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柒畢業也有六七年功夫, 但畢業後還從未回過安川實驗。

家離得近拾柒倒是路過不少次,但每次也隻是在學校門口向裏張望。

看著那些穿著藍白色校服的學弟學妹,他們的青春洋溢和無憂無慮, 好像也把拾柒帶回了那段回不去的高中生活。

“拾柒, 你有時間來參加嗎?”張樹平又問了一遍。

但張樹平也看出來她的猶豫,校慶是自由參加, 他也並不強迫:“要是沒時間的話, 也沒關係,改天回學校來看看。”

也不知是腦子裏那根弦搭錯了, 拾柒原本想要拒絕, 話到嘴邊卻脫口而出答應下來。

拾柒:“有時間, 老師我會去參加。”

鬼使神差的答應下來, 拾柒才反應過來,那是江擇家的學校, 她去了會不會碰上他。

高中時的江擇拚了命想離開安川,他做到了也離開了,可終究還是被現實打了臉,最後他還是回來了這個當初瘋狂想要逃離的地方。

而拾柒又何嚐不是, 當初她那麽喜歡江擇, 可以為了他遠離家鄉,不管是生日還是流星下,願望永遠和江擇有關。

那時的喜歡小心翼翼又被自己藏的密不透風,現在可以光明正大的愛一個人了, 卻再也不會是他。

錯過的終究隻能留在過去, 她沒法子逃避和江擇的相遇, 更無法忘記過去。

大概太累了拾柒在反複糾結中, 迷迷糊糊的睡著。

在她的夢裏, 她勇敢大方,敢於去表達自己的喜歡。

夢裏的拾柒好像知道,這隻是一場夢,總會有醒的時候,所以珍惜著夢裏的每一分每一秒。

拾柒能感覺到,自己睡著時上揚的嘴角,還有那劃過眼角的眼淚。

是夢總會有醒的時候,但叫醒她的不是從窗簾縫隙跑進來的陽光,而是早起健身的林梅,播放燥耳的音樂。

“媽,你能不能小點聲?”拾柒實在忍無可忍。

她把頭埋在枕頭底下,那燥耳的音樂還是清晰的鑽進她耳朵裏。

一會兒抒情,一會兒急躁,林梅時不時還能跟著哼唱幾句。

拾柒拿起手機一看才早上七點半,她忍不住又喊:“媽,你這樣噪音汙染是會被投訴的。”

林梅並沒有回答她,而是用實際行動堵住了拾柒的嘴。

山綠起來~

人富起來~

麵朝大海中國春暖花開…

外麵的人越唱越嗨,拾柒放棄了抵抗,掙脫開緊緊包裹著她的被子,不情不願的爬起床。

一打開房門,拾柒立馬明白了,為什麽她在屋裏聽見的聲音會這麽大。

她親愛的媽媽把音響放在她的門口,正對著她的屋門。

拾柒一出來,差點被音響振聾了耳朵。

林梅那種話筒,原本說話聲音就大,被音響放大在拾柒麵前,差點要給她嚇個跟頭。

林梅:“年輕人,不能總是睡懶覺,早起活動一下。”

這哪是說話?在音響的加持下,林梅的聲音好像附帶了音波攻擊,一聲聲震**著拾柒的靈魂。

拾柒:“我要出去租房住。”

其實是回來前就已經下好的決定,拾柒憋到現在才說,她確實年紀大了,和父母生活在一起與諸多不習慣。

最重要的也確實不是這個,是拾柒實在忍受不了林梅的花式催婚。

隻是拾柒沒想到,林梅竟然沒有半分挽留,反而是支持了她的決定,隻有一個小小要求。

林梅擦了擦臉上運動出的汗:“可以啊,出去住也行,你現在大了出去住才方便談朋友,住的離家近點就行。”

自己媽少見的沒阻攔,拾柒差點沒習慣。

但又害怕林梅突然反悔似的,拾柒都沒有去現場看,就先敲定了一個早就心儀的出租房。

“等等,等等...”陳雙慕幫拾柒拖著行李,才兩天沒見,感覺自己閨蜜就好像變了個人,生活進度快到她根本沒法預測。

陳雙慕:“所以現在就是,你先是背著我,跟讀研時候的學長談了個戀愛。”

陳雙慕:“然後又答應了高中老師,去參加二十周年校慶,也不知道替我要個位置。”

陳雙慕:“現在又要離家出走,搬出去住?”

她越說越激動,都忘了自己是走在大街上,吸引來不少路人異樣的目光。

拾柒拉住她的手:“冷靜,我回去跟你解釋。”

意識到自己的丟臉,陳雙慕果斷閉緊的嘴巴,拖著行李箱大步走在前麵,又忽然意識到她不知道拾柒租住的房子在哪裏。

雖然過程艱難,但好歹兩人算是到了家。

拾柒一個人住,租住了一個兩室一廳,主要也是因為安川物價和房價,都要比洛北和臨市便宜,離家近的小區也就那麽幾個。

可供拾柒挑選的房子,實在是屈指可數。

這是個老小區,雖然外表破舊了些,還是在內部設施完好,雖然不是什麽豪華裝修,但拾柒一個人住也不必要那麽挑挑揀揀。

拾柒沒來看房,房東甚至都沒有露麵,把鑰匙放在門衛,囑咐了聲出租屋裏的家具設施齊全,直接拎包入住就行。

為了躲靜拾柒租的是五樓頂樓,平時是可以安靜了,但她絲毫沒料到搬著兩個大行李箱,過來時會多麽艱辛。

累慘了自己和陳雙慕,可到了出租屋裏,看到屋子裏明顯是被人打掃過,所有一切都感覺值了。

陳雙慕:“你這個房東人挺好的,出租房子價格便宜,還能提前給租客打掃好衛生。”

陳雙慕打趣道:“我要是有這樣的房東,我可就嫁了。”

拾柒從行李箱裏拿出拖鞋,自然也少不了陳雙慕的份,這是她們閨蜜倆的習慣,不管實在誰家,都會備好對方的拖鞋和洗漱用品。

拾柒一句話堵住她:“我這房東是個50歲大叔。”

但陳雙慕怎麽會讓自己的話掉地上:“大叔怎麽了?大叔好啊,大叔退休有低保啊。”

拾柒無語的看著她:“你現在怎麽跟我媽一樣?清醒點,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乖女兒...”陳雙慕的話脫口而出,才想起來自己忘記了剛才的質問。

她馬上換了個強調問拾柒:“小拾柒,你曾經放個屁都恨不得跟我說的性格,怎麽現在談戀愛了,都在一起了才告訴我?”

陳雙慕越想越不對勁:“還是跟你那個讀研時候的學長,你不是說你對他沒感覺?”

簡要跟陳雙慕說了一下那天經過,拾柒眼看自己閨蜜表情變化,逐漸增大的眼睛和張開的嘴巴,不用細說也表明了她的驚恐。

陳雙慕:“所以你是因為...因為江澤在你麵前,然後一時口快?”

“也不是。”拾柒否認她:“你不是也說過,我該談一場戀愛了。”

許久的沉默,兩個人都沒說話。

陳雙慕終究還是沒問出那句,她究竟喜不喜歡蔣止。

但時期看出來她的心思,也說出了自己心裏的執著:“我會嚐試著讓自己,喜歡上他。”

不愉快的話題,總是會把氣氛壓的特別沉悶。

陳雙慕換了個方向,追問她:“那學校二十周年校慶又是怎麽回事兒?”

陳雙慕:“還是你們班主任親自給打的電話?”

陳雙慕:“我可是聽說他升官了,現在是教導主任了。”

“?”拾柒心中疑惑:“你上哪兒聽來的消息?我怎麽都不知道?”

“您上哪兒能知道去呀?”陳雙慕吐槽著她:“咱學校的微信群,還有你們班微信群,怕是早被你給屏蔽了吧?”

拾柒這次沒了話,因為還真叫陳雙慕才對了。

她從未在群裏發過言,在裏麵待著也隻是個形式,更不要說知道什麽新鮮事了。

拾柒:“那原先的教導主任不是王學利,張樹平去了他的職位,那他去哪兒了?”

拾柒還以為王學利去教書了,畢竟當初在學校時,就一直宣傳他是高級優秀教師。

正想著他被曾經的手下管,按照王學利的性子,大概也是不能忍受的,就聽陳雙慕說。

陳雙慕:“王學利現在是副校長了。”

說到這裏就不得不提到江閻良,見拾柒不做聲,陳雙慕順著說下去。

陳雙慕:“江校長身體不是不好,現在主要掌管學校的就是王學利...”

她後麵說的話,拾柒也聽不進耳朵,一字一句都是她回不去的少年時光。

新租住的房子成了拾柒和陳雙慕的安樂窩,無憂無慮在家裏宅了兩天。

到了周一,有時安川實驗二十周年校慶。

一大早,蔣止就等在樓下,他說要陪自己去拾柒就沒有拒絕。

畢竟是二十周年校慶,也是個大場麵的活動,拾柒的準備算不上隆重,但也是認真把自己打扮了一番。

雖然學校沒有邀請陳雙慕,但她畢竟也是安川實驗的學生,借了拾柒的光,她算是不請自來。

校慶活動在上午大課間舉行,拾柒他們來到的時候,校門口已經圍了不少老麵孔。

拾柒一眼就被江擇吸引了目光,他還像從前一樣,被包圍在人群裏,所有人目光的焦點。

還沒走到近前,就能聽到他們聒噪的談論。

“江擇,你現在結婚了嗎?”有人問他。

沒等江擇回答,旁邊人就接過話去:“咱們江少怎麽可能結婚,當初在學校的時候,那不是1月三四個女朋友的換。”

江擇沒看到拾柒,他垂著眸,嘴裏叼著隻煙,言語清冷:“早不談了。”

他身邊親近些的朋友也知道,江擇早就斷情絕愛多年,像個和尚。

“你還能不談了?當初你在學校,不是把所有小姑娘都迷的團團轉。”

自從身邊沒了拾柒,江擇就好像變了個人,不再孤冷的讓人無法靠近。

他說:“我在等一個人。”

他確實是在等人,等一個不知道未來,不知道會不會有結果的人。

與其說是在等,不如說是在賭,賭她還會不會為自己回頭。

他雖然這麽說,但沒人信,大家更願意相信他是閱盡千帆後,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