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袍的防禦力原本是不錯的,然而之前就已經破了一道口子,現在撕起來自然容易。隻聽“撕拉”一聲,江陌肩頭的衣衫就被扯開了,半條袖子都差點被雲清樾扯下來。

若是換做平時,師姐這般作為肯定很換得江陌調侃兩句,不過現下兩人卻完全顧不上了。因為撕開的衣衫之下,原本已經愈合的傷口被敵人一擊再次破開,可這仍舊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鮮血淋淋的傷口處,一團黑氣正奮力往她傷口中鑽去。

說實話,在親眼目睹這一幕之前,江陌並沒有感覺到傷口有什麽異樣。除了最開始被打中時的疼痛之外,以白虎的體質很快就能愈合,可真看到了才發覺不妥。

而且眼前這場麵,看著著實有些眼熟……

雲清樾的臉色難看極了,她伸出手似乎想做些什麽,又猶豫著收回:“是魔氣!”

是魔氣,而且還不是普通的魔氣。即便江陌不是時時刻刻開著護體金光,可能在瑞獸白虎身上停留的魔氣,本就不可能平常。而眼前這熟悉的一幕讓江陌和雲清樾都想到了慧寧方丈,他當初被慧乾偷襲,最後傷口上就附著了這樣一團黑氣。

江陌不知道慧寧方丈最後能不能將之驅逐,但這玩意兒落在身上顯然不是什麽好東西。她眼皮狠狠一跳,然後立刻催動了護體金光抵禦。

護體金光被江陌催動到了極致,一時閃耀異常,就連雲清樾都忍不住微微別開了眼睛。

不過這金光對於江陌本人顯然沒什麽影響,於是在她的注視之下,就見那些黑氣仿佛有生命一般,在金光的包裹下扭動起來,仿佛一條不甘死去的蟲子。她看著有些厭惡,又有些惡心,卻不敢不看,生怕這玩意兒在她錯眼的時候再鬧出什麽幺蛾子。

好在並沒有,她的護體金光對這黑氣似有克製,隻不過這種克製還不夠——江陌眼睜睜看著黑氣在金光中掙紮了許久,漸漸變得虛弱起來,卻始終不曾消散。

“阿樾,幫個忙。”江陌終於開口求助。

雲清樾到底也是神獸,適應了一陣過後,也能直視那耀眼金光了。她也看到了金光下的情況,一雙好看的柳眉早在不知不覺中皺得死緊:“你要我放火燒它們?”

江陌點頭,她見過慧乾的下場,也知道冰焰入體灼燒魔氣有多危險,不過現在這不還在體外嗎?趁著對方還不是威脅,趕緊燒掉了事。

雲清樾想的卻比她多,動手之前問道:“你確定沒有魔氣入體?”

這,江陌還真不確定。

主要是這魔氣附著在她傷口上時,她根本沒有什麽感覺,自然也不知道有沒有被對方趁機而入。不過她心裏其實有點擔心,畢竟那假和尚特意留下偷襲她,不可能就為了脫身。若真是為了脫身,人早走了,不然藏嚴實些她們也沒那精力細細探查。

所以對方根本就是衝她們二人來的,這一下也不會是無的放矢。說不定在對方提醒她的時候,早就有魔氣在不知不覺中侵入了她的身體。

隻這樣一想,江陌就覺得渾身不自在起來,甚至心裏都多了許多不好的情緒翻湧。

雲清樾沒得到江陌的回答,但看她氣息翻湧的模樣,也差不多猜到了她的情況——恐怕不太好,即便江陌傷口沒事,隻怕她心境也要不穩了!

小老虎修道不過八十年,論起修為自然是進境頗佳,修行的速度也稱得上一騎絕塵。可正因為她修煉得快,這些年的時光幾乎都被她用來閉關修行了,外出曆練和經曆的就少。換句話說,她的心境可能並沒有那麽圓滿,隻是神獸的特殊體質才讓她一路修行順遂。

雲清樾瞬間意識到事情的嚴重,也怕自己現在說什麽江陌都聽不進勸,於是二話不說直接一個手刀敲在了江陌後頸,簡直幹脆利落。

也虧得江陌對雲清樾毫無防備,這一下還真被她敲暈了,直直跌落對方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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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陌再醒來時,也不知時間過去多久了,意思回籠的第一感覺就是冷。

眼睛還沒睜開,江陌就懷疑自己是不是踢被子了,不然為什麽感覺肩膀涼颼颼的?於是在睜眼之前,她就開始伸手往旁邊摸索,試圖摸到被她踢開的被子。

不過她顯然摸了個空,而且是一隻手摸空,另一隻手直接就沒能抬起來。

江陌隱約間意識到了不對,猛然睜開眼睛一看,熟悉的船艙艙頂讓她微微一怔,旋即意識徹底回籠,被師姐敲暈前的記憶也開始恢複。

她中了暗算,傷口上附著了魔氣……

江陌猛的扭頭往肩膀傷處看去,入目卻不見了傷口和之前破損的衣衫,雪白的中衣遮掩了傷處。這時她也無暇去想是誰替她換的衣裳這件事,趕忙伸手撥開了衣襟,然後就見那雪白的中衣下是一層薄薄的透明冰晶,將她整個肩頭全都凍住了。

她的傷口被凍住了,附著在傷口上的黑氣也被凍住了。這並不是長久之計,但顯然能暫時穩定住情況……她長長鬆了口氣,這才明白之前為什麽抬不起手。

恰在此時,她艙房的房門被推開了,熟悉的人影踏入了房中。

雲清樾是察覺到她蘇醒才趕來的,見她神色還算平靜,這才稍稍放下了心。她走到床邊坐下,目光掃過江陌半敞的衣襟,落在她被凍住的肩膀上:“感覺怎麽樣?”

江陌抬起另一隻手摸摸肩膀,頓時有種指尖都被凍疼的感覺,想也知道這並不是普通的冰。她當即苦笑一下,回道:“還好,除了抬不起手之外,應該還行。”她說著試探動了動被冰凍住的那隻手,果然隻是微微抬起就無力垂落。

雲清樾聽她這樣說,放心不少,當下湊上前來主動掀開了她那半邊衣襟。隻見冰封下的傷口還是那般模樣,既沒有愈合,也沒有惡化,黑色的魔氣被凍結在傷口上,似乎成了裝飾。

當然,在場的兩個人都不會認為那是什麽裝飾,尤其雲清樾還發現那黑氣的形狀似乎有了些微的變化。她神色當即一凜,指尖白色的靈光一閃,便點在了那層薄薄的冰封上。

饒是江陌皮糙肉厚,這時候也感覺到一陣刻骨的寒意襲來。她整個人不可抑製的哆嗦了一下,側頭看去時雖然冰層沒什麽變化,但她就是感覺更冷了。於是一邊揉搓著雞皮疙瘩直冒的手臂,一邊哆哆嗦嗦說道:“阿,阿樾,有點,有點冷啊。”

雲清樾本是冰靈根,返祖成為鴻鵠之後,她於冰之一道的掌控也是更甚從前。別看此時江陌肩頭的冰封隻是薄薄的一層,實際上溫度卻是低得堪比玄冰。

也虧得江陌不知道這一點,否則她都該擔心自己肩膀會不會被凍得壞死了。

當然,雲清樾也不會危言聳聽嚇唬她。見江陌這可憐兮兮的模樣,便也替她搓了搓凍僵的手臂:“沒事,你先忍一忍,咱們很快就到地方了,掌門他們會有辦法解決的。”

雲清樾的冰焰能夠灼燒魔氣,但這手段卻太過激烈了些,她在灼燒慧乾身上的魔紋時就曾失控將人燒死。如今麵對的不是慧乾而是江陌,她可不敢冒半點風險。就連江陌體外的魔氣她也沒敢動,就怕內外還有牽連,萬一冰焰順著魔氣燒到江陌身上了怎麽辦?

江陌當然也能猜到雲清樾的顧慮,她自己也怕死,當然不可能冒著這樣的風險要求師姐動手。她身子微微一歪,靠在了師姐身上:“阿樾抱抱我吧,好冷。”

這一次不僅是撒嬌,也是真話,平日裏雲清樾這個冰靈根的體溫總是偏低,江陌從沒覺得需要向對方尋求溫暖。可這回江陌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快凍僵了,沒被冰封的那隻手也是冰的,怎麽搓都搓不熱,相反師姐的手就很暖。

雲清樾將人攬入了懷裏,沒有拒絕,不過還是教訓了一句:“今後看你還敢輕易受傷嗎?”

江陌蔫頭耷腦,縮在她懷裏:“不敢了,不敢了,我今後都乖乖的。”

雲清樾輕哼了一聲,沒再說什麽,算是放過了她。

江陌於是迅速轉移了話題,問道:“阿樾,你之前說看那假和尚眼熟,你認識他嗎?”小老虎說著露出了一臉記仇的表情:“下次再遇見,我得報複回來!”

雲清樾奇怪的看她一眼,反問:“你真不認識他?”

江陌被問得茫然:“我應該認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