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章終章馬普寺(2)

方近月從包裏掏出瓶水來,我這時候手都還在抖,哆哆嗦嗦喝了,勉強清醒一點,“是什麽時候開始犯困的?”

“蓮花生離開以後。”重陽道。

我困得淚流滿麵,方近月也是迎風流淚,重陽雙眼通紅,我打量了這兩個人一眼,“你我祖孫三人,今天不會困死在這裏吧。”

重陽有一些無語,方近月也沒什麽反應,一方麵是不太清楚這是個什麽梗,另一方麵也是太困了。

我打了個哈欠,“容我想想。”

首先要確認,我們現在這種極其糟糕的狀態繼續發展,會發生什麽。

會失去意識,那是肯定的,重點在於對這種失去意識到性質的判斷。究竟是睡著還是昏迷?

睡著與昏迷的的區別在於,睡眠是身體由於狀態下降,主動要求休息,而昏迷的原因則有很多,要麽是因為嚴重的、非自然的體力透支,要麽是因為受到外力直接而迅速的幹擾。

我感受了一下自身的狀態,這種感覺並沒有體力嚴重透支之後的筋疲力盡的感覺,就隻是很困,好像熬夜了很久一樣,並沒有從事大量的體力勞動的疲倦感,所以力氣還是有的,完全就隻是大腦在逐漸停止運轉。

“你們覺得累嗎?”

重陽和方近月想了想,卻回答了兩個不同的答案。重陽說不累,方近月說累。

我問方近月:“為什麽覺得累?”

“太困了,強打精神感覺很累。”

我重複了一遍:“感覺很累,身體並不累,隻是心累?”

方近月點頭:“對,跟我上數學課似的。”

我點點頭:“所以,我們真的就隻是在犯困,而且並不是因為太累了而犯困,而是因為其他的什麽原因。”

人為什麽會犯困?或者說,人為什麽會要睡覺?這個問題如果用複雜一些的說法來解釋,肯定會要扯到生物學上的一些東西,可如果用簡單的一些東西來解釋,那就是到了時間了,就要睡覺。

白天與黑夜並不是睡不睡覺的唯一直接影響因素,個體的狀態的變化才是。如果歸結為一條因果線索,應該是隨著日夜更替,個體狀態發生了變化,大腦運轉的時間到達了,需要休息,所以發出的信號就是,困了,我要睡覺。

在同一時間內,因為不同的人狀態不同,所以有的人會犯困,有的人不會犯困,當在同一個時間點,所有人都開始犯困的時候,那麽一定與人無關,隻能是這個環境出現了問題。

環境到底除了什麽問題……可我現在的精神狀態幾乎已經到了有記憶以來最差的時候,眼皮忍不住向下捶,強打精神導致後背出了一層冷汗。

重陽突然道:“時間,是因為時間。”

我喃喃道:“時間……對了,時間。”

時間,我勉強想到了,蓮花生口中提到過的時間。兩個世界的時間流速並不一致!

兩個世界之間的時間流速問題,這是我我們所在的世界,時間流速是外麵那個世界的無數倍,但並不是一成不變的,而是隨著時間的向前發展,而越來越慢。

因為我們這個世界的發展進程,不可能超越外麵那個世界。當我們的發展程度大致與他們呢一致的時候,時間的流速就會放慢下來。

具體而言,假如那名自殺者自殺的時候是工業社會的生產力水平,我們這個世界以極快的時間流速發展到工業社會的生產力水平以後,時間流速就會放慢下來。因為畢竟我們的世界是以自殺者世界為模型的,以自殺者的夢境為藍本的,終究很難在規則程度上突破到自殺者的世界沒有經曆過的水平,等到兩個世界的生產力水平完全一致以後,我們這個時間的流速就會以一個漸變的降低過程,逐漸等同到外麵的那個世界。

可是不管怎麽樣,我們這個世界目前的時間流逝仍舊快於那個世界,即使刹車已經踩下,但速度仍舊很快。

在這樣的前提下,我們現在所處的環境究竟是一個怎樣的環境呢?

這座雪山,來自外麵的那個世界,當我們來到這座雪山之上,對時間流速的承受能力也就等同於外麵的那個世界,或者承受閾值被相應的拉低了一些。

而我們這個世界的時間流蘇卻又仍舊還是那麽快。

所以來到這個雪山的人,在度過我們這個世界的時間時,應該會被乘以幾倍,或者十幾倍。

“這他媽的,是相對論的問題嗎?”我道。

重陽說:“應該和相對論沒有關係吧。”

我擺擺手,有氣無力道:“不說這個,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應該是睡一覺。”

的確是睡一覺,我們現在度過一個小時,對大腦來說可能就已經度過了一天,再熬下去說不定就得精神崩潰了。

“在這裏能睡嗎?”方近月戰戰兢兢問道。

他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我和重陽心照不宣想出來的解釋究竟是什麽,但是他從我的表現中知道了事情都嚴重性。

“能睡。”我道,“拿命賭一把。”

好在三人裝備都很充足,現在已經不能再拖下去,一個人長時間不睡覺的後果很恐怖,在不知道具體時間流速的倍速到底是多少的情況下,必需早做行動。

三人各自把睡袋拿出來盡量貼合左側岩壁躺下,與此同時拿登山用的繩索,一端係在腰上另一端綁在突出的岩石上,然後把毯子和沒有支起來的帳篷蓋在睡袋外麵,就算是做的最後的防寒措施了。

真實一個奇葩的畫麵,在一條不到一米寬的山體岩道上,左側是陡峭的崖壁,右側是覆蓋了積雪的險峻陡坡,下麵就是一望無際的雪山,雲霧繚繞,在這樣與天相接的環境中,有三個人躺在睡袋裏睡覺。

一是不怕死,而是不得不睡。

躺在睡袋了,感受到腰間繩索係得很緊,勉強放下一些心來,找打了一些安全感,“希望大家都安全地醒來。”

為什麽要用安全這一個詞語,因為對於時間流速的說法,終究隻是推測,我不知道這一覺睡過去,究竟會麵臨什麽。

閉上眼睛,下一瞬,意識消失。

這是我印象非常深刻的一次睡眠,很久以後,回憶起來,我甚至會想要再去體驗一次這種極端困倦之後,痛痛快快睡一覺的感覺。旁邊就是懸崖與山體,連綿的雪山與雪山之中刮出來的風,雲霧繚繞,陽光普照。這樣的環境,終究是可遇不可求的。

當我再一次醒來的時候,是一種睡飽之後饜足的感覺,神清氣爽,一切來自大腦的困倦之感都消失了,自然而然睜開眼睛,沒有任何想要繼續睡下去的衝動,自然而然從睡袋立裏坐起來。當我將毯子和帳篷揭開的那一瞬間,我看見了近在咫尺的遠方雪山。

這真是一個矛盾的形容,但當時的感覺就是這樣,那些連綿的雪山距離我如此的近,好像我一伸手,就能將他們抱近懷裏來。

“醒來了?”

我聽見了重陽的聲音,扭頭一看,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醒來,收就那麽坐在懸崖邊上,呆呆看著遠方那朵碩大的雲。

西藏的天空澄澈明朗,連帶雲彩投射到地麵上的陰影都是那樣飽滿,“那多雲像什麽?”重陽問。

我眯著眼睛看了看,有點像是一顆愛心,不過是倒懸的,尖的那一頭在上麵。

“像坨屎。”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