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9章蓮花生（3）
這時候我心念略微一動，隱約感覺有一些不對。
寧汗青在幾十年前，安排一個人作為我的指路人，這是老套路了，孟啟生、秦相思、張同盟、向水、秦獨、寧存胥，都是此類，這個老喇嘛按理說也應該也與這些人沒什麽區別。但是卻有一個問題，那就是寧汗青安排這些人的前提是什麽？前提是寧汗青本人不會再去見他們了，這些人全部都是為我準備的，寧汗青要借助這些人之口告訴我一些東西。
但是眼前這個老喇嘛呢？他卻說寧汗青當年和他分開的時候，說要幾十年後的今天要再見一次，老和尚本人也沒有想到來的不是寧汗青而是我。
可是，既然寧汗青當年確認自己幾十年後還能活著的話，那還安排這麽個老喇嘛的意義是什麽呢？難道他是怕自己失憶，想要借老喇嘛之口，讓他回憶起一些東西？他當自己是張起靈呢。
心中百轉千回，但是老喇嘛卻繼續說了下去。
他自稱吉仁喇嘛，沒有過多的將話題停留在卡久寺與寧汗青的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上麵。看得出來這個吉仁喇嘛是一個活了太久，不受外物拘束，隨心所欲的人，頗有我想怎麽做就怎麽做，想怎麽說就怎麽說的風範。
吉仁喇嘛眼皮也不抬，坐在那裏開口就是：“三件事。”
“哪三件？”
吉仁一開口就對我的胃口，我是受夠了那些解鎖情節的工具人一出來就神神秘秘繞東繞西，我對你們那些前塵往事真的不大感興趣，隻要把關鍵點告訴我就好了，不需要連你當時的心情都講得清清楚楚。
“第一件，卡久寺的由來。”吉仁喇嘛豎起第一根手指，“卡久寺是你們寧家主持修建的。”
我點頭，“第二件呢？”
他將中指也抬起來“第二件，你們要找的東西，就在山下的峽穀裏。”
我點頭，“第三件呢？”
老喇嘛伸出第三根手指，“第三件事，蓮花生的預言是真實存在的。”
吉仁抬起頭來，第一次睜眼打量我，“你還有疑問嗎？”
“有。”
“問。”
“關於第一件事，卡久寺是蓮花生在公元七世紀的修行地，也就是相當於中原地區的唐代，但是那個時候，寧家還不存在。”
寧家正式在曆史的舞台上出現，是宋代。
吉仁嗤笑了一聲，“剛剛查的百度詞條吧，蓮花生當年來洛紮潛修的時候，佳普晉山上還沒有卡久寺，正是由於他在這裏修行過，洛紮才成了許多信徒朝聖的地方，到了明代嘉靖年間，寧家促成了現在你所看到的卡久寺的修建。”
我知道自己問了一個蠢問題，但是吉仁喇嘛解釋清楚以後，並沒有說什麽，隻是繼續看著我。
窩繼續道：“第二個問題，山下的峽穀裏，究竟有什麽？”
老喇嘛又嗤笑一聲，“我怎麽知道下麵有什麽，那不是你們寧家要找的東西嗎？我隻知道，幾百年前寧家促進卡久寺的修建的時候，他們就已經盯著這邊這塊地方了。”
“那我們應該怎麽去找。”
“你沒看過電影嗎？等會給你一張尋寶圖。”
我暗說這老喇嘛嘴巴還挺毒，“第三個問題……”
“第四個了。”
“第四個問題，蓮花生的預言為什麽會是真的？”
老喇嘛看著我，“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到二十一世紀了還有人真的以為預言這種東西是存在的吧？”
我更加無語了，蓮花生大師在藏傳佛教中的地位是相當尊崇的，無論是顯宗還是密宗都承認這個人在教中無可動搖的地位，眼前這老喇嘛真的是已經修行到了隨心所欲的地步了，連陰陽術都會。
吉仁嘲諷完還是解釋道：“第三件事，是寧汗青的轉告，他要我告訴你們，蓮花生的預言是真實存在的。”隨之他又嗤笑一聲，“我都不信。”
我卻準確抓住了他話中的一個破綻，“是來自寧汗青的轉告？可寧汗青當年離開洛紮的時候，不是說幾十年後的今天，他要親自來找大師您嗎？難道他幾十年前，給幾十年後的他自己留了一句話？所以，第三件事應該不是寧汗青在幾十年前留下的話。“
吉仁卻仍舊是神色淡然，隻是瞥視我一眼，嘖了嘖嘴巴，“還是有點心思的嘛。”
這是直接承認他剛剛說的話有問題，或者說，是有所隱瞞。
“大師您最近見過寧汗青了？”
吉仁喇嘛笑了笑，“當然。”
“他一個人嗎？”
“我隻見到他一個人。”說完老家夥又笑了笑，“他還真返老還童了，真叫人惱火。“
我心思飛轉，寧汗青親自來洛紮了，這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事情，以他所追求的對事物的掌控力，怎麽可能在最後時刻了不親自來一線。但是誠如顧棠所說，寧汗青本身恐怕無法從胡啟南手裏撬走寧家的勢力，人走茶涼說的就是這個道理，他當年那些老夥計，經是真的是老夥計了，能夠動用的新一代對寧汗青的赫赫威名不會有什麽概念，所以他在隻有自己一個人的情況下，選擇與顧棠分頭行動，而且還向顧棠隱瞞了行蹤，可謂是已經將他自己孤立到了一個極致。
另外還有一件事也出現了值得注意的微妙變化。
我們一行人為什麽會來卡久寺找吉仁喇嘛？
是來自寧存胥的指引。
寧存胥則是受到幾十年前寧汗青的囑咐。
所以寧汗青幾十年前和寧存胥分開的時候，的確是打算讓他的棋子——也就是我，來找吉仁喇嘛的。
但是事情卻出現了意外，那就是寧汗青真的在幾十年後還活著，隻是按照他當年的計劃，長生計劃的主動權已經一步一步轉移到了寧學軍、寧山、胡啟南和我的手上，他隻能在暗地裏先一步來見吉仁喇嘛。
然後在要說的事情裏麵，加了一條。
那就是蓮花生的預言是真的。
他為什麽要突然加上這一句？總不能是為了唬人，總得有什麽用意在裏麵，總不能說，網上那些連出處都找不到的蓮花生捎給地球人都口信是真的吧？
我突然問吉仁，“當時，寧汗青的狀態怎麽樣？”
吉仁略微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出來，到後麵甚至捧腹大笑，到最後，才緩慢收斂了笑聲，“你們寧家人，怎麽一直這麽喜歡勾心鬥角啊，算計這個算計那個，笑死我了，寧汗青自以為一往無前，殊不知後浪濤濤呢。”他語調一轉，“寧汗青的狀態不太好。”
“是怎麽的不太好？”我沒有理會他的冷嘲熱諷，趕緊追問道。
“他當年雖然年老，但身上那股銳氣卻鋒不可當，如今他雖返老還童，但也多了一些猶疑與試探了。
我恍然大悟，寧汗青，這個將一切操縱於鼓掌之中，一度成為很多人夢魘的那個老家夥，到了最後的這一步，他竟然表現出了一絲猶疑。這說明他自己也沒底了。
我的神情平靜下來，不知做何感想。
“還有問題嗎？”吉仁繼續看著我。
我想了想，“有關蓮花生……”
“上網去查吧，基本上我所知道的，網上都有。包括卡久寺，你們現在所看到的卡久寺，已經是清洗過許多次的卡久寺了，不會有更多的東西讓你們發現。
我點點頭，“打擾了。”
轉身向外走去，就在要推門出去的時候，吉仁喇嘛突然叫住我，“你的藏寶圖還沒拿，擱在旁邊鞋架子上了，自己取吧。”
我一看，這鞋架子還是淘寶熱銷款，所謂藏寶圖也就是一個陳舊的信封。拿了信封，我在要出去的時候，突然出聲問：“吉仁大師，從我剛剛進門開始，你是不是就故意露了一個破綻給我。”
身後傳來清清幽幽一聲蒼老的笑聲：“何必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