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界這種東西在修真界幾乎隨處可見。旁的不說,以在場這些人的修為,但凡沒有失去靈力都能順手布置下幾道。可如今不同,這島上靈力枯竭,又哪兒來的結界?!

眾人心中先是驚疑,旋即就意識到大事不妙——他們正在向外突圍,原本大家真刀真槍用著凡人手段也就罷了,可忽然來一道結界擋在麵前,又要怎麽打破結界逃出去?即便不知這結界等級如何,恐怕都不是他們這些失去靈力的人能夠打破的!

事情果真如此,仲衡一劍劈下被擋住後,看到結界也沒放棄。他掄起重劍又是接連幾招狠狠劈下,結果卻都沒什麽效果,那結界上的光芒隻震**幾下,便將他的攻擊盡數化解了。

“不行,走不了,換個方向!”仲衡很快下了結論。

然而說要換個方向逃,可又哪是那麽容易的?眼下部落裏所有人都被驚動了,即便大多數人還在觀望,但他們想要離開就得橫穿部落,將要麵臨的敵人隻會成倍增加——之前從部落中間的大屋逃到這裏,就已經是所有人拚命一搏的結果了,哪裏還有餘力應對更多人?

所有聽到這話的人心裏都是一沉,有人罵娘,有人崩潰,原本就支撐得艱難的戰線霎時就崩了一角。四五個修士躲避不及,當場就被原住民抓了去,其餘人趕忙把那口子封住。

雲清樾有注意到,那被抓的幾個修士雖然都有受傷,卻沒什麽性命之憂。有個傷得重的,被抓之後還立刻有醫者上前給他用藥,救命的姿態比他們這些同伴還要著急。再加上中央大屋裏那些失去神誌的修士,她心中隱約覺得有什麽陰謀正在醞釀……

江陌也掃了那邊一眼,但她卻無心揣測那麽多,因為她知道係統的主線任務之下,陰謀是必然存在的。而現在並不是探究這個的時候,現在更重要的應該是離開這裏。

眼看著仲衡幾劍劈落沒用,已經選擇了放棄,江陌當即不客氣的一把將人推開:“讓我來。”

仲衡原本正要調轉方向迎敵,冷不丁便覺一股巨力襲來,腳下都不由被推了個踉蹌。好在他之前衝在前麵開路,左右都有人護著,這才不至於立刻陷入險境。而等他站穩腳跟,還沒來得及回頭就聽到身後傳來“哐哐”幾聲,顯然是江陌正在攻擊那結界。

江陌的攻擊自然不比仲衡,即便她沒有重劍那樣的武器之便,但身為白虎的她肉身本就是最強的武器。當下幾拳砸在那結界上,效果比起仲衡的重劍劈砍還要有效。

當然,如果她不是失去靈力的話,這樣的結界她一拳頭就能轟開了。

眼下江陌幾拳砸下去,那水藍色的結界波動愈發頻繁,眾人似乎又看到了兩分希望。

旁側的雲清樾見了,也抽空回劈了幾劍。長劍裹挾著淩厲的風聲,劃破夜色落在那結界上,幾次三番過後,似乎能聽到隱約的碎裂聲。

夜色下,似乎有人輕“咦”了一聲。

終於,那道阻礙了眾人逃生的結界上出現了裂痕,江陌見狀立刻上前補了一拳。於是結界破碎得更快了,如蛛網一般的裂痕鋪陳開,靈光閃爍也來不及修複。

“啪”的一聲,便如玻璃破碎一般,擋在眾人麵前的結界終於碎了。

原住民們驚詫不已,修士們卻一下子振奮了精神。

江陌見狀高喊了一聲:“走!”

說完帶頭向外衝去。

修士們見狀也各顯神通逼退原住民,逮著這個機會便要跟著向外衝去。隻是那腳步聲也不過響起了一瞬,緊接著便齊齊停住了。

江陌聽著動靜不對,抽空回頭看了一眼,卻見剛還神情激憤要跟著她跑路的那些修士,不知為何全都停下了腳步。他們臉上激動的神情還在,但眼底的光芒卻忽的黯淡了下來,然後眼皮漸漸落下閉合,最後身子一歪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一個接一個。

這一幕實在是太詭異了,江陌若還是原型,見到這一幕都得炸毛。

她意識到不好,一把抓住身側的雲清樾,腳下跑得更快了——所有人都中招了,包括剛還跟她們一起來救人的仲衡也沒能幸免,此刻已經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所幸她們原本就已經逃到了部落出口,又沒了結界攔路,這下一鼓作氣便直接衝了出去。

有原住民見狀就要上前去追,不過腳剛踏出部落範圍就頓住了,他們望著部落外黝黑的叢林,仿佛本能畏懼著什麽。與此同時身後也響起了族長阻攔的聲音,於是原住民們順勢收回了腳步,回去將倒了一地的人重新扛回了中央大屋,又換了把鎖重新關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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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是急促的風聲,江陌拉著雲清樾在叢林中穿梭,跑得飛快。

兩人一口氣至少跑出去一二十裏,沒聽到身後有人追逐,這才慢慢放緩了腳步。

江陌喘著粗氣回頭看了一眼,隻見月色下樹影重重,不見半個人影。耳邊除了風聲和樹葉摩擦的沙沙聲,也無其餘動靜,提著的心這才稍稍放下。

她回過頭,看向身旁被拉著跑了一路的雲清樾,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麽才好——說是去救人,結果人沒救回來,還把仲衡給搭進去了,簡直讓人不知說什麽才好。再加上之前眾人離奇倒下的那一幕,現在想想仍舊讓虎心有餘悸。

江陌定了定神,這才問道:“道友,你沒事吧?”

雲清樾氣息尚未平複,聞言搖了搖頭,對視間氣氛略有沉凝。

江陌肩膀耷拉下來,遲疑著開口:“仲衡他……咱們今晚行動或許太過衝動了,沒能救出人不說,還把仲衡也給賠進去了。”

她話音落,耳邊忽然傳來一道清朗聲音:“阿彌陀佛,兩位也不是沒救出人,還有小僧。”

漆黑的夜色,陌生而神秘的島嶼,耳邊冷不丁響起的聲音嚇了江陌一跳——她是真跳起來了,就像絕大多數貓科動物受驚那樣,不過落地時她卻是擋在了雲清樾身前。下意識的維護和防備,同時渾身緊繃,做好了隨時揮爪子撓人的準備。

不過很快,憑著絕佳的視力她看清了眼前之人——那在月色下反著光的光頭,那佛宗標誌性的白色僧袍,還有那張平和俊俏的臉,這忽然出聲的不是曇心又是誰?!

江陌心中的戒備稍稍放下,卻依舊不敢放鬆:“你沒事?怎麽跟來了?”

曇心見狀也不惱,平靜答道:“是,小僧無礙,見二位施主突圍,便跟了上來。”

江陌盯著他左看右看,沒從小和尚身上看出端倪,心中頓時又生出些無語來——把仲衡丟了,換回個曇心,這莫不是極限一換一?可與仲衡比起來,小和尚修為雖然更高些,但論親疏遠近終究還是差了一籌,所以這一換一也還是虧了啊。

這邊江陌還在心裏估量腹誹,那邊雲清樾也認出曇心,從江陌身後走了出來。她將曇心上下掃視兩眼,開口問道:“既然大師無礙,那可知方才究竟發生了什麽?”

結界前發生的那一幕當真十分詭異,江陌和雲清樾其實什麽都沒感覺到,但其餘人卻都無聲無息的倒下了。包括之前一直跟他們待在一起的仲衡。這也就說明方才的異狀與眾人被俘的經曆無關,而他們三人雖幸免於難,但也不知因何躲過一劫。

曇心用平靜的目光看著二人,那通透的目光似乎看穿了她們臉上的麵具,也看破了二人隱藏的身份。他沒有回答雲清樾的話,反而問道:“之前在鬼船上,兩位是否也未被歌聲迷惑?”

江陌和雲清樾聞言對視一眼,兩人都不是傻子,當即意會到什麽:“你也是?”

曇心坦然點頭,他本是佛子不為外物所擾,再加上還有一顆七寶琉璃心,鮫人的歌聲雖然奇特,但也迷惑不了他。不過他和雲清樾二人一樣,眼見著局勢有變,並未暴露出自身的特異,而是隨波逐流跟著混上了鮫島,甚至和其他人一樣被原住民捉了去。

而現在經過這一番對話,三人也明白了彼此的共同之處。不過這共同處既是當初不曾為鮫人迷惑,那今夜之事又是否與鮫人有關?

江陌和雲清樾腦海裏剛閃過這個念頭,就聽曇心忽然問道:“其實剛才離開前,我還看到了些別的。”說完不等二人追問,便繼續道:“我看到那部落後麵好像有水,水裏有人。月光落在他身上,我也沒看清那人長相,不過卻看到那人下半身好像是條魚尾,還反著光。”

這還有什麽好說的?江陌也不覺得曇心猜不到,當即沉聲道:“是鮫人!”

是的,曇心也猜到了,並不覺得驚訝——雖然近萬年未曾現身,但人身魚尾是鮫人的特質,歌聲惑人同樣也是。從當初鬼船出事開始,他心裏就隱約有這樣的猜測。

江陌在心裏問係統:“鮫人找到了,我那尋人任務完成了嗎?”

係統打開麵板看了一眼,回她:“沒有呢宿主,鮫人是曇心看到的,不算你找到的。而且這種連續任務也不是你看到鮫人就算的,至少你得知道他接下來要做什麽吧?”

說得也是,江陌當即又將注意力放到了當下:“當初鬼船出事應該就是遇上了鮫人,如今那部落和鮫人恐怕也有關係,咱們接下來該怎麽做?是聯絡其餘人,設法繼續救人,還是先去部落再一探究竟?”說完想到之前那結界,又皺眉:“那鮫人好像還有靈力施法,怕是不容易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