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5章第一夜(5)

什麽第一夜?我愣了愣。蓮花生那尊破敗的法相仍舊低頭直視著我,但是說話間已經完全破敗下來,紙質的身軀上裂紋蔓延,幾乎已經找不到一塊完整的顏料了。

就在這時候,周圍好像徹底安靜下來。

不再有風吹草動的聲音,不再有誦經聲也不再有呼喝聲。

我感到冷汗從我的額頭上留下來。

“怎麽回事?”我幾步從蓮花生呆滯的視線下麵走出來,問身後的人。

“我們也不知道啊。”寧培春帶著詫異的語氣走上前來,打量眼前這群突然安靜下來的喇嘛,“怎麽陡然之下,就沒聲音了,跟停電了似的啊。”

其他人也都緩慢向前走。

我看著蓮花生的巨大法相,此時他終於不再呼吸,毫無呼吸,平平無奇。包括扛著蓮花生的喇嘛門也不再動作。全都在一瞬間變得跟紙人一樣。

我們走近這群喇嘛,發現這些喇嘛竟然也是紙糊的。

“不對吧。”我嘀嘀咕咕,“這群人明明是真人的。”

我們不會都看錯的,最開始我們都認為這些喇嘛是真人,如果是紙糊的話,五官都會比較僵硬。

“可是已經發生了。”胡啟南低聲道,“這就是一群紙人。”

這就是一群紙人,一群身披紅袍的紙人扛著另一尊巨大的紙人,還來和我們說了半天話?鬼吹燈呢?

我問寧培平,“在西藏的民俗文化中,有哪些是與紙人有關係的。”

寧培平麵無表情想了想,“不是很清楚,沒有特別明顯的與紙人有關的文化。”

“那就隻能靠猜了。”我低聲道。

一行人膽子終於大了起來,在排列整齊的紙人隊列中穿行。

這些紙人麵部的確僵硬,上麵用顏料生澀的繪出五官的輪廓,在燈光的照射下顯得有些呆滯。

至於身上的衣服,則是真正的藏僧常穿的紅色袍子,隻不過顯得很陳舊了。裏麵支撐起袍子的則是很劣質粗糙的紙張。

“剛剛的那一瞬間,似乎發生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我一手擦了擦一隻紙人的眼睛,一邊道。

重陽說:“好像就是一瞬間,這群人就變成紙人了。”

我點頭,“不管怎麽樣,剛剛走路,念經的行為,一定是眼前這些紙人喇嘛做不到的,這紙胳膊紙腿紙嗓子的……”

“有沒有可能是障眼法?”胡啟南問,“一種需要借助實物的障眼法。”

“你是說,從始至終站在我們麵前的,都是紙人,但是由於某種原因,我們感受到了幻象,以為他們動了,或者說話了?”

胡啟南點頭。

李元一道:“那你是認為有人在搞鬼,提前把紙人擺放好在這裏,等我們過來。”

胡啟南皺著眉,沒有點頭。因為他自己也察覺到了這種說法的不妥住處。因為根本就解釋不了這些紙人是怎麽整整齊齊擺放在這裏的,還不如用最開始是一群人,走過來聊會兒天以後變成紙了來得合理。

我裝著膽子踢了一腳,那喇嘛的腿塌陷下去,失去重心後倒在一邊,其他人有樣學樣都一人一腳踢倒喇嘛,紙人們一下子東倒西歪。

他們扛著的那個巨大的紙質蓮花台和蓮花台上的蓮花生也傾倒下來。

我突然意識到哪裏不對了,難怪剛才始終感覺怪怪的,“那支吹拉彈唱的喇嘛隊伍不見了。”

所謂吹拉彈唱發喇嘛隊伍,就是那支先頭部隊,把我們嚇一跳那個。

“氣氛組不見了。”我低聲道。

“什麽氣氛組?”重陽問。

“就是吹拉彈唱的那個。”

眾人轉眼一看,那些喇嘛原本應該在隊伍的最前麵,隊伍掉頭後也可能在最左邊,但現在無論哪個位置都找不到他們。

我加快腳下的速度,一個一個喇嘛看過去,他們全都沒有佩戴樂器,也沒有戴牛骨麵具。

每錯,氣氛組真的不見了。

胡啟南突然道:“障眼法的施行辦法,似乎有了一種解釋的可能性了。”

沒錯,很可能就是氣氛組施加的障眼法。或者說,施加的讓紙人變成人的魔力,施加的讓紙人呼吸並且開口說話的魔力。

“冷死我了。”我瑟瑟發抖道。

剛剛趴在地上這麽久,雖然穿得挺多的,但是早就受到霧氣的浸染,加上風一陣陣的吹,在青藏高原的夜晚,保持這種狀態再久一點我們可能真的就得凍死在這裏了。

“先生火。”胡啟南想了想道,“原地紮營,先熬過這一夜再說。”

“拿紙人生火怎麽樣?”我道。

“不怕?”李元一戲謔問道。

“我怕什麽。”我說,“他趕來我就敢燒,誰話對燒誰。”

李元一笑了笑,“牙尖嘴利。”

一隻紙人燒得濃煙滾滾,不仔細看還真的跟焚屍差不多,怪嚇人的,我趁著他們紮營的功夫,抱坐在火堆邊琢磨。

我在琢磨那張地圖。

寧汗青讓我們去卡久寺,是為了讓我看到卡久寺上方的異象,也不知道和關宋的經曆有什麽聯係。至於剛剛所經曆的這些,是隻要到峽穀中來就會遇到的東西嗎。

且不論紙人們背後到底是什麽,蓮花生剛剛和我們說話的主題,大致就是問我們此行的目的。

最後我的表現似乎並不能令蓮花生滿意,但是他最後和我說的,“這是第一夜。”是什麽意思,難不成之後還有好幾夜?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個嫖客呢。

在“第一夜”之前應該還要有沒有說完的話,什麽東西的第一夜,蓮花生要借助這些“夜”來做一些什麽?

想了會兒,營地又重新紮好了,我和重陽仍舊一起抱團取暖,其間李元一也想要厚著臉皮鑽進來,給我趕出去了,放進月可憐巴巴想要和我們一起,這孩子還挺認生。我就讓他把睡袋拖進來和我們一起睡,人多點暖和。

一夜難眠,並不是因為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導致我睡不著,說實話一路奔波真挺累的,我心也挺大的,要睡也真的睡得著。但是這一夜,帳篷外麵的情形似乎不大對勁。

最開始是火光。

火光就是那個熊熊燃燒的紙喇嘛,原本是李元一和寧礪鋒在守夜。我眯了會兒之後,感覺火光仍舊在照射進來,心說這倆人怎麽還在守夜啊,就睜開眼睛看,果然帳篷外麵有兩個人影在火堆邊。

在過了一會兒,我就感覺到不對勁了。這兩個人影一動不動站在火堆邊,除非那兩人凍死了,否則怎麽可能一動不動。

我怔怔盯著映在帳篷上的影子。

除了火堆邊兩個一動不動的影子以外,還有更多的影子動了起來。就跟皮影戲似的,就好像是一群人在舉行祭祀,圍繞火堆僵硬地跳舞,走動,全程相當安靜。

我扭頭看旁邊睡得很熟的重陽和放進月,心說你倆快醒來啊,快來看皮影戲啊。

皮影戲演了半天,不隻是有跳舞繼續,還有殺人分屍什麽的橋段,看得我心生怪異。後來火光逐漸微弱下去,映照在帳篷上麵的影子也模糊不堪。正當我舒出一口氣時,那兩個一直站在火堆邊的影子竟然一躍而上,跳到火堆之中去,火勢轟然大漲。

無聲的皮影戲唱了一夜,知道天漸漸亮了起來,我才發現了異常。

我全程都太安靜了,跟本沒有想到要喊別人起來或者出去看看,不知道為什麽思維一直很僵硬。

另一個就是,我們買的帳篷是抗寒帳篷,又不是塑料薄膜的,怎麽可能帳篷外麵的影子都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