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時分, 天空之上無星無月,隻有潑墨般的濃黑,腳下的泥土還未幹透, 空氣中都是從土壤裏反出的潮濕腥味。

言真一路到圍牆後的大樹下,從包包裏翻出煙盒, 抽出一支咬在齒間, 摸了半天沒找到火機, 才想起來過海關的時候扔在機場了。

眉間微蹙,有些不耐地捏住煙嘴準備扔掉, 施悅的電話過來了。

“Y,你在哪?他們準備去慶功宴了,我們也一塊去玩吧!”施悅聲音聽起來很興奮。

言真頓了頓, “見到你哥哥了嗎。”

“見到了!他答應幫我介紹IZZY認識,嘿嘿!”

IZZY……

眼前躍出那張冰冷的臉, 言真眸光微沉,淡聲道:“是嗎,那很好。既然有哥哥陪你, 那我就先回去了。我們下次再見麵吧。”

“啊,你要走嗎?那我送你啊, 這裏好偏僻, 你要怎麽回去呢?”

言真抬眼望了望前方漆黑的道路, “沒關係, 你好好玩,我走一段應該就能叫到車了。”

施悅還想再說什麽,那邊有人高聲喊她的名字, 她高聲應, “我來了!”隨後才轉而低聲對言真道:“那你路上小心哦。”

“嗯, 再見。”

掛了電話,言真好似已經平靜了下來。

她將煙扔回包裏,攏緊衣領,朝著來時的方向離開。

*

俱樂部裏,施浪鄭重給大家介紹了一番他剛剛回國的妹妹,施悅姣好的麵容,開朗大方的做派,很容易就被集體接納。

大部隊商量著去夜店繼續玩,分派車輛的時候,有人問施悅:“咦,剛才跟你一塊來的那個美女呢?”

施浪聞言回頭問:“什麽美女?人呢,在哪?”

施悅解釋道:“哦,她叫Y,是我在飛機上認識的姐姐,是個藝術家哦。但她好像有點被時差影響,不太舒服,剛才先回去了。”

“Y?”施浪莫名覺得這個名字很耳熟,下意識望向最前方那道率先出門去的身影,他加速跑過去叫住他:“IZZY!”

前麵的人單手夾著一幅三十六寸的畫框,另隻手裏捏著煙,聞聲腳步不停,等施浪追到身邊了,他懶懶轉眼。

“你去哪,不跟我們一塊去玩嗎?”

“不了。”他眯起眼睛吸了口煙,“你們去。”

施浪有些失望地撇撇嘴,突然想起施悅,將人叫過來,“施悅!”

施悅從人群裏跑出來,被施浪摟到身邊介紹:“這是我妹,親妹,剛從國外回來。這是IZZY,不用我多說了吧,地星的王牌。怎麽樣,剛才有被他煞到吧?”

施浪得意的表情有點欠揍,反觀施悅,因為和IZZY太過近距離的麵對麵,一向爽朗的人麵上難得的帶了幾分羞赧,“Hi~”

似乎有些困了,言執眼角微垂,眸光很淡,略略掃過施悅的臉,敷衍地嗯了一聲。

他對女生向來如此,滿不在乎的冷淡態度總能招來一大票欽慕的視線。

施浪正要替施悅解圍,對麵的人卻突然開口問了句不相關的話。

“你朋友呢。”

“哈?誰?”

施浪以為他是在問自己,但他眼神卻停在施悅身上。

施悅愣了一秒,將剛才對其他人說過的話又重複一遍:“哦,她不舒服先回去了。”

點點頭,言執吸盡最後一口煙,隨手一彈,轉身:“走了。”

見他這就要走,施悅對著他的背影大聲問:“IZZY,可以給我你的電話嗎?”

他沒回頭,慵懶低沉的聲線被夜風送過來,淡漠又撩人,“找你哥要。”

*

十月份的Z城,下過雨的夜晚冷得出奇。

言真沿著小徑走了大約二十分鍾還沒走上大路,叫車軟件裏一直在搜尋附近車輛,高跟鞋磨得她的腳都快要斷了。

正猶豫要不要打電話讓談懌來接她,身後忽然有車快速駛來。

她停下腳步靠到路邊,迎麵而來的車前大燈太亮,照得她幾乎睜不開眼。

她沒有抬手攔車,因為不曉得車裏的人是誰。

黑色的路虎也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車子從言真麵前加速駛過,駕駛室裏年輕男人冷漠的側臉在餘光中一閃而過。

寂靜的小道短暫亮起後重歸昏暗。

言真麵無表情地望著前方的車燈轉向然後加速駛離,忽然有些想笑。

狂歡的俱樂部、熱血沸騰的賽車場、一張張陌生躁動的臉,她曾經曆過的青春,以為失去了,但她忘了,時間是相對流動和靜止的,在她身上消失的東西,正在這裏發生著。

盡管幾個小時前她還在為Z城的變化而感到不安,可現在看到言執……哦不,他現在是IZZY,看見他輕狂蓬勃的年輕模樣,她感到很高興。

沒有理由的高興。

要是他剛才肯停下來載她一程,她會更高興。

搖頭笑笑,言真脫了腳上的高跟鞋拎在手裏,繼續往前走。

黑色的路虎在路口熄了火,駕駛室裏的人下車,倚在車頭抽了五根煙,準備抽第六根的時候,煙盒空了。

不耐地將紙盒揉成一團,隨手扔向身旁的夜色,他準備回車上拿煙,轉身時卻見不遠處的路燈下,女人纖麗的身影停在那兒。

他一頓。

言真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那兒的,清冷的五官被燈光柔化成一團溫柔的霧氣,風衣下素色的裙擺被風吹動,縹緲輕柔,像天上的雲,像海麵的浪。

她麵朝著這邊的方向,但他不確定她是不是在看他,開車門的手不由自主地緊了緊。

上車,關門。

黑暗的車廂裏有淡淡薄荷煙草的氣味,言執眉目間一片冷寂的淡漠,從外表上完全看不出心緒。

一分鍾後,副駕駛的車窗被人敲了敲。

他猝然回眸,眼神控製不住地釋放著森冷的戾氣。

窗外的女人卻像是沒看見他似的,視線在他周圍小幅度來回。

他皺眉。

車窗降下來,沒了阻隔,兩人的目光不偏不倚在半空交匯。

“什麽事?”

車裏男人陰沉的聲音壓得很低,陌生的口吻和聲調讓言真微怔了片刻,“抱歉,我看是你從俱樂部的方向過來的,我也是,可這裏太偏僻,我叫不到車,可不可以麻煩你載我一程?不用太遠,捎我到能叫車的地方就好了。”

她刻意拉近距離的用詞和謹慎疏離的態度讓車裏的人陷在陰影中的麵容更黑了兩分。

他幾乎是咬著牙齒在問:“憑什麽?”

言真見他似乎不願意,也不勉強,微笑著將手裏的高跟鞋拎起來一些,仍舊保持著溫和:“沒關係,不然請你告訴我一下還有多遠能走到大馬路就好。”

淺灰色細跟踝靴即使被她拎在手裏,也仍有低調的時尚感。

她現在應該是赤著腳踩在地麵的,可她全然不見半點狼狽的姿態,反而有種隨性灑脫的飄逸自在。

言執眉眼緊皺,不敢置信地問:“你不認識我?!”

言真微笑點頭:“認識。”

他眉間沒有鬆解。

因為她接著說:“你叫……IZZY?沒記錯吧,剛才我有看你賽車。”

她麵色如常,淡淡的微笑裏充滿疏離而非冷淡,那種希望他能為她解困又保持著距離不想太靠近的眼神,果真像在看一個隻知道名字的陌生人。

眉間越皺越緊,言執薄涼的視線恨不得在她臉上挖出兩個洞來,可即便如此,他還是找不到任何一絲破綻。

她不認識他。

才五年。

她就忘了他。

一股無名火從心底燒起來,火燒火燎地燃到眼底,他猛地發動引擎,轟——

車身突然一顫,言真驚退了半步,詫異抬眼。

——黑色車窗緩緩升起,陰沉的男聲帶著隱忍的怒意飄出來:“上車!”

言真一頓,眼睫眨了眨,眼底有笑意浮起。

她拉開後車門坐上去,對著斜前方男人緊繃的側臉道了聲:“謝謝。”

車裏很安靜。

安靜得……有點詭異。

熟悉的薄荷煙草在車裏飄散,言真煙癮又上來,想抽一根,但沒有火。

目光飄到前座,她輕聲開口:“有火機嗎?”

男人從外套口袋裏掏出一枚小巧的銀色火機,放在扶手箱上。

言真傾身去拿,順便問:“介意我在你車上抽煙嗎?”

她聲音很近,就在他餘光之下。

把著方向盤的大手紋絲不動,他冷聲道:“介意。”

女人纖若無骨的素手在火機上停了一下,隨後收回去,連同她的味道一起重新落向後座,“好的。”

她說隻用將她捎到有車的地方,但午夜的遠郊,路上很難看到過往車輛。

後視鏡裏,言真靠著椅背,清透的眸光落在窗外,車窗微微降下來了一絲縫隙,夜風爭先恐後地湧入,吹動她的長發。

烏黑的,蜷曲的長發。

鋪開在雪白的枕頭上,貼上去,是微微冰涼的觸感……

五指無意識收緊,後視鏡裏,男人黝黑的眼瞳深不見底。

一路通暢地到了酒店,言真剛剛下了車,還沒來得及回身道謝,他便一腳油門,迅速消失在了濕漉漉的夜色裏。

言真在原地駐足良久,轉身踏上台階時,她臉上找不見一絲悵然與異樣。

*

第二天,談懌如約來酒店接她。

言真一出電梯,他便意外道:“你化妝啦?”

言真解釋:“時差,沒睡好。”

談懌眼中驚豔未退:“很漂亮。”

言真敷衍地笑了笑,“謝謝。”

談懌帶她去了黑棘。

當年言真接受Moon背後老板的資助完成了聖馬丁的藝術學業,國外幾間名畫廊都對她青眼有加,幾次展出的成績不俗,高昂的收入還沒動搖言真的本心,倒是動搖了Moon背後的老板——他擔心言真在國外發展太好不願回來,用合同威逼她一畢業就回國。

談懌的立場從為公司考慮到為言真個人的藝術生涯考慮,跟老板幾度交鋒談話,最終得到的結果是他被踢出Moon的隊伍,另換他人接手言真的藝術經紀事宜。

國外兩年的求學生涯,從人生地不熟到嶄露頭角,言真跟談懌之間早就建立起了相當深厚的革命友誼,談懌這個人雖然有時過於商人思維,但合作這麽久,他最了解她的訴求與目標,突然換人,言真很難接受。

既然雙方都這麽信任,談懌便幹脆辭職,同時請律師幫言真跟Moon解了約,兩人賠了一大筆違約金後,談懌單槍匹馬回國成立黑棘,同樣國內外雙重運營,同樣簽下言真。

作為創辦不到三年的藝術工作室,黑棘上過期刊、承辦過大型畫展、簽約了幾位國內新銳藝術家,取得的成就已經算得上是輝煌。

這一切都離不開談懌這幾年的用心發展。

而他說過,黑棘是言真成長的搖籃,也是她永遠的避風港。

於是言真這次回來,是為了避風。

瓶頸期大約是藝術家們共同不可逃的魔咒,隻是言真沒想到自己的瓶頸期來得這麽快。

她深刻地覺得她需要停下來審視一下自己。

回國,是她和談懌共同商討後的決定。

事實上談懌並不覺得她有什麽瓶頸,藝術市場對她的反響一直很好,不過藝術家們創造藝術,直觀感受肯定比他更準。

何況國內市場一片大好,她回國來之後更能時常見麵,談懌沒什麽好不答應的。

參觀了一下工作室內部環境,談懌將她帶到頂樓特意為她準備的畫室——

三十個平方的獨立空間;全封閉式創作環境;電動窗簾隨時能將落地窗外的光線徹底隔絕,白日也能是黑夜;地上的投影儀裏是言真過去幾年所有的作品集錦,正在白牆上不斷變換著播放。

談懌對於自己親手布置的地方很滿意:“如何,我是按照你在紐約租的那間畫室一比一還原的。更棒的是我們工作室的安保係統二十四小時待命,你在這兒可以想待多久就待多久,不會有人打擾,也不會有人趕你出去。樓下大門的密碼我一會兒發到你手機上,無論早晚,你可以隨時過來。”

言真聽出他的用心和期待,毫不吝嗇地回眸對他一笑,“謝謝,我很喜歡。”

談懌得到肯定,溫潤麵容上笑意加深,張開雙手與言真禮節性的抱了抱,她柔軟的腰肢讓他一時有些舍不得放手。

任性地加長了這個擁抱的時間,言真好似並未察覺異樣。

談懌的愉悅擺在臉上。“我還要開會,就不打擾你了。想一下晚上吃什麽,結束了我們一塊吃飯。”

言真點頭,“你定吧。”

“好,那我先下去了。”

“嗯。”

談懌一走,空曠的畫室裏隻剩言真一人。

她搬了把椅子到投影儀旁邊,開始觀看她的作品集,線條和光影交錯在這間仿佛感覺不到時間流動的屋子裏。

躁動的心緒一點點沉靜下來。

她有了些不一樣的靈感,但抓不太牢,恐怕還需要一點時間琢磨。

直到談懌結束工作再度上來敲門,言真才發現她在這裏待了整個下午。

外麵已經天黑了。

談懌選了家私房菜。本來想選法餐的,但Anna提醒他,Y剛從國外回來,比起法餐,或許她更希望嚐到一些熟悉的味道。

不得不說,Anna這個提議實在很棒。

言真想邀請Anna和他們一起吃飯,談懌對此不發表看法。

Anna十分識趣地拒絕了她的好意。

言真也不勉強,與談懌兩人到了餐廳,他去停車的時候,她發現不遠處停了輛黑色的路虎。

秋風拂過麵頰,她勾起耳邊的碎發,眨了眨眼。

不會這麽巧吧。

*

施悅昨晚見過IZZY之後,心心念念都是這個名字。

她好言好語求著施浪把人約出來吃飯,也不在乎有多少人在,隻要能再見到他,施悅就能心甘情願的埋單。

施浪就這一個妹妹,沒道理不遂她心願。再說,昨天IZZY贏得那麽漂亮,他們還愁沒能好好跟他慶祝一番呢。

本來想直接約在夜店,但施悅說什麽都要先吃飯。

施浪給人打電話的時候還有點忐忑,不好直說是為了妹妹,就扯昨天很多人都在,沒想到IZZY不但答應得很爽快,還來得很早。

先頭部隊剛一入座,包間門被人推開,門外穿一身黑色的年輕男人撐著門板,俊美的麵容上無波無瀾,一雙漆黑的冷眸在房間裏一掃,隨即整個人的氣場都down了下來。

施浪趕忙起身將他拉過來坐,“喲,來夠早。”

昨天沒表現好的施悅也順勢挨著他坐下,大方地先打招呼:“IZZY,又見麵了。”

言執瞟一眼她旁邊空落落的座位,斜眼睨著施浪,聲音很冷:“你不是說很多人?”

施浪說:“是啊,這不是還早,估計都在路上呢。”

言執便抿了唇,不再說話。

施悅到底是女生,好似從他剛才的眼神裏察覺了什麽,但又說不太清。

隨著時間推移,包間裏的人越來越多,言執的臉色越來越黑。

施浪心說他該不是沒睡好?這都來這麽多人了,難道他還嫌不夠?

席間小聲地貼在他耳邊問了句:“你直說吧,誰沒到,我馬上給他打電話。”

言執眉心微蹙起來,“說什麽屁話。”

施浪於是訕訕地退回原位:“那我猜錯了。我看你一直看著門口,還以為你是在等誰。”

言執一頓,臉色沉了又沉,忽然拿著煙和火機起身,“抽根煙。”離開了包間。

餐廳後院有個仿蘇式的小庭院,露天,秋月下山石相依,盆栽鬱鬱蔥蔥,小橋流水的清悅聲不絕於耳。

他肯定是瘋了才會來這裏。

施浪說昨天的人都在,他下意識以為那個女人也在,鬼使神差出了門,路上想起昨晚她陌生的眼神,他一度想調頭回家,但等他再回過神來,人已經到了包間裏。

現在好了,待了一晚上,她始終沒有露麵。

不斷跑出的那些落空感讓他心頭那股無名火燒得更旺了。

將煙咬在唇上剛要點,突然來了個服務生說這兒不讓抽煙,請他到餐廳外麵去。

言執煩躁地皺了眉頭,也不說話,拿著煙就往外去。

穿過庭院,經過幾間私密的包房,服務員離開某間包房時未將房門帶緊,露出裏間兩人相對而坐的畫麵——女人精致麵容上柔軟的笑意驀地紮進餘光裏,碎裂一般的刺痛沿著眼角一路爬進太陽穴。

細長的白色煙身在他掌心裏被碾成了一團。

言真正在和談懌說話,門邊突然傳來一聲巨響,兩人皆是一怔,同時望過去,門外一道黑色的身影迎著窗外泠泠月色,單手握著推拉門,一雙冷寂的黑眸裏沒有半分歉意。

他的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言真臉上,陰沉的語氣與昨晚毫無二致:“抱歉,走錯房間。”

言真正麵對著他的方向,餐桌上溫和的暖光將她臉上的所有細節都映照得格外分明。

他以為她會驚訝、會意外、會認出他,或者哪怕隻是露出一點思索的神情,可除了初時的驚嚇,她卻始終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沒有絲毫波動的美麗臉龐像一尊冰冷的瓷器。

一腔怒火陡然熄滅。

眼底騰起的光一暗,言執鬆了手,頭也不回地消失在門外。

短暫的意外從發生到結束不過半分鍾罷了,可那張過於出眾的臉太具有攻擊性,談懌不敢置信地回過頭來,一向溫潤的眉目也含了幾分怪異的驚詫:“他是……?”

言真淡定垂眸喝茶,淡聲道:“沒事。”

走廊外,言執大步流星,麵色陰沉,滿身冷酷的戾氣讓每一個路過的人都忍不住回頭看他。

昨夜車裏她迎著夜風的模樣仍在眼前,不過十幾個小時,她就已經在對著另一個人笑了。

死死攥住的拳頭裏,那支沒來得及抽的香煙已經麵目全非。

言真,你真有本事。

作者有話說:

這幾天更得太晚了,不能再這樣了……

明天爭取九點之前就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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