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燈膽(4)

出院的第二天,薛裴就回了公司。

周時禦讓他在家裏再休息一陣,但薛裴覺得身體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沒必要再浪費時間。

遊戲快要上線了,他要全程盯著。無論如何,也不能因為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而延誤了上線時間。

周時禦了解薛裴的性格,也知道自己勸不動,便沒再多說什麽。

周時禦和薛裴從大學開始創業,在成立銜時工作室之前,就已經成功孵化過幾款熱門遊戲,在行業內聲量不小,以至於薛裴還沒畢業,就已經有幾家著名的遊戲公司找上門來,他們擺出豐厚的條件,薪水極其優渥,且承諾薛裴一過去就會為他建立新的項目組,由他完全主導,但薛裴全都拒絕了。

因為他的野心,不止於此。

周時禦有時候會想,這就是他和薛裴的不同,如果當初這機會落到他頭上的話,他肯定當下就答應了,都不帶一絲一毫猶豫的,事實證明,還是薛裴有遠見。

在別人的屋簷下,又怎麽能闖出自己的事業。

思緒漸漸回籠,周時禦看著站在落地窗前的薛裴,感慨上帝果然還是會偏愛某些人的,給了他聰慧的大腦還不夠,還要給他一身迷惑人的好看皮囊。

這個認知從周時禦大學剛入學那一天就有了,有些人,生來就是讓人嫉妒的,當年薛裴站在軍訓的隊伍裏,單是那張臉就足夠引人注目,更別提那187的身高,人群中出挑得看不見第二個人。

後來他才聽說這竟然還是J省的理科狀元。

夠他驚訝好一陣。

大學那幾年,他跟薛裴同一個寢室,隻要和他站在一起,肯定就沒有人將目光移向自己,真是殘忍的現實。

牆上的時鍾已經指向六點半,薛裴隨手抄起掛在一旁的大衣,“走吧,先去吃飯。”

“你臉色怎麽還是那麽差,”周時禦生怕他又熬出病來,“是昨天沒休息好,還是今天太累了?”

下午好幾個會連著開,都沒時間休息,他都怕薛裴累垮了,到時候朱依依又得“眼淚汪汪”的了。

“沒事,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那周末去朱依依家讓她給你煲點藥膳湯補一補吧,生病了多喝湯才好得快。”

驟然聽到她的名字,薛裴眼神變了變,沒說話。

“說起來,跨年那天我看朱依依的朋友圈,她這是交男朋友了?還是你們高中同學?”周時禦八卦的心一下燃了起來。

“嗯。”

薛裴明顯不想多聊,隻應了聲。

可周時禦的好奇心還沒那麽快熄滅:“那高中時候,你有沒有看出什麽貓膩,一般這種情況都是從高中開始就有苗頭了,不然不會好得這麽快,悄無聲息的,我那天看到嚇了一跳,我還反複看了兩遍,才敢確認這是她本人。”

薛裴薄唇緊抿,卻還是漫不經心的姿態:“沒關注,也沒留意。”

“認識這麽久了,還是第一次見她秀恩愛,真是夠稀奇的,這還是她初戀吧。”周時禦笑了笑,打趣道,“難怪她最近都不來找你了,畢竟朋友哪有男朋友重要啊。”

薛裴的神色冷得像塊冰。

“你有這麽多疑問的話,不如直接去問她。”

看著薛裴離開的背影,周時禦愣了愣,還沒反應過來到底是哪裏說錯了話。

正值下班時間,薛裴在等電梯時,有個女孩正在同朋友打電話抱怨,說她閨蜜自從交了男朋友之後,就不理她了,喊她周末出來逛街,十次有九次都叫不到人,還有一次是直接放了她們鴿子。

“她真的越來越離譜了,整天就知道和她男朋友黏在一塊兒,有時間發朋友圈秀恩愛,沒時間回我消息,一回全都是嗯嗯哦哦,一個字一個字地敷衍我。我和她十多年的朋友,還比不上一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男人嗎?!”

這一刻,薛裴突然有了靈魂般的共鳴。

他好像終於明白,這些天以來他煩悶、憤怒的緣由。

他隻是不習慣朱依依將本來屬於他的關注,分給了第二個人,並且將他忽視得徹徹底底。

元旦後的第一周,對朱依依來說是憂慮的一周,苦難的一周,煎熬的一周。

她幾乎每天都在加班,加班,加班。

用生命在加班。

她上次大海撈針似的給許多網紅博主發了私信,可回複她的隻有兩個人,即便如此,她還是抱著很大的希望等待他們的回複。

她把衣服給他們寄了過去,一周後,她得到了回複,一個說衣服質量太差了,款式太土,所以不接他們的推廣,另一個說得比較委婉,但也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被拒絕是常有的事,朱依依並沒有太意外,但讓她生氣的是,有幾件寄回來的衣服都被弄髒了,甚至能清晰地看見一個巨大的腳印橫貫衣服中央,還有一件衣服的吊牌被剪掉了,衣袖還被剪了個口子。

很顯然是惡意損壞。

朱依依這回是真的生氣了,她立刻拍了幾張照片發給對接的商務,可對方死都不認賬,說不是他們弄的,多次交涉,最後對方隻願意承擔一半的賠償費用,也就是說,另一半的費用她還得自己倒貼錢進去。

傍晚吃飯的時候,她還一直想著這件事,飯也沒吃幾口,因為這件事,她最近忙得焦頭爛額,情緒很差,不僅因此被領導訓了一頓,還虧了幾百塊錢。

好像所有不好的事情都堆在了一起。

李晝安慰她不要太在意,他說指不定對方就是跟逗貓似的耍她們玩的,畢竟有些人總愛在窮人身上找樂子,他們就是喜歡戲弄別人來找存在感。

李晝這話裏有話,他前段時間跑業務,在別人身上吃了癟,對方是個有錢的暴發戶,那人假意和他簽合約吊了他一個月,後來轉頭立刻跟另一個人下了訂單,害他被組長痛罵了一頓,他上門去討說法,還被那人奚落了一番,以至於過了這麽久,他怨氣還沒消。

朱依依苦笑,這一刹那,她覺得自己跟李晝有種同呼吸,共命運的悲戚感。

有錢人的快樂大多是相似的,而窮人的苦惱卻總是各有不同。

最後,還是她先安慰起李晝來:“算了,下班後就不要再想工作的事情了,不能把工作的情緒帶回家裏,不然下班了也跟加班似的,你別看我剛剛那麽生氣,其實睡一覺起來,我第二天又能原地複活了,在這一點上,你該跟我學習學習。”

“嗯,你說得對。”李晝扯了扯嘴角。

話雖是這樣說,可接下來他碗裏的餛飩再也沒動過。

在路邊的小攤吃完晚餐,朱依依和李晝在附近逛了逛。

這邊有條步行街很有名,是賣一些手工小飾品和小玩意的,很多情侶都愛下班來這邊逛。

朱依依瞧見一對情侶鑰匙扣特別可愛,便買了下來,給了李晝一隻。李晝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當下就換上了,眼看著李晝又拿出手機拍了照片,朱依依知道他是又要發朋友圈了,她想說點什麽,可話到了嘴邊,又沒有說出來。

朱依依不是那種愛發朋友圈分享生活的性格,通常一年也發不到二十條朋友圈,可李晝不同,他喜歡在朋友圈裏記錄生活,吃了什麽,喝了什麽,去了哪裏玩,都寫得事無巨細。有時候,他會督促她也發朋友圈秀恩愛,她不知道該怎麽拒絕,也隻能隨了他。

“對了,依依,你不是說要給薛裴買新年禮物嗎,”李晝指著前麵的百貨商場,牽起她的手,“要不進去看看有沒有合適的?”

朱依依這才想起她答應補送給薛裴的新年禮物已經拖了快一周了。

那天,薛裴在電話裏說想要“特別的”禮物,可她想了很久都沒有頭緒。

什麽是特別的禮物?

對薛裴來說,什麽才是特別的。。

她想起大一那年的聖誕節,她去薛裴學校找他,帶著她給他準備的聖誕禮物,是一瓶男士香水,價格不便宜,她在奶茶店做了一個月的兼職,才攢錢買到的。

也是在那一天,朱依依見證了薛裴的第二段戀愛,是他同學院的一位學姐,是混血兒,漂亮,健康,性感,一眼看去甚至比江珊雯還要更時髦耀眼,朱依依站在她麵前像是還沒長大的高中生,瘦小又羸弱。

那天的聚餐薛裴很多朋友都來了,朱依依一直在角落裏坐著,不怎麽說話,也插不上什麽話,薛裴大概察覺到了,常和她搭話,照顧她的情緒,但越是這樣,她越覺得尷尬,當全場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的臉在發燙。

這頓飯吃得有些如坐針氈,她想著等送完禮物她就走。

好不容易到了送禮物環節,朱依依才知道她和薛裴女朋友送的禮物撞了,她們送給薛裴的是同一款香水,連香味都是一模一樣。

顯然,薛裴也有些意外,目光停留在朱依依臉上。

那一刻她尷尬得頭都沒抬起來,她以去衛生間為由在廁所裏躲了一會,呆在衛生間的那幾分鍾裏,她強忍著把眼淚憋了回去,她不敢哭,擔心把眼睛哭紅了,被薛裴察覺到異常,而且她今天還化了妝,要是哭花了妝就更狼狽了。

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朱依依剛好聽到薛裴和他女朋友在走廊的對話。

是女生撒嬌的聲音。

“為什麽她會送你這麽曖昧的禮物,我不管,薛裴,你隻能噴我送你的香水,知不知道?”

她忘記當時薛裴有沒有點頭了,從她的角度看得並不清楚,也聽不清薛裴到底說了什麽。

可眼下這個場景已經讓她足夠難堪。

當天晚上,臨走前,她把薛裴叫到一邊,讓他把那瓶香水還給她。

“你要拿回去?”薛裴神色茫然,眉頭微皺,“為什麽?”

“你不是都有一瓶了嗎?留在你這也是浪費。”她說。

“送人的禮物可以隨便要回去?”薛裴沒同意,臉色不太好,“這是男士香水,你想再送給誰?”

朱依依管他同不同意,走的時候直接把整個袋子都拿走了,第二天,她轉手就掛在閑魚上賣掉了,虧了一百多塊錢才賣出去。

“依依?”

李晝拿著一雙男款運動鞋走過來,右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在想什麽呢,喊你好幾聲都沒反應。”

朱依依這才回過神來,近來她總是很容易回想起以前的事情,可是很奇怪,那些有著悲慘底色的過去,現在再想起已經掀不起一絲波瀾。

她如今審視過去,帶著一種災難後死裏逃生的人追憶過往的意味在裏麵。

“這款你覺得怎麽樣?”李晝摸了摸鞋麵,質感還不錯,“是最近很火的一個國潮牌子,我記得薛裴以前不是很愛打籃球嗎,送雙球鞋說不定他會喜歡。”

李晝說得有道理,朱依依點了點頭,轉身就拿著球鞋去前台買單。

“你不再看看?”李晝愣了愣,拉住她的手,“不多看幾款嗎?”

朱依依低頭看了眼:“不用了,就這雙挺好的。”

原以為還要挑很久,沒想到這麽快就定了下來,李晝看著朱依依離開的背影,對她和薛裴的關係有了新的認知。

——

終於到了周末,朱依依想約周茜和薛裴一起出來吃頓飯,當是履行她之前說過的話。

她本來就打算新年後向他們正式介紹一下李晝。最近周茜催得緊,她就把時間定在了這個周末。

在前一天晚上,她給薛裴打了個電話。

剛接通,她就問:“你明天有時間嗎?”

“怎麽,找我有事?”

薛裴剛在健身房跑完步,聲音有些喘,前些日子他生病剛好,嗓音也連帶著低沉了不少,這低沉性感的喘/息聲通過電流傳到朱依依耳朵,讓她想起了大學時候聽的帶著點顏色的廣播劇。

她把音量鍵調低了一些,手機拿遠。

“信號不好麽?”

大概是她太久沒說話,薛裴以為是健身房裏信號不好,走出了大門,聲線逐漸平穩。

“現在能聽到嗎?”

“嗯,聽到了。”朱依依站在窗前,望著天邊的雲,視線裏沒了焦距,“明天出來吃個飯吧,我和李晝想請你和周茜一塊兒吃頓飯。”

薛裴那邊突然停頓了挺久,朱依依隻聽見一聲意味不明的笑,猜不透他是什麽樣的神情。

朱依依又接著說了句:“沒什麽,就大家正式見個麵,之前就想著要給你們介紹的。”

薛裴那邊還是沒有聲音。

“不過你要是不想來也沒關係。”朱依依自己打圓場,頓了頓又說,“新年禮物等下次有空的時候再拿給你。”

低沉的嗓音劃過耳畔,“幾點?”

“還沒定,看你們時間吧。”

薛裴那邊的聲音忽然又遠了些。

“六點周時禦約我打球,在那之前都行。”

“那你有沒有什麽想吃的,我去定位置。”

朱依依想綜合一下大家的意見,再決定去哪裏吃。

“你知道我喜歡吃什麽的,”薛裴說完忽然又不太肯定了,補了句,“對嗎?”

薛裴這話問得有些莫名其妙,朱依依不懂他那些彎彎繞繞的心思,隨口應了聲,說一會兒訂好餐廳後就把地址發給他。

話題到此為止,再沒別的閑話可聊,朱依依停頓了幾秒後就把電話掛斷了。

那時的朱依依還不知道明天會是那麽腥風血雨的一天。

在城南的一家粵菜館,朱依依定了一個獨立的包廂。

見麵時間定在四點整,薛裴來得晚了些,附近停車位滿了,他把車停在附近的一家商場。

薛裴走進來的時候,周茜眼睛亮了亮,朝他招手。

“薛裴,這裏!”

許是因為待會要去打球,薛裴今天穿得很休閑,黑色連帽衛衣,淺灰色運動褲,像是剛畢業的大學生,褪去了精英感十足的西裝,有種意氣風發的少年感。

薛裴這才剛坐下,李晝就起身給他倒酒。

“要不要喝點?這紅酒還不錯的,我特地帶過來的。”

薛裴止住了他的動作,聲音清冷:“今天開車了,不方便喝酒。”

說完,視線下移至李晝身上穿著的羽絨服,薛裴覺得有些眼熟,皺了皺眉,望向朱依依。

原來穿的是情侶款,一件黑色,一件白色。

倒是愛折騰。

“是我糊塗了,我都忘了你開了車過來。”李晝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拿著紅酒瓶有些手足無措地站著。

“沒事,薛裴不喝,我喝,我和依依說好了今天要不醉不歸的,”周茜把杯子遞了過去,等李晝把酒斟滿後笑著調侃,“好啦,這一杯就當是提前喝上你們的喜酒了。”

“別亂說話。”

朱依依笑著擰了下周茜的大腿。

周茜反而說得更起勁:“學委,你要加油哦,爭取明年就喝上你和依依的喜酒,我份子錢已經準備好了,說實話,你們別說我馬後炮,從國慶你送我們上來那會,我就知道你和依依準能成,依依就適合像你這樣的細心又體貼的人。”

李晝笑了笑,在桌下牽住朱依依的手,從薛裴的角度,剛好能看得清清楚楚。

十指交纏,親密難分。

氣氛烘托到這,李晝像是有感而發:“雖然我和依依交往時間不長,但我對這段感情是很認真的,從一開始我就是抱著結婚為目的去交往,雖然還不知道以後會怎麽樣,但現在走的每一步我都很珍惜。”

薛裴觀察著朱依依臉上的表情,他竟然看到了諸如幸福這樣的神情出現在她臉上,她眉眼溫柔地望向李晝,那樣的目光讓薛裴有些恍惚。

明明這樣的神情曾經隻停駐在他身上的。

“酸死人了,還沒上菜,我就已經被狗糧喂飽了。”周茜望著他們交握的手直呼受不了,向薛裴投去求救的眼神,“薛神,你快說句話,不能我一個人受罪。”

被喊到名字,薛裴驟然抬起頭,像是剛剛回過神,隱晦不明的目光帶有穿透力般掃過朱依依的臉,片刻後,挑了挑眉:“嗯?我應該說些什麽。”

他抿了口茶,似笑非笑。

薛裴不明白今天他來這裏是為了什麽,甚至從他進門到現在,朱依依沒有主動和他說過一句話,也沒有主動瞧過他一眼。

周茜不愧是氣氛組組長,完全沒看出任何異樣,把話題又岔開了,說起了他們高中時候的趣事,薛裴似乎興致不太高,偶爾才搭幾句話,再也沒往朱依依的方向看。

當這頓飯來到尾聲,周茜從座位上站起來,舉杯說道:“最後,讓我們祝這對新人百年好合,永結同心,早日步入婚姻的殿堂。”

薛裴抬眼望向朱依依。

他看到她臉紅了。

不知是熱的,還是喝酒後的反應,或是因為別的什麽。

濃情蜜意裏忽然插入一句突兀的話:“我先走了,待會還有事。”

說話間,薛裴已經推開包廂的門走了出去。

他想,他需要時間去適應這幾天發生的一切,到底中間有什麽是他忽略的,朱依依怎麽會變成這樣,變得讓他這麽陌生。

包廂的門已經緊緊關上,朱依依才想起自己的禮物還沒送出去。

“等下。”朱依依推開門走出去,在身後喊了聲,隻是薛裴好像沒聽到似的,腳步沒停。

在走廊轉角處,朱依依終於追上了薛裴。站定時,朱依依還微微喘著粗氣,臉頰泛著紅,頭發都亂了些。

“禮物,剛才忘記給你了。”說著,她把那袋子遞到他手裏,再也不像往年那樣保留神秘,而是直接告訴他,“是一雙球鞋,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薛裴心中卻隱有雀躍。

但還是沒有伸手來接。

“你是要去打籃球嗎?”朱依依問。

“嗯。”

“你最近不是發燒了?要是沒好徹底的話,最好還是不要劇烈運動了。”

朱依依也是前幾天聽薛阿姨說才知道薛裴發燒的事,薛阿姨在電話那頭讓她多盯著薛裴,提醒他要注意身體。

原來她知道他生病的事,薛裴心裏有些不對味。

她知道竟然都沒來醫院看他,連關心問候的話也沒一句。

“小沒良心的。”

朱依依沒聽清:“什麽?”

“沒什麽。”薛裴拿過她手裏抱著的鞋盒,“我待會打球就穿上。”

大概是因為穿著運動服,眼前的薛裴和高中時代穿著校服的薛裴重合在一起,朱依依愣了愣神,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更加不想在這裏呆下去。

“嗯,那我先走了。”

她剛轉過身,薛裴低沉的聲線忽然在身後響起:“你……要不要去看我打球?”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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