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
當玉娘消失在眼前時,顧九所處的那慘白世界再次墜入無邊的黑暗。
他感覺自己失去了呼吸。
太久遠了。
他已經忘記這是自己第幾次失去妹妹了。
不同的過程,相同的結局。
他困在那個噩夢裏。
他像一頭孤獨的野狼在噩夢裏不斷徘徊。
當黑夜來臨時,他在山洞裏蜷縮成一團,屏住呼吸,躲避黑暗世界中更凶猛的野獸的狩獵。
他期待黎明劃破長夜,這樣一來他就能從噩夢中醒來了。
可每當太陽重新升起後,他發現自己依舊在那個噩夢裏遊**,就像一個無家可歸的遊魂。
事實不正是如此嗎。
從噩夢降臨後他就已經沒有家了。
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顧九想要一個答案,或許隻有找到那個答案他才能從噩夢中醒來。
於是,他開始奔跑。
那條路大概很遙遠,很可能還在半路上的時候他就會疲憊的倒下。
但那都無所謂了。
他越過高山,跨過冰川。
當他開始感到疲倦時,他的體內突然湧現出新的力量。
依靠這股力量,他橫越萬裏,終於追上了消失的“玉娘”。
“玉娘!”
顧九伸出右手。
這就是他想要的答案嗎?
他顫抖著,他小心翼翼地期待著,他想說更多的話終於還是閉上了嘴。
然後,他突然覺得那道背影有些陌生。
雖然體型很相似,但那並不是玉娘會穿的衣服。
當小狐狸轉過身的時候,顧九臉上的笑容徹底凝固了。
是不認識的人!
正如他永遠也無法走出那個噩夢一樣,他所期盼的答案永遠不會出現在答卷上。
那一刹那,顧九的神情有些落寞。
他環顧四周,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從無盡的雪原中走出來了。
他所處的地方,鳥語花香,綠樹成蔭。
遠方的天空中,不久前將他碾得像一條死狗似的白憐正在**那些狀貌可怖的血魔。
顧九低下了頭。
他手中握著一把劍,正是他凝練的閱心劍。
閱心劍還像從前那樣冰冷,上麵看不見半點裂痕。
“可是……”
閱心劍不是已經被白憐一個膝撞頂斷了麽?
顧九陷入深深的疑惑中。
突然到來的死寂讓小狐狸鬆了口氣。
在白憐說完故事後,她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去麵對顧九了。
顧九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應該感謝顧九。
但顧九並不是一個好人,他濫殺無辜,把自己的痛苦施加在別人身上,若是哥哥還活著,肯定不會放過他,畢竟哥哥是隻一身正氣的狐妖。
現在這樣也好。
雖然氣氛奇怪了點,至少她不用考慮該如何與顧九相處了。
……
時間緩慢流逝。
天空中的白憐神色凝重。
半刻鍾前她還得意洋洋,把屁股翹得老高。
每動一下她嘴裏還要念叨著諸如“無敵是多麽的寂寞”、“你媽白憐有大帝之姿”、“我的身體是鐵打的,我的骨頭是用劍鑄造的,來再多人也無法讓我癱倒”之類的話。
但半刻鍾後白憐就慌了。
她的鼻子微微皺起,眼睛瞪大,惡狠狠地盯著那個已經被她頂大了的裂縫。
完了完了!
白憐急得一個腦袋有兩個胸那麽大。
她一拳又一拳的搗進小千世界的深處,將那個不大的裂縫打得血光飛射、白沫噴湧,沒有任何一隻血魔能頂得住她那樣沉重的衝擊。
可問題在於血魔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
幹死一千,便又來一千。
合著被封印的這一萬年裏血魔們什麽也沒幹,就盡去幹了唄。
你們到底生了多少崽啊?
白憐嘴唇發白。
她剛才也就是隨便說說而已,咋就真的來了這麽多血魔呢?
不。
她快要不行了!
這些血魔太過熱情,就算是真的鐵人也頂不住它們的車輪戰,會被它們慢慢磨死。
再這樣下去,一旦青龍之力散開,陷入疲軟期的她立刻就會被那些凶猛異常的血魔吃掉。
“要不別管了吧?”
白憐心生退意。
可是一想到自己臨走前風輕雲淡地對五師妹說的那句“師妹,我去去就回”,她就覺得有些鬱悶。
五師妹要是知道她臨陣脫逃,到時候會怎樣看她?
早知道她就不裝這個逼了,老老實實在堯夏灣守著不香麽。
她不想成為師妹眼中的屑師姐,也不想成為師父眼中的屑徒弟。
嗐。
她的心性還真是惡劣啊。
白憐有些慚愧,什麽聖人,其實她連勇者都不算。
如今之際隻能賭一波了。
白憐咬咬牙。
雖然她有點虛了,但是……
再衝一次吧,白憐!
拿出你堅韌不倒的幹勁,勇往直前,一杆到底,然後讓最爆裂的青龍之力在小千世界深處爆發!
運氣好說不定可以一發入魂,將裏麵的血魔全都弄死。
就算不能將它們都幹掉,能把它們弄到害怕,弄到不敢再出來那也是好的。
這樣一來她就能安心等千劍城的大部隊過來收拾殘局了。
要是實在不行……
那就跑吧。
“我去把我師父治好,然後喊她來打死你們這群狗東西!”
總之,隻要活著就還有希望。
要是死了,她上哪去和師父貼貼?
“開始吧!”
白憐深吸一口氣。
轟!
盤旋在她身體周圍,本有些遊離的龍氣就像服食了神藥似的忽然間膨脹了起來。
它咆哮。
它燃燒。
它如筆挺的長槍從白憐身上爆射而出。
霎時間東荒大半個天空都被染成了耀眼的金黃色。
原本刺眼的血色就如同遇到了火爐子的冰雪眨眼間就消融了。
那天空中的光,不是普通的光。
它竟然在天空中繪出了一張巨大的山河社稷圖。
在龍氣的托舉下白憐自動飛到了半空中,她如那踏水東行的神女,老娘聊發少女狂,左牽龍,右擎凰!
這異景當真恐怖如斯。
聞聲而來的千劍城眾人紛紛停步。
“是白憐!”
步清宵眼中閃過異彩,不愧是白憐,短短數日便給了她這麽多驚喜。
她身旁一個千劍城弟子則高高舉起右手。
☝(#゚Д゚)
“這特麽不是聖人是什麽?”
她的聲音裏滿是震驚,連劍都快被震彎了。
但見白憐揮手成槍,朝著小千世界入口的幽黑裂縫衝了過去。
那一刻,她變成了光。
光如墜落的大星,噗的一下紮進了小千世界深處。
這道光點燃了小千世界,也照亮了即將沉入無邊夜色裏的東荒大地!
這時,忽然有人喃喃道:“她不怕的嗎?”
陳浮長老不知何時走了過來:“也許會吧,但是……”
“但是?”
“她是白憐啊。”
當這句話傳來時,陳浮的身影已經沒入蒼茫的夜色裏。
他的聲音便顯得極為悠遠,仿佛在山間回**。
雖然不是特別清晰,但卻帶著一股令人回味無窮的特殊韻味在裏麵。
因為她是白憐啊!
那個千劍城弟子若有所思。
撇開現象看本質。
至少,到目前為止白憐從未讓對她有期待的人失望過。
那是何等的強大!
而這份強大不單單是由實力構成的。
它還包含了所向無敵的勇氣!
人族的曆史多姿多彩,有很多值得說道的地方,勇氣便是其中無論如何也無法撇開的章目。
每當災難降臨之時,總有勇者挺身而出,在長夜中舉火,用自己的勇氣鼓舞其他人一起戰鬥。
那個千劍城弟子漸漸握緊拳頭。
“我做不了先行者,但是我可以做追隨者!”
他的目光停留在被金光籠罩的小千世界上。
這一刻。
“我感覺自己已經沒有什麽好怕的了!”
上吧。
他的心劍漂浮出來,上麵包裹著一層琉璃白光。
在那道光芒的籠罩下,他往白憐戰鬥過的地方飛了過去。
如果說白憐是清冷的月光,那他就隻是一點螢火。
但是……
這大地上的螢火又豈止有一點呢?
當越來越多的螢火匯聚在一起時,那也是長夜中無法忽視的奇景!
……
這樣的變化是陳浮始料未及的。
他站在山巔上。
一頭是蒼莽的大地,那兒稀稀疏疏地散布著無數微弱的光點,組合在一起時,他還以為天上的星河落下來了。
另一頭是顧九和小狐狸。
情況非常危急。
不久前,遠眺白憐的小狐狸發現了異常。
“這……”
她瞪大了眼睛。
白憐的氣息明明已經開始滑落了,可就在短暫的停頓後,她就像吃了大補之物後突然間又雄起了。
沒等小狐狸反應過來白憐便衝進了小千世界深處。
這說明什麽?
小狐狸不由得想起了萬年前的禍亂。
沒有人比她更懂血魔泛濫後帶來的危害有多大!
這樣的場麵她見得多了,這分明就是決死衝擊。
小狐狸緊咬牙關。
她哥也算是因此而死了,想到這,她的眼眶不由得紅了。
沒用的。
血魔的繁殖速度快得超乎想象,這樣衝隻會白白送掉自己的命。
白憐是個好人,她得阻止白憐。
想到這,小狐狸運氣朝遠處跑去。
但這一跑,她就“漏氣”了。
顧九的修為尚未完全恢複,但他還是借此就看出了小狐狸的真容。
那是一隻極為漂亮的三尾狐。
最關鍵的是,她的皮毛是白色的!
宛如向深水中投了一枚炸彈,顧九身上的氣息頓時亂了。
妖獸。
而且還是一隻白色的狐妖。
顧九懵了。
他竟然救下了一隻狐妖,而且還把這隻狐妖當成了自己妹妹?!
猛烈的衝擊讓他一時間不知所措,他完全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怎麽辦?
要想辦法補救。
對了。
殺了她就能向玉娘證明自己的真心了。
“你也是這樣想的吧?”
顧九低頭望著手中顫動的閱心劍。
他眼中閃過一絲寒芒,片刻後,他朝著小狐狸飛掠過去。
雖然他的實力離鼎盛期還差得遠,但要想殺掉這隻騙他的狐妖已經足夠了。
湖光掠影!
忽的,一道波浪形的劍芒朝著小狐狸的後背飛去。
迸射而出的危機感讓小狐狸的尾巴直接硬了。
轟隆!
伴隨著一道巨響,小狐狸慌張地回過頭,出現在她眼前的是一個“老人”。
顯然是他替自己擋下了攻擊。
“小九。”陳浮長歎一聲,“別鬧了,跟我回千劍城吧。”
顧九沉默著不說話。
他不是師父的對手,隻要師父執意攔著,他是不可能殺掉那隻狐妖的。
唉。
陳浮苦著一張臉。
他和其他千劍城的人不同,他不是被白憐誘發的異象吸引過來的。
在重新回到瀑布後,他發現顧九不見了,他就知道肯定出事了。
果不其然,他一過來就看見顧九又提起了屠刀。
他不知道這期間發生了什麽,他也不想去知道,他現在隻想將顧九帶回千劍城。
他這一生曾癡迷於劍。
他不問世俗,不修道法,長路漫漫,唯劍作伴。
他以為他的一生便會這樣充實的度過。
但後來他發現他錯了,他終究無法像那位創派老祖宗一般將自己整個人都投入到劍中。
他迷茫了。
他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麽?
來日苦短,去日苦長。
陳浮隻感覺孤獨。
因此在救下顧九後他破例收了顧九為徒。
顧九是他唯一的弟子,他把顧九當做親生兒子對待。
陳浮道,“小九,已經夠了,再這樣下去,你也不會有任何收獲,反而隻會讓自己失去更多。放下吧,放下那些東西,跟我一起回千劍城。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從後種種,譬如今日生。”
顧九緩緩舉起手中的閱心劍。
陳浮繼續歎息。
“小九,是我害了你。”
如果他沒有將顧九帶到千劍城,如果他沒有教顧九千劍城的法訣,事情就不會演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就不會有這麽多無辜的妖獸被殺。
顧九的眼眸波動了一下。
他並不是沒有感情的人,否則他也不會墜入那永遠也爬不出來的深淵了。
他有時候就在想,如果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冷血之人事情會不會好很多呢?
他找不到答案。
顧九嘴唇蠕動著:“師父,對不起。”
陳浮臉上浮現出慈祥的笑。
“小九,你永遠也不用對我說對不起。跟我回千劍城,那裏是你的家,你不用擔心,所有事情我都會處理好的。”
“……”
顧九知道師父想做什麽。
他握緊手中的閱心劍,並握得越來越緊。
回不去了啊。
有的人雖然活到了四十歲,但早在十二歲那年就已經死去了。
他不是一個正常人。
因為他並不像正常人那樣擁有一個擁有無限可能的靈魂。
他的靈魂早就被做成了劍的形狀。
劍者,寧折不屈。
如果想要停下來,那就隻能……
顧九沉默不語。
沉默時,一點點螢火落在了陳浮與顧九身旁。
“陳師叔,你們這是……”
最先開口說話的那個人終於還是閉上了嘴巴,在看見小狐狸後他就猜出剛才這兒發生了什麽了。
人生啊。
唉。
荒野再次陷入沉默。
搞什麽。
被陳浮護在身後的小狐狸此時用力一跺腳。
她確實見到了顧九的真實麵目,就像白憐說的那樣,但現在是考慮這種事的時候嗎?
她望見天空中的金光開始晃動了,再多拖延一會兒,發起決死衝擊的白憐就要死在那些血魔手中了。
混蛋。
顧不上那麽多了,小狐狸轉身就走。
“喂,你要去哪?”
一個千劍城弟子叫住了她。
“去救白憐!”小狐狸氣衝衝地說道,“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送死。”
“送死?”
小狐狸邊走解釋了一遍情況。
什麽?
那些被白憐的勇氣鼓舞到的千劍城弟子一個個瞪大了眼睛。
決死衝擊?
那還得了!
走!
一群修為最低也是化神初期的千劍城弟子氣勢洶洶的跟在小狐狸身後。
“該死的血魔!”
“白憐帝君若是掉了一根毛,我就讓它們掉頭。”
“白憐帝君若是流了一滴血,我就把它們變成幹屍!”
他們連成一串,宛如一條震吼的巨龍,靈力散發出來的光芒濃稠宛如泥漿,就連黑夜都被他們衝爛了。
不多時他們便來到小千世界的入口附近。
陳浮猶豫了一會兒也跟了上去。
顧九見陳浮去了,便也去了。
小千世界前。
龍氣果然越來越淡了。
千劍城眾人對視一眼。
沒什麽好猶豫的,進去吧!
“走!”
小狐狸帶頭,他們接二連三的衝進了小千世界裏。
就在他們準備大幹一場將白憐救出來時,一道金色的拳勁忽然從遠方襲來。
伴隨著淒厲的慘叫聲一同出現的是神色匆匆的白憐。
“是白憐帝君!”
滿是驚喜的呼喊聲烏拉烏拉地響了起來。
啊?
在小千世界的深處狠狠地爆發了一波的白憐此時才剛剛擺脫血魔的圍追堵截,她正要從小千世界裏逃出去,結果還沒等她將腿邁出門她就被一大群陌生人給圍了起來。
老實說白憐有些慌。
這群人可太有問題了!
他們一個個精神極度亢奮,身上散發著騰騰的熱氣,就像是吃了效果拔群的秘藥似的,當他們圍成一圈的時候,白憐差點被嚇傻了。
等等。
你們要幹什麽?!
你們……
不。
冷靜,先冷靜下來。
白憐立刻拿出了“大帝”的威嚴,她喝道:“都給我出去!”
別過來啊,再過來我可是要打人了!
千劍城的人都被鎮住了。
不愧是白憐帝君。
一看到他們過來,立刻現身讓他們出去。
但是他們怎麽能在這時候拋棄白憐帝君自己離開?
他們是千劍城的人,千劍城是四大門派之一,他們若是跑了,就墮了千劍城的威名,而且他們也過不去自己心裏那一關。
燃燒吧,勇氣!
這一刻,千劍城眾人變得更加亢奮。
“不,我不走!”
“白憐帝君,你不用憐惜我。”
滾啊,誰要憐惜你們了。
又有人喊道:“我早已將生死置之事外,現在我將秉承先賢遺誌,白憐帝君,你再帶著我衝一次吧!”
“白憐帝君,我也要跟著你一起衝!”
“?”
白憐眨了眨眼睛。
發生什麽事了?
她猛然發現事情好像和她想象中有點不太一樣。
這些人不是來找她麻煩的,而是來和血魔拚命的。
他們舍小我,為大家!
這樣的勇氣,這樣的胸懷,何等令人欽佩!
白憐不由得暗暗感慨聖人竟在我身邊。
可感慨完後白憐就更害怕了。
別啊。
她要哭了。
你們當你們的聖人,別拉著我一起去啊,我現在隻想回家,我五師妹還在堯夏灣等我,我師父也還在瓊明峰等我回去呢。
白憐沉著一張臉。
一人忽然大喝:“行了,吵什麽吵,怎麽能讓白憐帝君衝在前麵,都聽我的,接下來由我帶頭衝鋒,我們必要將那些血魔打退,絕不能讓它們禍害東神洲!”
其他人並不服:“由你打頭,想得美,讓我來!”
“我來!”
“我……”
小狐狸暗歎一聲,那時候大家也是這個樣子。
彈指一萬年,雖然她所處的時代變成了曆史,但那份勇氣卻依然在這片大地上流傳。
最耀眼的便是那個身著白衣的女子!
但見白憐將手微微下壓,沉著臉道:“靜一靜!”
方才還吵得不可開交的千劍城眾人都閉上了嘴。
白憐道:“你們到底在想什麽,你們知道裏麵有多少隻血魔嗎?就你們這點人,衝進去就是給血魔塞牙縫的。硬碰硬是行不通的,行了,都聽我的,你們現在趕緊出去。”
立刻有人嚷道:“說是送死,可白憐帝君你不也進去了麽?”
白憐擺擺手:“我那不一樣!”
哪不一樣了?
就算你是仙帝轉世,那不也是衝麽,難道仙帝就不會死了。
淦。
眼見著大家還是不讓路,白憐感覺自己快瘋了。
早知道她就不進來了。
快了。
血魔要追上來了,她要死了。
安嵐,救我!
白憐想給師父發求救信號了,但一想到師父傷重未愈,她又忍了下來。
不能拖師父下水!
好在這時小狐狸開口了:“白憐帝君說得對,硬碰硬是沒有用的,我們隻能想辦法暫時將這個小千世界封印起來。”
“封印?”
“沒錯。”
小狐狸點點頭,已經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要怎麽封印?”
小狐狸將方法和盤托出。
需要祭品嘛。
這是什麽需要害怕的事嗎?
立刻有人站了出來:“讓我來吧,維護東荒和平,我輩義不容辭!”
“不。”另一個人製止了他,“你還有弟弟要照顧,讓我來吧。”
“他有弟弟,你也還有媽呀,我來吧,我獨自一人,死了就死了。與其說是死了,不如說是換一種方式活著,至少這樣一來你們就永遠也不會忘掉我了。”
說話之人露出燦爛的笑容。
但被他攔住的人並不領情:“我受夠你了,這種事你也要和我搶嗎?”
吵鬧中,白憐的心中滿是愧意。
和這些身上充滿光輝的人比起來,她感覺自己就是個壞女人。
這一幕讓顧九也愣了一下。
他剛才看見的是什麽?
“行了。”
此時,一道沉穩的聲音在眾人耳邊響起。
卻是陳浮。
他上前一步:“你們也別爭了,反正我已命不久矣,還是讓我來吧。”
“師叔……”
“既然你們還認我這個師叔,那就聽我的!”
陳浮積威已久,一句話就喝住了在場所有人。
眼見著眾人不說話了,他笑著對小狐狸道:“姑娘,開始吧,我們沒多少時間了。”
小狐狸點頭。
她知道,這沒得選。
她立刻開始修補小千世界門口曾用過的那個陣法。
陳浮閉上眼睛。
這樣就能替顧九贖罪了吧。
唯一可惜的就是他不能親自帶顧九回千劍城了。
不過有白憐在,倒也不用擔心顧九繼續犯錯。
這樣就好。
“師父。”
陳浮聽見顧九的呼喚聲,他沒有回答,該說的他已經說了。
“師父。”
顧九繼續呼喚。
但他還是沒有收到回答。
陳浮朝著陣法走去,晚風吹起了他的鬢角。
當那斑白之色映入眼中時,顧九的心忽然揪了起來。
是了。
這和那時一模一樣。
不同的人,同樣的結局。
可這一次他並非完全無力。
顧九衝了上去,搶在陳浮踏入陣法前的那一刻,他一步邁了進去,並用力將陳浮推開。
如果道路已經無法回頭。
那就……
選擇死亡吧。
“師父。”顧九的臉上擠出難看的笑容。
雖然你說不用說對不起,但他還是不得不說。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