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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就再加上三頭騾子!”白旺的牙齒都要咬碎了。

“那就多謝白大人了!”李自成拱了拱手,不一會兒牲口就牽過來了,李自成看著手下將盔甲和行李放上牲口背,一行人便準備出發了。臨走之前李自成突然停下腳步,回頭問道:“白大人,若是貴主還有什麽吩咐,如何通知我?”

“每個月最後幾天,你派人拿著個到這個堡子,自然有人會告訴你!”白旺從懷中取出一塊銅符遞了過去,李自成一看卻是一隻銅鷹從當中剖開,他心知應該還有半塊,兩邊若是相合無誤才算數,便點了點頭將其納入懷中轉身打馬離去。

李自成打馬走了一會,發現坐騎走的有點奇怪,跳下來一看才發現這馬有一隻蹄子上沒有釘鐵掌,如果自己再騎下去,說不定什麽時候就從馬背上摔下來,跌了個頭破血流。他隻得卸了馬鞍,將馬背上的東西搬到其他牲口背上。待到李自成收拾停當,才發現那二十人站在一旁,冷冷的看著自己,看到眾人這般模樣,李自成禁不住歎了口氣。

甘泉城外,一片狼藉,吊橋附近的護城壕已經被屍體填滿。在城門左邊六七步外,被一堆木頭的碎片堵塞著,那是一個簡陋版攻城錘的遺骸。流賊們拆掉了一個鄉紳的堂屋,用粗大的梁柱作為攻城錘,並用將那位鄉紳為自己準備的棺材拆開,搭成了一個移動的小木棚用來保護推動攻城錘的人們。無論是從城樓上傾斜的開水、投石還是箭矢都無法奈何蒙著牛皮木棚下保護的流賊們,最後還是劉國能想出了對策——他下令將城門樓的台階石抬到攻城錘的上空,狠狠的砸了下去,墜落的條石把木棚連同裏麵的人一起砸成了稀巴爛。幾隻烏鴉在這堆碎片的上麵跳來跳去,低頭啄食著碎片中滲出的血肉與腦漿,不時發出令人不快的叫聲。

小丘上,李過看著這一切,他的右臂纏著白布,裏麵隱隱滲出血跡。臉色鐵青,不比那些躺在地上的死人好看。他在三個時辰內發起了兩次進攻,唯一的收獲就是地上的一百多具屍體,還有兩倍於此的傷員。劉國能證明了自己在流賊裏沒有浪費時間。對於李過想出來的每一個花招他都了如指掌,並的將其一一破解。並且還乘著李過不注意帶著一小隊騎兵從隱蔽的突門衝出來發動了一次側襲,迫使李過不得不親自上陣廝殺才將其擊退,還弄傷了自己的右臂。

“頭領,天色不早了!是不是——”一個小頭目低聲問道。李過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他很清楚手下是什麽意思。守城一方有城牆的保護,可以讓壯丁在城牆上值夜,士兵放心呼呼大睡,而進攻一方如果不退走,就很容易遭到敵人的夜襲,除非是連夜圍攻,否則繼續留下來是很不明智的。

“走,把受傷的弟兄們都帶上!”李過終於下了命令。

城頭上。看到流賊離去,縣令送了口氣,轉身對一旁的劉國能笑道:“這次守城多虧劉守備了,本官一定會向製軍稟明大人的功績的。”

“多謝縣尊!”劉國能心中暗喜,與絕大部分叛徒相同,此時的劉國能極其渴望用先前同黨的血洗清自己身上的汙穢。

“不用謝!”縣令笑了起來:“劉守備,眼下朝廷西北多事,正是像你這樣的勇武之士建功立業的好時候。劉成劉鎮台兩年前也不過是個百戶,可現在已經是延綏鎮的副總兵,堂堂的朝廷二品大員。劉大人,你要抓住機會呀!”

聽到縣令拿自己與劉成相比,劉國能心中不由得暗喜,臉上卻裝出一副謙恭的樣子:“劉鎮台豪勇過人。大軍所向無所不破,是我輩武人的楷模,豈是小人可以比擬的。”

那縣令微微一笑,突然問道:“俗話說‘********’,我看這夥賊徒死傷甚多,想必士氣大衰。劉守備何不領兵出城追擊,將其一網打盡呢?“

聽到縣令這般說,劉國能臉上現出一絲難色,稍一思忖後問道:“大人可知道流賊中有一首領叫做‘曹操’嗎?”

“哦?”那縣令笑道:“還有叫這個名字的?想必這並非他的真名吧?”

“不錯!”劉國能笑道:“正如小人先前的‘匪號’一般,這賊子本名羅汝才,因為平日裏行事狡黠多智,常有出人意料之舉,在群賊中便得了個曹操的外號,這羅汝才便以‘曹操’自稱,時日久了,旁人也都忘了他的本名,反倒都叫他曹****。“

那縣令聽到這裏,也明白了劉國能的意思,笑道:“劉守備,你可是害怕這是那曹操的圈套?”

“大人,那曹操與攻城的一隻虎平日裏走的甚近,曹操狡黠多智,一隻虎彪悍善戰,兩人狼狽為奸,隱然為群賊首領。今日一隻虎在這裏,在下以為那曹操恐怕也在附近。”

縣令見劉國能說的也有道理,便笑道:“既然如此,那本官就不多說了,劉守備你自專吧!”

劉國能趕忙拱手道:“多謝縣尊體諒!”

縣令與劉國能又說了幾句閑話,便下城休息去了,劉國能恭送其下城後,立刻招來手下令道:“你帶兩個縋下城去,將賊人的首級都割下來,準備向洪製軍請功!”

李過攻甘泉不破,不得不與曹操合兵一處,繼續向東,準備東渡黃河進入山西,而劉國能則領兵追在後麵,一直保持著半天的路程,斬殺掉隊的小股農民軍士卒,以其首級向洪承疇請功。他對於農民軍的行動規律十分了解,做人又十分精細,好幾次曹操與李過想要設下陷阱滅了這個跟屁蟲,可都給劉國能看出來了,沒有成功。就這樣,到了十一月中旬曹操與李過終於進入了宜川縣境內的黃河西岸,讓李過失望的是眼前的黃河雖然在河岸邊上已經有了一層薄冰,但其厚度距離可以讓軍隊渡河還差得遠。

“怎麽會這樣,往年這個時候不是河上不是已經封凍了嗎?”李過滿臉都是焦慮之色,也難怪他如此,這段時間劉國能追在後麵。也沒有什麽餘暇分兵打糧,軍中的糧食已經吃的差不多了,如果被洪承疇的大軍堵在黃河西麵的狹長地帶,形勢就非常不妙了。

“李兄弟。你也莫要太過焦急了!”曹操笑道:“這封河的時間每年都不一樣,再說就算是封了河,也不是馬上就能上冰麵的,這樣吧,你我都讓哨騎沿著河岸探探。看看有沒有渡河的船隻!”

“也隻好如此了!“李過歎了口氣,叫來幾個手下,讓其沿著河岸搜索,自己與曹操找了個高地紮營,讓各隊哨休息。可讓他們失望的是,晚上回來的探騎稟告說所到之處都沒有大船,隻有兩三隻打魚用的皮筏子和小船。

“打魚用的皮筏子和小船?”李過頓時大怒:“我與曹大頭領加起來有三千多人馬輜重,就幾條皮筏子與小船渡得到什麽時候?是不是你們幾個偷懶,沒走出多遠就回來了?”

“絕無此事!”幾個哨探異口同聲的叫其冤來,都聲稱自己至少走出去二十多裏路了。隻是在沿河的村落裏都沒有找到船隻,曹操在一旁勸解道:“李兄弟也莫要太心焦了,我看他們應該沒有撒謊,說不定是讓官軍收了去,你我且靜下心來,總能想出個法子來。”

“大頭領說的不錯!”一個哨探趕忙接口道:“我在一個村子裏聽說離這裏二十多裏有個堡子,那裏有船!”

“你為何不早說!”李過聽了又驚又喜,趕忙嗬斥道。

“頭領,俺隻是聽說,又未曾輕言看到。如何敢亂說?再說——”說到這裏,那哨探稍微停頓了一下,看了看李過的臉色方才低聲道:“那村子裏說那堡子修的十分堅固,便是幾百人馬也攻取不下。而且還有官府的快船出沒。”

“夠了!“李過打斷了他的稟告,轉身對曹操道:”看來這次過河便著落在這堡子上了。”

“看來這船不好拿呀!“次日,曹操站在小丘上,聲音低沉的仿佛是在自言自語。一旁的李過沒有說話,不過從他難看的臉色不難看出眼前的是顆難啃的硬骨頭。

作為一個前邊軍,曹操對眼前的這個玩意實在是太熟悉了——這並非那種為了保護居民而建造的工事。而是那種一開始就為了保護上百倍於己的敵人圍攻的烽燧。這玩意實際上就是一個高十五米,頂部約有十餘米見方的夯土山,在土山頂部的中心向下挖一個隻容一人大小深坑一直通到底部,然後再從側麵打一個洞出來,在土山的頂部有糧食、水、箭矢、房屋和放烽火所必須的柴堆狼煙。士兵平日裏就在這個土山下麵的房屋居住,一旦有大股敵軍靠近,守烽燧的士兵就從那個洞裏鑽進土山,從繩梯爬到土山頂部,然後再將繩梯收上去,在上麵點燃烽火後駐守。這烽燧看上去雖然十分粗糙,但除非你有許多特別的器械,否則就算有幾十倍的兵力也攻不上去。烽燧內部的通道十分狹窄,隻容一人上下,連梯子都沒地方豎起來,上麵有個拿著長木棍的壯婦,下麵再多人也上不去;如果想要從四邊蟻伏攻城,可這頂部十來米見方的土山,環繞一圈也就不到三十米,就算有一萬人,同時能上陣的也就三五十人,守兵居高臨下,要想拿下來少說也得丟三五百條性命,啥也得不到;如果圍困,人家上麵也就二三十人,人少吃的就少,省著點撐兩三個月不成問題,說不定上麵的沒餓跨,下麵的倒先頂不住了。因此通常邊境的韃子看到這種烽燧,通常也不會白花力氣去攻打,繞過去便作罷。這種完全不考慮保護周圍居民的工事在內地極其罕見,卻不知道在這裏遇到了。這個烽燧正好位於一個伸入水中的小半島的根部,而碼頭就位於半島的末端,整個碼頭都在土台上守兵的威脅之下。

“要不咱們立刻進攻,打他個出其不意,直接去碼頭搶船?”李過問道。

“很難!那玩意堵在口子上,咱們過去的時候肯定上麵有人往下麵射箭!“曹操搖了搖頭:”不過有了這玩意,守兵應該已經發現咱們了。“

仿佛是為了印證曹操的猜測,那邊傳來一聲悠長的號角,隨即烽燧頂部也升起一道筆直的狼煙,很快,下遊遠處也升起一股煙柱,一道道煙柱不斷升起,連成了一條線,蔚為壯觀。

“好快!”李過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等壯觀的景色,不由得咋舌道。

“娘的,哪個狗娘養的連這玩意都搞起來了,要不是大白天,老子還以為自己夢裏回到邊牆上了!”曹操苦笑了起來,他吐了口唾沫道:“烽火傳出去了,援兵早晚要到,咱們得抓緊了!”

“大頭領說的是!”李過跳上戰馬,大聲喊道:“跟我來,搶船去!“

隨著李過響亮的吆喝,一小隊騎兵衝下土丘,向碼頭衝去,碼頭上的人們已經看到了流賊的蹤影,他們慌亂的叫喊著,逃向自己的船,想要逃到安全的河上。有些性急的人甚至等不及用長篙和木槳,而是奮力跳進已經結了一層薄冰的河水裏,完全不顧鋒利的冰沿將自己的手腳劃破,奮力將船推動。

不過相比起船夫的速度,李過的騎兵還是要更快一些,他不顧從土台頂部射來的箭矢與鉛彈,衝到碼頭,驅使著戰馬衝入河中,一刀就將一個在水中奮力推船的水手砍倒在地,接著從馬背跳上船,揮舞著帶血的鋼刀大聲喊道:“都不許亂動,誰敢亂動誰就得死!老老實實聽我號令!”船上的水手們在李過的威脅下,紛紛放下了手中的船槳。

在首領英勇行為的激勵下,流賊的騎兵們控製了六七條大船,其餘的船隻都逃到了河中,但是不遠處的土台頂部射來的鉛彈越來越猛烈了,不時有人中彈倒下。李過趕忙威逼船夫們將船往下遊劃去,隨著距離土台越來越遠,鉛彈從頭頂上掠過的嗖嗖聲也漸漸變成了落入水中的悶響,這說明土台上明軍已經無法威脅到他們了。(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瀏覽w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