嘹亮的喊聲如同過境的台風,整個飛霧頂都被喚醒了。
一大群在屋子裏休息、幹活的妖獸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
有些妖獸邊跑還邊往身上套草木編織的衣裙。
“甘霖糧,美好的夜晚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快點,再快點!”
“何人如此無禮?”
稍顯寂寞的夜一下子就變得熱鬧了起來。
幾十次呼吸的時間,飛霧頂中間的廣場上麵便擠滿了妖獸。
他們或憤怒、或恐懼地仰起頭。
但見那天空中立著一個身著淡紫色便服的年輕女子,憤怒之情溢於言表。
她身後是如龍鳳般飛舞的紫色火焰,將月光清冷的夜空映照得充滿了令人難以抗拒的**。
在那女子身後,一棵腫脹的血色巨樹傲然挺立。
樹幹粗糙,散發著駭人的冷光。
樹根蜿蜒四散,編織成巨網,將半個天空都籠罩了進去。
來者不善!
“好大,比月桂樹還要大!”一隻狐妖嚇得腿都軟了。
它旁邊的貓妖瑟瑟發抖:“這是堪比王的威勢!”
眼見著沒有妖獸出來應戰,顏月冷哼道:“既然你們不出來,那我就自己進去了!”
她輕輕揮手,身後盤旋的紫色妖焰如箭矢般射了出去。
巨龍撞擊!
飛霧頂外包裹的防護法陣劇烈顫抖,數不盡的白色星點墜落,宛如吹飛的蒲公英種子。
一時間廣場靜得落針可聞。
這個女人實力太強了,防護法陣真的能攔下她嗎?
“還不出來嗎?”
憤怒的顏月也不準備講武德了。
她回頭看了血樹老祖一眼,給了它一個眼神。
血樹老祖心領神會。
它懂了,現在是它的回合!
但是……
“你不要過來啊!”
和顏月合作了這麽多年,它哪能不知道顏月打的是什麽主意,血樹老祖轉身就打算飛走。
顏月臉色一黑:“想救白憐就別婆婆媽媽的,趕緊過來,這樣比較快!”
沒等血樹老祖回話,她一把揪住了血樹老祖的根須。
“臥槽,換一頭,快換一頭,別拿我的頭去頂!”
被顏月掄得暈頭轉向的血樹老祖忍不住大喊了起來。
顏月可顧不上那麽多了。
她手上的靈器不少,但像血樹老祖這麽趁手的那還真是一件也沒有。
真女人就應該徒手擼樹!
她舉著血樹老祖,就像舉著攻城錘一樣朝飛霧頂發起了衝鋒。
咚!
血樹老祖那粗大的樹冠硬生生地頂在了防護法陣上。
“你媽的!”
叫罵聲中,看似結實的防護法陣上瞬間掀起了驚濤駭浪,席卷數十裏仍有餘波。
此時,令人驚懼的一幕發生了。
血樹老祖就像一台“抽水泵”,防護法陣上的靈力全被它的枝葉吞噬掉了,這讓它看起來越發雄壯。
待到陣法運轉出現遲滯之時,它隻需輕輕往前一戳。
啪啦!
防護法陣頓時碎作了無數半透明的碎片。
廣場上的妖獸全都被嚇傻了。
完了。
顏月心滿意足地將血樹老祖扶了起來。
“不過如此!”
沒有什麽普通防護法陣能擋得住血樹老祖一頭錘,如果有,那就再來一頭錘!
相較而言血樹老祖就很憂傷了。
你以為它喜歡罵人啊?
那還不是被逼的。
想當初它也是一棵講文明樹新風的好好樹先生。
某年某月某日。
一個名叫安嵐的屑女人把它強行從土裏挖了出來,並將它帶到了度仙門。
它以為自己是去享福的,誰曾想它是去打拳的!
這一打就打了四百多年,是棵正常樹被這麽折騰都要變成暴躁老樹了。
不過血樹老祖也就是抱怨一下,要不是安嵐將它挖出來,它早就被附近的妖獸吃掉了,更別說它現在還有機會飛升仙界。
樹不能忘了自己的根。
血樹老祖今生最大的願望就是能讓顏月變成一個淑女。
現在看來可能性已經無限趨近於零了。
“你跟我來。”
血樹老祖朝著月桂所在的方向飛了過去。
它交給白憐的日記本是用它褪下的樹皮製作的,哪怕日記本放在儲物道具裏,它還是可以模糊地感應到。
顏月立刻跟了上去。
出氣還在其次,關鍵是必須馬上將白憐救出來!
行至半路,顏月和血樹老祖被攔住了。
站在最前麵的是剛才在和兔兔談心的瓊枝,而跟在她身旁的則是搖光兔一族的高手。
瓊枝緊咬牙關。
月桂樹的異變果然引起了其他人的窺視,但她沒想到這些人竟然來得這麽快。
“是我大意了。”
瓊枝輕歎一聲,月桂樹是搖光氏留下的傳承,身為飛霧頂的王,她就算是死也不會將將月桂樹交出去。
“想得到它,就從我身上跨過去吧!”
混賬兔子!
顏月頓時怒了。
這兔子果然是饞白憐的聖人之軀。
休想。
那是我的!
她的意思是說,白憐是她看重的“弟子”。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客氣了!”
拚著將整座島擊沉,顏月也要將白憐帶回去。
瓊枝鎖定了顏月的氣息:“那棵樹就交給你們了,我來攔住這個女人!”
“是,王!”
戰鬥驟起。
瓊枝沒有擊敗顏月的把握,她現在隻能隻能其他妖獸能盡快擊敗血樹老祖,然後再過來幫她。
但她完全低估了血樹老祖的實力。
單論站樁輸出,顏月也不是血樹老祖的對手。
什麽叫做真正的皮糙肉厚啊!
它能打七個!
“愚蠢的兔子!”
寒芒一閃。
迎著七個妖獸的進攻,血樹老祖上來就是一個“度仙捆綁”。
被它纏住的兔妖麵對成千上萬根樹枝的毆打顯得毫無還手之力。
天火肆虐,但防禦力早就點得極高的血樹老祖對此不屑一顧,它的身體周圍掀起了一片血海,血海邊緣,粗壯的藤蔓如重裝坦克從四麵八方殺了過來。
這是它最擅長的血樹之潮,兼具捆綁和吸附等多種能力。
在遊戲中,若無品質高的異種火焰,要與血樹老祖戰鬥是非常困難的。
它又肉又有控,而且一旦黏上了對手,“藍條”幾乎不見減少。
白憐通常在組隊戰裏把二師妹當前排用和血樹老祖硬剛,不過這種體驗極少,大多數路線裏“她”都活不到能與血樹老祖打擂台的時候。
就算到那時候了,二師妹的大劍還不一定砍誰呢。
……
白憐匆忙將傳信玉簡收了起來。
在顏月枹樹衝擊時,她就發了消息出去,但盛怒中的顏月根本沒注意到。
任務刷了出來。
白憐也無需多加考慮了。
“再這樣打下去會死人的!”
她必須趕緊出去製止這場無意義的戰鬥。
才走了幾步,兔兔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
顯然兔兔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唧唧!”
“我們一起去。”
白憐抱起兔兔就朝戰鬥邊緣走去。
她不敢離得太近,這不是她能插足的戰鬥。
走到稍近的地方後,白憐立刻喊道:“你們不要再打了!”
她使用了法術,即便是已經被血樹老祖打懵了的兔妖也能聽得見。
白憐?!
顏月立刻逼退靈力縱橫的瓊枝,她眼睛一亮。
好啊。
白憐身上一點傷勢都沒有,而且她還抓住了“人質”,不愧是白憐!
顏月笑開了花。
是紫羅蘭花。
她一步邁出,曲折了空間。
但就在她即將來到白憐麵前時瓊枝將她揪了出來。
想抓人質?
休想!
瓊枝引一道月光之柱捅向了顏月。
“死兔子!”
顏月撒一片飛劍,在光彩四射的劍陣中,她又和瓊枝打成一團。
白憐的臉綠了:“住手!”
“唧唧!”兔兔也跟著喊了起來。
“……”
雖然心中萬般不願,但既然是白憐喊的,顏月和血樹老祖還是先後停手了。
難道說做人質的其實是白憐?
顏月突發奇想,她忙問道:“白憐,你要是被綁架了,你就眨眨眼。”
白憐麵無表情。
你幾歲了?
她歎了口氣,大概這就是關心則亂吧。
在頭疼的同時,她的身體裏湧起了一股暖流,她解釋道:“顏月師叔,瓊枝前輩,這都是誤會!”
她懷裏的兔兔連忙點頭,是誤會!
白憐先給雙方做了介紹,然後講述了自己這幾天的經曆。
“我在月桂樹下有所領悟,誰曾想這一悟竟然悟了好幾天。”
“啊,這……”
顏月的臉色變得尷尬了起來。
那她豈不是做了錯事?
早知道這樣她就先和瓊枝交涉一下。
現在慘了。
她和瓊枝倒還好,但其他幾隻兔妖腦袋腫的和豬頭似的。
而且她還把人家的防護法陣給砸了。
顏月兩隻手垂在身旁,像犯錯的小學生一樣。
更讓她感到難過的是她的幻想完全破碎了。
她原本想著帥氣地打飛這些兔子,然後將白憐救出來,讓白憐依偎在她懷裏喊“顏師叔,你比我師父好多了”,說不定她就能借機讓白憐換個師父。
哦豁,完蛋。
瓊枝惱怒地瞪著顏月。
就在這時,白憐上前一步攔在了顏月身前。
好在顏月戰鬥時很克製,並沒有造成傷亡。
她衝著瓊枝躬身道歉:“瓊枝前輩,這全都是我一個人的錯,顏師叔隻是因為關心我,你要處罰就處罰我吧,這次造成的損失,我會想辦法賠償。”
“白憐。”
顏月微張著嘴。
她正要說點什麽,白憐偷偷地掐了一下她的手心。
憋說話!
瓊枝一言不發。
兔兔拉了拉她的裙子:“唧唧唧……”
瓊枝忽然歎了口氣,女大不中留啊!
“隻要你們能把防護陣法修好,我就當做什麽事也沒發生。”
這回顏月搶在白憐前說話,身為師叔的她,怎麽能在白憐後麵呢?
“我馬上給你修一個更好的!”
顏月一把拉住血樹老祖:“快,把你吃下去的靈力都吐出來,都怪你,頂的那麽用力。”
血樹老祖:“?”
那不是你在後麵推的?
顏月傳音道:“給我在白憐麵前留點麵子,回去給你加餐!”
“……”
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