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 遲來的發現

見了蘇子曾後,常池的火氣更重了,“陳家春?你這是請的哪門子破律師?”常池管不住現在身處在刑拘室,這件案件的因為涉及到人命,性質已經轉變了,變成了公訴的刑事案件,常玫也由一般的拘留室轉到了探訪都要批準的刑拘室。

蘇子曾分明就是故意的,她還記恨著媽,所以才會特意找了個爛律師,想隨便處理了這起案件。這個歹毒的女人,她這樣做是會害得常玫坐牢的。現在幹爹病了,媽也跟著坐牢了,她就想趁機上位,想將蘇氏牢牢抓在了手裏,一定不能讓她如意。常池氣得雙唇反咬,怒瞪著蘇子曾。

“沒有律師肯受理我們的案件,就算是這位陳家春律師,也還是個未知數,希望佩羅能夠說服他。”蘇子曾也知道她突然搬出了這麽一個不知名的小律師,常氏母女一定會有意見,可是眼下她也隻能期望這個陳律師,能夠接下這起案件。

“你讓佩羅去說服他?”常玫的眉心皺了起來,她沉吟了片刻,對於佩羅進入蘇氏後的那係列有口皆碑的財政手斷,常玫是看在眼裏的。這個當初和她達成了協議的年輕人,出色的讓她有些瞠目,隻不過,現在蘇氏正麵臨著緊要關頭,將這麽重要的事托在外人手裏,終究是有些不放心。

“我相信他能收服陳律師,”對於佩羅對於陳家春,蘇子曾都有絕對的信任。

“用人不疑是好的,隻是...前提是你有多了解那些人,佩羅也好陳家春律師也好,你了解多少。”常玫很後悔在蘇氏剛出了事故時,沒有立刻回到蘇氏,如果她回到了蘇氏,至少可以避免蘇慶長的意外中風。

在刑拘室的這幾天,常玫被完全和外界隔絕開了。不過這也讓她原本就冷靜的頭腦,更近一步地活動了開來。蘇慶長的中風當真隻是個意外?

高血壓是頑疾,但隻有按時吃藥。是不會一下子讓注意養生包養的蘇慶長垮下的,而且管家也說了,她到了樓上時。蘇慶長的房門是開著的。而言無徐是從嬰孩房裏跑出來的。

蘇慶長在倒地之前,難道就沒有出聲叫喚言無徐。

“比起溝通有困難的國外律師,我更願意接受國內律師的幫助,畢竟從z國的國立法體係考慮,國內的律師會更加穩妥些,”常玫就事論事,國外的大律師到了z國,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研讀各種政策法規。還不如一個熟知國內法律法規的小律師。

“媽!”常池又要發作。

“不過我要求在此之前,見一見陳律師,”常玫提出的要求合情合理。蘇子曾也詫異於她的配合。

常池氣得當場摔門而出。

房間內安靜了下來,蘇子曾又簡單說明了下蘇慶長和蘇氏的情況。

常池中途插了一句:“我聽說。蘇氏的礦業被封了,你整合下資料交到礦業部去。”在刑拘室,常玫特意要求了一些報紙,所以外麵的事情她還是知道的。

“我已經找過市長了,”蘇子曾拿出了那份簽名授權的文件。落款處,市長的簽名和蘇子曾略顯生澀的簽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常玫看著那幾個字,一時停下了話語,她看完全部的內容之後,再抬起頭來看著蘇子曾,“你和喬初並不像。”她一直以為,蘇子曾很像喬初,無論是笑容還是驕縱的脾氣。

可是在蘇氏發生了這件事之後,常玫卻發現了蘇子曾和喬初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不,我和我母親很像,我們骨子裏,都帶著堅韌。”蘇子曾收回了文件,“您的文件,對我的幫助很大。”

對於這個常玫從未從蘇子曾嘴裏聽說過的字眼,常玫聽後,低下了頭。平滑的桌麵上,倒映著常玫的眼。

“你去查查言無徐,我懷疑你父親的中風,並不是意外,”幾十年的相處,常玫對於蘇慶長的作息和生活習慣很了解,這也是當初她放心地離開蘇家的原因。

蘇子曾對於常玫的小心眼,心裏有些不快,蘇家現在已經四麵楚歌,她竟然還要求自己去查言無徐。蘇子曾現在忙於應付蘇氏的事情,已經是分身乏術了。但為了安撫常玫,她還是附和著應了一句。

走出了警察局後,蘇子曾就想直接回煙酒行,看看佩羅是否已經聯係上了陳家春律師,她剛走了幾步,就看到警察局外,走進了一張熟麵孔。

“王叔叔,”蘇子曾看到的是已經離開了蘇氏的王秘書,他曆來和常玫看不對眼,現在又怎麽會獨身到警察局來。

對於王秘書的突然離職,蘇子曾原本就有些遺憾,這會兒有了機會,更要問清楚究竟是什麽事讓王秘書不得不離開蘇氏。

其實,這幾天,王秘書已經接二連三的來過警察局,但是都被警察以非涉案人員為由,拒絕在外,可是他還是不死心,一次次地來,又一次次得走。

“大小姐?”見了蘇子曾時,王秘書也是一臉吃驚,他也聽蘇氏的一些老員工說,蘇氏出事後,出麵應付整件事情的就是蘇子曾。現在看她居然開著輛破舊的國產車,一臉疲態的從一旁走出來,難免還是有些心驚。

“我正有事要和您說,”王秘書還保留著在蘇氏工作的語氣和態度,這點讓蘇子曾很感動。蘇氏出事後,無論是下屬的員工還是一些常年合作的客商,都變了嘴臉。

人走茶涼,蘇慶長這杯上等的參茶失了味道後,留給蘇子曾的就隻是滿嘴的苦澀。

兩人也沒有走進警察局,頂著大太陽就說了起來。

“什麽?”蘇子曾吃驚著,王秘書竟然是由父親授意,特地趕到了晉西礦區。

為什麽父親要做出這樣額外的授意,難道父親也從中發現了什麽不對勁。

蘇子曾再想起常玫先前提到的。不禁脫口問了出來:“難道父親也懷疑是蘇氏內部的人捅出來這些漏子?”

由晉西礦區引發的這場蘇氏企業大地震,可以說是天災和人禍共同作用的產物。

王秘書在聽聞蘇慶長中風之後,本想立刻趕了回來,但他知道,蘇慶長清醒過來的話。一定會更希望他拿到了完整的資料,所以,王秘書才晚回來了幾天。

五月底。六月初時,晉西礦區接連下了兩個星期的雨,臨近山邊的礦區。出現了小規模的山體滑坡。礦區底下。煤層有鬆動跡象,小部分區域出現了透水現象,當時已經調用了幾台高壓水泵,進行了排水作業。王秘書收集到的資料清楚的顯示,這期間,生產主管部門,已經好幾次將事故原因和可能隱患遞交到了蘇氏。

“可是,據我從秘書處調出來的資料。五六月份根本就沒有相關情況的報告,”蘇子曾也讓言無徐調出了近期的資料,都是些沒用的數據。

“如果按照往年同期的生產安排。停工整頓或者是安排更多的水泵參加作業,那這一次的重大透水事故就可以完全避免。”最讓王秘書不甘的就是,明知如此,從蘇氏總部傳過來指示,還是正常作業。

這不禁讓王秘書想起了常玫還在秘書部的時候,她幾乎是連夜關注著礦區的生產安排。煤礦曆來是最容易出事故的行業,稍有不慎,就會扯出人命問題。

“也就是說,事故的主要原因一是沒有足夠的水泵,二是錯誤的生產安排?”蘇子曾從王秘書的那份資料上,看到了他重點勾畫出來的紅圈筆跡。

沒有遮陰物的停車場上,地麵上已經蒸騰起了一股扭曲了的熱氣。可是兩人已經完全沉浸在晉西礦難的數據中,誰也沒有在意白熾的陽光。和毒辣的太陽比起來,那些不顧他人性命的人,更見歹毒。

“不是的,小姐,水泵的台數是足夠的,隻不過都是些被淘汰了的水泵。以前董事長每年都會采購一大批的德製水泵,運作周期長,排水力度大,當然就沒有問題。而這批六七十年代淘汰用舊了的水泵,工作效率極差。”王秘書痛心著,他不知道蘇慶長為什麽要批準采購這樣的水泵。

“那份文件,我似乎是看到過的,”蘇子曾回憶著,想記起那份文件,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上頭寫著應該是德製水泵。那時候在佩羅的辦公室,她似乎是看到了這一份文件。

“更可氣的就是在六月二號深夜,晉西礦區的負責人在發現第一次小規模透水時,就已經緊急給董事長發了一份傳真,”王秘書清楚地記得,六月三號,蘇慶長並沒有任何異樣,也就是說他並不知道這件事。

究竟是誰,從中阻礙了這麽重要的消息的正常傳送。

“傳真機是放在蘇慶長的書房裏的,除了蘇慶長本人,和打掃的傭人,唯一有可能進出書房的人,隻能是...”蘇子曾沒有再說話,她的臉沉了下來,也許她真的該問問言無徐。

“大小姐,有一件事,我必須得告訴你,”王秘書知道,這會兒跟蘇子曾說起言無徐的事,有些不合時宜,恐怕還會給蘇子曾添些不必要的心煩。可是再不說,王秘書就怕會發生了變故。

“王叔叔,你隻管說,”蘇子曾也看出了王秘書一定還有事瞞著她。王秘書雖然從小對她就很親厚,但畢竟還是蘇慶長那派的人。在重生前,他一直是個默不吭聲的人,安安穩穩地退休,但現在蘇氏發生了這些事,隻怕王秘書不能那麽穩當的退休了。

“是關於夫人的,您還記得那天緊急會議,我們三人都遲到了,也是那時候,我以為董事長不再信任我了,一氣之下,離開了蘇氏。”王秘書想起當日的情景就覺得窩火,他在晉西的時候,每每想起蘇慶長的中風,就覺得一定是和言無徐那對狗男女有關係。

“記得,那天您還在會議室和我說了些古怪的話,”蘇子曾看著為了蘇氏暗地走動的王秘書,說話的語調帶上了些鼻音,無論蘇氏處在了怎樣的漩渦裏,總是會有些人,為了它奔波勞碌著的。

“那天,我們去了黃金海岸對麵的一片新開樓盤,”王秘書回想著當時的董事長,現在已經動彈不得地躺在了病床上,聲音哽咽了起來。

“樓盤?”海邊的樓盤又關蘇氏什麽事?難道父親還有心思搬出蘇家,重新貼置房產。

“是夫人看中的,那一天早上,夫人還沒去公司,我從秘書處拿到了一份緊急函電,剛想送到了蘇氏去,哪知半路就看到了夫人和費家的少爺很親昵的上了一輛車,往了海邊的別墅開去,”王秘書將當日的情形全都轉述了一遍,包括言無徐說是買別墅,更鄰近“黃金海岸”,以及三人在塔樓處走了一半,中途蘇慶長停了下來的事情,一字不漏。

“無徐她?”蘇子曾還以為,言無徐經曆了上一次後,就已經痛改前非,想不到她居然和費清還藕斷絲連著。父親應該也是感覺到了,隻不過他為什麽到了半路,就中途放棄了。

“你確定那天看到都是費清?”如果是費清,那麽是不是代表杭一邵會知道中間的端倪。

“是的,我看得很清楚,而且董事長在中風的前一晚,還和我提起過,第二天要帶著小少爺去醫院做親子鑒定,”王秘書說起了蘇慶長,他先前也去了一趟醫院,看著往日威嚴無比的董事長,現在都要靠著幾根輸液管支撐生命就忍不住紅了眼。

“怎麽會這樣,”蘇子曾的身體顫了顫,靠在了車身上,被烤得發燙的車身,就像是塊烙鐵,將她積壓已久的驚訝全都逼了出來。

無徐的孩子,那個被掉包了的孩子。那個殘廢的,死時隻是口小棺材的孩子。

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扭曲了。如果蘇慶長知道了所謂的真相後,他是不會氣得中風。

“我必須將事情全都問清楚,”蘇子曾的聲音,透著一股和天氣不符的冰冷,是的,她早就該問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