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棲不信任陸茂。

就算他表麵風光霽月,說話再怎麽好聽。

這些天陸茂一直用靜養的理由騙他,遲遲不讓見碧檸。

黎棲損失了這個世界以來的依靠,整個人仿佛失去了精力。也沒了剛幾天來的時候的神采。

無盡的漆黑會讓他感到慌亂,不安的環境以及變數,讓他如同刺蝟一樣,整日把自己包裹在唯一的安全區。

如果沒有係統時不時跳出的字幕,以及婢女阿桃的陪伴,他肯定要瘋。

眼見日子一天天過下去,他的擔憂成了無底洞。

係統的任務進度才達到7.04%。

也就是才過去兩個星期。

還有未來兩百多天等著他,黎棲快崩潰了。

在白天有人陪聊還好,一旦到了晚上,黑暗和寂靜同時侵擾。黎棲躺在**,靠著撕扯被褥才能扛過無盡的折磨。

隻有半夜的哭泣才能疏解他心中的恐慌與無助。

而每到這時候,大貓都會好好安慰他,親昵地在他身邊打轉。

要麽就是咬他,讓他體會到還活著的痛。

係統更是沒良心的發出一條條:

[你撕碎了一條被褥,價值三十兩]

[你砸爛了一隻花瓶,價值二百五十兩]

[你扯壞了圍床的木框,不值錢,但是少俠好臂力]

……

在痛苦的蔓延下,黎棲終於抗不過,大聲咆哮出來:“你究竟是誰!”

他在虛空中摸索,流著眼淚:“你有本事出來!躲在後麵算什麽本事!好玩嗎!你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淚水打濕雙頰,他無助的爬在床邊,甚至連床前的枷鎖都翻不過去。

而躲在旁邊的白貓,則震驚地看著這一切。

在幻境之外,巫略睜開了眼睛。

課堂上講師絮絮叨叨的講述道法,他卻一字都聽不進去。

分神中,師尊痛苦的形象清晰傳來。

他蹙起眉頭,暗道果然有人在他神識中作亂。

巫略掐碎了手中的墨筆,轉眼之間,那筆又化作銀沙重合粘合起來,恢複成先前的模樣。

他偷摸從袖中取出一道清心符咒,塞進幻靈鏡中。

剛掐完一道手印,台上的講師眼尖地看到他小動作,雷霆般的聲音嗬斥他:“巫略!不好好聽講,下課小心又被你師尊罰抄書!”

巫略眸中劃過一道不耐,收回手,狀似無意地擺出一個偷懶的姿勢,懶洋洋道:“知道了,你不必在意我這廢物,回頭讓師尊教我。”

“你還知道你是廢物,上課不好好學,課後非要麻煩你師尊!要不是知道黎棲待你好,我都以為你有什麽受虐癖!”

叢雲宗的人都知道那位的脾氣,紛紛朝他遞來不可名狀的眼神。巫略早就習慣了他問天嗬壁,意味不明地一笑。

好像真有那種愛好似的。

全班人都陷入了沉默。

幻境內,一道靈光分化兩道打入黎棲心髒和額頭,正在無力哭喊的人驟然停下。不安和惶恐似乎被什麽壓製住,內心像潮水一樣化開,深暗的海底露出了屬於它的海灘。

黎棲愣住,感受仿佛春風化雨般的洗滌,就好像一下從地獄竄到了天堂。不再悲傷了……

他臉上還掛著淚珠,乍一看,像被定住一樣。

麵無表情,仿佛剛才哭鬧的不是他。

門口的阿桃被他這變幻無常的樣子嚇到了。

腳下一軟,馬不停蹄地爬起來,去找陸茂。

陸茂來的時候,黎棲已經擦幹了眼淚,獨自坐在那裏,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來人關心問起他,他隻是不屑地凝去一眼。

看起來是被無趣給憋瘋了。

陸茂這幾日對他很好,可謂要什麽有什麽。除了不能出去。

他隱藏起自己的色批屬性,一切行為正常,黎棲都懷疑他到底是不是像係統說的,是個色批。

陸茂:“最近有空,想來你也憋壞了,帶你出去轉轉可好?”

黎棲心如止水,照常問他:“碧檸呢?”

陸茂這次沒有托辭,隻是淡笑道:“別問了,她不願見你。”

黎棲皺眉:“是不願,還是不能。”

陸茂簡潔答道:“她不願。”

黎棲的心落入穀底。

可不知為何,又感覺並沒有那麽悲傷。

可能是因為剛才奇異的情緒。

他像是感受不到悲的情緒了。

難道這就是看開嗎?

黎棲被他抱到輪椅上,推著不知走向哪裏。

最近天氣回暖了,出門不需要帶上被子,他的身材就這麽堂而皇之的露出來。勉強用袖子遮住,才能掩蓋腹部的起伏。

話說,那隻貓待在他身上兩周了,每天吃的也少,從沒見拉過。黎棲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懷了個貓,而它的形象隻是自己認為的幻覺。

畢竟幻境裏,什麽都有可能發生!

不過,每次這麽一想……

碧檸也能看到這貓,就沒那麽多陰間想法了。

搞不好這貓就喜歡當人兒子。

陸茂似乎把他帶入了一個花園裏。

冬天的臘梅香幽然綻放,柔著清風撲麵徐來。

外麵的空氣對黎棲來說還是冷了些,風一吹,不由縮緊了身子。

陸茂給他披上預先準備的絨毯,推著他,沿著一路閑庭散步。

偶爾停下來,會拉著他的手,去觸碰矮灌的花花草草。

黎棲許久沒碰過外麵的東西,一時間心態平穩起來。

看著眼前一條條掠過的係統提示:

[這是杜鵑花花瓣]

[這是瑞香花花瓣]

[這是一朵山茶花]

[這是山茶花的葉子]

[這是清晨的積雪]

……

黎棲摸了很多東西,一圈逛完,略顯疲憊。

陸茂帶他到涼亭裏,用錦帕仔細地擦著他的手。

黎棲體驗著被他照料,無趣地垂下眉眼。

似是感知到他的情緒,陸茂擦完了手,將帕子收到懷中,親切地問他:“想吃些什麽?”

黎棲想了想,道:“粥。”

陸茂細致地問:“什麽粥?”

黎棲:“青菜粥。”

陸茂:“沒別的?”

黎棲搖了搖頭:“沒胃口。”

“嗯,那我吩咐下去。”

陸茂轉身招呼了隨從,讓他們去廚房做碗粥。

黎棲無形中露出鬱悶的神色。

他想不明白,陸茂這舔狗,有這資本為什麽不去攻略其他人。

要守著他個“懷孕”的殘廢。

果然作為反麵角色的人物,都有不為人知的變態愛好嗎。

黎棲把他和巫略做了對方,發現還是邪魅又霸道的巫略好。

反正總比舔狗強。

嗯……巫略要是舔起來,他恐怕會自戳雙目。

黎棲胡思亂想著,無神的目光找到陸茂,問他:“外麵怎麽樣了?”

陸茂難得聽他提一回話,問他:“你是指什麽?”

黎棲抿唇,道:“我失蹤之後,老夫人和林家,什麽反應?”

陸茂笑道:“現在才想起來關心?”

黎棲:“……”

你知道讓一個居家宅男關心一件事有多難嗎。

他的沉默讓陸茂震耳欲聾。

陸茂不跟他開玩笑了,道:“你失蹤後,他們並沒有什麽反應。你素來在家中不受寵,如今消失了還省了他們的擔子。何況罪魁禍首碧檸已經受了罰,他們也不會為一個殘廢興師動眾。”

黎棲皺眉:“他們不怕有損家族威嚴嗎?”

這麽淺顯易懂的道理,家族裏應該不會不明白。

任由一個少爺失蹤,怎麽想都不靠譜。

以後還會有誰誠心跟他們合作?

陸茂的回答打消了他的疑惑:“他們對外宣稱,你體弱身殘,不易孕胎,流產死了。”

“……”原來如此。

這家人是真沒良心。

黎棲低下頭,看不出情緒。

陸茂以為他會失落,伸手摸了摸他的臉,卻被人下意識躲開了。他的手僵在半空,最後還是收了回去。

“你為何對我這樣排斥,我好歹是救了你。”

黎棲側著臉,沒有感情道:“你不讓我見碧檸。”

陸茂眯起眼,握了握手心。道:“讓你見,你就待我好嗎?”

黎棲聽到了機會,眸子都透徹幾分。

他緩緩回過頭,卻乍然看到係統的提示。

[你麵前的舔狗向你發出♂邀請♂,是否接受?]

[選項A]:欣然接受

[選項B]:堅決不

[選項C]:甩他一個耳刮子,讓他認清自己

[選項D]:作為另一個舔狗,隻想舔自己喜歡的人,秒拒

黎棲:……

秒選,B。

[已選擇B:堅決不]

文字一消失,眼前恢複黑暗,同時他回答陸茂道:“不。”

在陸茂意外的神色下,黎棲又生硬地接了句:“我要見到她完好無損,活生生站在我麵前,否則,我永遠有理由懷疑你,對她做了什麽不軌之事。”

話音落下,二人無聲對峙。

陸茂像是笑了一聲,道:“你懷疑我?”

黎棲沒有說話。

但這已經代表了一切。

陸茂的語氣變得十分沉靜,問他:“你為什麽懷疑我?從一開始,你就在對我防備,我到底何處惹到你了?”

黎棲沒得理由編,還是那句話:“我看你不像好人。”

這次,陸茂是真心笑了。

他微笑著停下來,用隻有自己知道的變態的眼神,凝著黎棲。

“那你還真是……猜對了。”

“本來打算好好待你,你卻這麽不識相。”

周圍的氣息冷冽下來,黎棲寒毛倒豎,預感不良。

他瞬間激起被變態支配的恐懼,不由自主地攥緊了手邊的布料。

陸茂卻在他麵前蹲下來,像極了虔誠的信徒。

“黎棲,好好待我不行嗎?”

“你非要惹我生氣。”

一隻冰冷的手碰到臉上,黎棲嫌惡地側開,卻被他一把掐住了臉,硬生生給扳回來。

黎棲聽到他溫潤的聲音,癲狂、溫柔,卻也讓人膽寒:“我不會讓你見到她,你再考慮考慮,是要她,還是要我。”

係統溫馨提示:

[這是一個黑化的瘋批舔狗]

被掐著的黎棲:“……”

難怪係統會覺得他發出“邀請”!

老色批擱這兒等著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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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黎棲:救命,怎麽能遇到這麽多變態!

——

[你是一個色批,現在你對你喜歡的人露出了爪牙,可是他看起來不是很喜歡你,並且對你的觸碰感到厭惡,你露出了受傷的表情,為了挽回你在他心中的形象,你會說:——]

[選項A]:我的爪牙好看嗎

[選項B]:你可以說我色,但你不能讓我受委屈

[選項C]:小樣兒,這都拿不下你

[選項D]:不喜歡?假裝喜歡我一天給你一百塊,敢不敢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