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陌和雲清樾到底沒能從那人口中得到更多消息。

那人在雲清樾的威脅下鬆了口,再次開口時便老實了許多:“我確實叫賈其,也是一個散修。不過那是在半年前,半年前我投靠了一方勢力,接到的第一個任務就是襲擊佛宗弟子。”

他這次沒有說謊,江陌和雲清樾都看出來了,不過兩人也看出這賈其知道的肯定不多——他半年前才加入勢力,想也知道還沒深入核心,隻是個邊緣人物,所知的消息自然有限。不過這也有一樣好處,那就是涉事未深,才會這般輕易被雲清樾撬開了嘴。

心裏有數歸有數,不過能從對方嘴裏挖出來的消息,自然還是要經曆挖掘的。因此雲清樾麵上絲毫未露,繼續問道:“那勢力叫什麽名字?”

賈其搖搖頭說道:“就叫魔宮,首領叫自號魔帝。”

江陌和雲清樾聞言對視一眼——魔帝?是魔道帝王,還是魔界帝王?這口氣可真是不小!

雲清樾不抱希望的問了一句:“那你見過魔帝嗎,或者知道他在外的身份嗎?”

賈其意料之中的搖頭,表示自己才加入魔宮不過半年,別說是魔帝了,就連魔帝之下的左右護法都沒見過。隨後雲清樾又問了她魔宮的配置,這個賈其倒是知道些,便一一道來。不過總的來說,除了一個魔帝兩個護法是固定的之外,下麵的人手其實是隨時都能增減的。

而雲清樾和江陌對他的審問也就到此為止了,因為除了這些他就什麽都不知道了。包括和他同行的這些人,究竟是何身份是何麵目,他都全然不知。

江陌見他吐露了這麽多,便又支棱起來了,覺得還可以再逼一逼。結果也不知道那一句話問得不好,已經破罐子破摔的賈其忽然就炸了——這指的是物理意義上的炸了,好端端的一個人剛要回話,忽然就炸成了一片血霧,元嬰連帶著神魂一起爆炸。

隨著“砰”的一聲巨響,強大的威力席卷開來。

這一下簡直觸不及防,而且威力還極大,江陌想也不想第一個反應就是轉身將師姐護在了懷裏。饒是她修為高深,直麵這自爆般的場麵也被衝擊得不輕,整片後背都被炸麻了。

雲清樾回過神來臉色一變,忙揮手卸去殘餘的衝擊,然後一把抱住了江陌:“怎麽樣,你有沒有受傷?剛才那般,你拉著我跑也比護著我強啊!”她們倆的速度明明都很快的。

江陌能感覺到雲清樾的焦躁,因此也不覺得她最後那句話是不領情。她白皙的臉頰被濺上了些許血跡,還有心情衝師姐笑:“我沒事,再說爆炸那麽快,萬一跑不掉呢?跑不掉的話,一個人麵對衝擊總比兩個人好。”再說她皮糙肉厚的,硬抗一下低階修士的自爆也沒事。

不過想歸想,最後一句她可不敢說,否則師姐恐怕要當場變臉了。

然而雲清樾有多了解她?即便江陌話沒說完,也能將她的未盡之語猜個七七八八。她當下深吸口氣,這才勉強壓下了心頭乍然竄起的怒火,一言不發推著江陌轉了個麵。

方才江陌護著她,是用後背硬抗的自爆威力,此時雲清樾將她翻轉過來,就見她背上法袍都給炸碎了。破碎的衣袍上血跡斑斑,讓人看著便心疼心慌。

所幸江陌及時反應,忙轉過頭與雲清樾說道:“沒事的阿樾,我沒受傷,那些血也不是我的。”她說著怕對方不信,趕忙捏了個清潔術扔在身上,隨後法袍上的大片血跡就飛快消失了。而除去那些殷紅血跡之後,法袍的破碎就變得顯眼起來,從衣衫破損處甚至能直接看光她白皙的後背。

雲清樾隻匆匆掃了一眼,麵上便微微有些發燙,趕忙取出一件披風替她披上,以最快的速度避免了她走光的風險。畢竟此時在場的也不止她們二人。

事實上在場的人還挺多,包括佛宗那些被救的弟子,也包括被凍成冰雕的襲擊者。

不過這一場爆炸過後局麵就有所不同了。因為先前拷問的原因,江陌和雲清樾是距離賈其最近的,因此在他自爆後兩人麵對的衝擊也最大。而佛宗眾人多多少少都受了傷,彼時正在距離稍遠的地方療傷,麵對自爆時的反應時間也稍多。

相較之下,麵對爆炸最無力的則是那些被冰封的襲擊者。他們是防也沒法防,躲也沒法躲,同樣直麵修士自爆的威力,江陌修為高深尚可硬抗,這些人可就不同了。

於是等兩人終於有空查看四周後,便發現佛宗的弟子被衝擊得七倒八歪,有些還唇角帶血,顯然被衝擊得不輕。但好在他們反應及時,雖然加重了傷勢,但到底也不曾傷及根本。而那些冰雕則沒那麽好運了,這會兒七零八落碎了一地,好不容易抓到的俘虜轉眼就沒了。

江陌見狀心知自己闖了禍,頓時心虛,一邊偷溜一邊說道:“我去看看,還有沒有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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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陌努力找了一圈,終於還是在一堆屍體裏找到了一個活口,正是那個領頭的分神修士。他能保住性命,倒不是因為他的修為比其他人高上一籌,而是因為隨身攜帶的護身法寶替他當下了絕大部分衝擊。可饒是如此,他被江陌找到時,也隻剩下了一口氣。

趕忙給人塞了顆靈藥保命,江陌這才有空問雲清樾:“阿樾,之前那場自爆到底怎麽回事?我看那賈其不像是要自爆的樣子,而且他的靈力不是已經被封住了嗎?”

封住靈力就是為了防止對方自爆,而且賈其自爆那一刻臉上的錯愕也被江陌看在了眼裏。

雲清樾當時沒反應過來,不過事情發生之後,她也很快想到了緣由:“是神魂先自爆,然後牽動的元嬰一起自爆。”說著微頓,又道:“恐怕這場自爆並非出自本人意願,而是早在神魂中種下了禁製。一旦被觸及敏感,禁製就會引起自爆,旁人也無從防範。”

江陌也不傻,聽到這話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倒不是因為神魂禁製這種事有多稀奇,甚至可以說這是常規手段。隻是江陌沒想到的是,賈其加入魔宮才半年,就被種下了這樣的禁製。

他自己知道嗎?應該是不知道的吧,否則也不會這樣輕易鬆口。

人死得猝不及防,不過本來也是敵人俘虜,江陌心裏倒沒生出什麽可惜之情來。不過看著這一炸之下僅剩的那個分神修士,她又有些遲疑:“那咱們還接著審嗎?”

雲清樾看著那人沉吟了一下,最終搖頭道:“先不了,這事回頭還是交給專業的人來做吧。”

……

曇明等人被雲清樾救回了一條小命,恢複起來倒是很快——佛宗不僅為他們準備了防身的法寶,還準備了不少療傷保命的丹藥,都讓江陌二人一起帶著了。於是在靈丹妙藥管夠的情況下,再嚴重的傷勢恢複起來也是迅速的,小半日過後,這些佛宗弟子幾乎都恢複到了生龍活虎。

領著一群恢複了神采的師弟,曇明再次向二人鄭重道謝,道謝過後就是道別。

曇明拿著從二人手中接過的護身法寶,對她們說道:“此番有勞兩位道友,我等承蒙大恩,不敢言謝,來日旦有差遣,我等必定盡己所能。今日便不拖延二位行程了,我會帶著師弟盡快返回佛宗。想來襲擊之事有過第一回,也不會再有第二回,二位也不必為我等憂心。”

匆匆遭遇,匆匆分別,這也是江陌和雲清樾這些天常經曆的事了。幾人雖算得上舊友,但此時也沒什麽別情可敘,於是匆匆道別,各奔東西。

江陌把唯一的活口搬回了靈舟,專門空出一間屋子設下禁製之後,倒也不擔心人跑了。

雲清樾好不容易等她忙活完,便一把扯住她披風,提醒道:“你法袍破了,背還露著呢,還是先回房間換一件吧。”

江陌聞言這才想起這茬,下意識伸手摸了摸後背,倒是隔著披風都能摸到破損。她一下子不自在起來,倒不是想起之前後背被師姐看了的事,而是自己衣裳破了這麽久也沒想起來換,還穿著這一身給曇明他們送別——和尚們雖然肯定沒看出什麽,但回想起來也足夠讓人尷尬了。

“那,那我回去換衣裳了。”江陌說著,下意識伸手護著衣襟,然後扭頭就跑。

她一口氣跑回了自己房間,結果轉過身剛要關門,卻被一隻修長素手給攔住了。那隻手按在她的房門上,輕輕一用力便將合上的房門再次推開。

江陌看著隨後走進來的師姐,後退一步,氣勢無端挨了三分:“怎麽了阿樾,你怎麽跟來了?”

雲清樾倒是神色平靜,目光在她後背一掃:“我來看看,你背上到底傷沒傷到?”

江陌自稱皮糙肉厚,事實上白虎的防禦力確實驚人,她甚至都沒帶什麽防禦法寶在身上,因為她那一身虎皮就勝過大部分同階法寶了。隻是她化形成人,看上去到底是個嬌嬌嫩嫩的小姑娘,雲清樾不免為她擔心。尤其後來回想一番,隱約隻記得那匆匆一瞥的後背白皙纖弱,一點都不記得上麵有沒有傷了。

“啊這……”江陌不知想到了什麽,倏然間臉色爆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