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是短兵器,對於凡人來說非得近身使用不可,也凶險得很。但修士顯然沒那麽多顧慮,任何法器隻需煉化,便能隨人心意操控,再說禦物對於修士而言本就是基礎功。

就像江陌一眼就看出雲清樾給出的箭矢是用鳳凰羽煉製的,雲清樾也從這兩把匕首上看到了濃濃的銳金之氣。再加上這匕首是白虎親手給出來的,原材料是什麽也就不言而喻了——同為神獸,白虎還是好戰的種族,論起攻擊力來可比鴻鵠要強。

雲清樾隻頓了頓,手中撚著的弓箭便倏然散去,然後接過了匕首。

新到手的兵器需得煉化才好用,但奇怪的是這兩把匕首剛入手,雲清樾便感到一陣心意相通。她甚至沒來得及往匕首裏注入絲毫靈力,便能感覺到匕首反饋的喜悅之情。

會發生這樣的情況,大抵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這件法器本就是為她量身定製的!

雲清樾詫異的看了江陌一眼,江陌微微偏頭避開了視線,可不好意思說自己老早就打著送牙給師姐當定情信物的小心思。

所幸當下也沒有時間讓二人糾纏這些私事。從雲清樾遞給祝宗主羽箭,到她自己拈弓搭箭準備攻擊,再到換了匕首收斂詫異,前後也不過是兩三息的功夫。而就在這兩三息的時間內,祝宗主已經毫不客氣的把那幾支鳳凰羽全都射出去了,並且一支都沒有落空。

煞獸剛剛出世就遭此重擊,原本十成的氣勢生生被消磨了一半。它背上插著幾支箭,地上滴滴答答灑落的紅色**也不知是它的血還是其他,連身上鱗甲的光芒都黯淡了幾分。

雲清樾見狀很是滿意,不枉她攢了那麽久的羽毛。

當然,趁著煞獸還沒緩過這口氣,雲清樾也沒打算放過她——隻見她將手中匕首往半空一拋,接著法決一捏,那兩把匕首就化作了兩道流光向煞獸攻去。

白虎主殺伐,雖然是換下的奶牙,但上麵沾染的殺伐之氣也足以驚動煞獸。

剛吃過大虧的煞獸這回反應快極了,在匕首靠近的那一刻,便跟火燒屁股似得一下子跳了起來。這凶獸力量不小,一跳便躍上了半空,雙方的距離瞬間就拉近了許多。

江陌被驚了一下,下意識想要拉上師姐退到安全距離。結果還沒等她動作,卻見那跳起來的煞獸並非是要攻擊她們,反而掉頭就跑……

從始至終,江陌甚至還沒來得及出手。

她看著煞獸落荒而逃的背影,沉默了一下:“這,不是說煞獸沒理智,很凶殘的嗎?”

可她怎麽覺得不像,看那頂著一後背箭支的倉皇背影,怎麽看都像是初出茅廬就被社會毒打到逃跑的小可憐?有那麽一瞬間,她甚至都對它生出了兩分憐惜。

不過顯然,江陌的憐惜是多餘的,而她自己也知道。因此在問過這一句後,信心大增的小老虎直接出手攔住了逃跑的煞獸——比起給師姐的那一對匕首,小老虎身上自然還有更多東西。比如她換下的奶牙就不可能隻有兩顆,除此之外還有爪子,虎毛之類的,有用沒用的她全收著呢。

這時將能用的一股腦全都用出來,倉皇而逃的煞獸察覺到熟悉的殺伐之氣,逃跑的動作頓時就是一滯。而趁著這個機會,已經追上前去的兩把匕首毫不客氣就衝著煞獸的尾巴斬落。

煞獸的尾巴形似牛尾,在它逃跑時高高揚起。此刻兩把匕首一同斬落,一把直接將那“牛尾”給斬斷了,斬落的尾巴從半空中掉落,還沒落地便化作一道紅色的煙霧消散了。而另一把匕首也沒有落空,直接紮在了煞獸的屁股上,傷得不重,但對方也不會太好受就是了。

不過不好受的不止是煞獸,還有江陌,那畢竟是她曾經的牙,現在啃凶獸屁股上了……

算了,不能想,不能想!

江陌聽著煞獸的慘嚎,別過臉隻當視而不見。

祝白羿和雲清樾的注意力卻更多落在煞獸斷掉的尾巴上,兩人神色一下嚴肅起來,祝白羿開口提醒道:“小心那些煞氣,它們脫離煞獸之後就會消散在空氣裏。”

這當然不是好事,而是一種汙染,會在不知不覺中影響人的神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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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為催生出來的凶獸,到底沒有天然形成的凶悍。

祝白羿等人起初如臨大敵,結果最後收拾起這煞獸來卻稱得上輕而易舉——在祝白羿設法控製住煞氣擴散後,江陌和雲清樾聯手,幾乎是虐菜一樣將那隻煞獸給殺了。

伴隨著最後一聲痛苦嘶吼,剛出世不足一個時辰的煞獸,帶著滿身傷痕累累轟然倒地。

江陌又往煞獸的屍體上落下幾道攻擊,卻見煞獸一動不動,多半是死了。於是她等了等便打算上前確定煞獸死亡,隻是剛邁出一步就被雲清樾拉住了:“不必查看。煞獸一般不會裝死,而且煞獸的屍體很快就會消散,咱們在這裏等著看就是。”

雲清樾說出這話時,祝白羿已經去除一直封印玉瓶,隻等著煞獸消散便施法將煞氣聚攏封印。之後再設法將這封印的煞氣送去佛宗,佛宗的和尚總能將這些煞氣淨化。

江陌見狀便也打消了上前查看的想法,陪著師姐和宗主在一旁等著。

雲清樾說得不錯,這隻剛出世的煞獸還很稚嫩,既沒有充足的力量,也沒學到狡詐心思。它嘶吼倒地便是真的死了,片刻之後便有絲絲縷縷的紅色厭惡自它身上飄起。與此同時,煞獸原本猙獰壯碩的身軀也開始出現了消融,相信用不了多久就會徹底消弭。

祝白羿見機得快,在第一縷紅色煙霧出現時,她便掐了法決將煙霧引入了玉瓶之中。之後陸陸續續,淺紅變深紅,自煞獸身上溢散的煞氣絲毫沒有錯漏,全被她收入了瓶中。

三人之中,祝白羿修為最高閱曆最廣,這收攏煞氣的大事交給她,江陌二人自然放心。

江陌便鬆了口氣,徹底將注意力從煞獸身上挪開,扭頭衝雲清樾感歎:“之前看那煞獸氣勢那麽足,我還以為是什麽厲害難纏的角色呢,誰知居然這麽容易就解決了。”

她語氣頗為輕慢,顯然是沒將煞獸放在眼裏。

雲清樾聽罷不讚同,抬手在她額間輕敲了一記:“別得意。我從前看宗門典籍記載,煞獸可不是那麽容易對付的,每逢出世必定生靈塗炭,需得集各宗之力才能滅殺。”說完頓了頓,才又道:“這隻確實是太弱了些,許是催生出來,先天不足,但這可不是你輕視煞獸的理由。”

警告江陌時,雲清樾的語氣嚴肅極了。但與她嚴肅語氣不同的是,她敲在江陌額頭上的那一下也輕柔極了,比起警告更像是親昵的提醒。

江陌抬手摸摸額頭,乖巧聽勸:“是是是,是我錯了,下次不敢了。”

雲清樾聽她語氣帶笑,也不知她是真聽進去了,還是在敷衍自己。一時間嗔也不是怒也不是,沒好氣看江陌兩眼,不想理她了。

江陌見狀立刻上前,討好的扯了扯雲清樾衣袖,又去哄她。

一旁兢兢業業收尾的祝宗主將兩人互動聽在耳裏,隻覺得一陣膩歪,很快懶得偷聽開始專心收攏煞氣。

這一隻煞獸就像雲清樾所言,因為被催生有些先天不足,在煞獸裏絕對算是弱小的。可饒是如此,它的個頭也不小,倒地的屍體比屋子還要大上數倍。不過在煞獸死後,它屍體的消融速度卻是不慢,一開始絲絲縷縷,後來便成了大股的煙霧。

約莫小半個時辰過去,煞獸原本碩大的屍體便消弭得差不多了。當祝白羿將最後一縷紅色煙霧收攏入玉瓶中,原本屍體所在的位置便隻剩下了一顆紅色的珠子。

那珠子祝白羿認得,正是之前鑲嵌在煞獸頭上的那一顆,醒目極了。

顯然,這珠子也是煞獸的一部分,祝白羿一開始以為它也會隨著煞獸的屍體而消散。卻沒想到最後整個煞獸都散盡了,這顆珠子居然還在。

她有些詫異,但煞獸身上的東西也並不敢輕易觸碰。於是她將已經收攏完煞氣的玉瓶蓋上封印,正準備用靈力將那顆珠子包裹封印,到時候和玉瓶一並送去佛宗處理。卻不料就在此時,斜地裏忽然衝出了一道人影。

那人影飛快出現又非快掠走,待祝白羿定睛再看時,地上的珠子已然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