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終章馬普寺(7)

我壓低嗓子,輕聲說:“退——”

在幾十雙眼睛的注視中,三人一步一頓向後退去,這些水缸裏的全部都是青色老哥,光憑借這一顆顆腦殼,都能看出來這跟一樓那假冒偽劣產品不是一個檔次的。

同為腦袋上冒綠光,水缸裏的這些明顯要綠得圓潤,綠得有層次,綠得有光澤,一看就挺抗揍的,官方店買的帽子和拚多多買的帽子他能是一個質量?

同時我還眼尖地發現,整個第二層除了那幾十口大水缸以外,還有一些水缸的碎片,水缸裏的東西不翼而飛,這我哪能不曉得,這他娘的跟孵小雞兒似的,水缸碎了那就是小雞兒孵出來了,這會兒估計正找食兒呢。

下一瞬間,幾十口水缸同時由內而外炸裂,一道道青灰色的身影衝出來,好家夥,這下看清楚了,這群玩意兒嘴裏那根長著鋸齒的長舌頭恨不得耍成套馬的繩索,已經跟筮族地宮地下的餓殍一般無二。

“炸窩了快跑啊——”

我大吼一聲,但是這個時候,最佳逃跑路線不是原路返回跑到一樓去,因為一樓還有那麽些大甕,不知道現在是不是也炸窩了,雖然人家綠得稍微遜色一些,但是在黑暗中攔攔路,礙礙事兒確是舉手之勞。

最佳選擇,是直接從二樓跳下去,外麵場地開闊,最大程度上脫離了綠色餓殍老哥們的勢力範圍,不管是逃命還是反擊都有足夠的空間施展。

最重要的事,餓殍已經衝到眼前來了,還能怎麽辦。

我和重陽一人拽著方近月到一隻手,把他拽到正確的方向上來,“你他媽倒是血脈覺醒啊,你不是要血脈覺醒嗎?”

方近月腿都軟了哆哆嗦嗦幾乎是我和重陽在拖著他跑,他一邊奮力跟上腳步,一邊大聲道:“我覺得他們要給我個攢大招的時間。”

“你丫還攢大招?你他媽就是個大招。”

“跳——”重陽一腳把閣樓二層的木製圍欄踹倒,同時身後的餓殍舌頭跟毒蛇似的,就要纏上方近月的脖子,重陽踹倒圍欄以後,力道不減,順勢一個後旋踢,踢到距離方近月最近的那隻餓殍脖子上,與此同時我和方近月縱身一躍。

當然不會是真的從二樓直接跳下去,會死人的。

進閣樓之前,我就注意到過,一二層之間有一道裝飾性的江南風格斜頂,不算特別寬,但是作為落腳處,卸下一些力道卻是綽綽有餘的。

但是也就隻是落一下腳了,根本來不及站穩,上半身已經開始向下栽,隻得在尚未調整重心的情況下,主動躍下。

這個高度,還剩下三四米,如果運氣好,不會受傷,但運氣不好的時候肯定是存在的。

就在這短短的一瞬間,我腦子裏回憶了很多李元一教過我的一些東西,好吧,他並沒有教過我太多,隻是抽閑教過一些無限製格鬥。

最重要的是保持重心平衡,落地的瞬間同時下蹲以卸力,如果卸力不充分,或者身體失去平衡,本著傷手不傷腿,傷腕不傷膝的原則,就應該在起身的同時主動向前倒,用手掌撐地來卸掉另一部分力道,並且借此保持身體的平衡。

當然,手掌就會理所當然的血肉模糊。好在馬普寺的青石板地麵還算憑證。

落地瞬間,雙腿受到來自地麵巨大的反作用力,下蹲,起身,果然有一部分力驅使著我的身體前傾下跪,用雙手撐住。

一陣鑽心的疼痛從掌心傳來,不用看兩隻手肯定已經血肉模糊了,我可以不去看傷口,而是去看旁邊的方近月。我忍住內髒受到劇烈外力帶來的不舒適感,看著跪倒在地的方近月;“沒事吧。”

“我腿好像斷了。”他帶著哭腔道。

這時候沒時間去檢查傷口,隻得一把把他從地上拉起來背在背上,這時候身邊一聲巨響,是重陽下來了。

他剛剛在後邊斷後,也就是為我們爭取了落地以後這短短幾十秒的調整狀態的時間,他腳腕上纏著一根餓殍的舌頭,那隻餓殍被他帶著從空中墜落下來,巨大的衝擊力導致舌頭被硬生生扯斷,我看被重陽踩碎的那幾塊青石板,估計他連力道都沒有卸,“快跑。”他沉聲道。

重陽有心把方近月從我身上接過去,但顯然沒有時間了。

我背著方近月,拔腿就跑,這時候已經無暇去看身後了,光聽那一聲聲的墜落的聲音就知道有多少餓殍跳下來了。

方近月跟沒事人似的在我背後大呼小叫,“蕪湖!喪屍狂潮——”

我恨不得給這小子一拳,但也無暇顧及這些了,因為這喪屍狂潮好像還挺嚴重的。

畢竟閣樓不止一座。

我看著從閣樓中湧出來的餓殍們,臉都嚇白了,“沿著台階跑!沿著台階跑!”我大呼小叫。

如果不到萬不得已,誰願意逃命的時候爬樓梯啊,而且這馬普寺修在山體上的石梯還挺小家子氣的,但現在所有閣樓裏的餓殍都湧出來,性子急一點的直接從七八米的樓上跳下來砸得青石板四分五裂,而他們的目標很明顯,就是我們三個。

“好奇心害死人啊。”我大喊一聲。

我背著方近月爬了百十級台階,這台階呈現之字形修建在山體上,而且這個“之”字的撇與捺非常長,但撇與捺之間的角度很小,導致即使我們已經爬了幾百級台階,實際的上升高度就那麽可憐的幾米。

“殺了我吧——這台階是來折磨老子的嗎?”

但也有一點好處,那就是台階很小家子氣,很窄,兩個人並肩而行就是極限了,由此一來,餓殍們就無法發揮其數量優勢,我們身後最多麵臨三四隻餓殍的攻擊,再多就會被擠下去。

但是他們跟灌了水泥似的,身子骨不要太結實,咋下去最多砸得下麵的餓殍東倒西歪,連骨個折什麽的都欠奉。

隨著在這道之字行的台階上越來越高,馬普寺的主殿越來越近,實際上才爬了三分之一不到,但此時我已經氣喘籲籲,汗流浹背,肺燒死火,喉甜似血了。

“不行了,這比他媽的跑馬拉鬆還累。”我氣喘籲籲道。

主要還是這台階修得太長了,恨不得修成個古天樂的簽名,太折磨人了。

重陽見我速度慢下來,回身一棍子把身後緊緊跟著的兩隻餓殍抽下去,砸進緊追不舍的餓殍堆裏,這時候第二梯隊的餓殍距離我們還有一點點距離,稍微可以休息一下了。

這時候我才有心思仔細看一眼下麵,還真跟僵屍世界大戰似的,估計有幾百隻青色餓殍撒蹄子奔跑在光芒的大道上,奮力攀登,石梯上殍滿為患,也不懂的禮讓,一堆堆餓殍被擠下去,臨走前還要把身邊的同伴也抓下去一起從頭再來,這就使得他們抓人的效率極其低下了。

“感情……”我一邊喘氣一邊道:“感情這些老哥也懂得擺脫階級固化呢。”

方近月在我身後崇拜道:“你好厲害,背著我跑這麽遠。”

“他娘的,老子都給你忘了,腿怎麽樣了?”

方近月被我顛得聲音一抖一抖的,“好像不疼了,剛剛應該就是被磕了一下。”

我一邊罵一邊把他放下來,讓他自己跑,少了個大包袱,瞬間感覺人生都升華了。

我看著身後如潮如水的餓殍,看著身前不知道還有幾萬級的脫褲子放屁的石階,看著西藏的藍天與太陽,雪山與寺廟,竟然笑出聲來。

他媽的,以前都是別人背著我跑路,現在竟然輪到我背別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