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秘調局

杯中茶已冷,屋中火已熄。天色微明,風雪漸歇。

這個叫做孟啟生的僧人的故事,已經臨近尾聲。

“後來,我就帶著阿娣來到這裏,這片雪原之上,倒也算清淨。在這裏,我想了許多,阿娣之所以能夠死而複活,一定與那濕蛟有著莫大的幹係。

所以說,濕蛟被稱為長生佛也是有原因的。而這些年來,我一直在調查關於濕蛟的事,所以我對於濕蛟,還是有一定的了解……”

孟啟生布滿細細密密紋絡的臉,在黑暗中忽隱忽現。

我掃了一眼那扇緊閉的木門,先前孟啟生一直緊緊的關住那扇門,那裏麵似乎關著什麽東西。

現在,我終於知道了。

屋中那人,從1943年到如今年,已經殘喘近百年。

想到這裏,不寒而栗。

“來到這裏後,我隻能吃下含有阿娣的肉的食物,索性,阿娣一直都在源源不斷的生長著爛肉。”孟啟生語氣淡然,似乎在說著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我麵色發白的盯著矮桌上那盤饅頭,泛黃。

剛剛,我吃了一個,吃時並未覺得有什麽不對。

而僧人,也吃了幾個,細嚼慢咽。

“阿娣托濕蛟的福,而我也托阿娣的福,竟然一直活到了今天。”

死亡者複活,食肉者永生。

原來,這便是長生佛麽。

“但是,這件事我曾經有一個疑竇。”

孟啟生驀地睜開眼,直勾勾的盯著我,不緊不慢的用他嘶啞的聲音平靜的敘述。

“當年阿娣和濕蛟隨著大船一起失蹤後,到底經曆了什麽,讓阿娣回來後,便變成了這樣一番模樣。”

僧人淡淡道,幹枯的臉抬起,眼睛卻是盯著我。

“很多年前,有一個叫做寧汗青的人找到我,才將整件事情告訴我,那時我才知曉整件事的原委。”

“你和寧汗青,是什麽關係?”他突然問道。

我驀地直起身,背上的寒毛絲絲立起。

寧汗青,是我的爺爺,他還有另外的身份——一個叫做秘調局的研究人員。

曾經,他的第三個身份是,某艘漁船上的船長。

我不知道僧人是如何知道我和我爺爺的關係,但是,我爺爺的確和他的事情有關。

我爺爺寧汗青,出生於上個世紀初,也就是一九零零年的人了。

1931年,國民黨在前清政府的基礎上,成立了一個秘密機構,全稱是,“國民黨秘密事物調查局”,簡稱秘調局。

在中國曆史上,每一個政權的建立,都象征著一次權力的重新洗牌。

但是在舊政權顛覆的同時,有些機構或是組織,不會被顛覆,而是被新的當權者心照不宣的保存下來,繼續讓其存在下去。

國民政府建立後,政府內部還是一片混亂之際,就已經有一批曆朝曆代的文獻被送到當權者手中,這些文獻引起了權力上層的高度重視。

在經曆一係列的權利傾軋之後,秘調局終於作為一個保密的機構成立,在前人記錄的基礎上,繼續進行研究。

在1943年,也就是秘調局成立的第十二年,秘調局在我爺爺的主導下開始了“東南沿海濕蛟考察計劃”。

但是當時秘調局作為一個隱秘的幕後機構,在權利傾軋頻繁的國民黨內部,並沒有調動資源的能力。

於是,秘調局的領導人便開始借助政府外的勢力進行研究。

秘調局的出麵人篩選了一批絕對可信的商人,以支付酬勞的形式利用其資源。

這批商人被要求保守機密。

孟啟生就是這些商人中的一員。

當時的那一次研究行動,隻是秘調局長生計劃中的一部分。

是有關濕蛟的一次研究行動。

1940年,秘調局的出麵人發出捕捉濕蛟的懸賞。

一批商人出海尋找濕蛟,這一切都是在秘調局的監視下的情況下進行。

但是,這個考察方案卻遲遲未有所進展,原因是秘調局所掌握的關於濕蛟的資料也不多,對於濕蛟的習性並沒有太多了解。

直到1943年,我爺爺隱藏身份,親自開始監視一個叫做孟啟生的山西商人。

孟啟生租下的那艘漁船上的船長,就是我爺爺,而那個船老大,也是秘調局的人。

在出海的這些天,國內上層權力又一次出現大範圍洗牌,秘調局為數不多的資金中斷,執行組也隨時有被取締的風險。

於是在孟啟生回程的途中,秘調局的人鋌而走險,帶走了漁船。

在漁船被開走的這段時間,秘調局的研究人員根據前人留下的文獻,在孟啟生的妻子,也就是王娣身上進行實驗——讓濕蛟和王娣**。

隨後又將漁船和王娣送回港口,將濕蛟換了一艘船運到天津。

這一切都在暗中進行。

在之後的數月時間裏,秘調局開始在山西暗中觀察王娣的情況。

秘調局留下的資料上記載著王娣死亡的記錄,孟啟生也失蹤。但是最後,被活葬的孟啟生卻把死而複生的王娣帶到了這裏隱藏起來。

奇怪的是,孟啟生是如何認出我是寧汗青的後人的?

“寧汗青,是你什麽人。”

僧人坐在那裏,啞著嗓子,又問了一次。

“寧汗青,是我爺爺”

我對著孟啟生直勾勾的眼神,回答了他的問題。

僧人似乎是笑了笑。

“終於又開始了麽。”他喃喃自語。

我不知道他在說什麽,但我直覺認為這件事情是一件很複雜的事情。

他似乎是譏誚的看了我一眼,“不知道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也許是在新的政權建立之後……”

孟啟生撥了撥火,看了一眼滿臉僵硬的我。

“寧汗青帶著一些人來這裏找過我,風塵仆仆的樣子,我不知道他是怎麽知道我沒死的,但是,當時秘調局已經解散,你爺爺似乎還在繼續一個研究,他並沒有將當年的事完整的告訴我,但是,他卻要我在這裏等一個人。”

說罷,孟啟生又瞟了我一眼。

我心下驚疑,很顯然我爺爺要寧汗青等的人就是我。但是我出生是在1993年,而我爺爺據說早在1973年就去世了,我見都沒見過他,家裏連他的照片兒都沒有。

他還要這個妖怪一般的人物在這裏等我?

說起來,孟啟生和我爺爺不應該是有深仇大恨麽,孟啟生一見到我爺爺不就是應該撕起來的啊。

現在聽他的口氣,這兩個人怎麽還有種不計前嫌的感覺?

他似乎是看穿了我所想的,淡淡道:“寧汗青雖然沒有把完整的事情告訴我,但是我卻知道,在新政權成立之後,寧汗青留在大陸繼續研究,而我所需要的,是順順利利的死去。”

“隻有寧汗青能幫到我,他也利用了這一點,讓我幫助他。和一個曾經害過自己的人交談,真是一種令人不願回憶的感覺啊。”

孟啟生的臉,好似一顆核桃,上麵平靜的紋路驀地震**開來,突然變得猙獰。

“你知道一個人活得不人不鬼,不能見光,不能被別人發現自己的秘密,沒有親人朋友,想要自殺卻又莫名其妙的活過來的感覺,有多麽痛苦麽……”

他的語氣激動起來,似乎一隻揭開了傷疤的狼,渾身顫抖。我警惕地看著他,他不會一激動把我宰了做包子吧?

手不由自主的向靴子摸去,那裏是我的匕首。

他謔謔的笑了,神經兮兮的,聲音像一隻漏氣的風箱,“寧汗青當年來這裏時,已經很老了,現在,估計已經死了吧?”

他的語氣之中已經不複先前的癲狂,隻剩下滿滿的譏誚,“他研究了半輩子的長生,到頭來,還不是沒有我一個試驗品活得久……”

眼見他的情緒似乎有失控的傾向,我心說不能讓他在這個話題上發揮下去了,連忙打斷問道:“你怎麽確定,我爺爺要你等的人,就是我?”我懷疑地看著這個活了不知多久的“出家人”。

“不會認錯的,你和他,很像,我救你的時候就知道,寧汗青的人來了。”

“我爺爺長得,和我很像麽?”

我很好奇,我從來沒有見過家裏任何和我爺爺有關的事物,包括照片,最初還覺得和其他家庭不一樣,但後來慢慢就習以為常了。

孟啟生沒有將話題繼續下去,整個人也像塵埃落定一般安靜下來,恢複了最初淡然的狀態。

“風雪已歇,天色微明,施主,還是早日返程吧……”孟啟生微微闔上眼,起身雙手合十,對我道。

我爺爺要他在這裏等我,按照劇情的發展,他現在不是應該帶給我一句話或是一封信嗎?

我正想開口詢問,他卻率先開口。

“寧汗青要我告訴你……”

來了!

“東西,在樓裏。”

我看著他,等他繼續說下去,發現他已經沒有開口的打算。

“這是什麽意思?說實話,我真不是很懂。”

“寧汗青隻讓我把這句話告訴你,其他的,並不重要。”僧人淡淡道。

我差點兒讓雪凍死了,你卻告訴我不重要?

“塵埃已定,我不久後也會離開這裏,阿娣的情況最近不太穩定,施主,請回吧……”說著,僧人起身送客。

冬日的晨光中,他向我行之一禮。

在明晃晃雪地的照耀下,孟啟生滿是皺紋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似乎先前的一切情緒都隱匿下來,恢複了那個得道高僧的模樣。

我不是這變態的對手,他做出來送客的姿態,我自然也不能久留。

我回之一禮,走出門,眯著眼看了一眼那塊破舊的匾額——一念庵。

此刻風雪消散,路途已明。

我一步一步,踏著雪地,離開了無盡的雪原。

附件:

《關於1943年東南海神濕蛟調查報告(節選)》

◎前言:略

濕蛟(鮫人)

◎生存概況

誕生於■■■,目前屬於瀕危物種。

主要生存在深海,性喜陰,雜食,喜食靈長類生物,在每年的■月至■■月,雄性濕蛟和雌性濕蛟會浮上海麵進行**。

◎**方式

濕蛟的**在口中,**方式是口**配。

◎考察過程

◎實驗對象

◎實驗過程

◎實驗結論

濕蛟的**方式如果是人類,其體內攜帶的病毒將會以體液傳播的方式傳播給人類。攜帶病毒的人類經過一個月左右的潛伏期後,會加速人體細胞的分裂以及髒器功能。

◎病例現狀

死亡

存疑,建議暫停該項目,將本局資源向其他項目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