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莫城的暴風雨

大年二十八的傍晚,刮起的風比刀子還要利,這時小口嘬一杯熱可可,暖手又暖心。

這一切,也隻限於蘇子曾的遐想。常玫的聲音又尖又銳,時刻刮擦著人的耳膜。她甚至氣憤地奪過了蘇慶長的拐杖,摔在了地上。

蘇子曾不敢靠得太近,風偶爾會將幾句話送到了耳邊,但聽著卻不大明白。

“蘇慶長...你是不是將她看成了那個賤女人...你別忘了......偷了?...死...”

蘇慶長似被她的話激怒了,掙脫了常玫的手,坐進了車裏。

常玫用著拐杖用力地敲打著車門,她完全沒了平日的沉穩,和街頭甩潑的瘋婦沒什麽兩樣。

車輪在雪地裏打著滑,常玫的聲音被風聲撕破了。常玫似察覺到了,猛地轉過了頭來。蘇子曾全身一淩,被那雙瘋紅的眼嚇到了。

“你別得意,”常玫看著蘇子曾站在了門後,“你以為找到了個生了葉緹娜的眼的女人就能打垮我了,你做夢,慶長一輩子也不敢踢開我。他就是死,也隻得是由我替他釘棺材蓋,他要那一肚子的秘密都帶了進去,除了我,沒有其他人。”

冷意在蘇子曾的腳底升起,蘇慶長死時,確實是常玫合得棺,而那時候常玫的模樣...她已經記不得了。

拍賣行裏的拍賣已經結束了,陸續有客人從裏間走出,有所斬獲的人,滿臉的喜色,而失手的人,則是一臉的闌珊。

蘇比拍賣行的這場拍賣,在第二天,被媒體大肆渲染,一直從年末報道到年初,成了最熱門的新聞,陪著全莫城的民眾們。度了個鬧騰年。

拍賣這種形式,也隨著那些報道。開始在z國傳開了。從某種意義上說,常氏母女舉辦的這場拍賣會是大獲全勝的,它成功的將在當時還毫無名氣的蘇比拍賣行引入了普通人的視線,它也將富人們不為人知的一麵展露在了大眾的視線裏。

正月初一,蘇子曾照著慣例。給蘇慶長拜了年後,領了個大紅包。今年的紅包,並沒有因為她在蘇慶長那裏“坑”了一筆而縮水,相反。蘇慶長在派了紅包後,還和她攀談了幾句“以後有空多帶朋友到家裏吃吃飯,讓爸爸也多了解了解你在學校裏的事。”

如果是換做了真正的才隻有十九歲的蘇子曾。她一定是沒心沒肺的一口拒絕了,但對於三十五歲,看盡了男女事,飽嚐了情傷的蘇子曾而言,她已經從蘇慶長閃爍不定的眼中。看出了不同。

想不到,她在重生後交到的朋友言無徐竟然會成為她的第一個助力。麵對蘇慶長的垂青,蘇子曾並沒有立刻做出回複。比起常氏母女,言無徐無疑會是一個更可靠的盟友,更進一步的發展。她需要和言無徐本人確認後再做決定。

往年的初一,杭家都會發來邀請。她則會在給蘇慶長拜完年後,到杭家去拜年,但今年的情景有些怪,杭家那邊沒有丁點音訊。算算時間,她已經和杭一邵有一個多月沒聯係了。

不慌那是騙人的,但蘇子曾也沒有像往年那樣立刻聯係杭一邵,對於杭一邵,蘇子曾感覺到有些力不從心,她已經厭煩了一次次的猜測,一次的揣摩。

杭家那邊,杭母也在了杭一邵的堅持下,沒有打電話邀請蘇子曾,兩人各自在心裏,打著遊擊戰,等著另一邊先嗆聲。

一直到了年初三,家裏的傭人一大早就敲起了蘇子曾的房門。當蘇子曾以為是杭家打來了電話,哪知道送到她眼前,是另外一份禮物。

附帶了一朵玫瑰的禮物。蘇子曾打開了禮物後,映入眼簾的是那件“天使的斷翼。”禮盒裏沒有任何的隻字片語,就是一朵嬌豔的玫瑰,帶著旖旎的芳香。

“溫麥雪?!”由溫麥雪拍去的禮服,轉手又回到了蘇子曾的手裏。蘇子曾無奈地搖了搖頭,溫麥雪那樣高傲的性子,隻怕是不屑要她穿過的衣服,所以才將禮服又送了回來,隻不過,蘇子曾有些不明白,溫麥雪又怎麽會肯做虧本生意?

溫家的豪華大宅裏,溫麥雪坐在了一名老人身旁,老人的腿腳上蓋了層毛毯,正眯著眼抽著老式的濾煙嘴。

溫麥雪很少撒脾氣,她的經曆讓她比同齡人更加早熟,也更加懂怎麽去討好人。所以在佩羅要求她將拍下的“天使的斷翼”送回去時,她雖然很不滿,卻沒有表現出來,隻是回到了家中,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溫老太爺。

“麥雪,爺爺不是教過你,操控一個男人時,要有鬆有馳,你現在這副樣子,和蘇子曾那樣的下等人一樣,都是不入流的。”溫家的老天爺已經很少出來管事了,家中的事務,大多也交到了小一輩的人手中。溫麥雪是他手把手調教出來的,雖然不是最好的,但卻是眼下最合用的。

“女人的一顰一笑,都該點到即止,就算是你的嫉妒,也該控製到讓男人感覺你是在乎他,但又不是要控製他的地步。這一點,你在包括裘家那個胖小子身上都運用的很好,為什麽在佩羅身上,反倒是屢屢失手。”溫老太爺吸完最後一口煙,說道。

“爺爺,隻有在佩羅身上,我做不到這一點。”溫麥雪泄氣地說。

“你還沒從當年那件事中吸取到足夠的教訓?”溫家老太爺睜開了眼,抖了抖毛毯,一縷煙燼落到了地上,幹淨的毛毯,蒙上了層汙色,麥雪辦事還是急躁了些,終究比不上她。

“對不起,爺爺。”溫麥雪難以遏製住情緒,眼裏紅了起來。

溫家老太爺歎了一口氣。

“我比不上姐姐,她...一直比我強,”溫麥雪也使起了性子。所有人都以為她是溫家大宅子裏呼風喚雨的公主,卻沒有人知道,她能有今天的地位,是犧牲了親姐姐換來的。

“當年的事情,我們誰都沒料到,就像誰會想到,蘇慶長一個窮小子,能有今天的財富,”溫家老太爺哼了哼,說道:“如果不是靠了當年的喬家,就沒有今天的蘇家。”

老一輩的人才知道,喬家是當年莫城的大戶之一,雖然比不得溫家那樣的富甲一方,但在當時的莫城也是獨擋一麵。聽說喬家的獨生女喬初出嫁時,陪得嫁妝,都是老一輩留下來的古董。

“小姐,客人來了。”溫家的管家走了進來,提醒道。

聽了招呼的溫麥雪立刻除了先前的那副怯弱樣,情緒也很好的收了回來,轉換成了副端莊的臉來:“他來了。”正襟危坐在了溫家老太爺的身旁,恢複成了平常的風範。

“溫家老太爺,一到正月,我的酒蟲又犯了,”商殷那個高大的身影已經走入了溫家的大廳。

溫家的宅子順了老太爺懷舊的心思,擺放的都是些古董式樣的家俱,商殷和他身後的那名男子的到來,立刻給略顯古舊的宅子,多了股蓬勃的活力。

“佩羅,商先生,你們來了,快坐,我這雙老耳朵,已經聽了我家孫女一整天的嘮叨了,”溫家老太爺也沒了先前的那股眼力語調,而是刻意用上了長輩見小輩時的寬厚口吻。

他的眼神在佩羅和商殷之間掠過,這兩個男人一個內斂沉靜,一個狂放不羈,照理說該是一對衝突體,又有什麽人能夠猜到,也就是這兩人的組合,會給莫城帶來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而他能做的,隻能是在暴風雨到來之前,保全溫家。

商殷並沒有立刻坐下,而是在看著佩羅坐了下來後,他才坐了下來。

才剛一坐下,商殷就敲起了個二郎腿,一副吊兒郎當樣,分明沒將溫家老太爺看在眼裏,“我聽說,溫大小姐將那些我送出去的酒,又買了回來。”

商殷和佩羅由於某些原因,並沒有親臨拍賣會的現場,但經了各大傳媒的大幅報道,蘇比拍賣行裏發生的一切,兩人也都是一清二楚了。

見了商殷那副相道,溫麥雪就忍不住大動肝火,“商殷,你少在我麵前耍那些卑鄙的手段,趁著我不留神,就又來勒索我爺爺。”

“我以為溫老太爺的心髒經了上次“溫小姐”的綁架事件後,已經足夠強壯了,什麽樣的勒索都不怕了呢?”商殷對於蘇子曾的做法,可是沒有半點怨言,想不到那樣的一個丫頭片子,竟能想到用那樣拍賣手法,將連他都頭疼的酒,處理地這麽幹淨利落,連曆來做事精明的溫麥雪都被擺了一道。

“那真是多虧了早些年商先生的‘關照’,我老頭子的心髒才比一般人來得強壯些,”溫家老太爺示意溫麥雪不要出聲,對於商殷的底細,沒有人比溫家人再清楚了,“我聽說,蘇家那小丫頭的酒行,你也有些股份。”

“隨便插了一手而已,我隻出了點不值錢的水酒,哪像是有些人,表麵不吭聲,背地裏可是又出錢又出力的,”商殷有心氣溫麥雪,說話時,又往佩羅的臉上瞟了一眼,在得到佩羅警告的眼神後,他才摸了摸鼻子,站了起來,熟門熟路地從溫家的酒櫃裏挑了瓶酒,自斟自飲了起來。

“我今天來,是想和溫老太爺,商量下凱利女學今年的課程設置,我想給凱利推薦名玄學課的老師。我的師兄,王小師道長。”佩羅為了避免商殷再亂說話,直接講明了他今天的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