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清樾一招製敵後，很快搖身一變化成了人形。

鴻鵠出世不過數載，除了佛宗知道她存在的人尚在少數，就更遑論相識了。不過鴻鵠沒什麽人認識，雲清樾這個曾經的明霞峰大弟子卻算得上交友甚廣，至少曇明與她便頗為熟識。

饒是曇明佛心堅定，乍然見到鴻鵠變熟人，刹那間的驚愕也是掩飾不住的。他微微睜大了眼睛，幾乎以為是自己看錯了，或者是鴻鵠化形剛好長得像雲清樾——開玩笑，雖然他有些年頭沒見過雲清樾了，但當年雲清樾身世曝光的事她還記得呢，祝宗主傳說有妖族血統，和鳳凰可沒什麽關係。

然而心中再是思緒萬千，看到緊隨雲清樾而來的另一道身影之後，他就知道自己沒認錯人了。隻是心中仍舊詫異，除了對方的身份，還有對方的修為。

明明大家當年都相差不多的，可現在對方一招敗敵，他卻連在對手手下保住性命都難。

曇明心中不可能不觸動，但要說他嫉妒不平，自然也不至於。一來雙方交集有限，二來他身為佛宗大弟子也有自己的氣度。當下將驚訝微張的嘴合上，曇明行了一禮：“多謝二位道友相救。”

雲清樾微微頷首，江陌與他打了個招呼，然後兩人的注意力就都不在他身上了。

這一回大概是鳳凰出場太過震撼的原因，襲擊曇明等人的黑衣人根本沒來得及逃，而且連自爆也沒來得及就被雲清樾封住靈力，冰封在了原地……這可太好了，她們一路走來雖然也遇到過幾撥刺客，救下過幾撥佛宗弟子，可對方就跟死士一樣，往往來不及拷問便直接自爆了。

這些刺客是死是活兩人倒不在意，隻是當初慧乾口中的魔族兩人卻不能不放在心上。這些人襲擊佛宗弟子，眼看著與慧乾遭遇的是一撥人，說不定就知道些什麽呢！

江陌當即摩拳擦掌，繞著冰雕轉了兩圈，隨便選了一人說道：“阿樾，讓我來問吧。”

雲清樾掃了眼四周，算了算被冰封的黑衣人至少有十幾個，被江陌選中的那一個甚至不是領頭的那個。於是她也就不在意了，微微頷首的同時，被江陌選中的那座冰雕就好像一下子從寒冬進入了酷暑，身上的冰層迅速消融，露出了內裏被凍到臉色發青的人。

當然，隻是這點冰寒，以修士那強悍的肉體是凍不死的。那刺客發青的臉上水滴滑落，旋即眼珠轉了轉，帶著些驚恐的望向雲清樾。

很好，還會驚恐，應該不是從小培養的死士。

江陌對此滿意極了，卻不滿意對方盯著師姐瞧，當下在那刺客眼前招了招手，說道：“別看那邊，看這裏。”她說著，渾身的威壓陡然爆發，合體期大能的威壓壓得那人“噗通”一下直接跪了。

這一下有些出人意料，江陌自己都愣了愣。旋即才後知後覺想起來，之前師姐出手冰封眾人時，為防他們自爆可是將他們的靈力都封住了。沒有了靈力支撐，再加上這刺客修為本就比江陌低上幾個境界，麵對她的威壓時自然是毫無抵抗，沒被當場壓死都算運氣好了。

想到這裏的江陌連忙將威壓又收了回來，而這一放一收，其實也不過一息。

可這一息對被針對的人來說，卻是太過漫長，“噗通”跪地的刺客已是四肢著地，渾身上下都在滴水。也不知那是冰化開後的水珠，還是這一瞬間生出的冷汗。

江陌看著對方微微顫抖的身體，心中閃過一絲不自在，不過很快她就將這點不自在收斂了起來。她上前兩步，指尖在那人肩頭戳了一下：“喂，我……”有話問你。

話沒出口，那人又是“噗通”一聲，這下是五體投地了。

江陌見狀扶額，她明明還什麽都沒做，現在這場麵卻像是她已經將人虐打了一遍似得。不過意外一而再的發生，這回她已經接受良好，見對方五體投地，索性抬腳踩在了對方後背上，跟山大王一樣直接霸道發言：“好了，別裝死，我有話問你。”

腳下的人手臂動了動，似乎想撐起身體，結果別說支撐身體了，他連手臂都挪不動。於是人也不掙紮了，在江陌腳下徹底躺平，不過對江陌的問話他也沒有回應。

江陌就知道會這樣，金色的瞳孔中頓時閃過一絲凶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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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陌將人拷問了一遍，手段並不血腥，卻也絕不好過。然而奇怪的是不論她如何審訊，如何用威壓逼迫，那被選中的倒黴蛋卻始終閉口不言。

有那麽一瞬間，江陌甚至懷疑自己倒黴選中了個啞巴。

然而修士裏根本就沒有啞巴。就算是舌頭被絞斷了，喉嚨被毒啞了，修真界也多的是靈丹妙藥能讓人恢複如初。所以對方壓根就是不吃她這一套，寧死不從罷了。

江陌到底是現代穿越過來的，不是土生土長的修真界人，她能學會殺人自保已經不錯了，要她嚴刑拷打多少也有些強人所難。於是有限的手段施展過一遍之後，江陌頓時就拿眼前這人沒了辦法，麻爪的她隻得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師姐。

雲清樾對這情形倒不意外，小老虎看上去凶巴巴，其實隻是奶凶這件事，她八十年前就知道了。她當下上前，安撫似得拍了拍小老虎後背，扭頭麵對被拷問的黑衣人時，整個人卻冷得像冰。

裝死的黑衣人下意識打了個寒顫，心中生出了些不妙。

事實證明，他的預感一點也沒錯，因為師姐出手直接就是人狠話不多——她出麵拷問，第一件事不是開口詢問，也不是給人壓力，而是直接動手廢了黑衣人一條經脈。黑衣人強忍住了，連哼都沒哼一聲，於是雲清樾二話不說又廢了他第二條。

直到黑衣人一身經脈毀得七七八八，雲清樾這才開口問了第一句話：“你是什麽人？”

黑衣人此刻癱在地上，渾身都在不自覺的**顫抖，聽到雲清樾的問話後，他渾身不自覺狠狠一顫。然後停頓片刻，他終於第一次開了口，聲音嘶啞得厲害：“賈其，我叫賈其。”

雲清樾眉眼冷肅，並沒有因為對方開口而放鬆分毫，她繼續問道：“我是問你身份。”

黑衣人又是一抖，接著道：“散修。”

散修可真是萬金油一樣的答案，然而在場沒一個人信他的話，連佛宗那個單純的小師弟也不信——沒有門派，沒有勢力，沒有靠山的那才叫散修。散修可不會無緣無故攻擊佛宗弟子，換個角度，沒有靠山的散修也根本不敢對這些大宗門弟子動手。

雲清樾不信對方的話，也懶得聽他狡辯，抬手又毀了對方一條經脈。然後她冷著聲音開口，一字一句仿佛都在往下掉冰碴：“這是最後一條經脈了。之後你還剩下什麽？哦，還有根骨，還有元嬰，還有靈根……”

她生得美貌，即便一臉的冷若冰霜，也讓人見之心動。然而紅唇微啟間一句句平淡的話語出口，語氣間不起波瀾，卻讓人心都跟著發寒。

對修士而言最重要的是什麽？甚至不是性命，而是修為，是道途！

經脈被廢的傷勢很重，養不好傷就會在身體內留下隱患，為來日道途平添許多阻礙。可話又說回來，修真界裏奇珍異寶無數，重塑經脈的靈丹妙藥其實很多，想要恢複過來雖然費事，但也不是什麽太難的事。畢竟打架傷到經脈的很多。

根骨被毀的話，修複起來會比經脈難一些，但也有的是法子。元嬰則不同，這元嬰以上境界修士的修為所匯之處，若是元嬰被廢，基本上就等於修為被廢。運氣好些的境界掉落到金丹，運氣不好的就直接掉到築基、煉氣，乃至於徹底重修。

至於靈根那就更不必提了，那是修士修煉的根基所在。修士因為有靈根，所以才能修煉，沒有靈根的話就是個徹徹底底的凡人。

而且靈根一旦被毀，除非那種被天道眷顧的天命之子，否則幾乎沒有修複的可能！

黑衣人能感覺得到雲清樾言語間的平靜，也知道她並非威嚴恐嚇，因此他終於感到了懼怕。他可以死，但他不能變成凡人，變成任人宰割的螻蟻！

於是他顫抖著聲音開了口：“你別說了，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