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自以為是的約定

“小嬸嬸,表姐,你們怎麽來了。

水靈兒在看到走進來的兩人後,極快的將手中的東西放到石桌上,起身迎了過去。

水煙兒虛弱的扯出了一絲笑。

“表姐身子還未好完,就在家中多休息幾日再出來呀。”水靈兒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摸完後有些訕訕然的縮了回來,這之前一直照顧小凡,已經留下後遺症了,現在見到與之症狀相同的表姐就想要摸一摸,確認一下體溫。

“昨天服了塵師父的藥,今天感覺好多了,出來走走也更好。”水煙兒這一路走過來,基本上都將全身的重力依靠在娘的身上,所以並不覺得很累,坐下之後,才滿懷歉意的出聲:“娘,你累壞了吧?”

蕭錦蘭笑著搖了搖頭:“不累。”

蘇小凡有些不知所措的愣在那,雖然昨夜從小寶貝兒的口中聽聞了這水煙兒最終不過是被那水初香給利用了,卻也一時半會兒間不知該做出怎樣的表情來麵對她們,畢竟之前在樹林外見麵時,還與那蕭錦蘭鬧的不是很愉快。

蕭錦蘭從身後丫鬟的手中接過一籃子草莓,放到了石桌上,輕聲道:“突然來訪,也不知道少夫人你喜歡吃些什麽,這些草莓啊,是我家園子裏摘出來的,平日裏都是我自己親自在打理,味道與別家的不同,少夫人你嚐嚐看。”

“哦,那個……謝謝。”蘇小凡怔愣了片刻,也總算是緩過神來了,扯開唇角對她笑了笑。

“我去洗一洗,拿過來,大家一起吃吧。”水靈兒其實能看出來,桌上的這一籃子草莓已經是清洗過的了,隻不過墨哥哥說了凡事小心為上,所以還是拿下去,檢查檢查,確定無礙了之後再拿上來好了。

蘇小凡笑著目送她跑回屋內,然後又看向水煙兒問:“身子可有哪裏不適?要不要叫師傅再來給你瞧瞧。”

水煙兒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已經沒事了,休息幾日就好,不過,你不恨我嗎?”

“為什麽要恨你?”蘇小凡抬手為兩人倒了一杯茶。

“畢竟我做了那樣的事。”水煙兒接過她遞來的茶杯,紅著臉低下了頭。

“這一來你也不過是被人挑唆了罷,二來你也已經受到了相應的懲罰,我也沒有必要再去與你計較了。”蘇小凡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嘴上雖然如此說著,心中卻是有著許多不確定,如果師傅解不掉自己的毒,如果自己也會如她這般再也無法擁有孩子的話,自己是否還能如此的淡然呢?

想必是不可能吧,若是那樣的話,自己絕對做不到輕易的去原諒她,或許真的會恨上她也說不定。

水煙兒臉上的紅暈驟褪,換上了一臉的慘白,最初是真的認為沒有孩子也沒什麽關係的,但是這兩日將墨哥哥的事全部都放下之後,才覺得心裏空落落的,沒了孩子,就等於是自己已經失去了再去愛別人的資格了。

“煙兒。”蕭錦蘭見她如此的模樣,心中就一陣擔心。

水煙兒轉頭對她擠出了一絲笑容。

蕭錦蘭伸手順了順她臉頰邊上的頭發:“不想笑,就不用勉強自己笑出來。”

“聽說你們準備暫時離開山穀是嗎?”蘇小凡決定換一個話題,不然一直糾結著那個話題,她會很難過的吧。

“嗯,過兩日就出穀了,我爹已經去安排了,今天來主要是想要跟你說一聲對不起,雖然有些難以啟口,卻還是希望你能原諒我犯下過的錯。”水煙兒慘白的小臉上寫滿了真誠。

“嗯,我已經原諒你了哦,你也無需再拿這件事來折磨自己了,凡事順其自然,放寬心或許日後你會遇到真心待你的人,真的愛一個人,就會接受對方的所有。”蘇小凡覺得今日的她比之往日更加的漂亮了,那一身毫無任何修飾的白色衣裙,給她增添了幾分仙氣。

“真的有那樣的人嗎?”水煙兒因著她說的話,眸間忽然的生出了一絲希望之光。

蘇小凡用力的點了點頭:“當然有的,在這個世界上的某一個角落,一定有屬於你的良人在等著與你相遇。”

水煙兒唇角輕輕勾起,綻放出淡淡的淺笑,輕柔的點了一下頭:“謝謝你,今天鼓起勇氣來了這裏真是太好了,若是沒有來這裏,我或許無法如此快的就釋然。”

水靈兒端著確認無礙後的草莓過來,放到桌麵上,能感覺到此刻的表姐,跟剛來的時候,似乎哪裏不一樣了。

“表姐跟小凡似乎都很愛吃草莓的樣子,來你們多吃點吧,小嬸嬸家的草莓可是全穀中最好吃的。”水靈兒拿了一個草莓放到蘇小凡的嘴邊,就像她之前喂自己吃的時候那般。

蘇小凡想也未多想,張嘴就直接含進了嘴裏。

水靈兒癟癟嘴,笑著出聲:“懶人,我還以為你會用手接過去,自己拿著吃呢。”

“嘿嘿。”蘇小凡吃下一個之後,忍不住讚道:“真是太好吃了,怎麽辦,我有些不想離開這個山穀了,難怪我表姐會說喜歡上了這個地方,這裏的東西都太好吃了。”

“不想出去,那就不要出去好了。”蕭遺墨緩緩的走過來,將她手中一個還未放進嘴裏的草莓搶了去。

“那可不行,我還有好多事沒有做完呀,等我以後老了,就來這個山穀隱居好了。”蘇小凡眉眼彎彎的出聲,覺得一直住在這樣一個地方真的不錯。

蕭遺墨在她身旁坐下,仔細的盯著她的笑臉看了許久,如今的她總算是恢複如初了,隱約能感受到她往日的那一份活力:“到穀中來住也不錯啊,可以將你家人也全部接進來。”

蘇小凡擰眉想了想:“這個倒是不錯,不過啊,如今娘整日養那些雞鴨,似乎很開心的樣子,估計是不願意拋下它們走人的,而且最主要的是那個地方有她跟爹的回憶。”

“嗯。”蕭遺墨淡淡的看了一眼水煙兒,輕輕啟口:“出穀的日子定下來了嗎?打算去多久回來?”

水煙兒眸色閃爍了幾下,垂下頭回:“我爹說也許半年,也許一年,不會太久的。”

蕭遺墨輕點了一下頭:“早去早回,畢竟我出穀之後,爹的計劃真要實施的話,還需要你爹的幫助。”

“少主,放心吧,我們很快就會回來的。”蕭錦蘭笑著出聲,這兩日一真哥也在仔細的琢磨穀主說起過的事,雖然出穀的時間迫在眉睫,卻已經交代給分家的其餘人,讓他們先行按照穀主說的方法自行試試看了。

“那麽,預祝你們一路順風。”蕭遺墨站起身,今日還得去爹那邊一趟。

“小寶貝兒,你要去哪?”蘇小凡不受控製的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擺,這段時間一直病著,雖然就同住在這小小的竹屋,見麵的時間卻是真的很少,偶爾自己晚上睡覺了他都還窩在書房中沒有回房,早上起來,又不見人,每天隻能從床邊殘留下來的餘溫,來判定他的確是有回去休息的。

“唉,你什麽時候才能改口。”蕭遺墨不悅的擰了擰眉頭,柔聲回:“我去爹那邊,會回來吃午飯的。”

蘇小凡點點頭笑著鬆開了手。

問自己什麽時候能改口,這個叫習慣了,一時半會兒,還真就改不過來口。

在他走後,看向水煙兒母女倆說:“你們今天留下來跟我們一起吃飯吧,靈兒做的飯菜可是很好吃的。”

蕭錦蘭用眼神詢問了一下水煙兒的意思,然後回:“好,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好,今天我要下廚。”蘇小凡蹭的從竹椅上站起來,攏了攏身上的衣服,這聽說山穀要比外麵來得溫暖,不知道如今外麵的天氣究竟是有多冷呢?會不會到時候自己出去還不習慣了?

“不行,你要休息。”水靈兒又繼續開始拾掇那些青菜,收拾一下就差不多可以開始弄飯菜了。

“好啦,靈兒乖,反正小寶貝兒也出去了,你不要告訴他不就好了嗎?我做的飯菜可是很好吃的哦?”蘇小凡笑完了眉眼湊到她跟前,一臉誘哄的神色。

果然,水靈兒聽後有些猶豫不定,拾掇青菜的雙手也變慢了許多,娥眉微微蹙起。

蘇小凡一把奪過她手中的菜籃,拎著走遠:“好了,你陪她們坐一會兒吧,我去廚房咯。”

水靈兒略顯無奈的笑著搖了搖頭。

“靈兒你跟她的關係真好。”水煙兒有些羨慕的看著她們,從前一直認為初香妹妹與玉瓊就是自己最好的姐妹,但是回過頭來忽然發現,一直以來不過是弄錯了罷,自己與她們從來就沒有如此輕鬆的說過話聊過天,每一次聚在一起,說的都是與墨哥哥相關的事。

“嗯,最近她生病,一直都是我在照顧她呀,能看到她恢複活力真是太好了。”水靈兒無限感概,果然還是喜歡如此充滿活力的她,往日死氣沉沉的她著實讓人看了著急。

“等我回來後,靈兒你還會願意跟我一起玩嗎?”水煙兒低低的問著。

“當然會了,我們可是表姐妹呀,而且以後小凡他們也會時不時回來一下的,我們可以一起玩啊,不過……”水靈兒忽然想到昨夜爹跟自己說的話,一雙漂亮的眸子瞬間變得無比的黯淡。

水煙兒並未開口詢問,也大概能夠猜的出來她在為何事心煩,伸手覆蓋上她的手背,輕語:“表妹如果不想要嫁到別的山穀中去,何不就在這穀中找一個你喜歡的男子嫁了?”

水靈兒抬了一下眼瞼,看向正從屋內走出來的蕭遠峰,嘴中呢喃一般的念著:“喜歡的人嗎?”

“是啊,呐,就比如這遠峰如何?”水煙兒見她看向蕭遠峰,便伸手指了過去。

“我?我怎麽了?”蕭遠峰滿心疑惑的走過來。

“我們在說靈兒表妹的婚事,反正你們兩個都沒有定親,你娶了她如何?”水煙兒想也未多想就說了出來。

“表姐,這話可不能亂說的。”水靈兒小臉瞬間變成了血紅色,羞愧的恨不能找個地洞鑽下去。

蕭遠峰驚訝的張了張嘴,然後平靜的說:“雖然穀中表兄妹成親的真不少,不過我可不想那樣,我要像墨哥那樣到外麵找一個自己喜歡的女子回來。”

說到這個,蕭遠峰用力的搖了搖頭,為何這種時候,那小凡的笑臉會忽然的從自己腦海中竄出來。

“嗯嗯,遠峰你就該去外麵找一個回來,反正你跟墨哥一直在外麵跑。”水靈兒用力的點了點頭,努力的將心中的慌亂壓下去。

不過,話說回來,為何自己會如此的慌亂呢?

中午的時候,飯菜才剛剛擺放到桌上,蕭遺墨就從外走了回來,跟隨在其身後的還有花飛塵。

蕭遺墨吸了吸鼻子,臉色沉了沉:“女人,不是讓你多休息嗎?怎麽就開始做菜了。”

蘇小凡聳聳肩,無奈的道:“你不知道嗎?我就是天生當廚娘的命,時間久了不做飯菜,就覺得各種不舒服啊。”

“要不然,以後換換,我來做好了。”蕭遺墨走到桌前,對著同桌的蕭錦蘭母女親點了一下頭,沒想到那女人會將她們留下來一同吃飯。

“哦?小寶貝兒你會做飯?”蘇小凡微驚。

“做飯誰不會啊,隻要煮熟不就可以了嗎?”蕭遺墨一臉無謂的出聲。

蕭遠峰夾菜的筷子微微頓了一下,一臉驚悚的說:“墨哥你在山上烤的野味味道還是不錯的,但是你做的飯菜,我今生絕對不想再吃第二次了。”

蕭遺墨斜眼瞪過去,不悅的道:“有的吃你還抱怨,不然下次換你來做好了,看你能做多好。”

“不要,讓我這從未做過飯的人去弄吃的,那不是折磨人嗎?”蕭遠峰一邊吃,一邊口齒不清的說話。

花飛塵擰眉不悅的盯著他,片刻後,實在忍不下去了,低吼了一聲:“吃飯的時候,都不要給我說話。”

桌上,瞬間變得無比的安靜,靜到連大家夥吃飯的聲音都快要聽不到了,直到吃完滿桌的飯菜,蕭遠峰才忍不住的感歎出聲:“好久沒吃到小凡做的飯菜了,真是讓人懷念啊。”

蘇小凡咧嘴笑了笑。

飯後,所有人都坐在院中喝茶聊天,蘇小凡靜靜的坐在一旁,解決著手中的一盤草莓。

“不要吃太多了,會吃壞肚子的。”蕭遺墨直接將她手中的草莓整盤都給搶了去。

“雖然這話是真的,不過,小寶貝兒,你目前隻是因為自己想吃,才這樣說的對不對?”蘇小凡眼中的笑意加深,搶東西吃的小寶貝兒也很是可愛。

“對。”

蕭遠峰聽到他的回答之後,嘴角就抽了抽,搶人東西吃也就算了,居然還承認了。

“少主,外麵來了好多人,吵著要進來。”

一個守衛從外麵急衝衝的小跑進來。

蕭遺墨將手中的盤子又放回到了蘇小凡的手中,拍了拍手上的水漬,抬腳走了出去。

蘇小凡原本也是想要跟上去的,卻被水靈兒給拉住了。

“小凡,你還是就在這裏待著,不……待在這裏也不行,走,你跟我回房去。”水靈兒直覺的認為那些人今日來此是為了近日的那些謠言,這墨哥還未將這些事告訴小凡來著,所以目前不方便讓她聽到。

“靈兒,你在緊張什麽呀?”蘇小凡皺著眉,盯著那條石板小道離自己越來越遠。

“沒什麽,你乖乖回去待著就好了。”水靈兒一路拉著她朝著房間狂奔。

蕭錦蘭母女兩,滿腹疑惑的坐在院中,不知道該跟出去看看情況呢,還是跟她們兩人一同進屋內,又或者直接就此告辭比較好?

“表姐,你們也進來呀。”

就在兩人猶豫不定的功夫裏,水靈兒又從裏麵跑了出來。

竹林外,三四十個人被守衛們隔離在外,因為想要進入竹林內,正在跟守衛們爭吵不休,見到蕭遺墨走出來,都瞬間安靜了下來。

蕭遺墨擰著眉,緩緩的走過去停下:“怎麽?不是有事找我,怎麽都不說話了?”

“實不相瞞,我們今日來,其實是想要見見少夫人。”

人群中安靜了一會兒之後,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站了出來。

“哦?鶴長者找她有事?”蕭遺墨揚了揚眉,這蕭鶴一直都對穀中的大小事情不聞不問的,就算是百獸穀最近這般的不平靜,也沒見他出來說過什麽話,做過什麽事,據爹的調查,就連那上門想要給他灌輸奇怪思想的人,也被他直接的趕出了府中,甚至於都沒有聽完對方要說的話,今日會如此激動的帶著一群人來這裏,恐怕是因為那個謠言吧。

“來此自然是有事的,沒事的話,我何必登門打擾。”蕭鶴麵色凝重,說出的話也是透著嚴肅。

“真不湊巧,她最近身子不適,一直昏昏沉沉時睡時醒的,這會兒剛吃完師傅的藥睡下,不信你們問我師傅。”蕭遺墨用眼角餘光看了一眼花飛塵的方向。

花飛塵麵色僵了僵,瞬間就恢複如常,淡淡的出聲:“小凡的確是剛服完藥睡下了,如果你們要見她的話,恐怕要等到明日了。”

蕭遠峰靜靜的站在一旁,墨哥與師傅說謊的功力似乎上升了啊,兩個人麵不紅氣不喘的將謊話說的如此的順溜,要是這個時候,那小凡突然的走出來了,他們打算如何是好啊?

“那麽,就暫時跟少主你說吧。”蕭鶴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竹林深處竹屋的方向。

剛才來的時候,的確是聽到了一些從裏麵傳出來的女子的說笑聲才對,但是這少主與塵少爺的模樣看起來又著實不像是在說假話。

“嗯,洗耳恭聽。”蕭遺墨站直了小小的身板,一副專心受教的模樣。

“近日穀中傳的火熱的謠言,想必少主也是知道的,我們大夥來此便是為了那件事,就算少主你執意非娶那個女子不可,日後也必須納妾,這是我們大家做的最終退步,身為未來穀主的你,斷然不可無後,為了百獸穀未來的穩定,還希望你能夠同意。”蕭鶴一臉平靜的出聲,就算此刻那叫蘇小凡的女子真的沒有睡覺,隻是坐在院中玩耍,自己也不能帶著大夥衝進去。

蕭遺墨掀唇笑了笑,淡淡的回:“關於這件事,我們還是日後再商量如何?這我與她的大婚將近,在這個節骨眼上你們來提這件事,不是存心沒事找事嗎?”

蕭鶴無言以對,選在這樣的一個時間來說此事的確是極為不妥,但是這聽聞他們婚後就要馬上出穀的,難不成日後自己要帶著大家追出山穀去跟他們說這事?

“好了,你們都先行回去吧。”蕭遺墨說完便轉身走進了竹屋。

“塵少爺,你與少主的感情一直很好,還希望你出麵偶爾跟他說說此事,這可事關山穀未來的安定。”蕭鶴明顯有些不悅的提高了音量。

花飛塵淺笑著回:“這是當然的,各位請回吧。”

“呼……”

送走所有人,蕭遠峰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氣,靠在花飛塵的身邊輕聲說:“師傅跟墨哥打算如何處理這事?”

“隻是這些人的話,根本不算什麽,應該有更嚴重的事才對。”花飛塵沒頭沒尾的丟下這麽一句話,轉身進了竹林,不理會滿臉不解,依舊站在原地的蕭遠峰。

傍晚,送走了水煙兒母女,蘇小凡就去了書房。

書房中的三人此刻都圍在書桌前,仔細的核對著桌上的名單。

“你怎麽來了,回去休息吧。”蕭遺墨隻抬頭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就又低下頭忙碌了起來。

“最近一直在休息,有沒有我能幫忙的?”蘇小凡湊了過去,看著那一張張紙上寫著的名字,完全不清楚他們此刻究竟是在弄什麽東西。

“這個你幫不了,回去歇著,調理好身子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了。”蕭遺墨隨口說著,將核對清楚了的名單放進了身後的櫃子裏。

“那好吧。”蘇小凡擰著眉轉身走了出去。

蕭遠峰揉了揉眼睛,一直盯著這些字眼,眼睛都快要發直了:“墨哥,你們是想要引出那水初香背後的人吧?”

蕭遺墨並未回話,隻沉默的點了一下頭,原本就一直在猜想水初香此為的目的,隻不過始終都沒有頭緒。

中午又從水煙兒的口中聽聞了那水初香當日失魂落魄的情況下喊出的話,就更加的不明白了,那水初香背後之人,慫恿她做出這樣的事,究竟是想要做什麽,又能通過她做的這些事達到什麽目的呢?

蘇小凡出了書房,就去了院子裏。

坐在院中,沉默的盯著那昏暗的林間小道,雖然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但是他們似乎一直說著,叫自己近日不要外出,這山穀中最近還發生了別的不好的事情嗎?

“小凡,你怎麽坐在這啊,晚上可是很冷的,趕緊回房去吧。”水靈兒一直在忙碌的收拾屋子,因為除了守衛,墨哥哥不讓任何的人進入竹屋,所以也就沒有丫鬟幫忙清掃了,每天打掃的任務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說起來,那個水初香怎麽樣了?”蘇小凡歪著腦袋,看向走廊上的她,身上圍著圍裙,頭上裹著一塊暗色的布,倒是像極了家政婦。

水靈兒放下手中拎著的一桶水,擰眉想了想後才回:“還不知道,墨哥哥說要等幾天再來定奪對她的懲罰,不過,說不定,她如今都嚇得逃跑了。”

蘇小凡趴到桌上,透過厚厚的衣袖,依舊能感受到桌麵冰冷的溫度,對那水初香,自己明明應該有恨意的吧?

但是卻又似乎說不上來恨,是因為她沒有直接對自己出手的緣故嗎?

隔天,安靜了幾日的山穀忽然變得無比的熱鬧,穀中大半的人都聚集到了蕭翎的府門外。

蕭遺墨三人趕過去的時候,遠遠的就看到了一片黑壓壓的人。

“師傅,穀中的人是不是全部都在這裏了呀?”蕭遺墨也是最近才知道,原本這百獸穀有如此多的人,從前還真就沒有仔細的去注意過山穀中的人口問題,若是有如此多的人,也難怪爹會著急,畢竟要是人數一直增加的話,就必須得盡快解決穀中人們做事的問題。

“應該還有一些沒來的吧。”花飛塵大概看了下,此刻在這裏的也不過千餘人。

“好了,讓開,讓開。”蕭遠峰站在人群的後麵,扯著嗓子喊了起來。

最後麵的一些人,見到他們過來,並沒有讓開,而後一個傳一個的,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從前方,拉到了三人的方向。

“你們是想造反嗎?”蕭遠峰不悅的低吼了一聲。

“遠峰少爺誤會了,我們不過是想要見一見穀主罷了,誰知道穀主一直閉門不出,這既然少主來了,就勞煩少主代我們將穀主叫出來如何?”最末尾的一個中年婦人,淺笑著出聲,這雖然大家夥都來了這裏,可也沒打算來鬧事,大家不過是聚集在這裏說說笑笑的閑聊開了罷。

“……”

蕭遺墨沉默的盯著她,這還真是出人意料啊,今天他們來此的目的,不是衝著自己來的嗎?爹最近應該什麽也沒有做才對呀,但是既然閉門不出,就是有無法出來見他們的理由吧。

細想了片刻後,才開口說:“你們有什麽事直接跟我說吧。”

中年婦人與周圍的幾個人交頭接耳的議論了一番後才又繼續說:“這我們昨日聽到了一個消息,說是圍繞著山穀的那些野獸數量不停的在增多,性子也變得越來越凶殘,都是因為穀主造成的,所以想要前來讓他給我們一個交代,這一旦那些野獸衝破樹林進入穀中,我們大家的生命可就完全的沒有保障了。”

蕭遺墨聽後,仰頭看了一眼花飛塵,見他也如自己一般滿頭霧水,清了清嗓子,問:“你們這是從哪裏聽來的?”

中年婦人搖了搖頭:“這個我們大家夥也不知道,但是回過神來,大家都知道這件事了,在穀中已經傳了有好幾天了。”

“我知道了,你們讓開。”蕭遺墨攏了一臉的若有所思。

三人進入府中後,就見蕭翎神色凝重的坐在廳內,端看著手中的茶杯。

“爹,你怎麽不出去?”蕭遺墨進入屋內之後,疑惑的看向麵同平靜端坐在上的兩人。

“出去做什麽?”蕭翎雲淡風輕的出聲。

“外麵那些人,翎叔你不要去處理一下的嗎?”蕭遠峰在一邊的凳子上坐下。

蕭翎放下茶杯,慢悠悠的回:“無礙,他們也難得聚在一起一回,就讓他們聚聚吧。”

蕭遠峰忍不住嘴角抽了抽,有這樣讓人聚的嗎,而且外麵那些人看起來雖然大多情緒都很穩定,但是也有個別情緒特別激動的,翎叔不出去真的沒事嗎?

“爹,你應該已經有些眉目了吧?”蕭遺墨盯著邊上丫鬟上的茶,但是沒有打算端起來喝。

“大概猜出來一些,隻不過還無法確定罷了。”蕭翎站起身,走到門口,聽著不時從外麵傳來的嘈雜人聲不由自主的皺起了眉。

“我也猜出了一些,那叫水初香將矛頭對準凡兒的人或許就是為了達到這個目的。”蕭遺墨低低的出聲,隻要知道了其身後的人是誰,就沒有必要再一直放任其不管了,將這些人打發回去,就可以先去處理那水初香那邊的事了。

蕭遠峰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的掃,始終不知道他們這是在說什麽。

花飛塵飲了幾口茶,問:“師兄打算如何打發外麵的那些人。”

“無需理會,等他們鬧夠了,就自行回去了。”蕭翎生出了幾絲不悅,今日才知道自己在穀中人們的心中就是如此不堪的形象,幾句簡單的謠言就能夠讓他們如此的激動,若說隻是上門詢問的話,隻要叫幾個人來問問就好了吧,如此興師動眾的過來,誰會理他們啊。

“嗯,我也覺得無需理會。”蕭遺墨笑著出聲,確定了水初香身後的人是誰,也算解決了最近的一樁心事,這些人要是不來鬧上這麽一出,還真就將她與那蕭白身後的人聯係不到一塊兒去。

“師傅,他們在說什麽?”蕭遠峰忽然覺得自己果真是太笨了,完全的聽不明白。

花飛塵平靜的看了他一眼,緩緩出聲為其解惑:“之前我們一直在想那水初香慫恿玉瓊跟煙兒去對小凡做了那些事,究竟是出於什麽目的,今日被這些人一通鬧,倒是忽然明白了,他們那樣做的目的不過是想要讓我們分心罷了,這段時間以來,為了理清那水初香的目的,我們可是一直都沒有辦法專心的去理會穀中的其他事,一心都在想那水初香的事去了,換言之如果沒有水初香那一通攪合,或許我們早就察覺到今日的事態,又怎會鬧到如今這樣,穀中所有人都知道了,我們卻還當做大家都不清楚情況。”

蕭遠峰這才明白過來的確是這樣啊:“可是就算這樣做了,又有什麽用?”

花飛塵輕搖了一下頭:“這你就不知道了,小凡一回來穀中,初香就讓玉瓊出了手,那個時候我們還未察覺到山穀周圍猛獸們的異常,也就是說,想要對付百獸穀的人在我們百獸穀中安插了兩步棋,一方麵是利用小凡身上發生的事來分散我們的注意力,另一方麵在穀中散播謠言,讓大家都慌亂起來,若是今天這樣的情況是發生在我們對什麽都還不知情的情況下,或許我們就不會這樣冷靜了,絕對會方寸大亂,對方的目的應該是想讓我們百獸穀鬧內訌吧,然後若是蕭白沒有暴露,他們想要將大家都帶出山穀的目的就更容易達成了。”

蕭遠峰這才全部明白了過來,驚訝的點了點頭,部署的如此周全來對付百獸穀,那人究竟想要在百獸穀得到什麽好處?

又或者說,這百獸穀裏究竟有什麽他非得到不可的東西?

“可是翎,這樣放著大家不管,真的好嗎?”書雲集娥眉深蹙,原本昨夜就沒有睡好,被這鬧哄哄的一吵,隻覺得頭發暈。

“雲姬去休息吧,這裏的事,交給我們來處理就好了,睡不著的話,就將耳朵裏塞上一些棉花。”蕭翎回身對著她柔柔的笑開。

“想去是睡不著了,你們且先做做,我去讓人給你們準備一些水果點心過來。”水雲姬轉身走了出去,因為府外圍的人太多,此刻府內的丫鬟家丁也都是一臉的不安。

“師傅在這跟爹一起處理這邊的事吧,我與遠峰從後門先行離開,我想去那水初香家中看看情況。”蕭遺墨站起身,繞過蕭翎的身邊,直接的走了出去,水初香的事必須由自己親自去處理才行,畢竟她招惹上的可是自己的女人,無論如何也不想借由他人的手來處理此事。

蕭翎隻輕點了一下頭,沉默的目送他們離開。

花飛塵也走到門邊,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師兄,你不派人去跟著他們嗎?那初香的府上……”

蕭翎笑著搖了搖頭:“無需擔心,初香的爺爺今日應該是在家中的,遲早要由他自己去處理,畢竟那是與他相關的事,若是經由我的手來處理,說不定會讓他人說閑話。”

出了府,兩人就直直的朝著水初香的家中走去。

“少主來拉,老夫等候多時了,裏麵請。”水初香的爺爺,水易平從知道初香對少夫人做出的那些事之後,就一直等候在家中,心知少主遲早都會找上門來的。

“打擾了。”蕭遺墨神色淡淡的。

“去叫小姐出來。”在後院中坐下後,水易平才看向身旁的書童出聲。

“初香那孩子對少夫人做出了不可饒恕的事,老夫也不求少主你原諒她,該對她作出怎樣的懲罰直接告知便是,如果少主不方便形式,也可由老夫親自來執行穀規。”水易平沉穩的出聲。

蕭遺墨平靜的盯了他片刻,同在一個山穀之中,卻已經有好幾年沒有看到過他了,自己一直在穀裏穀外的跑,而他一直醉心於研究各種毒藥,很少出門,如今的他頭發都已經花白了,臉上也是皺紋橫生,許是這兩日太過憂心了的緣故,人也顯得很是憔悴。

看著這樣的他忽然的生出了一些不忍心,他眼下就隻有初香一個親人,若是做得太過火,也擔心年事已高的他會接受不了,但是自己也不可能不對她做出任何的責罰。

“在說對初香的責罰之前,我有一些事想要問問她。”

水易平眸色變了幾變,轉頭看向在書童的帶領下緩緩走過來的水初香,著急的催促道:“死丫頭,還不快過來,你想讓少主等你多久?”

水初香眼眶紅紅的,從水煙兒的家中回來之後,就沒有出過門,一直將自己關在房間裏,快步移到自己爺爺身後站定,忍不住的偷眼瞄了幾下蕭遺墨的表情。

“跟我說說吧,究竟是何人叫你做的那些事。”蕭遺墨視線停駐在麵前的茶杯上,並未抬頭看向她,就算一時半會兒拿捏不準要如何的去懲罰她,也是做不到心態平和的去麵對她,如果她不是水爺爺的孫女,如果她不是穀中的人,如果她不是從小與自己一同長大的人,或許事情就變得簡單了許多。

“不能說。”水初香咬了咬唇瓣,低垂下頭,眼淚一直在眼眶中打轉。

“那麽,你倒是跟我說說,你口中所說的那個,被我遺忘掉的約定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約定?”蕭遺墨從水煙兒的口中聽來之後,就一直對此很是好奇,將從前的事仔仔細細的回想了一下,也是完全沒有想起來,跟她相關的事之中,自己有做出過什麽樣的約定。

水初香將頭埋的更低了,淚珠忍不住的奪眶而出,滴落在她胸前不安的攪動著手絹的手背上。

蕭遺墨平靜的坐著,靜等她開口說話。

“你到是說話呀,難得少主都親自過來問你了。”水易平也時常從她的口中聽到那麽一回事,亦是非常的好奇。

“墨哥哥你或許已經忘記了,小的時候,我們大家一起去山上玩耍的時候,有一次我與你們走散了,還不小心在山林中迷了路,眼看著天色見晚,情急之下我就躲進了一個樹洞之中,原以為必死無疑的我嚇得一直縮在樹洞中大哭,在認為自己必死無疑一定會淪為那些野獸點心的時候你卻找到了我,一直背著哭到無力的我回家,還一直跟我說話,那一天你一直在叫我不要哭了,說日後你若是有了喜歡的女子,就一定會好好的嗬護她,不讓她流一滴眼淚,然後你會娶她為妻,一輩子對她好。”水初香哽咽的有些說不下去了。

蕭遺墨挑眉,記憶中似乎有過那麽一回事,但是這跟她說的約定究竟有什麽關係?

感覺到他的目光一直疑惑的停留在自己身上,水初香垂下頭,貝齒緊咬唇瓣,從齒縫中擠出了一句話:“那一天,我問過墨哥哥你是不是喜歡我,你說喜歡,所以……”

蕭遺墨有些無言的看著她,然後很是驚訝的啟口:“那時候我七歲,你五歲,你覺得那時候的喜歡會是什麽意思呢?從前跟我們一起長大的人,對於我來說,都是如同兄弟姐妹一般的存在,我當時的喜歡,也不過是將你當做妹妹罷了。”

水初香怔住,這些年自己的腦海中一直回旋的就是他的那一句喜歡,所以將他說的日後他有了喜歡的女子,就會娶她為妻,套在了自己的身上,擅自的將那當做了一個約定,擅自的認為長大後,自己一定可以成為他的夫人。

原來真的如煙兒姐姐所說的那樣,這不過是自己的錯覺,真的是自己會錯意了。

也是從那一天開始自己就一改往日叫他墨哥哥的習慣,嚐試著去叫他墨,他也一直沒有讓自己不要這麽叫,所以一直都以為他肯定也是喜歡自己的,前兩年做出那樣的事,也不過是想要盡快的訂下他夫人的位置。

“唉……”

水易平歎息了一聲,緩緩的輕搖了一下頭:“少主,不用照看老夫的薄麵,應該如何處置她,就如何處置就好,畢竟不止少夫人,這丫頭也對一真家的閨女做出了很過分的事,若是你念及情分責罰過輕,日後會影響你在穀中的聲望。”

“多謝水爺爺體諒,遠峰,將她帶去交給師傅。”蕭遺墨聲色淡然,端過麵前的茶杯,放到鼻端清嗅了一下,卻是沒有喝。

蕭遠峰一直沉默的靠在一旁的柱子上,靜靜的聽著他們說話,其實在初香她對墨哥做出那些事之前,自己與墨哥一直都將她當做親妹妹一般的疼愛嗬護,所以在之前回穀麵對她做出來的那些事之後,才會無法接受,原本是該驅逐出穀的,但是看在水爺爺的情分上,隻讓她去了幽暗穀與歐家的人定親。

“走吧。”對上一臉茫然,仿若失了魂一般的水初香,蕭遠峰伸手將她拉了出去。

“初香你為何要回來?如果你沒有回來在幽暗穀生活不是挺好的嗎?”蕭遠峰極為無奈的出聲。

“遠峰哥,我是真的很喜歡墨哥哥。”水初香依舊一臉的茫然,自己意識到是一回事,從墨哥哥的口中聽到又是另一回事,那在自己心中燃了十餘年的希望之火,這一刻是真真切切的熄滅了。

蕭遠峰停下腳步,認真的對上她含淚的雙眼:“若是你真的喜歡墨哥,為何要一再的去做這些錯事,你應該最清楚,他不會喜歡做出了那些事的人才對。”

“……”

水初香沉默的移開了視線,緩緩的由他拉著自己走,不知道這樣一直走下去,接下來要麵對自己的究竟是什麽,總有一總不管接下來麵對的是什麽,都已經無所謂了的錯覺。

“你若是將所有都對師傅全盤托出,我會向師傅求情,對你從輕發落的,至少不會讓你太痛。”蕭遠峰依稀還記得小時候的她是個愛哭鬼,一丁點兒的事她都可以哭上一整天。

“少主,還有什麽事要跟我說嗎?”水易平從水初香被蕭遠峰拉走的那一刻,就閉上了雙眼,雖然極力的控製自己的情緒,卻還是能從那緊皺的眉間,看出濃鬱的悲痛。

“想問一下,她回來之後與從前相比較,可有哪裏不一樣,有沒有與什麽可疑的人見麵之類的。”蕭遺墨覺得交給師傅去處理的話,是一定可以從她口中知曉一些事情的,但是如果自己能提前知道,就能夠與她之後說出來的一些話做個比較。

水易平睜開寫滿疲憊的雙眼,細細的思索了一番才回:“之前玄長者府上的管家有來家中找過她幾回,然後總覺得她一直在防備著什麽,從前那丫頭在家中睡覺的時候從來不反鎖房門的,但是這一次回來之後,她不止會反鎖房門,還會將窗戶也關的死死的,所以我覺得她在害怕著什麽,詢問過好幾次,也從她的口中什麽也沒有問出來。”

蕭遺墨站起身輕點了一下頭:“我會派人去幽暗穀詢問一下,她過去之後究竟發生了一些什麽,然後,至於會對她做出些什麽我還不能斷言,但是我不會讓她死了,畢竟她是水爺爺你唯一的親人。”

水易平起身相送,聽到最後,忍不住的悲從心來。

那丫頭的爹娘在多年前的一次事故中雙雙身亡,自己一直含辛茹苦的將她養大,或許是自己對她寵愛過度了吧,不管是她想要什麽想做什麽,自己都會盡量的去滿足她的願望,所以才會讓她如今犯下如此過錯。

從水易平家中再度返回蕭翎府上的時候,蕭遺墨發現那些原本聚集在府門外的人居然都全然不見了,難道是這之後爹跟師父出來對大家說了什麽?讓所有人都乖乖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