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於愣了一下,嘴中下意識就要反駁:“我不是……”

可是剛說到一半就卡殼了,他不是,他不是……什麽?

“少爺?”那小丫頭臉上掛著點疑惑,歪著頭看他,“少爺,你想喝水嗎?身上還難受嗎?”

付於遲疑地搖了搖頭,這才想起自己昨天是從船上落水了,安撫道:“我沒事了,你不用擔心,爹和娘呢?”

小丫頭像是想起了什麽,臉上露出懊惱的神色:“老爺和夫人就在自己房裏,小桃這就去告訴他們。”

說完就急匆匆跑了出去。

“小桃——”付於弱弱叫了一聲,小姑娘已經衝出了門外,隻給他留下了一道背影。

付於坐在**呆愣愣地看著門口,半晌後才低頭看向自己的身體。

他握握手,總感覺有一點不真實感。

他想自己應該是忘了點什麽,很重要,隻是暫時想不起來了。

尤其是他爹娘出現以後,那種不真實感更加嚴重。

“懷清我的兒,你現在感覺怎麽樣,身體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付於壓下心中的疑惑,笑著搖頭:“我沒事。”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李母抹了一把眼淚,臉上的關心溢於言表。

李父坐在一邊雖然什麽都沒說,但自己的兒子到底是關心的。

似乎是恨鐵不成鋼,等李母說完後他便冷著臉開口。

“這次是沒事了,誰知道還有沒有下一次,你今天爬起來後就給我去段家把跟段烈的關係斷了,否則以後的麻煩事還多著呢。”

他們家說是皇商,可士農工商,不管再有錢,商人都是被人看不起的。

尤其那些當官的,每個人都想從他們身上撈一點油水,每個人也都真的打心眼兒裏瞧不起他們。

雖然他妹妹是受寵的妃子,可他們家依舊擺脫不了這個身份。

而段家是忠烈之家,在這個重武輕文的朝廷,那樣的人家可不是他們能攀得上的。

現在整個皇城裏,李懷清和段烈的關係傳得沸沸揚揚。

兩人是斷袖,並且還在一起的消息淪為了眾人茶前飯後的談資。

這種消息說得多了,不管兩人怎樣遮掩,總有人可以從他們的相處之中發現一些蛛絲馬跡。

這樣可觸及了一些人的利益。

段家孫子段烈年紀輕輕就已經當上了少將軍,是很多人眼裏的少年英才。

不知道有多少女子芳心暗許,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把自己的女兒往他的房裏塞。

可沒想到這樣優秀的人才竟然被一個男人捷足先登,那人還隻是一介商賈家裏的兒子。

段烈。

段烈。

本來記憶有些模糊的付於,在聽了李父這句話後,腦中有一瞬間的清明。

一個人的身影浮現在他腦中。

“父親,我……”

“閉嘴!這件事沒得商量!從小到大我和你娘都寵著你,但這件事沒得說,你不喜歡女人可以,但找的那個男人不能是他!”

說完李父用力瞪了他幾眼,見他不為所動,最終甩袖離去。

李母低聲罵了一句“臭脾氣”後就看向付於。

“我兒,你爹口氣不好,但說的也是事實,咱家攀不上段家,你看這消息出來後有多少人在盯著你,你這次把命撿回來了,可下次還能這麽幸運嗎?”

付於垂著頭沒有開口,他感覺自己是不樂意的,可心裏並沒有太過的情緒。

隻能給了個模棱兩可的回答:“我知道了。”

自己生的兒子自己清楚,李母一看他這個模樣就知道他怎麽想的。

可這種事他們用不上力,總不能跑到段家去罵別人的孩子吧。

歎了口氣,李母不再多說,在他手上拍了拍,站起身:“你自己好好想想,爹娘就你這一個兒子,你要是走了,你讓我們兩個怎麽辦。”

一直站在門外的小丫頭等李父李母離開之後,便端了一盤子飯菜進來:“少爺,吃點東西吧。”

付於坐在**沉默不語,過了一會兒後才輕聲說:“小桃,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你先下去吧。”

小桃見到他的臉色沒有強求,“那少爺你記得吃飯,小桃就先下去了。”

看著房門被關上,付於動動身子,掀開蓋在腿上的被子慢吞吞地下床。

他身上隻著了一套白色裏衣,彎腰穿鞋時看見垂落在臉龐的長發有一瞬間的恍惚。

回過神後,付於走到桌旁坐下。

鏡子裏的人長得很好看,尤其一頭長發披肩,讓人第一眼看見有種雌雄莫辨的美感,可仔細一看,那種感覺又消失了。

付於抬起手指摸向鏡子裏的人,明明是自己的臉,為何看著如此陌生。

“你是誰?”他低聲呢喃。

付於在房間裏坐了一下午,自然沒有聽李父的話去段家和那個段烈斷絕關係。

也就是這樣,他錯過了見那個人的最好時機。

付於隻是感覺一個恍惚,腦中突然多了些東西,時間便過去了半個月。

外麵傳來消息,西境被犯,段烈上了戰場。

這種突如其來的不合理處,讓付於終於想起了自己是誰。

因為他所處的地方是一段回憶,很多不重要的節點都被直接跳過。

這對於本來就懷疑的付於來說是致命的弱點。

付於眼神恢複清明,重新打量這間房間。

又坐到鏡子前看自己的臉。

古人用的銅鏡不如現在的鏡子清晰,但絕對不會把人照得扭曲模糊。

鏡中的那張臉確實和他一模一樣,尤其那雙眼睛。

他沒想到那人這麽厲害,竟然可以讓人陷入如此真實的場景。

這種現象和共情有點像,唯一不同的是,他竟然還能剝奪人的真實記憶。

稍微來個意誌力不堅定點的都能陷在這場幻境中不可自拔。

如果這就是他的執念,對來到這片樹林的每個人都用了這種手法的話,那說不定那些人都是……餓死的?

付於看著鏡子裏的人摸摸自己的臉,真的是一模一樣,難不成這個李懷清是自己的前世?

段烈是閆祗顏的前世?

想到這裏他滿頭黑線。

絕對不可能!

他前世怎麽可能和那種人在一起。

更何況段烈還有魂體,那閆祗顏又怎麽可能是轉世。

再說兩人的性格真的一點不像,就這幾天他從小桃那裏聽到的評價來說,段烈絕對是個合格的武將。

長相俊美卻殺氣衝天,聽說之前剛從戰場上回來時都能止小孩夜啼。

可閆祗顏呢,付於想,這樣的人進了朝廷絕對是個奸相佞臣。

不過一想到李懷清頂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和一個頂著閆祗顏臉的人談戀愛。

他簡直渾身不舒服。

但這些到底和他沒關係,簡單糾結一下後,付於便著手想出去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