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v

江柔重新坐下吃蛋糕,拒絕解釋。

覺得他忘性真大。

那話說的跟攆她走有什麽區別?

看著江柔不配合的態度,黎宵額角青筋直跳,他臭著臉坐到**,一動不動看著她的背影,似乎要將她後背盯出一個洞來。

女人仿佛什麽感覺都沒有,慢條斯理吃著自己的蛋糕,沒有要搭理他的樣子。

過了好一會兒,還是黎宵先忍不住了,抿了抿唇,皺眉開口道:“行了,你別生氣了,不就是錢的事嘛,老子都不要了,聽你的好不好?有什麽事咱們回家再說行不行。”

江柔聽了這話,手上動作一頓,仰起頭,深深吐了口氣。

她覺得,跟這人完全無法交流。

僅僅是錢的問題嗎?

半天沒得到回應,黎宵唰地站了起來,臉色徹底黑了,聲音也冷了幾分,“江柔,你到底想怎麽樣?

江柔東西也吃不下去了,猛地扭過頭,語氣也不好起來,“你什麽態度?”

“……”

男人突然對上她冰冷的小臉,以及那雙噴火的眼睛,頓了頓,心口莫名一癢,積攢的一肚子火氣也瞬間被戳散了七七八八。

不知為何,對上這樣理直氣壯的江柔,他說話都硬不起來了。

黎宵清了清嗓子,重新坐回**,過了一會兒,不自然的小聲討好道:“行了行了,我錯了好不好?以後不是我的錢,我一分不拿,就算是扔到我身上我都不要,可以回家了吧?”

雖然他低頭了,但聽在江柔耳裏那是極其敷衍。

她忍了忍,最終還是沒忍住,直視他眼睛道:“回什麽家?那裏又不是我家,你不是說我死皮賴臉纏著你不放嗎?我覺得你說的很對,所以決定和你分開,以後也不會和你有任何關係,放心,孩子也不需要你養,我自己能養得起。”

“至於你去不去還錢,也不關我的事,你幹什麽是你的事,我不會管。所以,希望你不要來打擾我的生活。”

黎宵原本臉色和緩了些,聽了這些話,尤其是聽到她說要和他分開,說以後什麽關係都沒有,還說他的事與她無關,她不會管……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心裏也忍不住跟著一緊。

他不喜歡她說這些話,更不想看到她要一副跟自己撇清的樣子。

不過黎宵也不傻,這些話她剛才在路上也說過一次,但當時沒多想,這會兒細想起來,也漸漸琢磨出了不對勁,然後似乎想通了什麽,他一臉神色莫名的看了她一眼,不解問了一句,“不是,你就因為這句話氣了老子這麽久?還離家出走?”

江柔沉默,懷疑他腦子裏是不是就長了一根筋?

明明跟他交流不暢是導火線,他罵的那句話是壓斷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兩者都很重要。

身子一扭,重新坐回到桌子前。

不想再跟他說話,簡直氣得腸子疼。

黎宵試圖去拉她手,不喜歡她這樣不說話的樣子。

又被江柔甩開。

“艸”

男人站起來罵了一聲,在屋子裏走了幾步發泄,最後踱步到她身側,解釋道:“老子都不記得自己說了這句,至於這麽生氣嗎?你早上也沒少說我。”

他哪裏知道就因為這句話她氣性這麽大,離家出走不說,還要跟他斷了關係,見了麵也沒個好臉色。

早知道有這樣一遭,早上打死他都不會說這句話。

江柔又氣到了,“你什麽意思?說的好像我氣量很小的樣子。你自己想想,我倆說的是一回事嗎?我讓你把錢還回去,是因為你做的不對,往嚴重了說,那是違法了,我想讓你做個堂堂正正的人有錯嗎?你呢?你在罵我,心裏嫌棄我,覺得我賴上你害了你……”

黎宵聽了頭疼,低頭看她,沒好氣打斷道:“行了,越說越來勁是不是,我什麽時候嫌棄你了?老子要是嫌棄你給你買禮物?那些禮物都是我挑了好久才挑出來的,光那件外套就一百塊,老子自己都沒舍得買一件。”

“……”那麽醜的衣服也需要挑?

江柔還是生氣,抿了抿唇不說話。

就在這時候,男人突然半蹲下來,兩人視線持平,他用漆黑的眸子看她,看著看著,突然笑了。

長眉一挑,眼裏含著戲謔的笑意。

江柔本來聽他這麽說,氣都消了一些,這會兒看他笑得吊兒郎當的樣子,又不爽了。

將頭扭到另一邊不看他。

黎宵看著她粉白生氣的側臉,輕笑出聲。

放低姿態小聲哄道:“是我的錯,下次不說這樣的話了,不生氣了好不好?我就是在氣頭上,說了什麽難聽的可能自己都沒意識到,也沒有別的意思,你把自己氣壞了不值得。”

一回生二回熟,這次哄起人來語氣討好自然了很多。

江柔沒說話。

黎宵摸了摸鼻子,又道:“跟我回去好不好?”

江柔猶豫兩秒,堅決道:“不要。”

黎宵看出她態度軟化了,順勢點頭,“行,畢竟付了錢的,是得住完再走。”

又問:“肚子餓不餓?我去給你買點吃的。”

江柔沒好氣扭過頭看了他一眼,“你煩不煩?我要午睡了。”

黎宵被拒絕了也不生氣,他覺得自己有點賤,看到江柔願意說話,哪怕沒個好臉色,心裏都挺開心的。

道:“好,那你午睡,我下午再過來看你。”

說完還試圖想伸手去摸她肚子,被江柔拉著臉拍掉了。

他摸了摸鼻子,站起身往窗戶那裏走。

江柔見狀,皺眉嗬斥,“又不是沒門。”

男人聽到輕笑出聲,然後溜溜噠噠轉過身往門那裏走。

等聽到關門聲,江柔才轉過身看了一眼,耳朵有點紅。

她也聽到那聲笑了,懷疑他故意的。

——

黎宵一路回了家,一推開院子,就看到坐在樹下搖椅上打呼嚕的周建。

忍不住皺了皺眉,徑直走過去將他從椅子上拎起來,“你怎麽在這?”

搖椅上鋪著軟布,一看就是江柔平時坐的,他坐什麽?身上髒死了。

周建不知道黎宵在心裏嫌棄自己,被人突然拎起來嚇了一跳,然後打了個哈欠,“哥,你怎麽現在才回來?我都快睡著了。”

說完朝他努努嘴,讓他看旁邊小桌子上裝著飯的碗,“我怕你沒吃,特意給你送飯的,早上我媽做了紅燒肉。”

黎宵這才想起來,今天好像是周建生日。

“唔”

黎宵應了一聲,也不跟他客氣,端起飯碗就吃了,直接坐到他剛才的位置上。

早上中午都沒吃,餓得幾乎貼肚皮了。

周建已經習慣了黎宵的霸道,拿過旁邊的小板凳坐下,然後覷黎宵的臉色,看不出來什麽,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大嫂哄好了嗎?”

黎宵拿著筷子的手一頓,抽空平靜回了一句,“哄什麽?她又沒生氣。”

“……”都離家出走了,還叫沒生氣?

周建覺得他就是死鴨子嘴硬。

但又不敢明說,隻用一種“原來如此”的眼神看他,照顧著自家老大的麵子。

黎宵被他看得有些訕訕,想到剛才自己在江柔麵前低聲下氣的樣子,心裏有些異樣,長這麽大,他還是第一次低頭討好別人。

但感覺不是太壞。

不過肯定不能讓周建知道,誰知道他是真關心還是心裏看戲,這小子心黑著呢。

淡淡瞥了他一眼,“你沒媳婦不懂。”

“……”

周建頓時氣得不想說話了。

這還是人嗎?

黎宵吃完飯就將周建趕走了,一個人在家把昨晚江柔泡的衣服洗了,然後晾曬好,又把廚房收拾幹淨,家裏裏裏外外打掃了一遍。

完了回房間,找出以前自己用的破書包,將早上扔在**的錢裝好,他既然答應了江柔把錢送回去,就肯定會做到。

這點信用還是講的。

這些錢不能用,他身上就一分錢沒有了。

其實這次裏應外合搞了傳銷團夥,警方是有獎金的,還不少,光黎宵一個人就得了一千塊錢,其他兩個人少點,一人三百。

隻不過當時黎宵也沒多想,覺得這一千塊錢是白得的,花的也不心疼,買了衣服和車票,還給了朱強兩百,這樣一算下來,最後啥都不剩。

現在好了,這次還真是一分錢沒賺。

黎宵咬了咬牙,覺得自己真是娶了個祖宗。

誰家媳婦傻到將錢往外推的。

不過他還是拿著早上江柔給的五百塊錢出去了,先去新車站買了明早的汽車票,然後又去買了一把鎖,早上門還被他擰壞了,得換一張門。

他本來準備直接買一扇門的,但問了價格後覺得不便宜,幹脆隻買了一把鎖。

回到家,他將自己爺爺以前用的工具找出來,又搬出一根放著生了厚灰的木頭,開始自己打家具。

到下午四點多的時候,他才收手,想著江柔應該睡醒了,才洗了把臉帶上換洗的衣服和破書包出門。

準備明早直接從賓館出發,應該三天內就能回來。

出門前將家裏屋門關好,進廚房的時候還看到早上王嬸送過來的豬大腸。

江柔不在,他也不知道怎麽處理這些。

黎宵去了賓館,路上還買了一碗餃子。

怕服務員又要攔著自己,直接爬了窗戶。

動作靈敏的上了二樓,窗戶沒關,他推開玻璃窗的時候,就看到江柔躺在**一副沒睡醒的樣子,眼睛濕潤潤的,看著窗戶這裏發呆。

兩人視線對上,她半天才反應過來,皺了皺眉,在黎宵跳進去的時候,直接一個枕頭砸了過來。

很不爽道:“你怎麽又來了?”

黎宵伸手接住,將帶來的東西放到桌子上,轉移話題道:“王嬸早上送來了很多豬大腸,來問問你怎麽處理?”

江柔瞥了一眼他放下的東西,明知道他說的是借口,但也不好真的趕人了,畢竟和別的相比,掙錢還是更重要一點。

臉上露出一絲糾結,今天不是很想回去,顯得她多好哄似的。

大概是看出江柔不想回去的心思,黎宵補充了一句,“你把做法告訴我,我回去弄。”

江柔抬頭看他,一臉懷疑模樣。

“你做菜那麽難吃,能行嗎?”

黎宵麵無表情看她。

江柔隻好不情不願下床了,沒有直接告訴他,怕他記不住,當然,也是不想和他說話。

從自己帶來的包裏拿出平時用的賬本和筆,撕下一頁寫給他看。

倒不是她心軟原諒了他,而是她剛才想了好久,覺得自己不能犯傻,肚子裏的孩子又不是她一個人的,憑什麽她要吃虧一個人撫養?等孩子長大成才了他再來摘果子?

那也太不劃算了。

而且現在孩子還沒生下來,原身父母都靠不上,身邊也沒個婆婆幫襯,到時生產完她和孩子誰來照顧?

如此一想,隻能捏鼻子認了。

江柔做了這麽久的鹵肥腸,對黎家的廚房早就很熟悉了,鍋裏放幾勺水,放多少調味料,她都寫的一清二楚。

寫完板著臉交給他,“你可以回去了。”

黎宵接過紙,他以前沒見過江柔寫的字,這會兒他覺得自己得眯著眼睛看。

小的跟螞蟻一樣。

知道自己說話不好聽,他就沒說了,看了一眼江柔,“把餃子吃了,我回去一躺。”

江柔看著他的背影,沒好氣道:“晚上不用過來了。”

黎宵沒回她,直接走了。

東西也沒帶。

——

黎宵回到家按照江柔的方子將豬大腸給鹵了,鹵完外麵天都黑了。

他給廚房的水缸灌滿,又將門窗檢查一遍才關好門出去。

到了賓館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這次是走的大門。

晚上收銀台的服務員在打瞌睡,他大剌剌的從人麵前經過也沒被發現。

上了樓,按照窗戶的方向摸到二樓走廊倒數第三間,敲了兩下門,門就開了,看到穿著淺紅色寬鬆睡裙的江柔。

他也不知道什麽是睡裙,隻是覺得這件紅色的裙子穿在她身上真好看,皮膚白的發光,小腿又細又長。

心裏忍不住一癢。

江柔看到他似乎也不意外,白了他一眼,轉身進了屋。

黎宵摸了摸鼻子,跟在後麵。

關上門,他轉過身來的時候,江柔已經上床了,她也沒睡,而是坐著拿本書在看。

黎宵自然的走到桌子前,看到沒吃完的蛋糕,隨手切下一塊吃,哪知道吃了一口就不太喜歡。

太甜了,有些膩嗓子。

正準備放下,就聽到女人凶巴巴的聲音,“吃完。”

“……”

行,吃完。

黎宵隻好將這塊甜的卡嗓子的蛋糕給吃完了,吃完整整喝了一杯水下去。

然後拿著衣服去了進門旁邊的浴室裏。

他之前就聽說陽光賓館裏有專門洗澡的房間,所以下午是帶了換洗的衣服過來的。

這個賓館確實很不錯,浴室地麵鋪著藍色的花紋地磚,有專門洗臉的洗漱台,至於洗澡的地方,黎宵掃一眼就知道是哪個了,將旁邊安裝在牆上的水龍頭打開,上麵蓮蓬一樣的東西就噴出水了。

水撒在他身上,溫度有點燙,一看就知道是江柔洗澡的溫度。

他輕笑一聲,先刷了牙洗了臉,然後用江柔放在洗漱台上的香皂搓了下身子。

洗完澡,他穿上從家裏帶來的另一套新衣服,淺灰色的襯衫和淺黃色的長褲。

他衣服大部分都是深色,這麽淺色的衣服他幾乎沒穿過,但現在照著鏡子,覺得還挺合適。

他把換下來的衣服搓洗幹淨,放在江柔晾的衣服旁邊才出去了。

徑直上了床,他躺到江柔旁邊。

江柔正坐在中間,看他上來,隻好往旁邊挪了挪。

眼看時間不早了,在黎宵躺下後,她也將書放下了,上了趟廁所,回來關燈睡覺。

她剛躺下來,江柔就聽到旁邊男人道:“我定了明早的火車,那些錢我會送回警局。”

江柔這次沒有不搭理他了,問了句,“你這次的獎金是多少?”

“一千,問這個做什麽?”

江柔算著自己的最近賺的錢,覺得貼補進去的剛剛好,聽到這問,沒好氣道:“你以為還了錢就沒事了,你那錦旗和獎金肯定是要收回去的。”

不過按照她的了解,黎宵這次立的功實在是太大了,要是她沒記錯的話,傳銷就是九十年代初傳入華國的,發展到現在是最囂張的時候,傷害了無數個家庭,也是在這一年,國家以雷霆手段全麵打壓。

而黎宵先是聯係警方,後麵又做臥底打聽到傳銷團夥的上層頭目,幫助警方徹底摧毀了一個巨大的傳銷集團,這功勞是不可磨滅的,再加上他態度積極,選擇自首,不出意外的話,警方會免除處罰,以批評教育為主。

“我在你包裏放了一千三百塊錢,一千塊錢是作為獎金退回去,三百塊錢你留著,要是被關了幾天,你就自己找個人把自己贖出來。”

她相信,這點本事他還是有的。

黎宵聽了沉默,雖然覺得江柔性子太過正直了,但不得不說,江柔說的做的這些,無一不是在為他考慮。

她讓他把錢還回去,卻沒有因此不管他,甚至把他後路都想好了。

心裏酸酸張張的,讓他體會到一種從未有過被人關心愛護的感覺。

他突然側過身,往她那裏蹭了蹭,挨近了一點。

江柔一無所覺,心裏正擔心另一件事,“就是怕你交代的時候,你的那兩個兄弟事後會恨你。”

江柔從小到大被人說脾氣好也不是沒來由的,她就是那種寧願自己吃虧的性子。

這種得罪人的事,她從來沒幹過。

黎宵想笑,覺得她真是愛操心,他根本沒把這種事放在心上,兄弟不就是有難同當有福同享的嗎?

不過還是安慰道:“你別擔心,我心裏有數,他們不會生氣的。”

江柔半信半疑道:“那就好,早點睡。”

直接閉上了眼睛。

過了好一會兒,黎宵就聽到身前傳來平緩的呼吸聲。

這會兒他已經適應了屋內的黑暗,床離窗戶很近,外麵的月光透過薄薄的簾子,使得屋內不是漆黑一片,他也側躺在**,微微抬高點頭,就能看到女人閉眼睡覺的側臉。

看著看著,鬼使神差的,他突然湊近人,輕輕用唇碰了下她的耳朵。

第二天早上,黎宵天不亮就早起出去了,他先把江柔昨天帶出來的行李送回家,順便將鹵豬大腸給王嬸送過去,然後帶上錦旗、又買了早點回賓館。

到了房間的時候,江柔也醒了,他道:“快的話,三天內就能回來,王嬸又送了一大盆豬大腸過來,你今天就回去,家裏沒人不行,對了,房間門壞了,你這幾天在家關好門窗,我回來再做門。”

說著就匆匆帶著書包走了。

江柔看著他的背影,沒忍住說了一句,“你自己路上小心點。”

“嗯。”

人走了後,江柔又躺了一會兒才起床,洗臉刷牙完出來吃早飯,發現自己帶出來的蛇皮袋不見了,直接氣笑了。

不過也沒說什麽,吃完飯就下樓去退房了。

——

另一邊,黎宵帶著所有錢直接去了w市派出所,他跟裏麵一些人都混熟了,之前做內應,就是和這裏幾個人暗中聯係的。

雖然有些尷尬,不過他還是態度積極的自首認錯了,但他並沒有立馬就能回去,警方知道後迅速派人將另外兩人抓來了,了解具體情況。

六天後,三人從警局一前一後出來。

黎宵腳步輕鬆的走在前麵。

疲憊跟在後麵的兩人黑著臉,等走了一段路後,兩人同時上前一步拽住黎宵,將他拉到旁邊生氣道:“哥,你也太不地道了吧?”

另一個人壓低聲音惱恨道:“不是說好的嘛,你怎麽能出賣我們?”

黎宵神色淡定的遞給他們兩支煙,自己也拿出一根放進嘴裏,點著抽了一口,麵不改色道:“行了,哥也是倒黴,被人發現了,不來自首咱們都要被抓進去,這次是我對不起你們。”

不給他們說話的機會,直接補充道:“明年我準備去g省闖闖,之前去g省認識了一個兄弟,到時候等我闖出名堂了,你們可以過來找我,隻要有我一碗肉,就不會少你們一口湯。”

雖然什麽錢都沒掙到,但他也不是一無所獲,他去g省跟那些傳銷頭子你來我往的時候,看到了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世界,繁華的g省和落後的小縣城相比,仿佛一個天一個地,他心裏隱隱有種衝動。

兩人聽了這話,臉色才漸漸和緩下來。

他們也不傻,黎宵這人確實有本事,而且他這人說話算話,人也靠得住,這次還是他將他們撈出來的,不比黎宵,他們錢都花了一些了,跟著他幹絕對沒錯。

隻不過卻把這事記在了朱強身上,能讓黎宵暴露的肯定是那個叫朱強的軟腳蝦。

還安慰的拍拍他胳膊,“哥,以後交朋友謹慎點。”

黎宵聽出了他們的意思,也沒解釋,不想他們把江柔想壞。

笑了一聲,然後遞給他們一人一張紙,上麵是王嬸家的電話,“行,這是我老家的電話,有事來找我,走了。”

——

黎宵這次回家的時候是早上,連夜坐火車趕回來的,到了市裏,又坐了兩個小時的汽車才到縣城。

好在回來的路上身上沒錢,他睡的很放心。

不過還是有些累,吃了江柔給做的炒飯,匆忙洗了個澡,就回房間睡覺去了。

一覺睡到下午兩點,他起來的時候,江柔正坐在院子樹下剪凍雞爪指甲。

他這次表現不錯,在外麵立了大功,還聽勸把錢送回去,她準備給他做點好吃的獎勵一下。

看到黎宵起來了,抬頭說了一聲,“鍋裏給你留著飯。”

黎宵看了她一眼,轉身去了廚房,掀開鍋蓋,裏麵溫著一大碗飯和專門盛在一隻碗中的菜,這些菜應該是她吃之前特意給裝起來的。

其實不用這樣,就是吃她剩菜他也沒覺得什麽。

不過心裏還是有些異樣,感覺被她重視著。

黎宵將菜全都倒在米飯上,然後端著碗去了前麵吃。

江柔看到他過來,問起這趟的情況。

黎宵便一邊吃著一邊跟她講了,跟她想的一樣,錦旗和獎金都收回去了,不過因為他立的功勞大,加上認錯態度積極,處罰就免了,隻批評教育了幾句。

就是那兩個人比較倒黴,他們雖然拿的錢不多,但花了一些,原本要關幾天的,被黎宵用兩百塊錢給贖出來了。

“他們沒生氣,我準備明年去南方闖一闖,答應以後帶他們一起掙錢。”

“警方將傳銷團夥騙來的錢還給那些受害者了,不過數目還是對不上,被那些人用了不少。”

尤其g省那幾條大魚,細查還和國外有牽扯,要不是抓的及時,這些人很可能已經跑去國外瀟灑了。

那九千塊錢,在整個傳銷集團騙來的錢中,隻能算毛毛細雨。

不過,黎宵在警局呆的那幾天也聽到不少事,聽說警方將一些受害者被騙的錢送回去時,有好幾家人已經不在了,有的是被騙錢後受不了自殺,有的是妻離子散,還有的是生病沒錢醫治死了……

因為差的太多,而有些家庭確實困難,幾個警察甚至將這次立功的獎金拿去填補這個窟窿,可惜杯水車薪。

那一刻,他雖然還是覺得江柔和那些警察的行為很傻,但也不妨他為江柔的正直感到一絲自豪。

他雖然是個混賬,但他老婆卻是個好人。

江柔聽了心情有些沉重,沒再說些什麽了。

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轉過頭對黎宵道:“昨天周建過來找你,說是你朋友國慶節放假回來了,過兩天就要走,想約你出去聚聚。”

一聽這話,黎宵就知道是誰了,他們幾個中,隻有金大友考上了大學,國慶節放假回家的隻有他。

點點頭,“行,知道了。”

黎宵吃完飯,就在院子裏做門,用刨子將木板一點點刨平,江柔看到他動作熟練,忍不住道:“你有空給孩子做個搖床和推車,不會的話,晚上我給你畫個樣式。”

黎宵聽到這話,頭也不抬,對著身前堆積的木屑吹了口氣,一口應承下來,“行。”

心裏想著最近剛好沒事幹,可以給自家也弄個賓館裏一樣的洗澡房間,那個是真方便,除了要買個太陽能,其他的他自己就能幹。

黎宵動作很快,木門上次就做了一部分,花了一下午和一晚上的時間,他就把門弄好了,還刷了一層清漆放在外麵晾曬著。

江柔晚上做了酸辣檸檬鳳爪,本來想做泡椒鳳爪的,但想著有點辣,她現在懷孕吃不太好,就沒做了,看到菜市場有檸檬賣,就想到了這個。

材料並不多,洋蔥、小米椒、香菜、青蔥、大蒜那些,菜市場都能買到,其他的調味料那些家裏也有。

做法也簡單,將洗幹淨的雞爪對半切開,然後加入料酒、蔥和薑片去腥味,冷水下鍋煮個十分鍾左右,煮熟後先放入冷水中浸泡一會兒,這樣會使得雞爪有嚼勁。

最後就是將浸泡好的雞爪和調好的醬汁攪拌均勻,醃漬一晚上。

其實最好的還是放在冰箱裏,冷藏後的雞爪更有彈性,還入味,不過家裏沒有冰箱,江柔就幹脆放一晚上。

黎宵是個等不及的,聞到香味,沒忍住打開櫥櫃用手拿了一隻嚐嚐,“味道不錯。”

江柔看他吃個不停,忍不住提醒,“你別吃光了,明天拿點給周建他們送過去,你不在家的時候,周建幫了我不少忙,還有你那個姓金的朋友,給了我一整套高中的課本。”

這些她都記著。

既然都送給周建和金大友了,也不好虧了朱強,所以她多做了一點,整整一大盆。

第二天,黎宵上午九點出的門,走之前跟江柔說:“中午不回來吃了。”

江柔在房間裏看書,聽到後抬頭看了眼往外走的男人,說了一句,“好,下午記得早點回來。”

早上她特意買了很多菜呢。

黎宵在家很多活兒都不用她幹了,昨晚的鹵豬大腸就是他弄的,大概昨晚她睡的早,她今早很早就醒了,先去菜市場買了菜才回來做飯的。

回到家黎宵還賴在**。

“嗯”

男人拎著一袋子雞爪出去了,用白色塑料袋裝著,是江柔早上買豆腐帶回來的,被他拿了洗幹淨裝著。

他縣裏朋友不少,但從小一起長大,關係最近的隻有周建、朱強、王濤和金大友。

王濤一年前結的婚,結婚後就和他們關係遠了些。

所以他出去時,隻跟周建打了招呼,沒麻煩王濤。

他家離周建家最近,便先去找了周建,然後兩人一起分頭去找朱強、王濤和金大友,約好在北街和東街交叉口的一家小館子裏。

黎宵去找金大友,金大友家在出了縣城的郊區,這裏一片破破小小的平房,他家就在第三個,跟著爺爺奶奶生活,條件很不好。

黎宵是騎著自行車來的,路上在一家修車店裏借了一輛舊車,單腳停在路邊,朝金大友家喊了一聲,“老五——”

金大友似乎還在睡覺,被吵醒後罵罵捏捏的開了房間窗戶,頭發亂的像雞窩。

看到是黎宵,揉了把臉,也不問他怎麽來了,沙啞著聲音道:“等我兩分鍾。”

說是兩分鍾還真是兩分鍾,動作麻利的出來在門口井邊刷了牙洗了臉。

坐在門邊編簍子的老頭子看到了,還笑眯眯對黎宵打招呼,“宵子回來了?”

黎宵應了一句,“嗯,聽說大友回來了,過來找他玩。”

老頭子聽了搖搖頭笑道:“你媳婦也不管管你,都多大了還這麽愛玩。”

黎宵懶得搭理他,這老頭子被媳婦管了一輩子,看到誰結婚了,都希望對方也被管。

金大友朝他爺爺喊了一聲,“我晚上去周建家住,不回來了。”

老頭子向來不管他,聽了頭都沒抬,“知道了,少喝點酒。”

金大友跳到黎宵車後座上,看到車子龍頭上還掛著一個袋子,裏麵裝著滿滿的東西,似乎是吃的,忍不住問了一句,“哥,你帶了什麽?”

還試圖伸手去拿。

被黎宵拍掉了,“你嫂子做的,讓我帶給你們嚐嚐,等會兒一起吃。”

“行吧。”

金大友也不覺得遺憾,倒是心裏想著嫂子跟周建說的差不多,人還挺不錯的。

前幾天回家跟周建聚聚,周建說了一些關於嫂子的事,說每次見麵都要塞東西給他吃,弄得他還怪不好意思的。

金大友對江柔沒什麽印象,黎宵以前幾乎不談江柔,而江柔似乎也很低調,從不出現在他們眼前。

倒是朱強那個馬子,他和周建見過幾次,每次對方都一臉嫌棄,鬧的人挺沒臉。

黎宵騎車到了小飯館時,周建已經到了,隻有他一個人。

看到兩人過來,臉色有些不好看,一開口就抱怨,“朱強本來都跟我過來了,在路上看到他馬子被拉走了,你們是沒看到他馬子的臉色,就跟我是什麽髒東西一樣,媽的,要不是看她是個女人的份上,我真想揍她。”

最後補充一句,“王濤說他等會兒過來,讓我們先吃。”

說到這裏他更氣了,什麽先吃,不就是怕自個掏錢嗎?

這家館子他們來的次數不少,都知道是先點菜付錢再吃的。

金大友坐到他對麵,聽了這話笑出了豬叫聲,覺得王濤這家夥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黎宵將雞爪放到桌子上,直接道:“那就不等他了,我去點菜。”

“行,哥這次出去掙了大錢,這頓你必須得請。”

黎宵聽了這話牙疼,沒好意思說他這次不僅一毛沒掙到,接下來還得靠江柔養。

不過江柔並沒有生氣,早上還問他身上錢夠不夠花?

想到這裏,他徑直朝點菜的窗口走去,沒點太貴的菜。

金大友則和周建迫不及待的打開袋子,周建還問:“什麽好東西?”

金大友一笑,“是嫂子做給咱們吃的,哥剛才都不讓我先吃呢。”

周建臉上立馬也跟著露出笑,“嫂子做的啊,那肯定好吃。”

動作賊快的拿了半隻雞爪放進嘴裏,然後眼睛一亮,不停點頭,“好吃。”

金大友顧不上搭理他,也拿了一塊放進嘴裏。

他剛起床,到現在都還沒吃東西呢。

等黎宵過來時,兩人麵前都堆了一堆骨頭,忍不住罵了一句“艸”,也不知道給他留點。

他們來的比較早,這時候飯館裏還沒什麽人,菜很快就上來了。

點了土豆片、蒜末茄子、花生米和醬豆幹,最後還要了幾瓶啤酒。

周建看到菜,無語看向黎宵,“哥,怎麽全是素的?”

黎宵一臉淡定,“我不是帶了肉過來嘛?”

“……”

行吧,結了婚的男人都摳。

最後還是周建吃得不過癮,跑去窗口點了一盤小雞燉蘑菇。

三個男人,胃口頂得上一頭牛,等王濤過來時,三人幾乎都把菜吃完了。

王濤也不嫌棄,要了一碗白米飯,就著剩下的菜和湯一通狂掃。

看得周建覺得很沒意思,要不是現在看老大和大嫂過得還不錯,他真覺得娶媳婦是受罪。

以前王濤多老實厚道的一個人啊,現在也開始學著滑頭起來,還有朱強,談了個馬子後,就漸漸跟他們淡了。

他真擔心,再過幾年,他們這些一起長大的兄弟越走越遠。

倒是金大友沒他想得那麽多,他是幾人中年紀最小的,還沒想到這些事,隻是瞧著王濤笑,“你是幾天沒吃飯了?”

王濤兩頰鼓的老高,一邊吃一邊無奈道:“家裏夥食沒這個好。”

他媳婦是個省的,炒個菜連油沫子都不放,說兒子過幾年要上學,得攢錢,他掙得錢不多,也不好多說什麽。

本來他媳婦看黎宵那批運貨的事情弄得風生水起,還想他也跟著去幹,哪知道就突然出事了,就在前幾天還看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說朱強把黎宵喊上出去,就不喊他,是沒把他當好兄弟。

王濤雖然知道朱強不是那樣的人,應該是覺得他有看水庫的工作所以才沒叫,但心裏還是有些不是滋味。

今天他換班剛好在家,他媳婦之所以同意他過來,也是聽說黎宵在外麵掙錢了。

王濤吃了兩碗飯,吃完想問黎宵外麵的事。

黎宵這會兒正在和金大友在說話,他問金大友高中物理和數學筆記本還在不在?

昨晚他看江柔一邊歎氣一邊抓耳撓腮的模樣,都替她擔心頭發會急得掉光了。

現在他在家還能教教她,等明年自己去了南方,隻能靠她自己了。

金大友聽到這問,臉上還有些奇怪,“哥想上大學?”

完了忍不住點頭,“讀吧,你肯定能考上。”

當初不看書都能考第一,要不是姓何的那個孫子搗鬼,他哥早就上大學了。

哪知黎宵搖搖頭,灌了一口啤酒,“不讀,準備明年去南方闖闖,是你嫂子想考。”

聽到這話,周建和王濤沒什麽感覺,倒是金大友記起上次周建過來借書的事,他當時也沒多想,還以為是嫂子家裏弟弟妹妹想要呢,沒想到竟然是自己看。

不比周建、王濤心粗,金大友雖然年紀最小,但腦子卻靈活,經曆的事情也多,看到很多要好的一對在考上大學後就分手的。

他們寢室裏就有個男生,開學不到一個月就跟隔壁班妹子搭上了,原以為隻是年紀大點,沒想到竟然在老家已經結了婚生了娃,這還是他作為班長在輔導員辦公室裏不小心看到資料才知道的。

黎宵和江柔怎麽在一起的他也清楚,覺得這事不靠譜,尤其是看著自家老哥現在對江柔似乎挺上心的,心裏有些擔憂,沒忍住將同寢室的男生說給他聽。

想提醒他一下。

哪知黎宵聽了根本不放在心上,還想都不想就道:“不會的,她心思都在我身上。”

若是以前他不了解江柔,聽了這話心裏可能會有疙瘩。但現在,就她那種恨不得把正直兩字刻在腦門上的呆板樣子,讓他相信江柔會給他戴綠帽子,還不如讓他相信自己走路撿到一萬塊錢。

“……”

這話聽得金大友腮幫子一酸。

旁邊周建也跟金大友說:“你想多了,嫂子人真沒話說,就是哥有時候太不地道了,前幾天還惹嫂子生氣離家出走。”

黎宵聽完這話,臉色有些不自然,他沒有周建說的那麽威風,他現在在江柔麵前說話都硬氣不起來。

喝到三點多的時候,周建提議去縣裏新開的一家KTV玩,連王濤都有些意動,倒是黎宵平靜站起身對三人說:“你嫂子今早買了很多菜,讓我早點回去,下次再約。”

“……”

行吧,果然結了婚就是不一樣了。

最後隻有周建和金大友去玩,王濤想了想,還是也選擇回家。

出了飯館子後,幾人分開,黎宵推車走了一段距離後王濤追了上來,他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不大好意思的問:“老大,你這趟出去怎麽樣?外麵掙的多嗎?”

王濤是幾人中年紀最大的,平時都是喊他宵子,很少喊老大。

黎宵知道王濤什麽性子,比起朱強還有點小心思,王濤是真的老實,什麽都表現在臉上,就算對他做了什麽心裏也不記仇。

他拍了拍王濤肩膀,也沒隱瞞,“沒,被人騙了,不僅沒掙到錢,還搭進去了一些。”

黎宵從他一開口就知道他在想什麽,忍不住提醒道:“你這性子不適合去外麵闖,容易吃虧,你家裏負擔也不大,要真想掙錢的話,可以租個鋪子賣點吃的,我記得嬸子手藝挺好的。”

王濤猶豫點點頭,“好,那我回去跟小萍商量一下。”

不過一想到他和朱強在外麵被人騙了,忍不住擔心,“嫂子沒罵你吧?”

黎宵騎上車,麵色如常道:“沒有,你嫂子說我能平安回來就很好了。”

王濤一聽這話,忍不住羨慕的看向黎宵。

換做他家裏的那位,別說是搭了錢進去,就是掙的少了,他家裏那位都會罵。

王濤的眼神讓黎宵心裏很受用,朝他揮了揮手,騎上車走遠了。

背影都透著幾分輕鬆。

黎宵先去還了車,等他回到家時,江柔已經在廚房忙活上了。

櫥櫃門開著,放著已經做好了的糖醋排骨、青椒木耳炒肉、清炒豆芽和蒜蓉粉絲蝦,這會兒鍋裏是清蒸鱸魚,看到他回來,讓他去把平菇洗了,準備再煮一鍋平菇豆腐肉湯。

黎宵聞著香味來到櫥櫃前,直接伸手捏了一塊糖醋排骨吃,味道好的讓他挑了挑眉頭。

然後懷疑的看了江柔背影一眼,“怎麽突然做這麽多好吃的?”

猜測是不是又要他幹什麽蠢事?

江柔掀開鍋蓋,頭也不回道:“你這次在外麵立了大功,表現得好,並且也知錯就改將錢送回去了,所以決定獎勵你一下。”

黎宵偷吃的動作一頓,再次看向江柔,臉上有一瞬間的訝異和茫然,大概是怎麽都沒想到會是這個原因。

不過心裏卻漸漸生出一絲難以抑製的喜悅,這份喜悅很陌生,讓他感到有些無措。

他又將一塊排骨送進嘴裏,不過這次卻忍不住細嚼慢咽起來,似乎想要好好品嚐一下味道。

腦海裏忍不住想起,小時候別的孩子考試考好了會得到家長的獎勵,他那時候很羨慕,後來長大了就變得不屑,覺得能有多高興?現在卻似乎遲來的體會到了一些那種情感。

雖然,他並不像她口中說的那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