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的白憐走了。
一開始她是想去和師父、師妹道別的。
但考慮到她還有好幾個分身留在瓊明峰,那就沒必要多此一舉了。
紅日剛過中天時,白憐駕駛著飛雲舟衝入雲霄。
這船是破船。
速度慢,且又小又窄。
哪怕開足了功率也很難滿足她的需求。
白憐也考慮過換個更大更快的。
但是……
舍不得啊!
那得花大錢不是?
✧*。٩(ˊᗜˋ*)و✧*。
她踏入修仙界六年,從一個啥也不懂的菜鳥到現在的仙路老司姬,花費的資源放到其他人身上甚至不夠培養一個元嬰期修仙者出來。
沒辦法。
攤手。
“混子”師父【事業】、【家庭】雙失敗,身為大師姐的她必須同時養五個孩子——四個師妹加一隻吃草小能手兔兔。
她也想過是不是要“狠心”一點。
可她終究辦不到。
孩子們一“哭”,她就主動湊了過去。
“喝喝喝,給你喝!吃飽喝足了趕緊給我去修煉。等你們擁有磨碎大道的實力後,別忘了回來贍養我這苦命的老‘母親’啊!”
白憐暗暗搖頭。
貧窮,讓她精打細算!
不過最近她也不必太摳門。
她從大胸“少女”月無央身上榨出來一袋仙靈石和一袋仙靈草。
這些東西放在仙界隻能說是平平無奇,但對在東神洲摸爬打滾的她而言就是天降巨富了。
白憐抽出一枚散發著乳白色光暈,細看宛如牛奶果凍般的下品仙靈石。
她換不了更大更快的坐騎,但她可以更換坐騎的動力源啊。
你可別小瞧。
將仙靈石卡進追雲舟浮空陣法樞紐的瞬間,白憐就體會到什麽高速的快樂了。
噠噠噠……
原本慢吞吞的追雲舟就和磕了藥似的猛衝了起來。
這速度幾乎是過去的五倍。
紅雲翻湧。
在絕雲之間穿梭時,白憐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以這種速度來看,無需一日她就能抵達天璣門。
但這麽幹也是有缺點的。
倒不是說消耗大,就和小孩開大車似的,區區一件下品靈器再怎麽使勁也消耗不了多少仙靈石。
還是這船不行。
它原本的速度就那麽快,靠打雞血變強一時還行,時間一長,次數一多,難免會由於超負荷而壞掉。
懂的都懂。
邪門歪道不可多用,關鍵還是得提升自己的核心力量。
午後。
白憐仰躺在甲板上,任追雲舟於長空中呼嘯,她先給夏青青發去消息。
夏青青沒有回複。
等了片刻,白憐又給趙海涯發去消息,可她依舊沒能收到回複。
這有點兒不尋常。
白憐微微皺眉。
她想了一圈,在她認識的人裏,要論消息靈通者,恐怕非顏月、長帝姬和雪盞莫屬了。
但雪盞常年待在北瀘洲雪海,她對東神洲的消息恐怕了解不到哪裏去。
“都問問看吧。”
白憐也不去挑。
那太浪費腦細胞了。
戰勝選擇困難症的最佳辦法就是“我全都要”!
但給三個人都發去詢問情況的消息後,白憐靈機一動,又給現在在靈虛派摸魚的司雲裳發去消息。
結果司雲裳雖是最晚收到消息的,卻是最先回複的。
【我還以為你忘記我了】
【不愧是仙帝大人】
【我不聯係你,你就不聯係我嗎】
【你就當我在發牢騷吧】
“emmm……”
這就是在發牢騷吧。
白憐撓撓頭。
正常情況下,這時候應該說幾句好話安撫一下司雲裳。
但隨後司雲裳發來的話讓她打消了這樣的念頭。
【你送我的那瓶藥我很喜歡,用了之後,隻要一閉上眼睛,我就感覺我的元神和你緊緊連在了一起】
【很暖,又很涼】
【還能聽見泉水叮咚的悅耳響聲】
藥?
什麽藥?
愣神的白憐很快就反應過來了。
淦!
那不就是司雲裳從她手中搶去的那瓶雙溪潮水清嗎?
如果白憐沒記錯的話,那是一種可以大幅增加使用者柔軟度、感知力以及饑餓感的秘藥。
而且它還能小幅提升幸福感。
在遊戲裏,這類秘藥通常是“白師姐”在自己解決問題時用來增加樂趣的輔助道具。
白憐實在沒想好該怎麽回複已經把腳放在油門上的魔宗妖女司雲裳。
大白天的,這樣不好吧!
她想下車了。
但司雲裳完全不給機會。
她把車門焊上,油門一腳直接踩到底。
【下次見麵時,如果你不嫌棄我,我想和你一起用】
“啊,這……”
司姑娘,開慢點,我暈車!
如果說師父是開碰碰車的娛樂型玩家,那司雲裳就是F1頂級賽車手。
什麽叫速度與**啊!
【不過前段時間我的修為恢複到合體期了,這瓶藥的藥力降了不少,你手上應該有效果更強的吧,下次就用你的吧】
那個……
得了。
這已經不是在飆車了,這是直接駕駛“泥頭車”碾人了。
嗐。
白憐伸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
有一點司雲裳沒說錯,她身上確實有一瓶品級更高的秘藥——
【玉爐冰簟鴛鴦錦】
這是紅衣拉著她的手幹壞事時刷出來的。
五級。
價值堪比一件品質較好的下品靈器,對合體期修仙者也有效。
但白憐可不敢對司雲裳說,再這樣下去就要車毀人亡了。
事實證明司雲裳是個真正的老司姬!
畢竟是兩世加起來活了幾百年的人了,而且她又是在靈虛派這種沒什麽道德觀念的魔宗長大的。
在即將把白憐愉悅送走之際她一腳踩下了刹車。
【還是說正事吧】
司雲裳把自己聽來的消息轉述給白憐。
夏歸遠是在三天前失蹤的。
他當時正在與天璣門的數位長老用玉簡進行“視頻通話”,聊著聊著一片黑霧從後麵湧了上來,將他直接吞了下去。
反正挺可怕的。
那幾位長老被嚇得立刻派人去夏歸遠失蹤的海域調查。
結果自然是什麽都沒找到。
那片海域風平浪靜,根本不像是有危險的樣子。
門主失蹤,這是動搖宗門根基的大事。
幾位長老商量後便決定暫時封鎖消息,本來外人是不可能知道夏歸遠失蹤這事的。
【有人生出了異心,將消息偷偷傳了出來】
司雲裳如此說道。
白憐心中了然。
爭權奪利的時候到了。
並不是人人都把集體利益放在個人利益之前。
而且搞得這麽急,很難不讓人懷疑夏歸遠的失蹤也是事先設計好的。
【天璣門現在的狀況應該很不好,別的宗門如何決定我不是很清楚,但靈虛派正打算趁機撲上去咬一口】
白憐點了點頭。
天璣門是正道大派,靈虛派是魔宗頂梁柱。
千年以降,這兩個門派之間沒少起摩擦。
這摩擦一激烈,難免會擦出血來。
以前天璣門兵強馬壯,靈虛派縱然被騎在下邊**,也隻能扯著嗓子多罵幾句,無法給天璣門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現在可不一樣了。
天璣門眼看著要內亂,靈虛派不趁機從後邊狠狠捅兩下,把天璣門捅出血來,那它也別當什麽魔宗了。
【我不會讓你難辦的,雖然我阻止不了靈虛派,但我不會參與這次行動】
【嗯】
白憐的心頭有些暖。
其實她和司雲裳接觸的時間並不長。
但這個宛若地獄幽蓮般時冷時熱的魔宗妖女給她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尤其是她在碧濤**漾的林海中重回陸地神仙那一刻所展現出的絕代風華,更如雕刻般深深地留在白憐的腦海中,哪怕過去十年,百年……白憐也會時時想起。
這就是一眼看盡了未來吧!
若不是當她茫然不知所措時有一道嬌小的身影突然闖入了她的生命,若不是她漸漸回想起“白師姐”在遊戲中與師父渡過的點點滴滴,若不是她不再逃避,將師妹當做了家人……
在司雲裳向她伸出手的那一瞬間,她便與司雲裳一起離開這喧鬧的塵世了。
享山水之愜意,聽風雨之淡然。
豈不美哉?
【謝謝】
白憐把所有的心意暫時凝聚在這個簡單的詞語裏。
還不是時候。
現在的她根本沒有資格去糾結這些分分合合。
師父所擔憂的一切,正是她所擔憂的一切,尤其是月無央出現後,她就更覺緊迫了。
【你總是敷衍我】
【對不起】
【算了,這也是我自己的選擇,我說了,我要親手將我的陳露姑娘搶回來】
【……】
如果是遊戲裏的“白師姐”,肯定不會為這種事而困擾吧。
她隻會覺得自己又多了一個可以摩擦的對象。
白憐結束了與司雲裳的交談。
她仰躺在飛雲舟上。
明明才過去了一會兒,她卻有種恍如隔世的異樣感覺。
她現在所經曆的一切都和遊戲中完全不同。
例如司雲裳,在遊戲中她僅僅是個沒有背景故事的過客。
又比如兔兔,在遊戲中她連個吉祥物都算不上,出場了幾次就不見蹤影了。
如果追求的隻是改變遊戲劇情,讓自己可以快快樂樂的活下去,那麽這個目標白憐早已達成了。
但是……
人是有欲望的。
當你實現了一個小目標,就會立下一個新的大目標。
“我現在到底是在為自己而活,還是在為別人而活?”
白憐覺得這個問題很值得認真思考。
可她始終沒有答案。
大概是她太笨了。
她沒有大智慧,一天到晚總是在計較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她沒有絕頂的悟性,她得花比別人多幾倍的時間才能掌握一門新法術,所以她才會去琢磨“稻草人術”、“鬧鍾術”這種生活係法術。
她沒有震驚世人的天賦,在得到係統前,她的修煉速度實在有愧瓊明峰大師姐之名,若無佟謠的吹捧,還不知會有多少暗暗嘲諷她。
若無係統輔助,麵對這麽多困難,她很可能早就被人抬走了吧。
但也正因為有係統存在,她雖然沒有“主角之姿”,依舊顯得特殊。
“我存在的意義是什麽,係統存在的意義是什麽,或者說這個世界存在的意義是什麽?”
白憐試著去追根溯源。
或許隻有這樣才能想明白她的種種疑惑。
在來到這個世界前,她是一個還未來得及接受社會毒打的宅。
她的人生相當平淡。
平淡到……
白憐完全忘記在那之前她做過什麽事了。
“……”
她隻記得她喜歡看小說,喜歡玩遊戲,在無意間接觸到了《諸神之戰》。
“為什麽在這之前我沒意識到這件事,是因為隔得太久我忘記了,還是說被師父不小心抹去了?”
白憐怔怔地望著天空。
天上浮雲如白衣,斯須改變如蒼狗。
最後還是傳信玉簡的震動將她喚醒。
想不通就不想了!
她向來是個很樂觀的人。
不懂沒關係。
並不是所有事都要弄懂,這世間沒有超脫彼岸的人,也不存在真正的全知全能者。
做就完事了。
奧利給!
做到最後,很多不懂的事可能慢慢地就懂了。
她沒必要知道自己是在為誰而活,她隻要知道這是她自己想做的事就好。
是的。
這都是她想做的!
救司雲裳也好,照顧師妹也好,想和師父貼貼也好……
白憐微微一笑。
她將傳信玉簡拿到身前。
第一條消息是雪盞發來的。
雪盞說自己不清楚東神洲的事,然後纏著白憐聊了一會兒,說自己的神魂恢複得不錯,最近身高似乎也高了些,估計用不了多久就能比紫色雙馬尾傻子大了。
紫色雙馬尾傻子?
這是在說佟謠師妹吧。
白憐沒去接雪盞的話,雖然佟師妹總喜歡造謠,但她的心不壞,出發點也是好的。
犯不著罵她。
覺得煩了就去和秦師叔舉報她偷酒喝得了。
接著白憐又翻看了顏月和長帝姬的消息。
嘴上喊著上進,顏月實際上幹的卻是加倍偷懶的活兒。
她的消息完全不靈通了。
【什麽,夏歸遠失蹤了?我沒聽說誒】
白憐嘴角一扯。
宮雪心的主意識若是複蘇,得知自己變得這麽懶,怕不是要當場氣哭。
轉念一想,白憐又覺得這樣也不錯。
顏月已經是合體巔峰,若繼續努力修煉,飛升仙界幾率極大。
可以她這懶散的性格,真要去了競爭更激烈的仙界,上頭若是沒個人罩著,還不知道會多慘呢。
現在多好啊。
明麵上有血樹老祖寵著她。
真要遇到麻煩了,師父雖然嘴上說不要,但身體肯定會自動噠噠噠地跑到她身邊去。
之後,白憐又和長帝姬聊了聊。
憂鬱的長帝姬多少恢複了些曾經的傲氣。
但白憐還是感覺得出來她的壓力很大。
也是。
長帝姬現在兩頭不討好。
親哥嫌棄她,宗門也停止了對她的支持,她現在閑得很。
【每日就聽聽曲,插插花】
插花呀?
這個白憐熟!
她立刻給長帝姬分享插花的經驗,然後還向長帝姬推薦自己看過的書。
反正就是打發時間嘛。
白憐本沒指望能從現在兩耳不聞窗外事的長帝姬那兒得到有用的情報,但最終她還是有了意想不到的收獲。
【我無意間聽影衛的人說,天璣門閉宗了,已經有一天沒有任何消息傳出來】
“?”
白憐一驚。
難怪她給夏青青和趙海涯發的消息沒有得到回複。
可這樣一來就有問題了。
夏歸遠失蹤是大事,但這事還不至於大到直接閉宗吧。
她多留了一分心。
此去天璣門,很可能會遇到危險。
放在過去她完全可以把師父叫出來平推過去。
但現在不行了。
月無央是為了找師父而來到東神洲的,無論如何她也不能讓月無央知道師父就在瓊明峰摸魚。
穿過黃昏。
穿過黑夜。
穿過黎明。
當日光自地平線而起,重新照亮這方世界時,白憐終於來到了天璣門附近。
她將飛雲舟收了起來。
她沒有急著上門去詢問情況,而是先凝聚了一個分身出來。
“去吧,白憐七號!”
這分身是由靈力匯聚而成,裏麵夾雜了部分神念,就算被毀掉了,白憐也隻要修養片刻便能恢複正常。
晨風吹拂。
分身便這樣來到了天璣門入口。
兩山夾一穀。
穀中無水,隻在穀道兩側鋪滿了鮮花和青草。
這就是天璣門的山門,很樸素,宛如某個不知名的旅遊景點。
分身仰起頭隻看到一座不知經曆了多少風雨的石門。
但若是因此小瞧天璣門就不對了。
單是石門上寫的那幾個字就有鎮壓化神期修仙者的威能。
分身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邁著沉重的步伐朝山門走去。
不出意外,當她觸碰到那座石門時她就會遇到阻礙。
要不就是有人出來攔住她。
要不就是她會被護山大陣編織的無形薄膜擋住。
但白憐失算了。
她進入的過程非常順暢。
沒有無形的隔閡,也沒有人。
她隻是往前一伸,就來到了山穀中。
她的分身愣在原地,舉目四望,隻看到清晨的花草精神奕奕,朝氣蓬勃,上邊掛滿了白露。
這是生命的氣息嗎?
說起來又是一年春了。
分身沿著蜿蜒的穀道往前走。
漸漸地,道旁的花草消失了,黑土地**出來,光禿禿的,並不好看。
分身繼續往前走。
約莫走了二三十息她才停下來。
天色變了。
在眼前鋪開的不是春意盎然的豔陽天,而是灰蒙蒙的末日之景。
花草凋零,樹木枯萎,土地崩裂,天空暗沉。
比寒冬更寒冬。
仿佛所有生機都在一瞬間被抽走了,與天璣門入口處的生機勃勃形成了鮮明對比,襯托出……
呸。
現在可不是做閱讀理解的時候。
白憐的分身嗅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她的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她循著那股氣味一路走去,不一會兒一具被開膛破肚,神魂不見半點蹤影的屍體就呈現在她眼前。
“果然出事了。”
白憐喃喃道。
就算天璣門真的爆發內亂了,也不至於亂成這個樣子吧?
要知道遊戲裏的天璣門可一直好好的,從未聽說有遇到過什麽大難。
分身走到一個小土丘上,隻見原本綠意森森的竹林全變成灰黑色,而在那灰燼般的滿地落葉中密密麻麻地躺了一堆屍體。
太慘烈了。
這些屍體沒有一具是完整的。
缺胳膊少腿還算好的,好多屍體直接被碾成了肉醬。
曾經的天璣門,一夕間竟化作了慘烈的修羅地獄。
在前往門主居住的山峰路上,白憐終於發現了一道還有意識的殘魂。
她立刻控製分身走過去。
溫和的神魂之力覆蓋在殘魂上,花開頃刻發動,即將潰散的殘魂總算恢複了一點力氣。
“發生什麽事了?”
分身的話才剛說完,那縷殘魂立刻劇烈顫抖起來。
“有人,昨天,有兩個人……不,不是兩個人……是一個人……還有一個怪物……”
“?”分身用生冷的聲音問道,“他們做什麽了?”
“殺人,殺了很多很多人!”
“還有活著的人嗎?”
“殺人,哈哈,蝦仁……”
殘魂突然破音。
那公鴨也似的嗓音極為刺耳。
糟了。
也不知是受了什麽刺激,原本還算精神的殘魂忽然間走到了崩潰的邊緣。
分身趕緊問:“你知道夏青青在哪裏嗎?”
但是那縷殘魂已經聽不進白憐的話了。
它像瘋了般不停地晃動。
它嘴裏呼喊的聲音也越來越難聽懂。
但白憐已經無心去聽了,它喊得無非就是“殺人殺人”。
在她鋪開神識的瞬間,殘魂啪的一下碎掉了,又一條生命就此消逝。
白憐不敢將神識鋪得太開,但她還是有了收獲。
她發現枯敗的草木似乎圍成了一個圓。
圓心那裏有什麽?
分身才往前走了幾步就停了下來。
有人。
那人身上還有冰冷的殺意。
分身猛地回頭。
就在她準備發起突襲時,那個人驚呼出聲。
“白憐帝君!”
“嗯?”
白憐看清了那人的長相。
那不就是在夏歸遠口中跑去紅塵煉心的趙海涯麽?
趙海涯麵容疲憊,在喊話時臉上帶著驚喜之色。
他確實暗暗鬆了口氣。
天璣門遭逢大難,他心中別提有多悲痛了,但悲痛歸悲痛,行走於瓦礫間,他感覺到更多的還是恐懼。
能在無聲無息間覆滅天璣門,那得是多麽可怕的力量?
這力量的主人恐怕一個念頭就能殺滅他。
現在可好。
有白憐帝君在,他就可以放心探索天璣門,尋找幸存者了。
“這裏發生什麽事了?”白憐問道。
趙海涯搖了搖頭:“我也是子夜時才剛剛趕回天璣門。”
這樣啊。
白憐有些失望。
趙海涯一個人衝在前麵,她隻能讓自己的分身立刻跟上去。
在靠近圓心的地方,白憐發現所有的樹木都變成了灰燼。
這灰白的世界好似水墨畫,但給人帶來的沒有希望,隻有絕望。
一個活人都沒有。
夏青青恐怕也凶多吉……
正這樣想著,趙海涯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師妹,你沒事吧,師妹!”
焦急,害怕,而又無助。
分身飛了過去。
但見夏青青無意識地倒在一個土坑裏。
少女身著被劃破的灰白色長裙,她麵色蒼白,像塗了一層厚厚的白粉,她嘴唇幹枯破裂,頭發也粗糙得糾纏在一起。
趙海涯用顫抖的雙手小心翼翼地將夏青青從土坑裏抱了出來。
夏青青還活著。
她有鼻息,有心跳,神魂波動雖亂,但還不至於崩潰。
趙海涯連著呼喚了幾聲夏青青也沒有蘇醒。
某一刻,他忽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我真傻,真的!”
他匆忙取出療傷的丹藥,像嗬護自己孩子一樣將丹藥喂給夏青青服下。
白憐便默默看著這一切。
她也時不時觀察一下附近的環境。
這裏看起來很偏僻,方圓數裏地就隻有夏青青一人。
考慮到夏青青的身體是完整,與其他破破爛爛的屍體不同,白憐隱隱有了答案。
【青青之所以閉關是因為她覺醒了特殊血脈】
周圍的草木生機枯竭,或許是因為它們的生機全被夏青青抽走了!
要驗證這個猜測也很簡單。
白憐控製分身走到趙海涯和夏青青身邊。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讓我來醫治夏姑娘吧。”
她的聲音很輕柔,如春風般吹暖了趙海涯紛亂的心。
“有勞白憐帝君了。”
趙海涯將夏青青交給白憐。
他在旁邊看著。
夏師妹是師父最疼愛的女兒,若是夏師妹出什麽事了,他該怎麽向師父交代啊。
趙海涯心中滿是焦急,他隻恨天璣門出事時自己不在門內。
如果……
唉。
終究是實力太弱,隻餘滿腔無奈。
白憐的分身舉起了手。
一聲呼喚後,一枚仙靈石從遠處飛來,落在她手心。
她將仙靈石按在夏青青胸口。
神奇的事便這樣發生了。
這玩意本來普通人是無法吸收的,但這一瞬間乳白色的氣流從仙靈石中噴灑而出,沒有半點停滯的直接灌注到夏青青身體裏。
病懨懨的夏青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正常。
她的臉色重新變得紅潤,頭發重新變得柔順,嘴唇也變得濕潤飽滿起來。
下一刻。
眉眼輕顫,夏青青睜開了眼睛。
當她發現抱著自己的是白憐後,豆大的淚珠立刻從眼眶裏淌了出來。
崩潰隻在一瞬間。
“白憐!”
她一把抱住白憐,將頭埋進白憐胸口。
“死了,全都死了,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大家都死了。”
那撕心裂肺般的哭喊聲在天璣門上空飄**,本就枯敗的世界此時顯得更加淒慘了。
“我在這。”
白憐緊緊抱住夏青青。
溫暖在傳遞。
人生,總是充滿了各種各樣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