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明峰似乎化作了仙境。
白光如噴湧而出的泉水轉瞬間將挺拔的山巒淹沒。
接著。
在牧宜生“啊啊啊,好痛,滾開”的慘叫聲漸漸隱去後,取而代之的是如仙樂般的低聲吟唱。
單是聽到那聲音就能讓人掃去身上所有的疲憊,一下子就支棱起來。
好,很有精神!
但瓊明峰的神奇之處還不止這些。
當吟唱也消失後,那衝天而起的光柱在急劇膨脹後突然炸裂。
嘩啦啦——
漫天白色光雨墜落。
這白色光雨將度仙門籠罩了進去,也將度仙門外的小鎮覆蓋。
被噴淋了一身的血樹老祖率先感受到其中的玄奧。
“這……”
老祖低頭望著自己那因為受傷而綻開的樹幹。
濕滑的光雨順著縫隙擠了進去。
剛開始有點涼。
然後裹挾著生命氣息的灼熱之意突然爆發了!
燙。
但這不重要。
“好……好強的恢複能力!”
老祖目瞪口呆地發現自己身上的傷口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愈合了。
方才那令它皺眉不已的疼痛似乎隻是昨晚的噩夢,沐浴在陽光下的它身上煥發出前所未有的青春氣息。
舒坦!
老祖稍稍別過頭,映入它眼簾的是高聳入雲的瓊明峰。
它看不見白憐,但它知道這一切都是白憐帶來的!
這樣的溫暖……
難怪朱顏峰上許多剛入門的女弟子在交談時都會偷偷地說白憐像媽媽一樣。
那些女弟子說自己最大的夢想就是能把頭埋進白憐的山巒之間睡覺。
原來不是因為她們是lsp啊!
老祖又低頭掃了一眼在戰鬥中被打得稀巴爛的度仙門山門。
在從光柱中噴薄而出的“雨露”的浸潤下,一株小草頑強地頂開了頭上的碎石,在風中招搖。
那是衰敗中的希望。
正如白憐是度仙門的希望一樣。
“我已經看不透了。”
老祖輕輕搖晃著樹冠。
白憐到底有多強?
化神期?
應該不止。
以化神期修仙者的實力絕不至於那麽輕鬆地恢複它身上的傷口。
看樣子白憐早就在不知不覺間恢複到合體期修為了。
為什麽要說恢複呢?
因為白憐是星君轉世,前世的她可是天上滴仙人!
除了一眼就看穿了白憐虛實的安嵐之外,留在瓊明峰的其他人想法都和血樹老祖相差不大。
“此子必然已有合體期修為!”
武安侯沉默地望著正要去將跌落在地的陰元無生鏡撿起來的白憐。
別的異象他已經無暇去關注了,他現在隻關注白憐的實力。
合體期?
這還不足以撼動製霸東神洲西北角的河洛國。
但有一點需要明確的是白憐乃是轉世星君。
以她現在展現出來的修煉速度來看,用不了幾年她就能突破到渡劫期。
到那時候就算河洛國有散仙坐鎮也絕不敢繼續招惹白憐。
畢竟像白憐這樣的狠角色越級打人和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淦!
武安侯無比鬱悶。
他就是因為擔心這個才想著要過來偷偷將白憐和餘纓除掉。
誰曾想一下子冒出這麽多人想要救白憐。
縱然他有通天本事他也不敢在牧宜生已經伏誅的情況下再去偷襲白憐。
看來隻能與度仙門的人虛與委蛇了。
先脫身,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武安侯扭頭去看長帝姬,長帝姬也在看他。
哼!
武安侯在心底怒哼一聲,總有一日他要讓這個眼高手低的女人付出慘痛的代價。
武安侯將頭扭了回去。
視野中掠過的卻是一道黑影。
“嗯?”
武安侯瞪大了眼睛。
出大事了!
隻見那破碎的鏡子裏忽然竄出來一道黑色的影子,那影子如長槍一般筆直地刺向白憐的胸口。
“小心!”
第一個衝下來的是司雲裳。
紫光如電。
她以一種不可思議地速度閃到了白憐身前,試圖用自己那豐滿的身軀替白憐擋下這突如其來的偷襲。
這一刻她完全忘記了自己的安危。
死亡?
如果能死在白憐懷裏,那也不是什麽需要傷心的事。
反正她已經多活了一世。
而且以白憐的性子,她若是死了,以後便將永遠活在白憐心裏。
那片區域或許不大,但沒有任何人能將她從白憐的心裏擠出去。
這也算是實現了把白憐據為己有的目標了吧?
司雲裳嘴角含著不易察覺的笑,從遠處看竟有幾分淒美。
“這個女人!”
長帝姬臉色驟變。
她比司雲裳晚來,所以她並沒有聽見司雲裳對血樹老祖說的話,但她還是本能地將司雲裳當做了最大的對手。
至於安嵐和蕭錦瑟她們……
那個就不用擔心了。
擁有聖人之心的白憐豈會有衝師騎妹之意。
衝。
長帝姬劃一道璀璨的星光試圖攔在司雲裳身前。
她要救下白憐,她還要給白憐的師父師妹們留下一個好印象!
這時候,在偷偷打量司雲裳、長帝姬以及夏青青的安嵐終於回過神。
那殘破的鏡靈竟敢當著她的麵偷襲白憐,簡直是活膩了!
神念如潮,轉瞬間便將白憐周圍的那邊空間籠罩了進去。
“這……”
長帝姬大吃一驚。
她感覺自己像是突然鑽進了泥潭裏,她已經將八道造化之關全部開啟,可她還是慢得如蝸牛一樣。
這不就讓司雲裳得逞了嗎?
可惡!
她急得滿頭大汗。
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道黑影飛到司雲裳脖子附近。
當頭顱飛起來時,血應該會噴得很高吧。
長帝姬腦海中閃過奇怪的想法。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那道黑影轉彎了。
它來了一個四十五度角漂移。
它的速度一開始也很慢,但在將自己後半段點燃後,它像是開啟了氮氣加速一樣飛快地繞開了司雲裳。
目標依舊是白憐!
司雲裳:“!”
長帝姬:“!”
就是安嵐的臉色也變得極其難看。
不成仙,就算她胸有萬千溝壑,她的能力終究是有極限的。
“不朽鋒芒!”
寒意如槍,隨著安嵐的輕喝聲從天而落。
而原本晴朗的天空也在這一瞬間陰雲密布。
電芒閃爍,火焰翻騰,狂風吹卷,好一副末日之景。
“這是有人要渡劫?”
夏歸遠驚詫地望著天空中的異象。
安嵐確實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
她本想依靠萬界花開飛到白憐身邊,但那還是太慢了,現在的她做不到瞬發。
別無他法。
倘若不朽鋒芒無法截住那個鏡靈,那她隻能立刻解除身上的封印了。
到時候擁有人仙之力的她一念便可絕滅那隻鏡靈。
至於後果……
安嵐並沒有考慮那麽多。
她就是下意識地去做了。
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白憐死在鏡靈手中吧?
……
臥槽!
白憐也被驚到了。
她沒想到那個鏡靈竟然如此狡詐,連裝死這一招都會。
不過這鏡靈還是大意了。
它是從無數冤魂中誕生的鏡靈,從本質上來說它與那些惡念、鬼魂啥的沒什麽區別。
它若處在全盛期白憐還會擔心自己的琉璃心不頂用。
可現在它早已變得殘破不堪。
想奪舍我?
來。
老娘站在這讓你衝,看你衝不得衝得動!
白憐再次得意地試圖翹屁股,然後她就被狠狠地抽了一下。
她傻了。
先是司雲裳衝到了她麵前,還沒等她伸手去拉司雲裳,長帝姬又來了。
最嚇人的還是師父的舉動。
調用那把被封印的天尊之槍已經很不講武德了,突然準備強行渡劫又是怎麽一回事啊?
幾幕遊戲劇情在她腦海中迅速閃過。
安嵐強行渡劫的後果是什麽她再清楚不過了。
死!
沒有任何例外。
無論在哪條線上,無論安嵐是出於什麽目的解除封印強行渡劫,最後的下場都隻有一個——
被突然到來的大道磨輪碾成碎片,隻餘一滴喪失了神性的鮮血滾落在地上。
就算依著那滴血將安嵐“複活”,活過來的那個“安嵐”也不過是長得和安嵐一樣的另一個人罷了。
白憐不接受這種結局,更不接受這是因為她而誘發的結局!
她趕緊給安嵐傳音:“師父,我沒事!”
這大概是她反應速度最快的一次了。
在喊完話之後她竭盡全力朝著安嵐撲了過去。
撲倒師父,打亂她的節奏!
可就在白憐剛邁出去一步時,又有一道嬌小的黑色身影強行插了進來。
是心魔!
心魔比所有人都更關注白憐。
因此當鏡靈從陰元無生鏡中冒出來的瞬間她就裹挾著萬毒珠從山洞裏衝了出去。
白師姐救了她。
白師姐給了她活下去的信念。
白師姐讓她擁有了實現願望的可能。
所以誰敢傷害白師姐,誰就是她眼中的必殺之人,就算是蘇幼微也不例外!
她的速度不快,但最後她還是成功地替白師姐擋下了那個鏡靈。
嗡!
鏡靈一頭撞在了萬毒珠上。
黑色波紋震**。
雙眼通紅的心魔一把掐住了鏡靈的脖子。
她已經忘記了自己所處環境,她隻知道這家夥試圖奪舍白師姐。
那麽,已經無需隱藏殺意了。
心魔的手中憑空出現了一把由殺意匯聚而成的血色之刃。
“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
她一刀又一刀地刺進鏡靈的身體裏。
她的眼前蒙上了一層朦朧的血色,哪怕鏡靈並不會流血。
附近的人全都愣住了。
安嵐也停止了解除封印的動作,天空中的陰雲悄然散去,但暫時沒有人關注這個。
鏡靈已經潰散了,心魔還在重複著刺殺動作。
白憐呆愣愣地看著。
這一切,值得嗎?
師父、三師妹、司雲裳……
她的付出其實並不多吧。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
末了,白憐上前一步,從後麵緊緊地抱住心魔。
“師妹,冷靜,我沒事,真的,我沒事。”
心魔漸漸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她不再喊話,眼中的血色也淡了幾分。
接著,她化作一道流光回到了萬毒珠裏。
白憐小心翼翼地捧著萬毒珠。
是的。
這一刻,她切實地感受到自己的身體擁有溫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