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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叔,九叔!”一個小頭目跑了過來,聲音中透著惶急。【△網WwW.】

“怎麽了?”

“您上來看看!“那小頭目拉著李過往土坎上爬去:”我剛才小解看到的,好像有人正在往寨子裏灌呀!“

“什麽?”李過趕忙爬上土坎,往寨子方向望去,隻見那邊已經升起了數道火柱,直衝夜空,依稀能聽到喊殺聲與慘叫聲。原來風是往寨子那邊吹得,眾人躲在土坎下麵,根本聽不到那邊的廝殺聲,恰巧那小頭目小解方才看到。

“誰不遵軍令,私下動手?”李過頓時大怒,這正好犯了他的忌諱,若是平日裏也就罷了,眼下新敗之餘人心浮動,便是要借幾顆腦袋壓服人心也顧不得了。

黑暗中眾人麵麵相覷,相互對視,過了一會兒人群中有人說:“當家的,好像不是咱們的人,該不會是恰好遇到另外一家吧?”

“另外一家?”李過聽了一愣,雖然可能性不大,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不過不管是誰,眼下也不是耽擱的時候了,他咬了咬牙,喝道:“點火,隨我來!”

當李過衝到寨牆下,驚喜的發現寨門已經被打開了,他立即下令留下一半的人守住寨門,自己領著剩下的一半人殺進寨子裏去,沿途兩側門戶緊閉,不時可以看到橫臥的屍體。隨著深入,李過越發可以確定這應該是另外一股未知的盜匪,也越發提高了警惕,他回頭壓低聲音道:“大夥小心了,應該是另外一夥人馬!”

與絕大部分當時的村寨一樣,這個寨子,進入大門就有一條大路向內,較為貧窮、人口較少的幾家住在比較接近村口的地方,而較為富裕、人口較多的則住在比較靠裏的位置,而最後則是的幾戶人口最多、也最為富裕的人家幹脆是聚族而居,用高又厚的院牆將自己包圍了起來。形成了一個寨中之寨。當李過快要走到這個腹心區域的時候,聽到一個操著官話的大嗓門喊道:“爾等好大狗膽,這裏可是雲文昌雲老爺家的宅院,我家老爺可是萬曆四十五年的舉人。一張帖子遞上去,就是總督、巡撫大人都要賣個麵子,你們不想活了嗎?”

李過聽出這嗬斥的應該不是自己,而是那股不知名的同行,他回頭做了個手勢。示意身後的手下向兩邊展開隊形,然後才領著二三十個手下向前走去。他剛走了幾步便聽到一個米脂口音的男聲帶著幾分嘲諷的口氣說:“原來是位舉人老爺的寨子,小人失敬了,還請見諒!”

那操官話的漢子卻沒有聽出對方話裏的嘲諷味道,氣焰頓時大漲,傲然道:“知道便好,還不快滾,不然官軍一到,爾等頓時化為糜粉,可莫怪我沒有提醒你!”

“那可不行。我等兄弟們口中無食,身上無衣,就算官軍不到也是要死的,倒不如在這裏拚死一搏。”

“這,這——“宅子裏聽對方不肯走,頓時又軟了下來,強自挺直腰杆問道:”那,那你是要錢啦?“

“不錯,要銀子,也要糧食!”

“那。那你要多少?”

“不多,不多,外麵的那些屋子的價碼是每個人一兩銀子、一匹布、一石糧食!”

“好,好!”宅子裏聽到對方要價也不高。趕忙笑道:“宅子裏也就九十口人,有一半還是女人小孩,可否打個折扣?”

“也好,女人孩子可以打個對折!不過舉人老爺這等身份,若是隻要一兩銀子、一匹布、一石糧食就未必看輕了。這樣吧,翻個十倍吧。這樣才配得上雲老爺的身份!“

李過在暗處越聽越覺得外邊那個米脂口音耳熟,就好像是最為親切熟悉的聲音,聽到這裏,他再也忍耐不住,快步走出陰影,來到那宅院的門前的空地上,用滿懷著希冀的語氣問道:“是自成叔嗎?”

場中頓時靜了下來,那個原本正朝宅院冷笑的人影突然僵硬了起來,在他的身後站著十來個身披鐵甲的漢子,聽到背後的聲音他們都嚇了一跳,紛紛轉過身來手中的武器直指著李過,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李過的部下見狀也趕忙衝了上來,將自己的首領擋在身後,眼看一場廝殺就要爆發了。

“別動,都不許動,後退!“李過的聲音顯得有些尖利,他用力推開擋在自己身前的手下,將腰間的佩刀解下丟到一旁,高舉雙手大聲道:”自成叔,是你嗎?我是李過呀,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找你!“說到這裏,他的聲音裏已經帶著幾分哭音了。

終於那個背對著李過的人轉過身來,在他的臉上李過看到了一張似曾相識的麵孔,從麵部輪廓來看很像李自成,但是要廋得多,也老得多,這讓他猶豫的停住了腳步:“你,你——”

“是我,是我!”那人臉上的肌肉**了兩下,現出一種很像笑容的表情:“是我,你自成叔!”

火光下,男人臉與記憶中的容貌重合了,李過心中那道堤壩被激動的感情衝開了一道口子,他衝了上去一把將對方抱住,抽泣著問道:“自成叔,你這些日子都去哪裏了,叫我好找呀!”

李自成也已經是老淚縱橫,將侄兒摟在懷中,低聲道:“哎,我也是找你找得好苦呀!”

兩人相擁而泣,過了好一會兒,李過方才掙開叔父的懷抱,笑道:“世間事當真是福禍難知,今天若非遇到官軍的船隊,我已經和曹操渡河去了山西了。不過這就沒法與叔父重逢了。這也好,反正再過幾日想必就封河了,咱們從冰麵上照樣可以去山西!”

“去山西,遇到官軍的船隊?“李自成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起來,他一把將李過推到一旁坐下,問道:”你把今天的情況說我聽聽?“

李過看到叔父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便將白日裏快船撞沉渡船並用火器射殺岸上的人員敘述了一遍。李自成的臉色越聽越是陰沉,到了最後默然,半響之後歎道:“想不到劉成的水軍現在已經這麽厲害了。”

“是呀!”李過歎了口氣:“如果大家都在岸上便是拚了性命也要與官軍殺個你死我活,可惜他們在水裏,我們在岸上。不知有多少弟兄被他們白白打殺。“

“是呀!”李自成歎了口氣,問道:“那你接下來有何打算?”

“打算?哎,輜重還有牲口在河邊丟的幹幹淨淨,還走失了許多兄弟。我打算在附近開幾個寨子,補足輜重,待到黃河一封凍就去山西,去跟著曹大頭領一起幹。“說到這裏,李過熱切的盯著李自成:”自成叔。我們和曹大頭領擰成一股繩,一定能幹出一番事業來!“

李自成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心中卻在打著自己的主意,被釋放前聽到的威脅與早日逃離劉成魔掌的渴望在他的心中較量著,讓李自成一時間拿不定主意。時間一久,一旁的李過也看出叔父有些不對,低聲問道:“叔父,莫非你有什麽更好的打算,不如說來聽聽?”

“這個——”李自成靈機一動,笑道:“我倒是以為不要這麽急著渡河為上。你現在兵馬,去了曹操那裏隻怕會被其輕視,不如在這邊多破幾家村寨,招募兵馬,待到勢力大了再東渡黃河不遲。”

“遲些渡河?這樣不好吧?”白日的慘敗給李過的心裏留下了不小的陰影:“官軍的船隊那麽厲害,咱們在這邊他們不管?”

“你這就不知道了!”李自成笑道:“這裏是延綏鎮副總兵劉成的防區,他本人領兵去了洪承疇麾下,這一帶空虛得很。他的舟師水上雖然厲害,又不能上岸,我們怕他什麽。”

“這麽說倒是!”李過點了點頭。隨即臉上現出一絲羞愧之色,吞吞吐吐的說道:“隻是我手下隻有兩百多人,又對這一帶的民情不熟,隻怕沒那麽容易破寨子。“

“無妨!兵少用計便是!至於民情——“李自成從懷中取出一張紙來。在李過麵前展開來:”這上麵是附近幾個州縣富有錢糧的縉紳的村寨的地點,這些縉紳個個為富不仁,破了便是為民除害!“

“若是如此,那可太好了!“李過聞言大喜,他接過那張紙細細一看,果然上麵詳細記載了二十多個村寨的地址、人口數量、村中縉紳的性格弱點、甚至連村寨的結構、易於攻破的地點。適合的進攻戰術都有詳細記載,也不知道花了多少心血。

“叔父你好厲害!”李過敬佩的看著李自成:“有了這個,拿下這些寨子不過是探囊取物,您能回來,一定能帶著我們創下一番大業!”

甘泉縣,三邊總督行轅,書房。

洪承疇拿起一份帖子,打開一看白皙的臉龐上已經現出一片的紅暈,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他暴怒的前兆。他竭力控製住自己的情緒,低聲道:“你們都退下吧!“

“是,大人!“屋內的書童與侍從都退下了,書房隻剩下洪承疇一人,他再也按捺不足自己的情緒,將那帖子狠狠往桌上一拍,罵道:”無知鼠輩,國事皆為汝等所壞!”

洪承疇如此憤怒的原因很簡單,這份帖子乃是宜川等地數十個當地縉紳聯名的,聲稱當地流賊橫行,搶掠了他們的家宅,要求官府出兵討伐。這數十個縉紳要麽自己有功名在身,要麽是有兄弟子侄在朝中圍觀,各種同年、同鄉、同僚的關係更是盤根錯節,可以直達天聽,以明代末年的政治環境,哪怕洪承疇身為帝國在西北的最高軍事統帥,也不可能漠視這份聯名帖子,不然說不定哪天自己就栽在上麵了。可是眼下林丹汗破邊的問題卻是第一要務,這個事情要是處理不好,自己步前任楊鶴的後塵也不是不可能。洪承疇原先計劃讓劉成先去穩定形勢,待到處置完流賊的事情,再前往固原,督領各軍解決林丹汗的事情,不過從現在看來,形勢已經不允許這麽做了。

洪承疇回到幾案前,左思右想,權衡利弊,最後得出結論唯一的解決之道就是給予某人節度諸軍的權力,讓他統轄諸軍,主持與林丹汗的戰事,好讓自己全心全力在這一代解決殘餘的流賊。洪承疇考慮了好一會兒,最後決定選擇同州兵備道呂伯奇前往,巡撫寧夏,他做出這個決定的原因很簡單,眼下在寧夏明軍中戰鬥力最強,人數最多的就是劉成(不久前劉成開了一份步兵四千五,騎兵一千八百的請餉折子),兩軍相爭,將帥不和乃是大忌。洪承疇也知道劉、呂兩人的關係好到劉成願意為了讓呂伯奇升官掏錢向自己行賄的地步,那呂伯奇當了統軍大帥,劉成肯定會拚死殺敵的。

想到這裏,洪承疇立即取來一張信紙,揮毫在上麵寫道:“原同州兵備道呂伯奇,嫻於軍事,知曉兵機,屢破流賊,今插汗虎墩兔入寇於外,流賊跳梁於內。臣請以呂巡撫寧夏,督領各軍?……”他文思敏捷,不過片刻功夫便將這封折子書寫完畢,稍稍一看並無犯文字忌諱上的錯誤,便沉聲道:“來人!”

“大人,有何吩咐!”

“你將這份折子送到何師爺那裏,抄錄一份後用印!”

“是,大人!”

靈州,延綏副總兵行轅。

“嗬嗬!”正坐在幾案前閱讀剛送到的塘報的劉成突然笑了起來:“洪製軍果然是聰明過人,連這樣的法子都讓他想出來了。“

“什麽法子?”一旁的敏敏好奇的問道,劉成將塘報遞了過來,她接過一看,突然笑道:“同州兵備道呂伯奇?讓呂伯奇來巡撫寧夏,督領諸軍?洪督師不是開玩笑吧?讓這個老頭兒來和林丹汗打仗?劉成你還說他聰明?“她對呂伯奇如何當上這個同州兵備道的內情可是清楚的很,自然不會認為對方是督領各軍的好人選。(未完待續。)

PS:閑扯幾句,有些讀者問韋伯為何不在關中修水利種田,原因很簡單,劉隻是武將,不是軍閥,在明的統治秩序沒有崩潰前,他很難觸動土地製度這根紅線。土地製度在封建社會是極其敏感的東西,你不殺的人頭滾滾,就別想動。手機用戶請瀏覽w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