兒有一棵樹,樹的名字叫若木。
“我又回來了。”
夏青青的聲音在白憐耳邊響起,隻是那聲音莫名地顯得遙遠。
白憐轉過身。
她想,她果然沒有猜錯。
她回夏青青以笑臉:“夏姑娘,你都回想起來了?”
夏青青笑得有些含蓄,如溫婉的仕女。
看來不僅僅是聲音變了。
白憐認知中的夏青青從來不會這樣笑。
她的笑,或許很放肆,或許很羞怯。
但聽夏青青說:“也不能說是回想起來吧,就是兜兜轉轉,又將曾經撇下不要的東西給撿了起來。”
白憐點了點頭。
她大概懂一些,但還有很多東西她不懂。
因為她不曾見過。
她素來喜歡猜測,但她並不把自己猜測的東西當做真理。
不過她也無需再糾結這些東西。
夏青青邁出了第一步。
既然已經來到這裏了,那還用什麽好說的?
她當年走過這條路,她在夢裏走過這條路,現在她要再重走一遍這條路!
邁過去時,白憐牽起了她的手。
夏青青驚訝地別過頭。
很涼。
就仿佛自己牽著的是一具屍體。
這與夏青青想象中不同。
不過那聲音依舊是她愛聽的。
“現在的你還很虛弱,就讓我在前邊給你引路吧。”
“好。”
簡簡單單一個字。
一句話,一個承諾。
這春意盎然之日,海潮聲忽的從外邊傳了進來。
白憐牽著夏青青走進了迷霧裏。
她們的動作很快,因此當她們的身影已經徹底被濃霧掩蓋後,才陸陸續續有人匯聚到裂縫前。
該進去嗎?
一時間倒沒有人敢嚐試。
半晌才有一個散修咬牙衝了進去。
但神奇的一幕出現了。
沿著直線前進的他在竟又從裂縫中走了出來。
他呆愣在原地。
“這條路已經有人走過了?”
他喃喃道。
包括從後邊趕來的玄龜和趙海涯在內,眾人麵麵相覷,暫且不明白這句的意思。
他們隻能等。
等下一次輻射整個青墟的變化到來。
那個變化來得比想象中快,至少對白憐來說是這樣的。
她聽見耳邊有湍急的水流聲,可真正吸引她注意力的還是夏青青與某個未知存在的對話。
“你不該來的。”
“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你已經做的夠多了,現在回來不就是背棄了自己當初的決定嗎?”
“所以說,你還是不懂什麽是人啊。”
什麽是人?
白憐回望了夏青青一眼。
這個問題意外的深奧,生而為人的她也沒有答案。
那未知存在繼續說:“如果你找不到我的話,就回去吧。”
“我會找到你的!”
夏青青的聲音很堅定。
她相信。
就和上次一樣,她的前麵有個“引路人”。
忽然下起了雨。
引路人便為她撐起了傘。
雨水拍打在傘麵上,最後順著骨架啪嗒啪嗒往下落。
這落下的水珠不是普通的水珠。
它有兩麵。
在這裏時間似乎成為了一個閉環,一元之始與一元之末連在了一起。
它映照著白憐與夏青青前進的身影。
走著走著,便走出了存在於另一個時間段的故事。
蓋聞天地之數,有十二萬九千六百年為一元。
這一元之初。
深海中走出的妖獸得天地之造化,統治了五湖四海。
在那個人族記載中的黑暗年代,一個普普通通的少女出生在一個普普通通的書香門第。
她普通地長大。
她普通地認知這個世界。
她普通地經曆親人被妖獸殺害的慘劇。
她本也該如無數普通人那般在悲痛中孤苦伶仃的死去。
因為,那就是時代的洪流,那就是曆史的車輪。
它們滾滾向前,絕不會給倒在前邊的人留任何顏麵!
可就在這個普通的少女普通地沿著河流前進,準備普通地尋找一水流湍急處投河自盡時。
那不普通的遭遇終於降臨在少女頭上了。
“這不是幸運,這是命運!”
水霧從四麵八方湧了過來。
到最後少女隻能聽見耳畔噪耳的水流聲。
她走在一條不知通往何方的山路上。
就這樣吧。
恰好少女走累了。
她停了下來,她估摸著身旁這條河是個自盡的好地方,一旦跳進去,絕對救不回來。
她慢慢走到峭壁邊上。
她將一隻腳伸了出去,她打算以這種小心翼翼地姿勢滑下去。
可就在這時,一隻手從旁邊伸了出來,牢牢地抓住了少女的腳腕。
那是一個看不清麵孔的人。
少女隻依稀記得那人說:
“跟我來。”
少女便這樣去了。
她們穿過崎嶇的山路,走過風,走過雨,走過大雪。
最後,她們來到了黑水與青水交匯之處。
迷霧散開了。
那裏立著一棵高聳入雲,仿佛支撐著天穹的巨樹。
“這……”
少女想要和那個把自己帶到這來的陌生人分享自己的驚訝。
等她一回頭,才發現那個陌生人早就消失了。
少女一度以為剛才的經曆全是自己的幻覺。
總之,她就這樣與若木相遇了。
在漫長的交流後,少女漸漸變得不普通。
她從若木那兒得知為什麽所有普通發生的事帶來的全是痛苦。
她想報仇。
她更想後麵的人再也不要經曆這樣“普通”的人生了。
讓普通真正普通起來!
就如傳聞中那樣,少女與若木簽訂了契約。
她以自己的餘生為代價獲得了部分若木的力量。
十年後。
少女執若木之枝東行,她以無可匹敵的力量擊潰了黑暗時代的根源海皇。
大水退避。
在無數人的拱衛下她創建了東神洲史上第一個大一統王朝。
立下如此壯舉的她被人親切地稱為“青帝”!
多年後,少女還記得自己當年立下的契約。
當一切塵埃落定,她悄然離開了那個繁榮的國度。
她在山野間遊戲,待看遍東神洲,她回到了若木身旁。
“我來履行當年的諾言了。”
仰望蒼天古樹,青帝一片坦然。
她已經做好獻祭自己的準備了。
但若木給了她一條嶄新的道路——
“我想看你過你夢想中的普通生活。”
若木如此說道。
青帝以為自己聽錯了。
但那確實是若木的本意。
“你不需要我永遠陪在你身邊嗎?”
“已經不需要了。”
“為什麽?”
“我想了解什麽是人。”
“?”
“有人曾對我說過類似的話……”
聲音有些悠遠。
最後一晚,青帝躺在若木的樹枝上,她仰望星空。
同一片星空,不同的燦爛。
她隻覺得這晚的星星很刺眼。
她決定了。
她要去過那普通的人生!
很晚很晚時青帝才睡著。
等她醒來後,若木賜予她的力量已經被收了回去。
在若木的協助下,她走進了輪回道。
“百年,千年或者萬年後,我們應該會重新見麵。”
“不,最好永遠也不要再見麵了!”
去吧。
再也不要回來了。
你就像一陣風,吹過,便過去了。
可……
事到如今,為什麽還要再回來呢?
瓢潑的大雨中,夏青青緊緊跟在白憐身後。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白憐收到了若木的傳話。
“回去吧,將夏青青帶回去吧。
“這裏不是她應該來的地方。
“她應該去過她日思夜想的普通生活。
“再往前走的話,她很可能永遠無法實現自己的夢想了。”
白憐停了下來。
砰。
走得很急地夏青青一下子撞在了她的後背上。
“怎麽突然不走了?”
白憐轉過身,她依舊為夏青青撐著傘。
“一定要往前走嗎?”
當她問出這話時,這山路上的雨變得很大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