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路和小林不約而同地把頭別到一邊。

付於站在原地沒動,閉了閉眼,卻依舊沒給他什麽好臉色。

“來都來了,你總不能讓我再回去吧?”

付於深吸口氣,明白現在不是追究的時候,把手抽回來,又從他手裏取回自己的護目鏡。

“那就一起走吧。”

低頭看了眼手上的羅盤,確定好方向後,付於轉身就走。

白路急忙跟著上,拿憐憫的眼神往季沉身上看了兩眼,好不容易吃到嘴了,可惜接下來一兩個月估計都爬不上床,真可憐。

“沉哥,走吧。”

季沉麵上沒什麽表情,隻在眼睛裏流露出一絲無奈,重新戴上東西,跟上前麵兩人。

明明多了兩個人的加入,可他們這個小隊伍卻比之前更安靜了。

除了雪地靴踩在雪裏發出的咯吱聲,就隻剩下了低微的喘息。

連續在雪地裏走了這麽長時間,幾人都有些受不了。

中間休息幾次,天黑前成功翻了兩座山,路上倒是沒有遇見過猛獸。

趁著天黑之前,他們找到了一塊平地,把附近的雪稍作清理,搭起了兩頂帳篷。

晚上吃飯也沒搭鍋煮個方便麵什麽的,沒那條件。

出門在外不搞那些講究,四人一人啃了兩塊餅幹喝了點水,這頓飯就算完了。

付於吃完直接回了帳篷,沒有網絡,隻能坐在地上單機打消消樂。

沒過一會兒,季沉一掀帳篷走了進來。

付於卻連頭也沒抬。

盤腿坐到他對麵,季沉安靜看了他幾秒鍾,然後把他手上的手機抽走,抓住付於的雙手放到自己脖子上。

果然是冰涼涼一片。

“還在生氣?”

付於什麽話都沒說,甚至看都不看他,手卻相當誠實地又往他脖子裏鑽了鑽,尋找更溫暖的熱源。

“我錯了好不好?”

“我不想和你討論這個問題。”

季沉一頓,仔細觀察了他的臉色,語氣誠懇,言之鑿鑿:“我錯了。”

“你偷偷跟著我進山,把自己和同伴置於危險之地確實錯了,但擔心自己男朋友有危險錯了嗎?悄悄跟著我保護錯了嗎?

這件事在錯不錯上明顯是個悖論,季沉,我現在不想和你計較這個。”

等了一會兒,付於把手抽回來,已經暖得溫熱了。

“趕了一天的路,明天還得繼續,早點回去睡吧,晚上小心警戒著點,注意安全。”

說著重新拿起放在一邊的手機,低頭玩了起來。

他這個態度明顯是不想多說,季沉沒有再糾纏,出去了。

外麵已經暗沉下來,放眼望去,白色的雪上麵映照的是黑沉的夜空。

跟白天的枯寂相比更添了一絲詭異的危險,好像有什麽東西藏在黑暗後麵蓄勢待發。

空氣中的溫度也比白天降了不少。

季沉從付於拒絕他過來的那次談話裏就明白了付於的想法,甚至對那種矛盾的心情了如指掌。

其實對他來說,屏幕前的那種生活他不排斥,卻也沒付於想象中的那麽熱愛。

最多隻能算得上是喜歡,他喜歡在各種各樣的劇本裏演繹別人的人生,體會他們的酸甜苦辣。

那時候的他沒別的更加喜歡的事,所以忙起來經常連軸轉。

可現在不一樣,接觸了不同的世界和人,他的態度在慢慢改變。

不過那人好像一直以為這是在耽誤自己?

看著大大咧咧的,心裏卻喜歡胡思亂想。

季沉笑著搖頭,這次他是真的有的哄了。

“聊完了?”白路從另外帳篷裏出來。

季沉對著他點頭沒說別的,各自進了各自的帳篷。

白路進去時付於依舊坐在那裏玩手機。

他忍不住八卦:“付大師,你真生季老師的氣了?”

付於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撥弄:“一開始確實挺生氣,現在沒有。”

“那你為什麽不和季老師好好說話啊。”

“嘖。”付於把手機收起來,臉上有點煩躁,“我心情不好。”

白路:“哦。”

碰了個軟釘子他也不敢再問,默默鑽進睡袋轉向一邊玩手機去了。

在野外睡覺付於還是第一次,經驗不怎麽足,感覺自己挺警惕的,可是當第二天早上看見對麵那張臉時,眉頭深深皺起。

“你怎麽在這兒?”

季沉往他跟前湊了湊,臭不要臉:“因為之前我男朋友說過,我如果沒他的早安吻晚安吻就睡不好,我這兩天晚上就沒睡好,所以趕緊過來找他要個早安吻。”

付於:“……”

“沒有嗎?沒有我就自己來了。”季沉笑了笑。

說完就撐起手臂貼過去在付於臉上親了一口,又把自己的臉對準人家的嘴唇印了一下。

付於垂下眼瞼不看他:“你不要在我這兒一直崩人設,我喜歡我男朋友高冷一點。”

之前的毒舌腹黑高冷男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見過了。

“不行。”季沉拒絕,“我對我男朋友高冷不起來,而且如果我沒有記錯,我男朋友一開始是賤嗖嗖的高冷付大師,現在也成小甜豆了。”

付於臉登時黑了:“甜你妹!”

惡狠狠瞪了對麵的人一眼,付於有點惱,從睡袋裏爬起來穿上外套,走了出去。

季沉心裏暗笑,同樣爬了起來。

另一邊小林和白路已經起了,小林正蹲在不遠處,手裏拿著一塊雪在臉上擦抹,小臉凍得通紅。

簡單收拾一番,掏出餅幹罐頭,四人坐在帳篷旁邊看遠處的雪景。

小林忍不住發出一聲喟歎:“這樣的經曆還真是人生第一次,突然感覺自己活成了小說人物。”

他回去可要跟他女朋友好好講講,一下子進了深山老林的感覺確實不一樣。

白路哼哼笑了幾聲:“說不定之後見了鬼你的眼界還能再拓寬一層。”

他在去九溝子之前一直以為大黃曾經給他講的故事都是胡說八道。

後來不僅遇見了攔車的姑娘,又遇見了萬嬰鬼體,他的三觀都被打碎了重建。

那種感覺可真不好說,熬了好幾個噩夢才終於淡定了些。

小林縮縮脖子,誰說他沒有見過,他的經曆一點不少好不好。

往事不可說。

兩人胡亂侃著,緩解心中的緊張。

付於和季沉就坐在一邊靜靜聽他們說,可就在這時,像是感應到了什麽,付於突然變了臉色站起身看向不遠處。

一隻黃色的小東西正踩著雪往這邊狂奔。

它的速度非常快,如同雪地上跳躍的閃電。

就是幾個眨眼的功夫便立在四人麵前。

小林定睛一看,心中一緊,立刻站起身:“黃、黃大仙。”

這種東西可是東北民間傳說的五仙之首,聽說特別有靈性,聰明又睚眥必報。

白路不認識,乍一看那毛茸茸的小東西還以為是隻長得奇怪的鬆鼠,眼睛瞬間亮晶晶:“好可愛的小東西。”

“哪裏可愛了,這他媽多驚悚。”小林哭喪著臉,一點不理解他心中的“童真”。

其實這也不怪白路會認錯。

因為那黃皮子並不是四肢著地趴著,而是後肢並著如同鬆鼠一般兩肢著地,直立立地挺著身體。

那種姿勢實在詭異,眼睛還直勾勾看著他們,兩顆黑溜溜的眼珠子似乎能看到人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