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月在陣法上的造詣並不高,真正精通此道的其實是血樹老祖。
身為一棵樹,老祖喜靜不喜動。
它又不像顏月那樣整天惹事,這空閑時間一多自然就要找點事來打發時間了。
煉丹是不成的。
老祖不怕火,但討厭火。
有一天,顏月將一本陣法書扔在了它的樹冠。
新世界的大門就這樣打開了!
多年後,老祖可以自豪地說東神洲沒有樹比它更懂陣法。
所以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旁邊負責遞東西的顏月忍不住笑出了聲。
在父親為了度仙門四處奔波,安嵐對她愛理不理時,是老祖陪她度過童年。
她想扮演劍仙時,老祖折下自己最粗壯的樹枝給她當劍耍。
她困倦時,老祖用枝椏和藤蔓給她編織舒適的吊床。
她因為安嵐而傷心時,老祖輕輕拍打她的後背安慰她。
毫不誇張的說,顏月覺得自己沒有自閉有老祖的九成功勞!
比起前掌門,老祖更像她的父親,偶爾還要兼任母親之位。
不過顏月還是覺得把老祖看作哥哥比較合適,不然老祖豈不是平白高了她一個輩分?
她不是很會與長輩打交道。
冷靜下來的顏月問出了心中的疑惑:“你是怎麽知道白憐在哪裏的?”
哢。
血樹老祖一不小心扭斷了自己的枝椏。
它心裏一咯噔。
媽的,出大事了!
絕不能讓顏月知道它偷偷地複製了她的日記本,而且還把日記本轉交給了白憐,不然羞惱的顏月一定會把它架在火上烤。
“就是那樣,對那樣……”血樹老祖支支吾吾地說著。
“哪樣?”
顏月似乎不打算放過它。
老祖隻能硬著頭皮說:“我送了點東西給白憐。”
啥?
顏月瞪大了眼睛:“你在打白憐的主意?我跟你說,白憐是很好,但你隻是一棵樹,而且還是雄樹……”
“你說什麽呢。”老祖打斷了顏月的話,“我還不是看在你和白憐關係很好的份上才送了點東西給她。”
“什麽東西?”
“法……法寶。”
老祖心虛地別過頭。
“別說這些了,趕緊布置法陣。”
顏月哦了一聲。
她感覺老祖不對勁,像是在故意隱瞞什麽。
見她不再追問,老祖鬆了口氣,還好敷衍過去了。
老祖活好,又細又快,沒一會兒就在飛霧頂防護陣法的基礎上鑄造了一個新的陣法出來。
“可以交差了。”
顏月喜滋滋地去向瓊枝報告。
飛霧頂四周雲紋飄**,偶有仙鶴啼鳴,好似雲上仙境。
這也算是因禍得福吧。
瓊枝嗬嗬笑了聲便做主免去了顏月的魯莽之過。
她本想勸勸白憐再在飛霧頂待一陣,因為她舍不得兔兔,但心係師妹和師父的白憐仍然執意離去。
“也罷,那你一定要照顧好幺夜。”瓊枝長歎一聲。
這一別,又不知何日才能與兔兔相見。
當母親的總是這樣。
雖終有別離之時,但縱然相隔萬裏那顆心也會一直追隨過去。
瓊枝最感慨的是兔兔終於不嫌她多嘴了。
她不如兔兔,她直到自己的母親隕落之時才明白自己的感情有幾分重量。
多虧了白憐。
想到這,瓊枝忍不住給了白憐一個厚實的擁抱:“謝謝。”
“啊?”
白憐眨了眨眼睛。
這意思是兔兔要跟她一起走?
等她回過神時瓊枝已經將兔兔遞到她懷裏。
兔兔往裏一縮,白師姐的胸,還是熟悉的味道!
兔兔做好了準備。
時代變了。
她要為自己的幸福而戰。
雖然現在的她比不上白憐的兩個師妹,但等她可以化形後,勝負猶未可知。
而且她還能借著兔子的身份與白憐親近親近。
兔兔大勝利!
“走吧走吧。”
瓊枝抹了抹眼眶,再多看幾眼說不定她就要強行將兔兔留下來了。
謝謝。
白憐朝著瓊枝鞠躬,然後她帶著兔兔從飛霧頂離開。
有不少妖獸來為她們送行。
得到月桂樹認可的兔兔是飛霧頂的將來,而白憐在王的口中是引起月桂變異的聖人。
她們值得更多的歡呼。
“幺夜公主!”
“幺夜公主加油啊!”
“幺夜公主你是最棒的!”
兔兔在白憐肩膀上揮舞著爪子,她同樣有一個夢想,終有一日她會繼承搖光氏的宏願,讓飛霧頂成為不會被任何人欺負的聖地!
……
從飛霧頂下來後,顏月忽然湊到白憐身旁。
“老祖說她送了點東西給你?”
“?”
血樹老祖一愣。
草!
你怎麽還藏著這一招?
完了完了,這事它還沒有和白憐通過氣,白憐要是說錯了什麽,大事糊塗、小事精明的顏月肯定會向它發難。
老祖拚命地給白憐使眼神。
白憐身前浮現出新的任務選項。
【任務一:否認。(完成獎勵:中品法器五月雨)】
【任務二:“確有此事,我收到了老祖的關心。”(完成獎勵:白須根)】
【任務三:“確有此事。”(完成獎勵:靜心丹)】
“……”
白憐偷偷瞟了顏月一眼,這是來者不善啊!
任務二仿佛是在嘲諷她“你以為自己很幽默”。
穩住,白師姐!
她點頭道:“確有此事。”
顏月似乎還想開口追問。
白憐道:“倒不是多珍貴的東西,老祖說顏師叔你非常非常關心我,它身為顏師叔最好的朋友,同時也是我的長輩,自然要表示一下。”
說得好啊,白憐!
老祖鬆了口氣。
顏月就經不得吹,一吹就軟,一軟她就不會繼續糾纏這件事了。
“這份善意……”
在顏月懵懂之時,白憐忽然上前一步抱住了她。
“顏師叔,謝謝,謝謝你來救我。”
“我……”顏月突然變得結巴了起來,“沒有……的事,那是我誤,誤會了,就算我不來,你也……”
她兩隻手舉了起來,一時間不知道該放在何處。
白憐微笑著說:“重要的不是誤會與否,而是顏師叔的心意。”
是嗎?
那挺好的。
顏月不知該如何回話。
待到白憐遠去,她還覺得有些不舍,又有些後悔,早知道就抱下去了。
多好的孩子啊。
唉。
被人信賴的感覺真不錯。
顏月立刻岔開話題:“你已經通知你師父和師妹了嗎?”
白憐答道:“通知了。”
兩個師妹長出一口氣,回消息的速度極快,像是在較勁一樣。
師父那邊就比較高冷。
【下次外出記得和我說一聲】
是是是。
可惜的是時間不早了。
此去度仙門,快則三日,慢則五六日,終究是趕不上今年的元夜燈會了啊。
白憐深感遺憾,明明她期待了幾個月。
但是隻要腳步不停下來,路就會一直往前延伸。
“下次一定!”
她握緊拳頭想到。
顏月道:“那便好,你師妹現在正在朱顏峰等你回去,我們走吧。”
白憐問:“是搭乘廣通門的飛舟,還是遠通門的飛舟?”
“不用那麽麻煩。”顏月手中忽然出現了一個卷軸,“用這個,現在才剛到子時,還來得及。”
白憐一愣:“來得及?”
顏月道:“燈會,出門前,你不是說好一定會在元夜趕回去,然後帶師妹去看燈會麽?”
原來是這個啊。
沒想到顏師叔竟然還記著這種事!
白憐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但見顏月攤開超遠距離傳送卷軸,她注入靈力,一片白光如羽翼般張開將眾人收攬了進去。
身周稍有些壓迫感,這對現在的白憐而言還比不上撓癢癢。
等她從白光中走出來時,那熟悉的山巒已映入眼簾。
瓊明峰、朱顏峰……
背後則是通火通明的山下小鎮。
白憐看了看時間,離今年的元宵遠去還有兩刻鍾。
夠了。
這次就行,無需等到明年!
在顏月的引領下,她不一會兒便來到了朱顏峰上。
“師姐!”
在樹林中焦急等待的蕭錦瑟和蘇幼微聽到腳步聲後飛快地轉過身。
是白師姐!
笑顏展開。
這次重逢像是隔了一世般那麽久遠,讓人心跳驟然變快。
她們倆朝白憐跑了過去。
“師姐,我還以為你遇到危險了。”
“師姐,你沒事真好。”
白憐道:“我這不是回來了嗎?好了,趕緊做準備,我們現在去看燈會。”
“嗯。”
兩人連連點頭。
白憐的目光又落在顏月身上。
顏月趕緊擺手:“我就不去了,我對燈會不感興趣。”
她是師叔輩的人物,她要是跟過去了,那不是平白破壞了氣氛麽?
所以不去。
不過她還是執意要送白憐下山。
走到山腳下時,白憐回頭,她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麽。
“顏師叔,其實老祖非常關心你……”
顏月道:“我知道,我們這樣相處已經習慣了,要是貿然換種方式,大概誰都不會適應。”
也是。
真要互相看不順眼,朱顏峰早就在她倆的戰鬥下被推平了。
白憐隻覺得要是安嵐和顏月有這種默契那她就不用費腦子了。
溜了溜了。
白憐和師妹、兔兔一起朝小鎮走去。
半路上。
幾個弟子湊在一塊談話。
“你們看到了嗎?安嵐首座的表情真的好可怕,像是要吃人一樣!”
“別提了,我當時就站在安嵐首座附近,我感覺自己快要凍成冰塊了,還好安嵐首座一下子就走進瓊明峰了。”
師父在瓊明峰?
白憐愕然轉身。她還以為安嵐沒有回來。
是因為她的事才特意趕回來的嗎?
白憐的呼吸停滯了片刻,她想起了過去幾個元宵節的事,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齊齊!
蕭錦瑟和蘇幼微對視一眼。
一直以來白師姐的臉上都隻有笑容和無表情兩種情況,但就在剛才她們看見白師姐臉上流露出了糾結之色。
白師姐一定是在想師父吧。
“去吧,師姐!”
“師姐,叫上師父一起去吧!”
“等我回來。”
說罷,白憐一咬牙朝著瓊明峰跑了過去。
在不加保留的情況下,她的速度很快,頃刻間便來到了禁地山洞裏。
但出乎白憐意料的是安嵐並不在這裏,山洞裏空****的,沒有半點生氣。
“那會在……”
對了。
白憐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她從山洞中跑了出去。
一路向上。
在燈火闌珊的院子外她停了下來。
她看見紙糊的木窗後定格著一具嬌小柔弱的身影。
那是她的房間。
白憐快步走了過去,她推開虛掩的房門,燈光照亮了她的視野。
房間中央的小方桌旁,“孤寡老師父”安嵐靜靜地坐著,而桌子上擺放著的是幾個空碗和幾個空杯子。
原來是這樣的感覺嗎。
安嵐定定地望著那幾個空碗。
同樣是元夜,同樣是一個人坐在桌旁,同樣是光線晦暗。
她忽然間覺得在這凡塵比當不朽天尊有意思多了,沒有人阿諛奉承,但那種東西本來就不重要。
她的強大,不是他人吹捧出來的!
“師父!”
忽的,一道聲音驚醒了正在沉思的安嵐。
她望著站在門口的白憐愣住了。
好近!
明明白憐走到離她這麽近的地方,她卻完全沒有發現。
她的警覺能力失效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