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我叫寧川

我叫寧川,自由撰稿人。

爺爺叫寧汗青,出生自上個世紀初,也就是剛好是一九零零年,人到中年才有了我爹。

然後我爹在二十多時有了我哥,然後發揚我爺爺的優良傳統,本著優生優育的原則,在四十多歲時,家裏又誕生了一個新生命,也就是我——寧川。

在之前二十幾年的生命裏,我並沒有見過我那個叫做寧汗青的爺爺,他老人家早在我出生前就去世。

我對他的了解也不多,而我父親也很少提到他。

在我的下意識裏,我爺爺就是一個普通的人。

我像所有的四有青年一樣,在自己畢業後的生計發愁。

沒有做過違法亂紀的事,一直在為偉大社會主義建設事業而奮鬥著。

堅信我們的世界是物質的,生老病死是自然規律,不可以人為忤逆。

直到內蒙之行,在內蒙,我見到了一個活了很多年,還將會活更多年的老妖怪——孟啟生。

我開始覺得我的生活遠不止四處采生,偶爾寫稿這麽簡單。

像所有小說的一樣,一切的事情都有一個根源。

我這一次內蒙之行,也絕不是吃飽了撐得慌想要去吃幾口雪消消食這麽簡單,而是為了去驗證一件事情。

這件事根源是一份沒有發件人地址的包裹。

當我從小區門衛那裏領到它時,它已經在那裏躺了很久。那個來曆不明的包裹上,寫著我的住址,和我的姓名——遠山花園,寧川收。

包裹裏麵是一份沉重的文件袋,裏麵似乎是厚厚一疊的文件。

文件袋已經相當陳舊,看起來是數十年之前的東西了,上麵灰塵被人為抹去的痕跡還很明顯,似乎是放在那裏無人問津很久,直到寄來之前才有人打理過它。

文件袋上並沒有其它的文字,大片空****的區域上,隻是用紅筆寫著一串數字和英文字母的組合——sdd-63127。

很顯然,這隻是一係列文件之中的一份。當時我就想,是惡作劇,還是寄錯?

隨之覺得寄錯的可能性不大,因為包裹上麵除了我的名字之外,還清清楚楚的寫著我的住址。

最後,我還是打開了那個文件袋。

意料之中的,裏麵是厚厚一疊泛黃的四開的紙張,上麵布滿密密麻麻的字體,是未經簡化的中文,也就是現在港台地區所使用的繁體漢字。

采用的是豎行排版,需要從上往下,從右往左閱讀,也就是現在台灣地區的排版方式。

當然,民國時期的排版方式也是這種。

繁體字連蒙帶猜還是能夠讀懂,不一樣的閱讀方式很快也就習慣。

這些文字所記敘的內容,便成為了我前往內蒙的關鍵。

這上麵,有很大一部分的字體是打印出來的,關於秘調局考察濕蛟的詳細過程,包括人員調度,經費開支。

在那裏麵,我看到了我爺爺的名字。

那份文件詳細的記錄的考察方案前後三年的經過,這也是我對孟啟生的事情的前因後果都很清楚的原因。

但是除了這一份蓋有秘調局的印章的文件之外,還有一疊八開的紙張,很明顯原本並不屬於這個文件袋,是有人後來放進去的。

那是一疊手寫的,類似於日記的資料,也是繁體字,使用的是現在台灣地區的記錄方式。

紙張的邊緣有很明顯的撕扯的痕跡——這似乎是從一本筆記本上撕下來。

而這些殘缺的日記最後的署名,是寧汗青,也就是我的爺爺。

這上麵沒頭沒尾的記錄著,他在內蒙的一個地方,見一個叫做孟啟生的本該死去的人的事情。

並沒有具體的年份,隻在日記的末尾記錄了日期和地點。

在那裏,他給孟啟生說了一些關於濕蛟研究的事情,但沒有完全將當年的事情告訴他,所以孟啟生對於當年的事情仍舊一團霧水。

我將那些資料整合了一下,大約理清了整件事情。

我爺爺是秘調局的一員,在1931年參與秘調局的組建工作,1943年參與一個關於濕蛟的研究計劃,後來隨著實驗對象的死亡,研究也告一段落。

但是到了某一年,據孟啟生說是在秘調局解體之後,我爺爺又在內蒙,找到了他,並且將那一次行動記錄在他的日記上。

那麽重點是,是誰將我爺爺的日記的一部分和秘調局資料的一部分寄給我,這都與孟啟生和濕蛟有關,他想讓我知道什麽?

而這一些資料,到底是真的還是杜撰的,我爺爺究竟是我之前所認為的普通人,還是一個在秘調局工作的研究員?

於是我去了內蒙,去驗證那份手寫筆記之上內容的真實性。

然後不知是偶然還是必然,我見到了那個和我爺爺同時代的人——孟啟生。

在孟啟生那裏,我得到了我爺爺在我出生前,給從未謀麵的我留下的一句話——

東西,在樓裏。

這麽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我在從內蒙回來的路上,一直沒有想出個頭緒。

但是,我卻知道了,那份文件袋裏的東西,很有可能是真的。

……

回到重慶時,已經是半夜。

我從車站出來,頭很疼,一路勞頓,令我的身體很是受不住。

其實畢業這幾年,靠著家裏給我的錢,再加上自己一些並不穩定的稿費,全國大大小小的地方玩兒了個遍,體力倒也還算過得去。

但是對於舟車的難以適應卻是天生的,每次乘車之後都會陷入一段時間的疲靡期。

站在車站外,揉了揉一抽一抽疼痛的額角,麵色發白。似乎是在雪原上著了風寒,身體很燙。

廢了半天功夫緩過來勁,才攔了輛出租車坐上去。

“遠山花園。”我坐在後座上,對司機道。

那司機聽口音不是本地人,說得普通話聽起來很別扭,他猶豫了一下,道:“這麽遠,大半夜的……還出了城……”

他這是怕有亡命之徒加害他這個出租車司機,我沒有做聲,心想我這小身板兒還能把你騙出城綁了不成?

沒辦法,人都上車了,司機雖然嘴上嘀嘀咕咕,但便麻利的發動了車子,也不再多問。

遠山花園,還真是像它的名字一樣,離城區挺遠的,估計已經出了城鄉結合部了,再走一段距離就路都要沒有了。

這是上世紀九十年代房地產業還不是這麽火的時候修建的一個富人區,到現在已經快三十年了。

小別墅佩花園還有私人車庫什麽的,環山而建,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天然湖,小區背後就是一片大山,環境倒也是不錯。

本來是極好的一個房地產項目,但是那腦殘開發商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將地址選在了那麽偏僻的地方。

離城區又遠,周邊的基礎設施又差,半夜小區外邊兒燈都沒有,一眼望去死氣森森,小區後的山裏涼氣逼人,也難怪出租車司機聽到我要去那裏還猶豫了一下,倒的確是個綁架拋屍的好地方。

遠山花園的住戶,包括我在內都不多,成片成片的別墅空置著,可以說是一片荒蕪。

我在畢業後本來是想回老家的,但是我那大我二十多歲的哥哥,家大業大的寧大老板卻告訴我說,他給我在重慶買了套別墅送給我做畢業禮物,讓我別嫌棄什麽的。

山城重慶的別墅,這一網紅城市,火鍋,美女,風景,誰還是擰包入住,嫌棄誰是傻子。

住進來之後才知道是個什麽玩意兒,我也安慰自己,沒什麽,好歹有住的不是?

其實除了位置偏了點兒,周圍住戶少了點兒,周邊基礎設施差了點兒,離城區遠點兒,打車難點兒之外,遠山花園內部的情況還是不錯的。

內部除了由於長時間無人打理,樹多點兒,陽光少點兒,後麵那座山陰森了點兒,花園裏雜草多了點兒,門衛大爺態度差了點兒,其他的都是相當不錯的。

比方說私人車庫就非常不錯,我就相當喜歡,雖然我沒車,也還沒到我那地下車庫去過。

出租車七繞八拐出了城區,無聲的在靜默的夜色中前進。

頭疼的愈發厲害,我想了想,便摞到駕駛座的後麵那個位子,想將頭靠在駕駛座後背休息一下。

司機僵了一下:“……”

我:“……”

看著司機明顯前傾的身體,我哭笑不得,並沒有解釋什麽,隻要不會嚇得翻車就行了。

感覺隻是靠了會兒,車便緩緩的停下了。我從半寐的狀態中驚醒,感覺還沒有睡多久就到了。

付錢後下了車,司機一溜煙兒將車開走了,我站在冷風中清醒了會兒,才提腳走進隻有寥寥幾處光暈亮起的遠山花園。

整個小區裏靜悄悄的,正是半夜,透著一絲靜謐。

一直深入,在最裏麵的那棟小別墅前停下腳步,穿過雜草橫生的花園,在台階前站了會兒,才打開門走了進去。

燈光亮起,黑暗褪盡。

空****的房子裏,還是我離去時的那番模樣。

我住進來的這麽久也沒有往裏麵添置過什麽物件,這幾年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各地打著采生的名義遊玩,滿世界跑。

住在這裏的時間並不多,大多數時候都是風塵仆仆從車站回來,一頭紮進房間睡他個天昏地暗,緩過勁來之後,又繼續出去浪。

上了樓,在**很快便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中午,卻發現頭疼的愈發厲害,往常都是睡一覺後人就變得神清氣爽,看來這一次是真的病得挺厲害,自己量了量體溫,39.6℃。

穿了衣服在窗戶邊兒上向外邊看了看,小區裏靜悄悄的,幾隻鳥在空曠的水泥地上尋尋覓覓,透露出一股子荒蕪的氣息。

我所在的別墅的位置正靠近小區最邊緣,後麵就是大山了。林子裏的鳥玩兒命的叫,跟潑婦吵架似的。

我揉了揉額頭,昏昏沉沉心裏想著,躺會兒就好了。又躺下去窩到第二天,中途給自己下了碗掛麵,清湯寡水腦門兒上就差掛個牌子,寫上“空巢青年”四個字了。

後來實在撐不下去,本以為躺躺就會好,卻變得更加嚴重。

從枕頭下摸出手機來,開機,撥號。

“白夜,我病了,快死了,來救我。”

那頭那人似乎是剛睡醒,聲音迷迷糊糊的,“哎,我說,你什麽時候回來的,現在在家嗎?”

“嗯。”我有氣無力的應著。

“你那裏很遠的,很耗油的,哎,別掛。”

沒有理會白夜在電話裏大呼小叫,直接掛斷了電話。笑話,你油費貴,我電話費就不貴嗎。

迷迷糊糊在心底吐槽,不知不覺又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