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你也想靠近吧
次日,果然要加班,要忙春節大促的活動方案。
這是春節前的最後一個活動節點,所有商家都在卯著勁拚命,而朱依依為了下個月的年終獎,也不得不打起精神來,壓榨自己最後的勞動價值。
一忙起來,自然沒辦法趕去醫院過所謂的十天紀念日,因此也不知道薛裴到底準備了什麽。
電話那頭薛裴的聲音很低落,但也沒說什麽。
趕在掛斷電話前,他又說了句:“那等第一百天紀念日的時候,我們再一起過。”
朱依依一邊看著電腦,一邊回他:“好。”
就像是公事公辦的口吻。
一月中旬,薛裴終於能短暫地下床活動。
為了能盡快出院,薛裴每天都在進行運動康複的訓練,雖然因為長時間臥床缺乏運動,身體機能下降了很多,使不上勁,但還是咬著牙堅持了下來。
周末,朱依依來醫院看他,回完消息,抬眼一看,薛裴就在外科樓前的長椅上坐著,身上的衣服穿得單薄,僅在病房服外麵套了件大衣。
擔心他這麽折騰會生病,朱依依把脖子上的圍巾摘了下來,裹在他身上。
“你怎麽自己下樓了?”
薛裴緩緩說:“我在等人。”
她朝入口的位置看了一眼:“等誰?”
“在等我的女朋友,”薛裴嘴角含笑,望向她,“她說今天會過來的。”
朱依依沒好氣地笑笑,在他旁邊坐下:“哦,那你等到了嗎?”
“等到了。”
說著,薛裴握住了她的手。
這裏是進醫院外科大樓的必經之路,人來人往的,朱依依擔心被家裏人看見,想抽回手,薛裴反而握緊了一些。
“你今天又遲到了十分鍾。”
朱依依難得開起了玩笑:“上班都有彈性打卡時間,我勸你別太過分了。”
聽見她的話,薛裴也跟著笑了起來。
他想,要是能一直這樣,該多好。
外麵實在太冷,朱依依都有些遭不住,何況他還穿得這麽少,她催促薛裴趕緊上樓。
坐電梯回到病房,看見她右手拿著保溫盒,薛裴都警惕了起來,怕又是別的什麽人讓她拿過來的。
朱依依早就把那件事忘在腦後:“我從家裏帶過來的,昨天你不是說想喝湯嗎?”
他前幾天隻是隨口提了提,沒想到她竟然真的記在了心裏。
不管她是在扮演“女朋友”的角色,還是真心地對他好,薛裴都覺得足夠了。
朱依依背對著他,正要把保溫盒裏的湯倒進瓷碗,薛裴卻從身後環住了她的腰,頭枕在她的肩膀處,清淺的呼吸打在頸後,躺在**這兩個月,他早就想這樣抱她。
而朱依依眉頭皺了皺,差點把湯弄灑在桌麵上。
她有些不自在:“你靠太近了。”
“不可以嗎?”
正想著把薛裴推開,又聽見他裝可憐:“腿有點痛,讓我再靠一會。”
沒有拆穿他,她就這麽靜靜地站著,在這個當口,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我前幾天在醫院門口看到李晝了。”
環在腰間的手漸漸鬆開,薛裴如臨大敵,觀察著朱依依臉上的神色。
“李晝?”
“他來這做什麽?”
當初他給那一百萬,李晝已經答應他會永遠消失在北城,消失在她的視線範圍內。
“他來給病人送餐的。”
他裝作不經意地問了句:“哦,你們聊什麽了?”
湯已經盛好,就放在桌麵上,往外冒著熱氣。
朱依依把那天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和他說了一遍,而薛裴不著痕跡地把話題岔開。
“說起來,我也很久沒見他了,不知道他現在過得怎麽樣。”
薛裴的神情太過坦然,朱依依即便覺得不對勁,但也無從考究是哪裏出了問題。
晚些時候,朱遠庭也從學校過來了。
他分享欲極其旺盛,和薛裴說起學校裏的瑣事,完了之後,又邀請薛裴和他一起打遊戲。
薛裴正要答應,就看到朱依依搖了搖頭。
“你自己玩吧。”
被拒絕的朱遠庭隻好自己坐在旁邊打遊戲,情緒激動時,開始罵起了隊友。
遊戲聲音太大,朱依依實在受不了,讓他別吵著薛裴休息。
朱遠庭還投入在遊戲裏,很自然地開口說道:“姐,你是不是心疼姐夫了?”
這話說出口時,病房裏三個人都懵了。
朱遠庭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立刻捂住了嘴,望向薛裴。
朱依依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鎖定在薛裴臉上。
“你教他這麽喊的?”
薛裴嘴角含笑,否認:“我沒有。”
朱依依仍舊不相信,像是篤定了。
“我隻是告訴他,我們在一起了。”
捅了這麽大一個簍子,朱遠庭隻能把責任全攬在自己身上。
“姐,不關薛裴哥的事噢,是我單方麵這麽認為的,”朱依依拿書砸他,朱遠庭一邊躲,一邊找補,“我發誓,我不會告訴爸媽的,你放心好了,我嘴很嚴的。”
因為朱遠庭在這,病房裏熱鬧得近乎吵鬧。
朱依依離開時,也不管朱遠庭願不願意,把他也一起領走了。
夜晚,等病房裏安靜下來,薛裴站在走廊,吹了一會風,臉上早已沒有白天時的溫柔神色,取而代之的是焦躁、煩悶和不安。
清空頭腦裏的想法後,薛裴撥打了某個人的電話。
很快,對麵就接通了。
“查一下李晝的活動範圍。”打火機在指間轉動,這一整天,薛裴都惴惴不安的,無法靜下心來,思索了幾秒後,他又改口,“算了,直接讓他換個地方。”
無論是誰,都不能破壞他好不容易求來的幸福。
月底,薛裴終於出院了。
薛阿姨特意花了一天的時間,準備了滿滿一大桌菜,比過年還要隆重。
他們兩家人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開開心心地坐在一起吃飯。
朱依依就坐在薛裴旁邊,吃飯的時候,他一直給她碗裏夾吃的,又把剝好的蝦放進她前麵的餐盤,她幾乎沒拿起筷子夾過菜,連吳秀珍都察覺到了不對勁。
“哎呀,薛裴,你怎麽給依依夾了那麽多菜,她哪吃得完喲。”
朱遠庭一副洞察世事的表情,視線在薛裴和她姐之間遊移。
他擠眉弄眼,拉長尾音說道:“媽,你這就不懂了吧。”
吳秀珍疑惑:“我又哪裏不懂了?”
朱依依在桌下踢了朱遠庭一腳,這回他終於安安安分分地吃飯,不敢再吭聲。
薛阿姨開口:“孩子們感情好嘛,這有什麽的,薛裴住院的時候,依依一有空就往醫院跑,不知道耽誤了多少工作上的事情。”
“這話不能這樣說,畢竟薛裴是為了救依依她爸才……”吳秀珍說著都哽咽了,“幸好薛裴現在沒什麽大礙了,不然我和建興接下來這後半輩子都良心不安。”
幸好,煽情的話題到此為止,大家都很默契地沒再往下說,餐桌上仍舊熱熱鬧鬧的。
吃完飯,朱依依在陽台看星星,薛裴不知道什麽時候也從客廳走了出來,站在她身後。
雪夜裏,月色昏黃,像是酒吧燈光下威士忌裝在酒杯裏的顏色。
她剛才經過臥室門口時,想起了一件事:“那天周時禦讓我過來幫忙收拾東西,所以,我去了你的臥室。”
薛裴愣了愣,似乎意識到了什麽。
“我看到你桌麵上放著的藥,”朱依依頓了頓,“很嚴重嗎?”
空氣變得安靜,夜色深沉。
薛裴搖頭:“我以後不會再吃了。”
“為什麽?”
他笑了笑,沒有回答。
因為,夢裏那些幻覺都已經變成真的了。
——
李晝的事情有些棘手,薛裴原以為能夠輕鬆解決的,沒想到這天下午,李晝竟然直接找來他的公司。
他剛從電梯下來,和運營總監溝通著需求,突然身後有人喊了他一聲。
“薛裴!”
聲音很響亮,許多人都看了過來。
薛裴轉過身,在一樓大廳,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李晝。
李晝身上穿著一件皺巴巴的黑色羽絨服,袖口處是白色的,但蹭得已經發黃,衣服左側還印著品牌的logo,雖然已經被洗得掉了色。
該怪自己記性太好,薛裴想了起來,這衣服有些眼熟,是他和朱依依的情侶同款,李晝打籃球受傷那天穿的就是這一件。
眼神暗了暗。
旁邊的運營總監是個懂眼色的,忙說道:“薛總,那具體的方案我們明天再聊,我就不打擾您了。”
“嗯。”
薛裴在原地站著,等著李晝走過來。
李晝從沙發上起身,慢悠悠地走過來,向他伸出手:“好久不見了,薛裴。”
薛裴沒時間和他廢話:“找我有事?”
李晝看了眼周圍的環境,笑著說:“你不是也有事找我麽?”
雖然打著啞謎,但彼此都心知肚明。
這裏人太多,最後找了家路邊的咖啡館坐下。
李晝已經許久沒出入過這樣的場合,坐在那都顯得局促。
“我聽說,你最近和依依在一起了?”
薛裴抬眼:“聽誰說的?”
“這你就不用管了,”李晝摸了摸臉頰的胡渣,望向薛裴,眼底盡是諷刺,“要我說,你們還真有意思,是不是非要犧牲我這種小人物的命運,才能顯出你們愛情的偉大呢。薛裴,我猜,你現在一定很緊張吧。”
“緊張?”薛裴笑著抿了口咖啡,重複他所說的話:“緊張什麽?”
“緊張你曾經做的那些事情,不然你不會這麽急著趕我走。”李晝內心依舊忿忿不平,“我知道我應該拿錢辦事,離依依越遠越好,但是你也不至於連條活路都不讓我走,那天隻不過是意外,我怎麽知道她會出現在醫院門口。再說了,我要是離開了北城,你讓我還能去哪?”
薛裴已經漸漸失去了耐心,低頭看了眼腕表,距離他和朱依依約定好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
“說吧,你想怎麽樣?”
李晝伸出兩根手指,開始要價:“我保證這次絕對是最後一次,我不會再出現在她麵前,我明天就離開北城。”
說完,他舔了舔下唇,自己都不自信了起來。
聽完他的訴求,薛裴絲毫不覺得意外,從座位上起身。
“明天早上九點,同一個賬戶匯款,希望這真的是最後一次。”
起身時,他又從錢包裏抽了幾張現金,塞進他左側衣服的口袋。
“待會,把這衣服給扔了。”
薛裴最後在七點整準時去到朱依依公司樓下。
他們今晚約好了一起吃晚飯。
朱依依今天下班早,想買菜回來自己煮,剛好附近有個超市。
薛裴推著購物車,朱依依走在他旁邊。
先是去買了些菜,她今晚準備做絲瓜排骨湯,兩人一路沉默著,幾乎沒什麽交流,直到路過生活用品區時,薛裴試探性地開口問道:“要不買雙拖鞋吧。”
薛裴這段時間來得頻繁,但門口的鞋架上還是沒有適合他穿的拖鞋,他一直在等朱依依主動為他買新的拖鞋,但半個月過去了,她似乎還是沒有要為他添置的意思。
沉默了幾秒,朱依依回答道:“哦,好的。”
想起此前在她出租屋裏看到的情侶拖鞋,薛裴提議道:“要不我們也買情侶的吧。”
“不用了,我家裏那雙還能穿,你買你的就好。”
朱依依說話時沒想那麽多,隻是單純不想浪費,但薛裴卻解讀出了別的意思,心情起起伏伏的,最後自己隨手拿了雙黑色的拖鞋。
回到出租屋已經是晚上八點,朱依依進了廚房煮湯,薛裴想進去幫忙,但被拒絕了,隻好在客廳坐著。
朱依依還在廚房切著薑絲,就聽到門口有人在敲門。
猜測應該是快遞員上門來取件,她朝客廳的薛裴說道:“你幫我寄一下快遞,東西放在客廳茶幾下麵的箱子,是一本產品的目錄冊。”
“好。”
被使喚去幹活,薛裴的興致很高,這讓他覺得他們就是一對最普通不過的情侶,下了班回到出租屋一起生活,沒有什麽為期一年的約定,也沒有經曆過那麽多的波折。
門口的快遞員還在等著,薛裴彎腰把茶幾下的箱子拉了出來。
下麵有兩個箱子,他隨手打開了其中一個,然後嘴角的笑容就此凝固。
剃須刀、領帶、男士香水、襯衫……每一樣物品都整整齊齊地擺放著。
薛裴忽然記起朱遠庭曾經和他說過:“我姐到現在都不舍得把她前男友留下來的東西扔掉呢。”
“怎麽樣,能找到嗎?”
廚房裏的朱依依不放心,便走出來看了眼,視線瞥到那個敞開的箱子時,就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麽。
“我好像找錯了,”薛裴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打開了旁邊的箱子,“是這個箱子,對吧?”
“對。”
朱依依在等待他問自己,但他什麽也沒問。
蹲在地上的薛裴打開了另一個箱子,一眼就看到了朱依依所說的目錄冊,終於鬆了一口氣:“可算找到了。”
他把東西拿給快遞員,把門關上。
朱依依還在客廳裏站著,她剛想解釋些什麽,薛裴就問她:“都煮好了?”
“差不多了。”朱依依對他說,“湯還要再熬一會。”
接下來,誰都沒有提起這件事。
但誰都知道對方有多在意。
薛裴想,大概她心裏永遠都有一個位置,是為了那個人而留。
原來,發現她還愛著別人這件事,比發現她不愛自己更難受。
吃完飯還不到九點,薛裴第一次這麽早便要離開。
他拿起車鑰匙,朱依依也跟在他身後走了出門。
“我送你下去吧。”
“不用了,”薛裴溫聲說道,“外麵天冷,我自己下去就行。”
“我順便下樓處理一些東西。”
薛裴回過頭,這才看到她手裏捧著剛才打開過的木質箱子。
太陽穴突突地跳著,薛裴難以置信地望向她,他不知道他有沒有理解錯,她剛才說的,是不是他所理解的那個意思。
他也不敢去問。
昏暗的樓道,兩人並肩走下樓,牆上的倒影重疊在一起,就像是親密無間的戀人。
走到一樓,薛裴走得慢了些,於是,他看到朱依依把手裏捧著的箱子放進了垃圾桶。
夜色中,她沒有回頭,徑自向他走了過來。
薛裴無由來地眼眶有些泛酸。
他朝她張開了雙臂。
擁抱的那一瞬間,她想,或許,她也可以試著重新開始。
作者有話說:
我忽然發現評論區有ip顯示了耶。
感謝在2022-08-17 12:40:14~2022-08-17 23:45:5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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