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真四點十分下飛機, 四點四十走出關閘。

談懌特意讓Anna等在車上,以便言真出來的時候隻會看見他一個。

遠遠看見那道煙灰色的纖麗身影,談懌不禁抬手, 笑容扯開的瞬間,他看見了她身邊另一道人影——笑容微斂, 抬至身前的手插進了口袋。

待人靠近, 他溫和地喚:“言真。”

美麗的女人正和身旁的女孩說話, 聞聲望過來,清透的褐色眼眸綻出笑意, 兩個人很快繞至談懌身前。

“談懌,這是我在飛機上認識的小朋友,施悅。這是我的拍檔, 談懌。”

施悅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戴著一對碩大的銀色耳環, 誇張的眼線和眼影格外張揚,她毫不掩飾地打量談懌:“拍檔?不是戀人嗎?嘿,如果你要追求Y, 我覺得你得加把勁兒,她可是很好的女人。”

她突如其來的直白誇讚讓言真有些詫異。

談懌倒是對她刮目相看, 主動伸手過去, 讚同她:“雖然是小朋友, 但看問題很犀利。我確實需要加油。”

施悅聞言爽朗笑開, 與他握了握手,道:“我家裏司機來接我了,我得先走了。Y, 等我回去了再給你打電話。”

“好。”言真和她抱了抱, “路上小心。”

“再見。”

“拜~”

施悅小跑著離開了等候區, 談懌也順手接過言真的行李和提包,與她並肩往出口去。

“小朋友家境不錯。”談懌溫聲說:“看來你已經有意識在為自己找國內資源了。”

言真笑容淡下去,“不要把我交朋友的行為描述的這麽功利,我隻是覺得她很坦率,很可愛,僅此而已。”

談懌不以為意:“不要這麽緊張嘛,你從來不在交際上浪費時間,這是很棒的習慣。不過能偶爾進行一些這樣的有效社交,也很不錯。在我看來,這是一種進步。”

“談懌。”他自以為是地誇讚成功讓言真冷了臉,“我不想一回來就聽你說這些。”

談懌見她似乎真的不高興了,這才閉了嘴。

出了機場,Anna等在車門旁邊迎接,看見他們,她端出公式化的美麗笑容:“Y,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Anna。”言真快速回以一個淺淡的微笑,跟著便鑽進了車裏。

司機這時繞過來幫談懌抬行李,Anna不著痕跡地靠過去,輕聲問:“她不高興?”

談懌撇撇嘴,“她大多數時候都不太高興。”

Anna從他的表情裏猜,大約是長途飛行讓她有些疲憊。

很快上了車,車子朝著市中心出發,車內一時安靜無人說話。

後排,言真坐在裏側,靠著椅背,專注地望著窗外。

Anna從擔任談懌的助理以來,認識他和言真已經三年了。這三年裏,談懌變得更加世故成熟,但言真卻仍如初見。

素白,纖細,眉眼冷淡,身上自帶的疏離感不讓人覺得難受,相處久了倒更像這濁世裏唯一的一抹清涼,吸引著人想要靠近。

因為工作的關係,Anna見過許多藝術家和自詡為藝術家的人,他們之中有隨性的、灑脫的、不羈的、甚至有不修邊幅的,但言真卻是最符合她心目中對藝術家的定位的人。

她美麗,清高,孤傲,擁有一股神秘的、令人向往的力量。

察覺到後視鏡裏的視線,言真側眸望去。

Anna不避不閃,回頭來對她一笑:“闊別許久,能再與你見麵,我很高興。”

她言語真誠,用詞懇切。言真眼中的光亮軟了下來,“我也是。”

一旁的談懌見狀,不甘示弱地插了進來,“那我呢?”

Anna笑容微斂,回過頭去。

言真默契地與她同時轉頭望向窗外,良久才冷然道:“你不說話我們就很高興。”

談懌憋氣了一瞬:“……你們真是。”

隨後便果真一路都沒再說話。

離開Z城五年,這座城市的輪廓大致還是那樣,可仔細辨認內裏,陌生感隨之而來。

談懌幫她訂的酒店是位於市中心的五星級,當車子停在酒店門口,言真下車的時候習慣性地對司機說了聲“thanks”。

話一出口,她自己都愣住。

談懌利索地幫她安排好了入住,本來晚上想請她一塊吃飯,但臨時來的工作電話不接不行。

言真體貼道:“都已經回來了,飯什麽時候吃都可以。正好今天也累了,我先上去休息,你們去忙吧,不用照顧我。”

談懌還想爭取一下更晚的見麵時間,被言真直接拒絕:“你饒了我,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我今天太累了。”

談懌於是作罷:“好吧,那明天我來接你。”

訂的房間在二十七樓,臥房裏大麵積的玻璃窗能將Z城的夜色盡收眼底。

言真推開門,連行李都沒來得及收,就被外間的傍晚吸引駐足。

才下過雨,天邊的雲又厚又高,層層疊疊都是深深淺淺的深灰和淺白。

她的色感還算不錯,可她永遠也調不出這種過渡自然到極致的漸變色。

談懌之前說她做人很執拗,何必要和自然這種無法抗衡的存在比較呢?

她逐漸承認了這兩點。

執拗,還有無法抗衡。

假如她當初能懂得變通一點,也不會逼得談懌回來自立門戶,失去了大靠山,一切都得靠他自己重來。

而命運的無法抗衡則體現在無論她怎樣想要避免,但也還是無可避免地回到了這個地方。

漸漸入夜,窗外陌生又熟悉的夜景閃亮非常。

這裏原來是她生活的地方,但離開太久,她好像有些不認識了,腦子裏一時湧入了很多畫麵,可雜訊過多,她無從辨別。

對著那些閃爍如星子的燈火發了會兒呆,手機突然響起來。

是她國內的手機,新號,知道的人不到三個。

她抓起來接聽,竟然是施悅。

“Y,你現在有空嗎?我想請你陪我去一個地方。”

“……哪裏?”

*

Z城偏僻郊區的某幢圓柱形建築,遠遠看去像個從地底長出來的Q版煙囪,戰損風的外觀下藏著這兩年風靡全城的地星俱樂部。

跟一個認識不到二十四小時的人來到這種荒郊野外,換做以前的言真是絕對做不出這種事情來的。

但她現在不是言真。

施悅叫她:Y。

“我好久都沒回國了,突然要見很多人會讓我有點緊張,幸好你答應陪我。太感謝你了,Y!”

言真淡淡微笑,不做言語。

“你瞧,這就是我哥的俱樂部,嗯…外麵好像看不出什麽,不過聽說很好玩,一會兒我們就進去敞開了放鬆一下吧。”

看著眼前這幢跟她完全不搭調的建築,時差上頭,言真開始有些不適,絲毫找不到所謂放鬆的感覺。

施悅已經挽著她進入了俱樂部裏。

她們進去不久,迷茫的夜色裏,一輛低調的黑色路虎停在俱樂部不遠的圍牆下。

車燈熄滅,黑暗從四周圍了上來。

駕駛座上,年輕男人修長的手指從煙盒裏撚出一支細長的白色香煙,咵嚓一下點火,驟然騰起的光亮在他漆黑的眼眸裏短暫地跳躍了一下,很快被白霧籠滅,薄荷清涼的味道竄入鼻息之間。

將這股味道屏在胸腹之間,推門下車。

長腿,窄腰,寬肩,昏暗的夜色裏,他一手夾著煙,反手將車門帶上,另一隻手將口袋裏震動的手機舉到耳邊,機車外套在他肩後褶皺出細致的紋理,月色下,真皮的肌理之間泛出了淡淡沒有溫度的光。

耳旁一片嘈雜的背景音裏,施浪的聲音聽起來十分費力:“IZZY,你到了嗎?!”

“兩步路。”唇齒間緩緩釋放出白色的煙霧,男人眯起眼睛,穿過圍牆,走向那幢建築的入口。

地星俱樂部最初隻是幾個深受國外地下文化影響的紈絝子弟用來玩車交流的場所,他們這種人或許不專業,但有一腔熱情和一把子花不完的錢——於是試車賽道越修越專業;玩車配件越進越齊全;知道這地兒的人越來越多,漸漸便形成了如今的俱樂部規模。

今天的比賽十二點半開始,不到十點的時候俱樂部裏已經熱鬧了起來——中空的兩層展示廳和維修間一覽無遺,穿著火爆的辣妹端著托盤上的紅色塑料杯,穿梭在價值不菲的古董車與維修台之間,金屬線條與肉色曲線交相呼應,鼓噪的電子音樂轟炸著每個人的感官。

言真一進來就被這音樂轟得頭昏了一瞬。

她在美國的時候去過一些地下酒吧,給她的感覺跟這裏很像,都是眩暈且迷亂的。

她忽然有了種不太妙的預感,想要撤退,但好像來不及了。

施悅帶著她四處在場內遊走找她哥哥,不時可見打扮前衛的男男女女們三三兩兩地聚集,他們興奮的言語間充斥著同一個話題人物——IZZY。

“瞧那輛被鎖在內廳的GTR,聽說是IZZY親手改的,花了這個數~”

“個、十、百、千……我靠、八位數?!他到底什麽來曆啊?!”

“我也不知道啊,施浪藏他藏得可嚴實了。”

“他不是已經退圈了嗎?好些時沒聽見他的消息了。”

“那是你沒注意,他這周剛賽了兩場,贏得那叫一個毫無人性!”

“在哪賽的,不在地星?他不是跟施浪關係很好嗎,怎麽還往外人那送錢啊?”

“嗐,他都跟施浪這兒玩兩年多了,偶爾換換口味也正常吧,而且這不是又換回來了嘛。”

“可我聽說IZZY跟沙利文一向不對付的,今天會不會有什麽好戲看?”

“我也這麽想,哈哈哈!施浪來了,問問他好了、施浪!”

言真聽得頭暈目眩,但施悅不知道是被哪一個名字吸引,駐足拉著言真朝聲音源頭過去,踮起腳尖在人群外找了一圈,指著個穿夏威夷花襯衫的,在言真耳邊說:“Y,你看那就是我哥哥。嘿嘿,我們好久沒見了,他還是跟個花蝴蝶似的。”

言真循著她指的方向望過去,不由點點頭:“嗯,你們長得很像。他叫什麽?IZZY?”

施悅搖頭:“不,他叫施浪。IZZY好像是另一個人。”

那邊,施浪已經跟人寒暄開了,“喲喲,今天來得夠齊全。”

“那可不、IZZY的複出賽,還是跟沙利文,誰能不來看啊。”

“欸,他上次把沙利文暴揍一頓那事兒到底真的還是假的啊?”

“當然是真的!那消息傳出來之後,我好一陣沒見沙利文再去夜店了,肯定是在家養傷不敢出來見人!”

關於這兩人不合的傳聞太多了,大家都等著施浪蓋章辟謠,但他隻是吊兒郎當地喝一口啤酒,“我可什麽都沒說啊,你們愛怎麽傳怎麽傳,別說消息是從我這兒來的就行了。”

眾人不滿,“你跟他倆關係都很近啊,難道還不知道點什麽內幕?”

施浪挑眉:“你們想知道什麽內幕?”

“他今天到底為什麽答應沙利文啊,‘獎品’又沒有特別厲害。”

“就是,一幅畫而已,又不是梵高、莫奈的遺跡,能有多少價值?”

“還是因為他單純看不爽沙利文?IZZY不是想借著今天弄死他吧!”

“你別說,還真有可能!哈哈哈哈哈、浪哥,生死狀準備好了沒啊?”

施浪被他們一通分析搞得有點懵逼,一臉無辜地抓抓頭發,“我想他們應該不至於這樣坑我吧。”

正說著話,手機響了,施浪看一眼消息,眼睛亮起來,振臂一呼:“走了走了,樓下準備好了!”

地星有地上三層,地下兩層,一共五層。

地上三層作為俱樂部的主體,負責對外展示、營業招待的部分,地下兩層曲折的場地作為賽道。因為專業性不夠高,真正用得上兩層賽道的比賽屈指可數。

施悅找到施浪之後沒立刻過去找他,而是跟著眾人一塊下到B1。

“我還沒看過這種地下賽車呢,感覺很好玩的樣子。”她悄悄對言真說。

賽道邊,沙利文正在穿戴裝備,頭盔、手套、全套的賽車服。看得出來,為了跟IZZY對抗,他是做了全副武裝。

施浪先過去跟他打了個招呼,然後才走向另一邊,敲了敲車窗。

經過特殊處理的黑色車窗降下來三分之一,堪堪露出駕駛室裏年輕男人戴著墨鏡的上半張臉——從觀賽區的角度,施悅隻看得見一片冷白的額頭和一點點冷戾的眉眼,但這已經足夠讓她興奮了,她拉著言真的手說:“Y,你看見那個人了嗎?他就是IZZY,好像有點帥啊。好想跟他認識一下……Y,你怎麽了?”

她正亢奮,扭頭見言真抿著唇,臉色不太好看的樣子,施悅關切問:“你還好嗎?”

言真強迫自己收回視線,搖了搖頭,“唔,有點悶。”

施悅不疑有他,拍了拍她的後背安撫,繼續看向那個神秘的IZZY,“不知道我哥哥在跟他說什麽?”

言真順勢放眼望去,眉心不易察覺地皺了皺。

今天賭注不大,不過因為參賽的兩人有過節,大家都抱著看好戲的姿態。

施浪明麵上不好顯得太厚此薄彼,朝前邊沙利文的車子努了努嘴,提醒道:“他可是下血本了,半個月前特地送去改了下,你有沒有把握?輸贏事小,別出事啊。”

周遭人聲鼎沸,音樂吵鬧非常。

車子裏一片寂靜,片刻才有道冷淡的男聲低沉開口:“畫到了嗎?”

“到了,在樓上呢。”施浪撐著車窗,咋舌道:“我驗過了,是真品。沙利文是真被掏空了,標的價格剛好夠填他欠的那筆利息。”

年輕男人墨鏡下的眉輕輕一挑,“這麽少?”

“那你還要多少?”

頓了頓,他淡淡開口:“加到一百。”

施浪瞪著眼睛呆了一瞬,“……你開什麽玩笑?”

IZZY從來不開玩笑。

施浪又嘖了一聲,無奈地拍了拍他的車窗,直起身來朝那邊人群去,“搞不懂你為什麽這麽瘋。”

透過前窗,施浪走到那邊跟沙利文說了什麽,很快有興奮的歡呼聲很快傳了過來,沙利文推開頭盔上的擋風鏡望向他,眼神複雜又尖銳。

男人淡漠的唇角微微勾起,冷淡中透著無謂的不屑。

正要升起車窗,穿著銀色亮片超短裙的長腿美女身姿搖曳地從後視鏡裏走了出來。

雪白的肌膚,深邃的溝壑。花紋繁複的香檳卡上印著火辣的唇印,隨著香風一道落入車內。

經過車頭的時候,她回眸一笑,蜷曲的黑色長發在她腰間輕盈浮動,妖嬈嫵媚。

墨鏡後的黑眸倏爾下沉,轉瞬又恢複事不關己的冷漠,淡淡往場邊一掃。

觀戰區的人群裏,言真迅速低下頭,走向另一方人最多的位置。

*

賽道內很快開始清場。

今天是常規直線競速賽,一般是采用直線距離內,起點到終點之間的耗時來判定勝負。由於地下賽道場地有限,競速賽最驚險的部分變成了車手給自己預留了多少刹車距離。

目前地星的記錄最短刹車距離是IZZY自己留下的——160KM/h,80米。

人在超過150KM/h的時候,安全反應時間隻有0.9秒,超過這個數值,普通人恐怕早就一頭撞到牆上去了。

沙利文大約是怕自己也會落得這個下場,所以才從頭武裝到腳。

起跑線前,兩輛經過改裝後的賽車不斷發出低吼,隱隱顫動的車身仿佛蓄勢待發的野獸。

拿著紅色三角指示牌的辣妹高舉右臂,隨後猛地一揮——“Go!”

兩輛賽車幾乎同時竄出,起步速度不分高下。

到正式加速的路段,沙利文率先飆上130、140、150。IZZY的車緊隨其後。

很快進入競速距離,沙利文以零點幾秒的優勢直接爬上170,保持大約兩百米後,IZZY跟他之間的差距已經有半個車頭了。

“沙利文今天也太猛了吧!”

競速距離即將結束,兩車之間差距明顯,就在眾人都以為沙利文這是要贏了的時候,落後的IZZY車速不降反減,徑直飆上180,瞬間追了上來。

“臥槽!他上一百八了,還來得及刹車嗎?!”

“我的天,沙利文也上了,他們真的要玩命!”

言真身邊的人一個個興奮地要跳起來,就連施悅都開始歡呼尖叫,“天呐他好帥——!”

而言真則始終麵無表情地盯著那輛車的尾燈。

眼看離終點越來越近,餘光裏旁邊那輛車咬緊不讓,沙利文咬緊牙關,如果現在刹車就輸定了!

距離終點還有400米、300米、200米……

他們還不刹車就死定了!

感覺到危險的人群腎上腺素開始瘋狂飆升,已經有人在尖叫:“快停車——!”

“再不停要來不及了!”

“啊啊啊——!”

最後140米,所有人的心跳都已經到了極點,施悅緊張地眉毛都要打結了,“他為什麽還不刹車!”

話音落下的瞬間,外道的沙利文幾乎是下意識地一腳刹車踩下去,迅速撥檔,刹車片在地上摩擦出了一聲極其尖銳的呼嘯。

IZZY卻還未開始刹車!

言真驀地攥緊了拳頭。

隻剩最後八十米,有人開始尖叫逃竄,深怕一會兒血會濺到身上,施悅不敢再看,捂著眼睛大叫:“God——!”

最後關頭,言真卻見IZZY的刹車燈陡然亮起,亮藍色的車身像鯨魚的尾巴,猛地一甩——

滋!

心跳暫停,整個地下一層都安靜了。

終點處,兩輛車的大燈之間相隔不到二十厘米,還噴發著怒氣的車尾距離牆壁僅有咫尺之隔,猩紅的尾燈像野獸躁狂的眼睛——IZZY竟然利用短短八十米的甩尾漂移,整個車身一百八十度大旋轉停在了賽道盡頭牆壁與沙利文之間!

沙利文瞪大眼睛,前窗之外,對麵那輛車裏的年輕男人摘下墨鏡,冷寂的黑眸輕狂上揚,他用無聲地唇形譏誚道:你輸了。

嘩——

眾人沸騰!

“IZZY、IZZY、IZZY!”

“My god!他太帥了!Y、你看見了嗎?!”

言真呼出一口濁氣,鬆開的拳頭裏汗涔涔的。

她對施悅說:“我有點不舒服,先出去等你。”

施悅有些擔心她的狀況,想陪她一塊,但她又想見見IZZY。

不遠處,被人群簇擁的男人已經下車朝這邊過來了,高挑的個頭使他一眼就看見了人群之外那唯一背向而馳的纖細身影。

黑眸倏爾縮緊。

作者有話說:

為了彌補前兩天斷更,本章評論區發紅包補償哈~

感謝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