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八哥逼殺我母親,處置阿敏、莽古爾泰的時候,怎麽沒有想到這些呢?”多爾袞冷笑道:“何況就算我們兄弟三個現在不動手,一回到盛京恐怕就是八哥你在召集親貴來治我們兄弟三個的罪了吧?阿濟格是掌右翼之兵,為敵所敗;多鐸是燒橋致使兩旗之兵落入賊手;至於我是失期之罪,一個都跑不了。燃文小說 w?w?w?.?r?a?n?w?e?n?`n?e?t?也許你會假裝慈悲,饒了我們的性命,然後幽禁起來,把兩白旗之兵收歸己有,以補償兩黃旗的損失,我猜的不錯吧?”

皇太極半響沒有出聲,多爾袞也沒有說什麽,除了蠟燭芯燃燒發出的劈啵聲之外,便再無其他打破帳篷內的平靜。終於,皇太極歎了口氣:“既然你是這麽想,我也就沒有什麽好說的了。你打算怎麽處置我?”

多爾袞從懷中取出一隻銅瓶,丟了過去:“八哥,如果你把這裏的東西都喝下去的話,我們保證絕不傷害你的子女!”

皇太極彎腰撿起那銅瓶,端詳了一會,突然撲哧一聲笑了起來:“老十四,看來你是早有準備呀,連這玩意都隨身帶著,我以前還真是小看你了!”

“不,八哥,這是給我自己準備的!”多爾袞笑道:“我可不想像莽古爾泰那樣死的不明不白的,隻是想不到用到你頭上了!”

“好,好,當真是世事難料!”皇太極慘笑一聲,扭開銅瓶的口,將其拿到嘴邊一副要將其一飲而盡的樣子,多爾袞與多鐸眼看著當初逼殺自己母親的大敵即將服毒自盡,呼吸也禁不住變得粗重起來,多鐸更是下意識的身體前傾,伸出脖子,仿佛這樣可以看得更加清楚一點。

“殺!”皇太極突然將那銅瓶向多爾袞投去,同時向後一躍,多爾袞下意識的向旁邊一閃,避開了銅瓶,正好砸在他身後的一名甲士臉上,頓時血流滿麵。還沒等多爾袞回過神來,突然從屏風後麵跳出一人來,卻是遏必隆,當頭便一刀劈了過來。多爾袞哪裏想到帳篷裏還有旁人,已經來不及拔刀,下意識的將旁邊的甲士扯了過來,擋在身前。遏必隆一刀劈在脖子上,頓時要了那甲士的性命。他此時已經存了必死之心,一邊揮刀猛劈,一邊高聲喊道:“大汗快走,這裏有我斷後!”

“無妨,隻要殺了這幾個鼠輩,外麵的賊人不足為患!”說話間皇太極已經取了牆上的弓箭來,右手拇指勾弦,不及將弓引滿便射了一箭出去,正中衝上來甲士的右眼,撲地便倒,隨即避開下一名甲士的劈砍,便用弓弦勒住了對手的脖子,順手拔出腰間短刀便割斷了那甲士的喉嚨,轉眼之間,隨多爾袞入帳的四名甲士,除了一人還在於遏必隆放對,其餘三人已經橫屍地上。在皇太極與多鐸、多爾袞兄弟之間已經再無阻攔。皇太極丟下短刀,從箭囊中取出一箭,勾弦引弓,搭箭上弦,對準了多爾袞,冷笑道:“老十四,,我若是你在這個時候就不會亂動!”

多爾袞與多鐸已經拔刀在手,但看到皇太極滿弓待射,兩人臉色都變得極為難看。努爾哈赤的十幾個兒子由於生長於戎馬之中,多身體強健,嫻於弓馬,而皇太極在其中尤為突出,其臂力射術仿佛努爾哈赤,即便是素來以勇力而聞名的莽古爾泰、阿巴泰都比不上他。這一點多鐸與多爾袞都很清楚,此時在這麽近的距離內讓皇太極張弓待發,稍一動彈便是死路一條。

轉眼之間遏必隆已將那最後一名甲士解決了,看到皇太極已經製住了對方,心中大喜,趕忙還刀入鞘,從一旁的兵器架上拿起一根長槍,站在皇太極身旁:“大汗,我護著你衝出去!”

“不急!”皇太極冷靜的看了看左右,卻沒有如遏必隆建議的那樣衝出去,他知道多爾袞素來處事周密,如果他敢入帳殺自己,隻怕外間已經都是他的人了,如果貿然衝出去也難以突圍,而且在白爾格河那一戰中自己的兩黃旗已經丟光了,而多鐸的鑲白旗因為先渡河損失很小,加上多爾袞的正白旗,硬拚實力肯定是不成的。還不如將這兩人在這裏製住了,剩下一個阿濟格性格暴躁,沒有主見,就好對付了。

轉眼之間,皇太極已經把利害得失想清楚了,冷聲道:“遏必隆,你將他們兩人綁了!”

“是!”遏必隆看了看左右,沒有現成的繩索,隻得將一旁的馬鞍上的皮索解了兩條下來,來綁多爾袞。多爾袞此時也猜出了皇太極的打算,但被對方的強弓逼著,隻要自己一張口便是穿喉之禍,便是千般手段,萬種謀略,也隻能徒呼奈何。

正當多爾袞焦慮萬分的時候,突然一股強風從外間吹來,將那蠟燭吹滅了,帳內頓時一片漆黑。多爾袞反應極快,立刻腳上一勾,同時肩膀一沉,便撞在遏必隆的腰眼上,將其掀翻在地,然後便朝帳外跑去,口中喊道:“快跑!”他剛剛跑出帳篷,便覺得頭頂一涼,仿佛有一物從頭頂掠過,伸手一摸才發現帽子已經不翼而飛,連發辮都被打散了,顯然黑暗中皇太極朝自己射了一箭,隻是射高了寸許,他顧不得太多,連滾帶爬的向遠處跑去。

“好險!”多爾袞想起方才的驚險,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來,若非恰巧有風吹滅了蠟燭,此時自己恐怕已經被捆得結實,成了皇太極砧板上的肉了。他連忙高聲喊道:“多鐸,你沒事吧!”

“沒事!”多鐸從陰影中跑了出來,看到多爾袞的狼狽模樣,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還沒等他開口問,多爾袞便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別廢話了,這就是頭猛虎,今日若是讓他逃出去,我們兄弟三人誰也別想活,來人,來人!”

“主子在!”

“小人在!”

從黑暗中跑出十餘名甲士來,多爾袞也不廢話,高聲道:“帳篷裏出來的就算是條狗,也給我亂刀分屍了,斬其魁首者,賞銀萬兩,兩處莊子,生口五十,封固山額真;斬其從者,賞格減半!”

眾甲士聽聞賞格,士氣大振,立即向帳篷圍了過去。由於甲士們都貪圖重賞,且害怕天黑放箭誤傷自己人,又擔心亂箭之下不知道是何人殺人立功,便紛紛相戒不得放箭,皆持刀矛慢慢圍了上去。當相距帳篷約有七八步遠時,突然聽到帳內一聲大喝,衝出一個持矛武士來,卻是遏必隆,皇太極緊隨其後。遏必隆在前持矛相護,皇太極在後張弓射殺,主仆二人一連殺了六七人,擋者披靡。過了片刻,皇太極從旁邊搶過一匹馬來,翻身上馬,遏必隆在馬下持矛相護,更是勇氣倍增。

“蠢材,放箭呀,為何不放箭!”在一旁觀戰的多鐸早就急紅了眼,他心裏清楚雖然自己與多爾袞的兩白旗對皇太極已經占據了壓倒性的兵力優勢,但不管怎麽說人家還是名正言順的博格達徹辰汗,自己與多爾袞不過是他的臣子。若是乘著現在夜黑風高,四周都是自己的心腹將其殺了也就罷了,若是讓其熬到天亮隻怕又生出什麽變數來。

眾甲士聽到身後首領的命令,趕忙紛紛張弓放箭,皇太極與遏必隆身上有甲,一時間還未曾受傷,可那戰馬立即中了十餘箭,嘶鳴著倒下。兩人無奈之下,隻得退入帳篷之中,外間包圍的甲士畏懼兩人的勇武,一時間也不敢衝入帳內,隻是將其圍住了。

“罷了,看來今日是要死在這裏了!”皇太極拔出胸甲上的兩支箭,歎道:“愛新覺羅家的人死於刀箭之下倒也沒什麽,隻是沒想到竟然是自家兄弟下的手!”

“大汗!”遏必隆一手拄矛,單膝跪下:“請讓奴才當先,為您遮擋箭矢!”

“好,好!”見遏必隆如此忠勇,饒是皇太極素來心機深沉,此時也不禁熱淚盈眶,他數了數胡祿中的箭矢,笑道:“我這裏還剩九支箭,待會便要射殺九賊,你也莫要輸給我!”

遏必隆磕了個頭道:“奴才如何敢於大汗相比,自當先入地府,為您開道!”

這時帳外突然傳來一陣叫喊聲,聽起來頗為驚惶。皇太極與遏必隆不禁麵麵相覷,這個時候難道還有誰會來搭救自己不成?正當兩人又驚又疑的時候,聽到有人高聲喊道:“多鐸刺殺大汗,罪不容誅!我巴布泰領兵前來平叛,凡臨陣棄弓矢而降的,一律既往不咎,罪止多鐸一人,有反戈一擊,皆錄其功,斬殺其首者,賞銀萬兩,世襲國公!”

皇太極與遏必隆本以為必死,突然聽到有了救兵,不由得狂喜。兩人趕忙衝出帳來,向外間殺去。外間包圍的甲士本就心虛,在夜裏又分不清敵人多少,遭到內外夾擊頓時大亂。皇太極主奴二人連殺數人,與救兵聚到了一起,隻見為首一人正是巴布泰,皇太極趕忙問道:“老九,你有多少人馬?”

“大汗!”巴布泰趕忙讓部下給皇太極與遏必隆空出兩匹馬來,低聲道:“我方才聽一個奴才說多鐸領兵鬼鬼祟祟的往您這裏來了,覺得形勢不對,便帶了二十多個親隨過來了!”

“那趕快走,多爾袞的正白旗也到了,我們不是他的對手!”皇太極一聽就知道形勢已經不可為,趕忙調轉馬頭想要走,突然背後飛來一陣箭雨,他發出一聲悶哼,巴布泰趕忙伸手將其扶住了:“大汗,您受傷了嗎?”

“快走,再晚就走不了了!”皇太極推開巴布泰的手,用力抽了兩下戰馬,伏在馬背上往西而去。

“追,給我追!”多爾袞眼見得皇太極一行人往西而去,拉過一匹馬,大聲喝道:“決不能放過了!”

眾甲士趕忙跳上戰馬,借助月光的一點光亮向西追去,他們一邊抽打著戰馬,一邊脫下身上的甲胄,以減輕戰馬的負擔。突然,一聲悶雷響起,隨即驟雨從空中直落而下,黃豆大小的雨滴打在眾人的臉上,隱隱的生疼,雨水混合著血水,混著滿地的屍體蜿蜒流動。天地間拉起了一層簾幕,將什麽都遮掩住了。多爾袞憤懣的勒住韁繩,跳下馬來,仰天歎道:“天不助我!天不助我呀!”

雨水打在遏必隆的臉上,遮擋住了他的視線,七八步外便是一片模糊,他隻得死死盯住皇太極的馬尾,咬住不放。約莫跑出去大半個時辰,雨勢漸漸小了,他才看清前麵皇太極伏在馬背上,搖晃不定,倒像是已經昏死過去的樣子。遏必隆打馬上前,勒住皇太極的坐騎,將其扶起一看,才發現對方臉色慘白,呼吸急促,趕忙高聲喊道:“快停下來,停下來,大汗出事了!”

巴布泰聽到遏必隆的叫喊,趕忙勒馬,眾人將皇太極扶下馬來,這才發現其右肋中了一箭,正好從兩片甲葉之間穿了進去,入肉頗深,很有可能已經傷了內髒,血更是不知道流了多少。若是在平日裏還說不定能搶救回來,而此時在曠野之中,一無大夫,二無藥物,就連一碗熱水都沒有,實在是讓人徒呼奈何。

“九爺,這附近可有人家?”遏必隆急忙問道。

“人家?”巴布泰露出一絲苦笑,且不說這草原之上本就人煙稀少,即便有人,大軍往返之後連草都沒了,人早就沒影了。遏必隆看到他如此表情,知道希望渺茫,不由得抱住皇太極失聲痛哭起來。

也許是被遏必隆驚動,皇太極的身體抽搐了兩下,悠悠醒了過來,低聲問道:“這裏是哪裏!”遏必隆大喜:“大汗,是我遏必隆呀!我們逃出來了!”

“哦!”皇太極看了看左右,歎道:“想不到竟然逃出來了,這都要多虧了你呀,遏必隆!”

“這都是奴才的本分!”遏必隆已經是涕淚滿麵,他將皇太極扶著坐起身來:“大汗,您稍等會,九爺已經讓人去四處去找大夫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