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從提燈司到秘調局（4）
經過顧南山這麽一梳理，寧家千年來的分分合合直至今日，大致脈絡已經清晰。說實話，我真的沒有想到寧家能夠有這麽多的分支，也想不到我竟然可以在理論上擁有這麽多宗族親人，要知道我們家以前過年都沒什麽親戚好走的，隻有寧山生意上的一些關係來來往往。
如今我所代表的是北京寧家，是寧汗青從南洋寧家分離出來的一支，而南洋寧家曾經又是從青藏寧家分出來的一支，所以青藏最有底蘊，南洋最有實力，北京寧家則是有來自寧汗青留下的底蘊與來自寧山積攢下來的實力，比上另外兩家，總有一項是擅長的。初此三家外，還有一支超然獨立的孤立寧家暫且沒有什麽討論的必要與意義。
顧南山一口氣說完，看著我，“關於寧家的事情，我隻知道這麽多，具體的細節你肯定不能指望我。”
這是自然，我沉吟片刻，“那胡啟南所說的，還要爭取寧家族中其他人的支持，就是指的南洋和青藏兩支。可按你所說的，我們三家在寧汗青死後就已經再無關聯？”
“是這樣的。因為沒有什麽聯係的必要，南洋一係被新政府驅逐出去以後，所有心係長生計劃的人都留在大陸，也就是你們北京寧家，南洋那邊剩下的全部都是純粹的商人，至於如今，就更不可能有人還知道長生計劃這一回事了。所以我認為所謂的取得族中的支持，應該隻有青藏一支，你哥留下的那個助手是看上了青藏的底蘊。”
這倒是極有道理，其實與其說是寧汗青從南洋寧家獨立出來，倒不如說他是和其他心係長生計劃的人被驅逐出來，南洋將這群人分離出去以後，就算是分道揚鑣，各走道橋，互不幹涉了。
“其實我還有一個問題。”
“說了，我現如今並不比你知道的多多少。”顧南山說。
“這個問題無關過去，就在當下。重陽你也過來論論。”
這個問題我在心裏已經憋了挺久了，一直沒找到個人來討論一下，顧南山是顧棠他爹，至今估計已經心灰意冷，但其人這麽多年的人心經曆，總會給我一些建議。
“胡啟南現在到底想幹什麽？”我問。
“我不懂你的意思？”顧南山麵無表情看著我。
我想了想，“從越南回來以後，胡啟南大致做了三件事，第一件事是穩定寧山的公司，第二件事是把山川地產交給我，第三件事是讓我收攏懸回堂白家的支持。接下來還要讓我獲得青藏寧家的支持。我願意和他一起做這些事，是希望借助這些力量，把重陽的事情找到解決的辦法，所以即使不願，卻也一步步跟上去。”
顧南山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大致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接著說。”
“可是胡啟南做這麽多事的目的是什麽呢？穩定內部，統合寧家白家，說服青藏寧家，他難道還想重組秘調局嗎？”
顧南山點點頭：“你會產生這種疑惑，是因為你覺得，事已至此，大部分事情已經結束了，而胡啟南所做的這些事情卻像是在休養生息征兵秣馬，蓄勢待發。”
沒錯，在我看來，所謂長生計劃早已經徹底破產了，根本就是無稽之談，早在明末的時候就應該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卻被寧汗青硬生生續了這麽多年的命。而寧汗青的後半輩子幾乎都是在疑神疑鬼，因為他發現了濕蛟之國的痕跡，所以他假死前做的那麽多伏筆布置，大部分都是針對隱藏的濕蛟之國的，所謂長生計劃，早已經名存實亡了，如今濕蛟之國也一敗塗地，胡啟南，或者說胡啟南背後的寧山做這些到底是為了什麽呢？
“我不知道。“顧南山斬釘截鐵地說，”但是如果真的需要一個答案，你難道還會得不出來嗎？這個答案其實很簡單。我如今已經心灰意冷，覺得沒有事情可做，是因為跟著我的人都死了，纏著我的執念也終於放下了，所有事情終於有結果了，唯一一個逆子，你比我還上心，我還有什麽可掛念的呢？“
所以，問題又回到了原點，那就是長生計劃計劃還沒有結束，究竟還有什麽事在等著我？那個多出來的儲美嬋，那個欺騙我的寧二，那個失蹤的顧棠，那個生死不明的寧二，那個神出鬼沒的寧汗青，那個厲兵秣馬的胡啟南，究竟還有什麽事情在瞞著我。
他們瞞著我的是同一件事嗎？應該是同一件事情吧。因為回北京以後，我問胡啟南，寧寧汗青哪裏去了，胡啟南雲遮霧繞地說，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他去做，而且是和顧棠一樣的事情。
“說到底，你為什麽不去問那個胡啟南呢？”顧南山歎了口氣，“他不會不賣你這個麵子的。”
我搖搖頭，皺眉說：“我總覺得事情有一些不對。”
顧南山嗤笑一聲，“你們寧家人，天生流淌的就是猜忌他人的血。”
我一愣，明白過來我現在的確是在懷疑胡啟南，不管他做了多少，心底都會保留一份對他的疑慮。再回想曾經，我懷疑過很多人，無論是幾次救過我命的李元一，還是驟然重逢的高峽，又或是竹馬白夜，都曾經有過或多或少的不信任。包括身邊家人也是如此。
是因為我愛好猜疑嗎？並不是如此，正是因為他們有事瞞著我，欺騙我，所以我才總會感覺到疑問，這樣的猜疑不能完全責怪到我身上。這種疑心，是由於視野受到限製，沒有自主獲取信息的渠道，天然會對他人產生懷疑。
想到此處，我更加坦然了些，“沒錯，我就是沒有徹底信任胡啟南，如果這些一次一次出現在我身邊的人值得信任，那也不會有如今的我，你說呢？”
顧南山不屑一顧，“既然不信任人家，又沒有理由和他攤牌，那你想做什麽？”
我皺著眉頭，“我也不知道，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哈哈哈。”顧南山笑出聲來，“暗弱無能，說的就是你。”
我無暇理會他的言辭刻薄，因為我隱約從之前的思路之中抓到了一些什麽。
寧汗青，李元一，寧二，顧棠，儲美嬋。
寧山，胡啟南。
寧三，重陽。
重陽突然說：“我覺得事情多半都和寧家有關。”
重陽的這句話的確有一些啟發作用，但也不多，無法起到撥雲見日的作用。沒錯，寧家，在以往的經曆中，寧家從來都是操盤手，卻不是局中人，與濕蛟之國的白家，失去親人的顧家和孟啟生，被濕蛟暗殺的趕屍人，還有擁有筮族之王等，都有本質的區別。他們都是有動力加入加來，或是被逼迫加入進來，而寧家，我卻找不到寧家真正的動力究竟是什麽，難道真的出一個所謂的英雄人物，就能使一個荒誕的笑話繼續存在下去嗎？即使有這種人，但是一個家族連續千年都在出這種人，就顯得荒誕了。
就比如一個宗族，為什麽會在上千年的時間中貫徹一個計劃，明明他們隻是普通人，並且從來沒有從這個浪費無數人力物力的計劃中真正得到過什麽，雖然長生這個幌子無比耀目，但也不應該是一個民間宗族應該如此堅持的。
甚至於到近代，寧汗青也要重新撿起來，而青藏和南洋兩支竟然都有族人出來支持他們，要知道，那時候長生計劃已經停止近三百年了，真當時間的力量可以視若無物嗎？真當人心可以在三百年後仍舊不變嗎？
寧家一定從長生計劃計劃中得到了什麽，或者說，一定有什麽事在逼著寧家做下去。甚至這件事無關長生本身。